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出口的地方有一家小酒店,是给那些厌倦了钢筋水泥的城里人短暂休憩疗伤的“农家乐”的样子,路上过往的车辆都能看到那片标志性的紫穗槐林子。
没有大资金投入,没有大规模开发,也没有刻意宣传造势,只凭口口相传,稀稀拉拉地接待一些散客。这里的风景也不过就是一个鱼塘、一片十来亩地的紫穗槐林子,还有一座叫做“凤临阁”的三层小楼。
有客人问:“‘凤临阁’,好大气的名字,是不是哪位娘娘来过?”
老板就笑着答应,说:“我孩子他娘。”
客人们便打趣他,说:“那你就是皇上了。”笑罢又说,“那就再给上瓶‘宫廷玉液酒’吧!”
一个毛孩子便机灵地跑过来,给客人递上一小坛高粱酒。
客人走了,孩子就问老板:“爸爸,为什么叫‘凤临阁’呢?”
老板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说:“你娘叫‘四凤’。”
爱国和老八都是打小在村里长大的,他们也说不清村口为什么会有一片紫穗槐林子。
林子的西边是耕地,北边过一条水渠也是耕地,南边有一座废弃的砖窑,东边则是长年挖土留下的一个坑。这个坑足有二十亩地,一到雨季,坑坑洼洼的土坑就变成了池塘。平平展展的水面和那绿得醉人的林子营造出几分世外桃源的模样。
池塘里的水不断剥蚀,在林子边上就形成一个三四米高的断崖。有这片紫穗槐护着,池塘无法继续攻城掠地,就摆出温顺的样子,安顿下来,静静地倾听细雨穿林打叶的声音。
周围的庄稼长起来又收割,一年年绿了、黄了、红了、紫了的变幻着,而紫穗槐林子仿佛是另一块领地。
因为坑底地形复杂,大人们总是告诫小孩子不可以到池塘里耍水,可一到夏天,大人们也禁不住诱惑,总有人在里边扑腾。像爱国和老八这样的小后生就更不用说了。
那次,爱国和老八偷看四凤和翠翠洗澡本也是无意。
两人贪玩,告别邻村的伙计们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穿过田间小路,跳过水渠时,老八说:“尿一泡。”便自顾自跑到了林子边。
老八听到池塘里有水声,探头一看,水里果然有两个人。心想谁这么晚下水,刚想喊一嗓子,就见爱国“嘘”他,示意不要作声。
夜很静,隐约能听到女人说话,村里人又都熟识,他们毫不费力就听出来,是四凤和翠翠。
老八流着口水说:“你看四凤多白,奶子多大!”
“去,黑咕隆咚你能看见!”爱国又说,“哎,警告你,别偷看你嫂子!”
“嫂子?你倒是给我闭上眼吧,那是我老婆。”老八反驳。
两人都掩着嘴“哧哧”地笑,然后又为争“老婆”互相推搡了两下,全忘了脚已经蹭到了林子边上。就听“扑通”一声,爱国就顺着断崖掉了下去。
老八急得大叫:“爱国,爱国!”
爱国从水里冒出来,气得大叫“别喊!”
说也没用了,正穿衣服逃走的四凤和翠翠已经听清了,这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是爱国和老八。
四凤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爱国惦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村里孩子都成家早,但爱国年纪也太小了,他就自我安慰说,让丈母娘再养两年吧。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过了两年,老八就和翠翠结了婚。两口子每天吃饭、睡觉、下地干活,一会儿因为老八夸四凤长得白的事呕气打架,一会儿又和好如初,反正什么事也没耽误,一个大胖小子就出生了。
可是,四凤她心气高,不情愿一辈子呆在村里。
四凤的邻家有个姐姐,人家嫁到了城里,偶然回一两趟家,珠光宝气的,头发烫成一卷一卷的,鞋跟三四寸高,衣着打扮也时髦,浑身上下透着洋气。四凤羡慕得不得了。
爱国老腆着脸跟四凤搭话,说:“别做梦,那不是咱们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