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过的生日

2018-03-02 14:50:05 作者:肖小语的盛夏

《不能过的生日》by 肖小语的盛夏

又到了女儿灵灵的生日了,今天,灵灵满10岁,章草心里乱得如一团破棉絮,被扯得生疼。每年一到灵灵的生日,都得经过一番撕心裂肺的撕扯,灵灵才会稍有安宁,这日子可怎么办啊?

回到家,刚打开门,还未来得及伸手开灯,黑乎乎的夜里,灵灵直接而准确地拽住了她,扯过章草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她好像是食肉的小兽,非得在章草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才能甘心。灵灵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裹挟着破坏一切的力量,黑夜中,章草仿佛能看到灵灵幽深恐惧的目光,她却不愿意挣扎,任由灵灵咬着。

一股疼意狠烈地袭上心头,章草不由得闷哼出声,她不敢大叫,被周围邻居听见不好。她们娘俩已经被房东赶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只要周围的人知道了灵灵的情况,就没有人愿意租房子给她们。因为没有找到房子,娘俩曾经在天桥下住了好几天,天寒地冻的,灵灵的状况更糟糕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的房子,可不能再被撵走了,章草只有沉默着疼痛!

她使劲地从灵灵的钳制中,抽出一只手来,摸到了灯的开关,灯亮了,灯光下,灵灵的脸,白生生的,空洞的目光里,却有着亢奋的光芒,她并不松口,还在下死力咬着章草,章草在这沉默的疼痛里反而感到一点安心和快乐。

她的女儿,她的灵灵,毕竟长大了一岁啊,懂事了,聪明了,也知道疼了吧,所以,她现在才不停地咬她这个妈妈,而不是咬她自己,这是好事啊,她的女儿,不再咬她自己了,不再伤害自己了,对她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被灵灵咬着的那只手,实在是太疼了,她的冷汗一滴紧接着一滴地流下来,却不愿意去打扰正在专心致志咬着她的女儿,这个时候的灵灵,是安静的,不发疯的,甚至,章草觉得这个时候的灵灵很漂亮,像楼下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样漂亮,她的灵灵,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这个想法涌上她的心头,再多的疼痛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灵灵终于咬累了,她瘫在地上,睡了。章草伸出那只满是齿痕的手,把灵灵圈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灵灵的背,哄着她,好让她更安然的入睡,过了许久,终于确定灵灵完全熟睡了,章草双手使力一抱,把女儿抱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给她盖上被子,才长叹一口气!

房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衣服鞋子扔得到处都是,还有灵灵拉的排泄物,房子里一团浊气。

怕别人知道灵灵的病况,再加上灵灵怕光,章草没有办法,把窗户都死死地封住了,这个房子阴暗潮湿,根本不好租出去,房东本着赚一点是一点的心理,也没详细问章草的情况,就收了钱,让母子俩搬进来了,但即使是这样,章草依然过得胆颤心惊,她很害怕再一次被赶走,如果再一次被赶走,她们还能去哪里呢?

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灵灵有病,而且,还是精神分裂,别人会骂她的灵灵是神经病、是疯子,她的灵灵怎么可以让人这么糟蹋呢?她的女儿,长得漂亮、乖巧的灵灵,会长大,会去上学,会有工作,会有爱她的男孩,她会结婚,会生子,会有健康美满的人生,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她有精神病呢?绝对不可以,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灵灵发作的时候,一直有很强的自残倾向,今天,谢天谢地,她整个人好好的,既没有往墙头撞得满头血,也没有逮着什么东西就撕咬,今天,是最好的一天,她只是咬了她这个妈妈而已。

章草打起精神收拾起屋子来,这日子总要过下去,她是灵灵的妈妈,女儿只有她这个妈妈了,她只能更爱她,尽全力去保护她,谁让她是妈妈呢?

灵灵又在梦里凄厉的大叫:“爸爸,救我!爸爸,救我!”这个傻孩子,她的爸爸,不知道现在多快活呢,她的爸爸和她的新妻子、新儿子,正在团团圆圆、喜喜庆庆过属于他们的日子,早就忘了她了,这个傻孩子,却一直记得她有个爸爸,苦命的孩子!

她的妈妈天天守着她,可没在梦里喊过妈,想到这里,章草不由得苦涩一笑,笑自己也是个傻的,这种时候,还吃这种醋?

章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轻轻地、缓慢而有节拍地拍打着灵灵的背,灵灵太警醒了,安抚她,也要把节奏掌控好,否则,如果她醒过来,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章草上了十个小时的班,为了多省一点钱给灵灵治病,她一整天就买了两个馒头就着厂里的白开水对付,回来又面对灵灵的一番折腾,实在是太累了,拍着拍着,也挨着灵灵睡着了。

章草也做梦了,梦里,灵灵是健康的、活泼的、漂亮的,那小小的一团,正在呀呀学语,采了一朵油菜花,嘴里喊着妈妈,向她扑过来,她一直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等待着灵灵扑进她的怀里。

灵灵一直在咯咯地笑,那小脸蛋上的笑容,比开得黄灿灿的油菜花还要灿烂,正是山花烂漫时,她的灵灵,却是人比花娇。

在梦里,章草也在笑着,突然,苟健出现了,灵灵立马转移了目标了,一边高声喊着“爸爸、爸爸”,一边毫不犹豫地扑入他的怀里,苟健立马抱着举高高,小丫头胆子大得很,举得高高的,也不怕,和她的爸爸玩得不亦乐乎。章草在一边看着父女俩玩得兴高采烈,仿佛置身在天堂里,那金灿灿地油菜花,倒映在她的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父女俩的笑声越来越远,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俩都不见了,梦里,章草不断地叫着:“灵灵”,可是,没有人回答。

她和苟健,从小就是竹马青梅,当年,章草的成绩比苟健还要好,老师说以她的成绩考上个重点本科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约好,考上同一所大学,跳出农门,共同去创造他们的未来,苟健说过,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当他们偷偷摸摸地校园的树荫下亲吻的时候,当他的手,试探着向她的胸去的时候,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确实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最后,只有苟健一个人去上了大学。那一年,苟健在矿山里挖煤的父亲出了事故,没了,留下他的寡母,无力供养他去上大学。苟健不甘心,整天愁眉苦脸,可是,也没有什么法子。

临近开学了,他的母亲还是没有借来上大学的费用,他来向章草告别,告诉她自己要外出打工,以供养老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那天,苟健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他是那般无助,那般委屈,她很拯救他,更何况她是喜欢他的,爱他的,她怎么会舍得委屈他呢?她只有委屈自己。

章草瞒下了父母,让苟健和她一起前往他们大学的城市,到了之后,却把父母给她让大学的钱给了苟健,让他去报名了。当她走在她心心念念的大学时,她想,没有想到,她和这所大学如此无缘,还未来得及靠近它,却要和它告别了。

苟健向他的新室友介绍说她是他的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隐隐不安和心酸,他们已经长大了,在高中的时候,他们已经隐秘地谈了两年年,为什么,在这里,没有老师和父母管控的情况下,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呢?

不过,那些不安和心酸的小情绪很快被她隐去了,他们已经如此亲近了,还需要向外人证明什么呢?她真是杞人忧天。

她很快在这座城市里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工资微薄,好在包吃住,每个月,一发工资,她第一时间去找苟健,把钱给她,苟健会把刚从她那里拿来的钱,豪气地请她吃一顿饭,他们的大餐,三菜一汤,一个炒肉片,两个青菜,一个鸡蛋汤,不到40元,份量足又实惠。

然后,把她带到学校周边的小旅馆,在那里,整晚的折腾她,她的第一次,也是和苟健在小旅馆里,那天晚上,她很疼,苟健却睡着了,她舍不得叫醒他,旅馆便宜,所以不提供热水,她没有办法,只好用冷水洗了洗,那种感觉糟透了,她当时想,下次,一定不要再住在这里,至少要找一个有热水的地方的旅馆,可是没想到,下次苟健还是把她带到了老地方,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们没有钱,是啊,他们没有钱,还能怎么办呢?他的欲望如此强烈,已经把她往旅馆的硬板床上扑了,她已经无力反抗了。

再后来,他拿了她的钱,已经不请她吃大餐了,就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里,一碗2两6块钱的面,就将就了,她也隐隐的不舒服,他却说,她的那点钱,根本就抵不了什么事,什么都在涨,他自己也在做兼职赚钱,她给他的钱,就当他是借的,以后他工作赚钱了,还给她就是了。

肖小语的盛夏
肖小语的盛夏  作家 愿做一棵夏日盛开的向日葵,灿烂而热烈的朝着太阳微笑。小语陪大家一起成长,分享生命中你喜怒哀乐。个人微信公众号:肖小语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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