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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将近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中还蒙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张全明的妻子在外面檐台下的煤球炉子上做着饭。张全明在屋子里收拾着摆放在角角落落的盆盆罐罐。那都是前一段时间下雨时为接房顶漏雨摆下的。这间十五平方的厦房是纱厂子弟学校的教师宿舍,多年都没有维修了,四处漏雨,四处透风。要吃饭了,没有饭桌,张全明就把饭菜直接放置在一个掉了漆皮的单凳上。两个人一人一个小小的方凳。两人一人端了一碗韭菜豆腐臊子长汤面,吃几口就夹一筷子唯一的凉拌黄瓜,很是伤感。
一顿饭吃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吃完。他们二老吃吃停停。一停住就叹气,似乎有天大的难事在压着他们。
这时,门开了。一个青年女人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的怨气。
“爸!大有回来了没有?”年轻女人怒气冲冲地道。
“没有。大妮,怎么了?他又找你要钱了?”张全明放下碗,着急地望着那个年轻女人道。
“嗯。我没有给,他就用凳子砸了峻峰几下。把峻峰的额颅都砸破了。”
“峻峰没事吧?去医院看了没有?”张全明的老伴忙道。
“没事。就是砸了一个小口子。已经叫我们家门口卫生室的医生包扎了。”
“喔害货现在在那里?这次我非打死他不可?”张全明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爸。他早都跑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张全明无力地坐了下去。狠狠地瞪了老伴一眼,道:“都是你!喔害货初中毕业后刚开始抽大烟时我要把他关禁闭,你哭着不让。看看,看看你把他惯成啥了?现在好了。喔害货抽大烟抽完了咱们的商场,现在又要害大妮。我看他是非把咱们全家害得全部上吊死了才会心甘的。”
“你老怪我?难道他不是你的娃?我惯他,你为啥不拦着?你不是也在惯他里么?到了这时候不自己想办法,怪我一个女人家算什么本事?!”张全明的老伴胆怯地回犟道。
“唉!都怪我!都怪我!”张全明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叹气道。
正在这时,纱厂办公室的老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对着大妮喊道:“大妮,你爸和你妈在没在?”
大妮把目光转向张全明和母亲。
老朱顺着大妮的目光找到了张全明,犹豫不决地瞄了瞄张全明和大妮母亲的脸,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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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朱进到家门问大妮话的时候,张全明就抬起了头,木然地望着老朱。老朱的所有举止和表情,张全明都收进了眼里。他预感到张大有肯定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是因为吸毒抢劫被公安机关拘捕了还是因为吸毒打伤了人?他在紧张地思索着,并把目光死死地定在老朱的脸上,似乎想从老朱的眼神以及表情里找到答案,看得老朱心里木木地,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张全明的儿子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他曾是张全明一家的希望和寄托。
张全明的儿子叫张大有。还没有上学前,就在大有母亲的教导下能够背诵唐诗三百首。上学后,不仅文化课成绩排在全级一二名,还弹一手好电子琴,在上三年级的时候还在全省青少年电子琴大赛中获得过三等奖。张大有不仅学习优秀,而且还很有礼貌。直到现在,纱厂的中老年人,只要能认识张大有的,无不替他感到惋惜。他们大都会说:“真没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娃,竟然让大烟给害了。”然后摇摇头,很无奈又很同情。
望着张全明焦急而期待的目光老朱的心碎了。他犹豫着究竟该不该把有关张大有的消息告诉给张全明一家。他们肯定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张大有小时候的一举一动顿时都浮现在了老朱的眼前。
张大有不仅学习聪明而且很有礼貌。尤其是对长辈很尊敬。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刮着大风。树上的黄叶纷纷随着冷凄凄的风飘落在了地上。老朱的左腿因为小儿麻痹后遗症不太灵便。那天,他正从传达室后面向房间里搬运煤球,一瘸一拐地很是吃力。这时,张大有背着书包哼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一蹦一跳地进了纱厂院子。他看见了老朱,就马上跑上前从老朱的手里夺过塑料筐,道:“老朱伯,叫我给你搬。”就吃力地把筐子搬进了传达室,还帮助老朱把煤球一个个摞好。
张大有不仅对老朱好,就是在以后吸毒的那段时间里,只要他有精神,他也主动地帮助老人提提东西,或者在上楼的时候主动搀扶一下和他一起上楼的老人。
“唉!”老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道:“多好的一个娃娃啊。硬是让毒品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