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生在四川省一个小村子里的我,从小就被教导孝顺是比什么都大的事情。当地人认为:家长的荣耀,并不在于家境富裕不富裕,而是在于他们的孩子是否孝顺。
除了忠孝以外,就是知识。我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是村子里破天荒考到外面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他为父母带来的荣耀,父母就是不说我也能感觉得到。
我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却也是从省城里最好的学校毕业的。对我父母而言,家里出了一个大学生就已经足够了,他们更愿意把我留在身边。
可是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虽然没能考上像样的大学,但也考上了一所高职,江媛就是我所在那所高职里的同学,她的家不在本地。
那时,我们两个的感情很要好。说实话,我挺离不开她的,甚至想过可以和她一起回到她的家乡,那里的就业机会肯定会很多。
江媛把我们的意思跟她的父母说了,他们不仅没有嫌弃我是当地农村的,甚至还做好了让我们去那边继续读书的准备。她爸妈说,没有知识是不行的,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读一些书,总不是坏事。
和他们的开通相比,我的父母简直可以说是不可理喻。
2.
在他们眼里,光宗耀祖的事已经有哥哥为他们挣下了,他们就不再考虑我了。恨不得让我高中一毕业就回到村里去陪着他们直到终老,然后再为他们娶一房当地的儿媳妇,享受儿女绕膝、子孙满堂的感觉。
用我爸的话说,你就是再读书,还能读过你哥去?没错,我是读书读不过我哥,可我也需要一份自己的人生,凭什么哥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而我就必须老死在山里呢?
他们有一次甚至让我约江媛到家里去,我兴冲冲地带着江媛大包小包倒了好几趟长途车回去了。结果呢,他们把江媛骗去的目的,竟然就是为了亲自和她说分手。
他们还带着她去看我家山后那几亩地,告诉她说这样的日子是不适合她这样一个读过书受过教育的女孩的,他们还说如果江媛嫁给我的话就必须要和村里的那些媳妇一样在田里劳作,照顾一家老少。
我妈说,孩子啊,这里可比不得城里,我和他爸是一天比一天的老了,我们两个吃一碗喝一碗都得有个人伺候才成,这些活你干得来吗?你愿意为蒋培受这些罪、受这个委屈吗?就是你愿意,我们也不舍得。
我妈甚至还说,前几天,我们还在邻村为蒋培物色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人好又能干,蒋培读过书,如果我们请个媒人过去,人家那边就没有不乐意的。这次让你过来,无非是要让你面对现实,如果蒋培和你吹嘘过什么,你可千万别信他,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啊……
我一听我妈这架势,就知道她和我爸准备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是,自从江媛从我家回来后,就动摇了。真的,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动摇。
关于未来,她不愿和我多谈了,总是在愣神。有时还会背着我很长时间地给她父母打电话,她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江媛了。
这也是我最恨我父母的地方,我觉得他们实在是“老谋深算”,看到了我和江媛关系中最薄弱的地方,他们还真的得手了。试想一下,一个从小没拿过锄头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我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农村小子而嫁到乡下来呢?
3.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其实我就是不提出来,我父母也早在那次见到江媛的时候成功地离间了我们的爱情。
我的初吻,是跟江媛。虽然我和她之间还没有亲密到夫妻一样的地步,可在江媛那里,有我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散步,第一次吃饭,第一次远游,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爱情……
当我做了和她分手的决定,仅仅是做了决定,我就已经难过得吃不下饭去。直等到和江媛提出来那天,已经是七天以后,我请她出去吃饭,我说,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不能让你和我去过那样的日子,一辈子都去做一个农妇。
江媛看起来很平静,没什么开心也没什么不开心,倒是我一直在故作镇静,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江媛并没有哭,我以为她至少会倒在我怀里为我们今后的不能在一起而长久地哭泣,我这么幻想过的,但她没有,她就是这么平静地,和我微笑再见,就像普通同学那样,根本不似情人。
那一刻,我的心才真的冷了。
回去的路上,我进了一家小酒馆,喝到酩酊大醉,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喝成那样,我的爱情,就这么被我咽下去了,然后又吐空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我父母不承认不尊重,就连江媛自己也无所谓。
4.
家我是不可能回了,我都恨死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