文/小西玖玖
1
2010年,陈奕迅在香港红馆开演唱会。一片深幽的蓝色灯光,打在挤满人潮的体育馆,陈诺模糊又清晰的剪影映入我眼里,台上的陈奕迅柔情似水,我身边的陈诺湿了眼眶。
那时我们十九岁。
在此之前,我们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陈诺对我说:“亦时,我想去看大叔的演唱会。”陈诺喜欢叫陈奕迅大叔,她总是说,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有安全感。
于是,我也开始听陈奕迅的歌。在寝室里跟着破旧手机里的旋律哼唱,室友说很难听。
但每当我用我的五音不全,唱出一首首不堪入耳的歌时,陈诺总是会歪着她的小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亦时,你只会对我一个人唱吧?我抚着她的脸颊,一个劲地点头,说,是啊,当然只唱给你听。
为了陈诺的梦想,我问室友借了些钱,连带着我所有的积蓄,买了往返香港的飞机票,和两张陈奕迅演唱会的门票。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和陈诺一起,无比开心。我们俩隔着窗俯瞰大地,世界的一切缩小成无数个马赛克的点,模糊不清,只有我心中的陈诺最耀眼。
我递给她一杯水,她转过看着窗外的头,清澈的眸子里,有不知明的闪光。她问我,亦时,你有想过出国吗?我想去爱尔兰,想住在有天蓝色大门的房子里,躺在铺满了鲜花绿草的院子的摇椅上,看大海通透的美和都柏林花园城市的香。
出国?这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陈诺,问自己是否愿意和她一同在陌生的国家闯荡。良久,我说,诺,我愿意,倘若不能去往爱尔兰,我愿意为你造一栋独一无二的爱尔兰风格的房子。
陈诺看着我,眼角的闪光变大,她将头慢慢靠在我的肩,紧紧地环着我的腰,轻软的声音从她单薄的嘴唇发出来,带着些许哽咽,她说,亦时,有你真好。
这怕是对我最高的赞誉,比起“我爱你”更让我开心,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哒世界中,我可以是她的依靠。
2
我没有买到靠前的演唱会门票,我只能拉着陈诺,坐在几乎是离陈奕迅最远的后排座位,看着聚光灯下的陈奕迅,模糊不清,只有周身蓝绿相间的荧光棒和氤氲的舞台灯光。
陈诺一直跟着唱,从“落花流水”唱到“约定”,到“破晓”,到之后的等等。一句不落下,就如我们一同散步在学校的樱花路上时那般,深情款款,眸中闪光。
音乐响起,悲伤的曲调悲伤的歌词入耳,我心中是苦与甜交织出的山河。我问陈诺,为什么你大叔的歌总是那么悲伤,让高兴的人莫名的伤感,开心一点不好吗?
陈诺说,亦时,我们一生,难得悲伤,比起快乐,它显得更真实。我觉得甚是深奥,只敢默默地听歌,暗下决心要让陈诺的生活中,快乐永远比悲伤多。
结束,我们住进简陋的小旅馆里,掉漆的墙,两张单人床。陈诺放着录好的陈奕迅的现场,我靠在床边,看着她忽明忽暗的眼。伸手抱她,我想问,为何好看的眼里住满了忧伤?我终究没问出口。
陈诺躲进我的怀里,任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哭累了,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拉下被子盖在她身上,抱着她到天明。
睡梦中,陈诺一直喊着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拾易,你为何要去爱尔兰?拾易,你现在可好?拾易,拾易……
我呆坐着,不知怎样入眠。
想起第一次在学校的樱花路看见陈诺的场景,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零零星星的粉色花瓣飘散在空中,落在陈诺的脚边。她带着耳机,披一件灰色的大衣,穿一双灰白的短靴,围一条浅红色围巾,短发别在耳后,唱着歌。
如此时的夜晚,悲伤和难过,被无尽地放大,包裹着当时的她和此时的我们。
3
演唱会结束,我们回学校,满怀心事,各自不同。我没有提起那个住在爱尔兰的拾易,固执地以为这样陈诺就会留在我身边,尽管,我是骗不了自己的,那个叫拾易的人,已经占满了她的心房。
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工作、存钱,对爱尔兰,渴望又害怕。若真的踏上爱尔兰的土地,不知是否会失去陈诺?
我问她,若是去了爱尔兰,还会回来啊?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一份浅浅的黯然,马上又恢复平淡,她说,大叔演唱会的时候,我会回来。
那么肯定,那样决绝。那我呢?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