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点多好
01
学期末的一天,陈北正在上实验课,衣服袋子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扫了一眼灭绝师太,发现她正在讲台上研究新生物,就慢慢地掏出手机,一看,是林羽的电话。
还没等陈北按下接听键,震动就停止了,很显然是林羽按掉的。陈北想林羽从来都不会在白天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交换过课表,知道彼此的课都很多,这次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了。
陈北正准备回电话的时候,林羽给他发了两条微信,陈北看完后手机“砰”的掉到了地上。内容是“陈北,我今天确诊得抑郁症了。”“我们分手吧。”
听到声音,灭绝师太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继续沉浸于微生物的研究中。
陈北面无表情的捡起手机,在聊天框里打了几个字“可以不分手吗”,却在按发送键时停住了,他顿了顿,删掉文字,深吸一口气之后回了一句“好的。”发送之后,他就默默地坐在那里出了神。周围的同学都忙着做实验,瓶瓶罐罐碰撞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陈北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从他的眼神里,甚至无法捕捉到一丝光芒。
他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这次不是林羽的信息,而是系统提醒:您与林羽的恋爱计时以终止,共77天。
02
陈北和林羽是高中同学,更具体一点来说,在分文理班前他们是前后桌,之后就到了不同的班级,但仍然保持着联系。
陈北是那种外表开朗,内心孤僻的人,这可能跟他的家庭环境相关,七岁那年,父母感情破裂而离婚,他跟父亲一起生活,十岁,他有了一个新的妈妈。带有缺憾的成长环境使他不乐于表现自己的内心,很多的情绪和想法都留在自己的心里。他和所有人都能和睦相处,但却从未有过一丝的归属感,用他的话来说,没有哪个地方是特别有吸引力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旅客而已。
说来也怪,虽然他极少主动融入集体,但人缘却莫名地不错,也许是远离人群的独特气质反而更具吸引力吧。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是小学六年级,初中时代谈了三次恋爱,都是被追的那一个,这样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在高中却沉寂了,原因有待探究。
高二,由于看了王小波全集,他带着一腔热血踏上了去沙漠的征程,坐了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邂逅了无数有意思的生命过客。
和陈北的特立独行不同,林羽是一个安静文气的女生,她待人温和,成绩优秀。如果说两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专属自己的精神世界,林羽同样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分享给别人,她爱读木心,热爱旅行,也许在骨子里,她也是远离人群的。
气质相合的人大概一定会互相欣赏,毕竟你就是另一个我。
但高中时代的陈北和林羽并没有发生什么故事,有的只是精神上的惺惺相惜。
03
高中毕业,陈北背上背包走了很多城市,每到一处,都会寄明信片给重要的朋友,林羽总是其中之一。
开学之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唯一的联系只剩下了空间里的点赞和评论。
两个人都融入了全新的生活,陈北加入了学生会,认识了很多人,他的异性缘一向不错,由于参加辩论赛的原因,吸引了一众女生,在他拿到新生最佳辩手的那天,有人向他表白了。
他看着那个女生,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是林羽。等女生说完,他把最佳辩手的礼物递给她,说:“谢谢你,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礼物送给你。”女生也很大方,冲他一笑,说:“那祝福你”,然后转身离开。看着她路灯下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北的思绪慢慢飘散,飘到了另一个城市,原来,在他心里,早就对林羽有了超出朋友的情感,只是近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女生,但是跟她们交流的时候,他总能想起从前跟林羽交谈的模样。想到这里,陈北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辩论队的兄弟这时都从礼堂出来了,看他站在那里傻笑,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陈北,干嘛呢,拿了最佳辩手就是不一样,站在冷风中还傻笑。”他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想到了一个人。”
从那天开始,几个月没有聊过天的两个人,又开启了“网友”模式。他们聊彼此的生活,聊认识的人,但对于感情,却默契十足地只字不提。
林羽说她最近在读木心全集,陈北在聊天间隙从网上买了一整套,从此《哥伦比亚的倒影》取代了《人性的弱点》成了他的睡前读物;林羽爱上了摄影,陈北特意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了开学被他遗弃的单反;林羽喜欢的电影,陈北从网上找了资源观看,跟她分享自己的看法……
一个很自我的人慢慢地有了一些改变,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04
平安夜,林羽收到了陈北提前寄出的礼物,除了苹果,还有他自开学以来拍的照片,写的文章,拿的奖状。她告诉陈北礼物收到了,没等她问为什么要寄这些,陈北发了一句:“这是我们分开的三个月里我的生活,想和你分享。”林羽看着信息出了神,他这是……要表白!她的思绪被手机震动打断了,是陈北的电话,她抑制住内心的情绪,郑重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林羽,我是陈北。”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他有一丝的紧张,正如此时的她。
林羽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嗯,我知道。”“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陈北的语气似乎是在征求林羽的意见,他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如果她不愿意听,那就不讲了。林羽握紧了手机“你说,我听着。”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林羽听到了陈北深呼吸的声音,她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终于,陈北鼓足了勇气:“我这三个月收获了很多,唯一不足的是没有你,我喜欢你,林羽,我们在一起吧。”林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来强烈,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其实和陈北一样,上了大学以后,她认识了很多男生,但是她看他们都能想到陈北。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电话两头的人虽然看不见彼此,但他们能想象到对方的笑容,高中的相处,他们早已摸透彼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