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路和小源街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轿车在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直走的行人。行人被当场撞飞，血淋淋地倒在马路上。车主是酒后驾车，发现行人没气后，慌张弃车逃离现场，不过他没有走远，就倒在一家商店前，呼呼睡着了。
车祸发生在凌晨五点，北方秋天的五点，天色一片昏沉，环卫工人没有上班，早点铺没有开张，街上连个晨练的路人都没有。
一直到六点，环卫工人拿着扫帚，沿着古城路一路扫过来，才发现倒在马路上的尸体，还有停在十字路口中央的肇事车。
环卫工人的尖叫声打破寂静的晨，警车、救护车都鸣笛赶来，平淡的小镇猛地焕发了生机。
老杜倚着路灯抽烟，还不停地咳嗽。他今年五十八岁，入交警队三十七年了，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到现在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老杜一直坚持在一线，并不是他多喜欢这份工作，而是他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磨过去，老杜也看开了，现在他也不吵不闹，安静等着日子过去，他就能退休抱孙子了。
想到抱孙子，老杜就浑身不舒服，甚至心里堵得慌。老杜的儿子叫杜欢，今年三十一了，仍旧未成家，老杜两口子因为这事操碎了心。杜欢被催得烦了，一提相亲，就摆臭脸，动不动就甩手走人。老杜平时很少和杜欢见面，可两人一见面，几乎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今早老杜和杜欢又起了冲突。
杜欢昨晚和朋友喝酒，后来又去唱歌，回家的时候，已经早上五点多了，杜欢困得紧，倒头就睡。老杜媳妇怕杜欢喝坏身子，也不去晨练了，忙给儿子张罗了一桌早饭，又是鸡蛋羹、又是煎带鱼，还用酸奶做了粥，全是护肝的饭菜。
等老杜媳妇菜都做好，去叫杜欢吃饭的时候，杜欢却赖在床上，死活不起。老杜不乐意了，觉得杜欢这是对他妈妈的不尊敬，没压住火，对着杜欢吼了两嗓子。杜欢被吼得烦了，气冲冲起床，也不洗漱，满脸怨愤地吃饭。
老杜看杜欢这个样子，心里虽然不满，还是给杜欢夹了些菜，想缓和一下气氛。杜欢则低头吃饭，不说话，不表态。
老杜见他这副样子，又觉得生气，刚打算放下筷子、教训杜欢两句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老杜拿起手机，眉头紧锁听完，挂了电话就开始抱怨：“妈的，这帮小崽子什么都干不了，我看过两年我退休他们怎么办。”
“这么早就出警？”杜欢媳妇一旁问。
老杜去卧室换衣服，“你吃你的，别管我，不远，说是在古城路道口，我走着就过去了。”
杜欢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一旁换警服的老杜。
老杜媳妇又开始埋怨：“你爸他们单位的人，也不会办事，你爸都这个岁数了，还一出事，就找他去现场，也不知道他们是傻，还是欺负你爸老实。”
杜欢没接话，反而和老杜说话：“爸。”
老杜一怔，回头看他，冷冰冰说：“怎么了？”
杜欢犹豫片刻，忙摇摇头，“呃，没事没事，我寻思您再吃点再去。”
老杜媳妇心里诧异，却很开心，“老杜，你听儿子的，再吃点吧。”
老杜心里虽然高兴，却还是板着脸，“不吃了，也不远，我一会还回来。我赶紧过去看看，这帮小崽子别他妈惹出什么事来。”
老杜还在回味他老婆做的菜，鸡蛋羹不错，带鱼有点咸，老杜心里想，应该和他老婆谈一谈，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吃太咸对血管不好。这时，出警的同事赵生走了过来，打断老杜的沉思。
“怎么样了？”老杜看着赵生。
“基本解决了。”
“什么叫基本解决了？”
赵生忙说：“车祸应该是早上4点到5点左右发生的，被撞的人失血过多，死了，不过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钱包，里面有身份证。小王他们已经在联系家属了。”
老杜点点头，“肇事的人找着了吗？我看也是个傻子，撞了人，自己跑了，车不要了。”
“人也没跑成，”赵生接着说，“车主是酒驾，发现撞了人，酒精再一刺激，丢下车就跑了。他妈的又没跑多远，躺在那边一个商店门口睡着了。刚才被人发现的，醉得跟一头猪似的，身上还都是擦伤。”
“现在人呢？带回局里了？”
赵生：“没敢带回去，他喝那么多，到时候死在局子里，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反正被撞的人死了，就让救护车先把肇事的拉回去，我给小六子打电话了，他去医院门口守着，等那小子就醒了，咱们再收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