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想
月黑风高杀人夜。
我一踮脚,飞身跃上玉漱山庄的内院高墙,翻过高墙便是季连珩的书房了。都说这位武林盟主心怀天下,最看不得江湖不平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比皇上还操心。如今这时辰,他大概还在想着如何解决武当派和寒江门的纠纷呢。
可是名声再好听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有人要杀他?
我摸了摸腰间的刀,倒是有点儿同情季连珩了。他这样勤恳敬业,任劳任怨,来找我去刺杀的他的人,也没见比想刺杀魔教教主的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剑客,我实在不愿意对这样的任务目标出手。可是那金主冷冷一笑,一沓银票就兜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于是我就拿起了我的剑。
杀意一起,我暗自为短命的盟主默哀了片刻,怪只怪天妒英才,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拎刀的,盟主大人,您回头要报仇,记得去找付钱那位。
然后我足下一旋,打算以一个帅气的鹞子翻身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死也死得无憾一点儿。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这么足下一旋,居然就两脚打滑,从高墙上摔下去了。落地的时候我刚好摔在石头上,腰处传来“咔嚓”一声,我知道,今晚的任务大概是完不成了。
我一边诅咒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墙,顿时想好好问候一下砌墙的大爷他全家。就算玉漱山庄再财大气粗,你也没必要在墙头镶瓷片吧?这么滑的墙头,你有考虑过出墙红杏和入墙刺客的感受吗?!
我的诅咒还没有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排靴子,往上看,是一排腿。我懊恼地想,我柳丝丝“剑无虚发”的名声大概要毁于一旦了。
“谁派你来的?”一双白底皂靴在我面前站定,我吃力地抬头仰望,却被一闷棍给拍了回来,于是只能继续保持五体投地的姿势,默默地盯着那双靴子上的纹路,讷讷地开口:“啊……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这是道上的规矩,顾客的隐私我们是不能打探的,收钱办事就好。
“启禀盟主,这刺客要如何处置?”
“刺客?你觉得用脚走路都不太擅长的人,会是刺客?多半是哪位体贴的兄弟送来的礼物吧!但是本座不好女色,如何处理是好?”
他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脑袋:“我想到了!我整日太忙也抽不出闲暇来陪伴长乐,他日子过得应该很是无趣,这玩意儿送来给他解解闷儿也好。”那双绣着修竹暗纹的白底皂靴的主人如是说道,话音未落,还愉悦地笑了两声。
我心里气得呕血,什么叫“这玩意儿”?
我摸了摸腰间的剑,决定隐忍不发。哼,下次我让你分分钟身首异处好吗!
【一】把眼睛闭上
我是一个刺客,而且还算是个刺客头子。利剑所指,从不失手,我柳丝丝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至于为什么这次出师不利……嗯,大概这位盟主真的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物。
“姑娘可起了?可是要传早膳?”小丫鬟怯懦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不是熟悉的絮儿的声音。我呆滞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我大概还在玉漱山庄。
我随意应了声打发她出去,屋子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与那一排看起来花花绿绿,十分伤眼的衣服相顾无言。
真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愤怒,作为一名刺客,刺杀目标竟然把我当作一个玩笑!我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得不庆幸季连珩的眼拙,否则我这时候大抵已经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有命住在这么舒适的房间里,混得温饱不愁?
唉!
我仰天长叹,好在我那没见过面的娘给我生了一张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好歹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的脸,所以季盟主才会误把我当成是别人送到玉漱山庄的一件“礼物”,哦不,更准确的是,在季盟主眼里的我大概只是一件供人解闷儿的玩物,也不知道这做好事不留名的帽子会被他安在谁的头上。
我摸了摸那些叠放整齐的各类衣饰,那丝质布料确实都是质地上乘的好物,只不过颜色都太过扎眼。虽然目前我身份已经够尴尬了,但我还是不想穿得像鹦鹉一样,去给人添笑料。
“来人!”我高声一喝,房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立刻应声进门,分立左右,各自站好。
我靠坐在贵妃小榻上,跷着二郎腿,问右边那个粉衣小丫鬟:“我的衣服呢?”
“回姑娘的话,盟主说您之前的衣裳有碍观瞻,所以命府中针线房送来今年最流行的新式襦裙来给姑娘挑选。”
有碍观瞻……我一愣,想起我来时穿的是一身紧身夜行衣,好像确实不太适合白天穿,但是他让人送来的这些衣服就适合白天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