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样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巴烂的

2017-11-05 11:39:47 作者:阿lala

1992年10月19日凌晨3点多,我用一声响亮的啼哭敲响了这个世界的大门。父亲悄悄叹了口气,母亲亦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唉,又是个女娃。

我运气不佳,生的晚了些,排行老二,成了计划生育严打的对象。我刚满二十天的时候,我父母用小棉被裹着我,连夜送去了姥姥家,即使这样,20天就断了母乳的我,靠着吃奶粉和米汤依然长得聪明又机灵。当然,父母在我住在姥姥家期间,又接连生了妹妹和弟弟,妹妹也和我差不多,被送去了奶奶家。

四岁多的时候,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父母把我接回了家。那时候父亲在村里的学校当教师,他的一个同事辞职自己在家里的办了个幼儿园。我爸说先让我跟在屁股后面溜溜,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

跟着溜了半年多,村里大队又在队里腾出两间屋子,办了幼儿园,一间小班,一间大班。据说其中的小班屋子是村里以前收了猪圈猪用的,于是我就在这个传说中的猪圈里又溜了半年。村里有一所老学校,没有幼儿园,只有一年级到初三,所以我的幼儿园都是跟着溜。我上了小班又上完大班,村里新建的学校开始进入使用了。我赶上了学前教育的尾巴,在新学校里读了学前班。

从学前班到五年级,我的学习成绩像开了挂似得,第一名、第二名换着来,从来没得过第三名。当然,村里人并不多,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大约三四十个人。我读到五年级,新政策下来了,九年义务教育,多了一个小六。得,又得多读一年书。领了六年级的书后,我发现有好几科都和五年级一样,瞬间觉得自己都会,便跟父亲申请不读六年级了,直接升初一。可能父亲也觉得像我这样聪明,少读一年亦不是问题,然后我就退了书,跳级上了初一。

当然,并没有在村子里上,去了镇上的初中,那里的学校大一些,一年级有两个班,一班五六十个人。由于离家远一些,并不能天天回家,住在了同在镇上的小姨家。

我上小学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几乎没有什么玩伴,喜欢看各种的童话书。上了初中,认识的人多了,臭味相投的也多。我在小学时被压抑的爱玩的天性似乎被激发了出来,学习开始出现下滑趋势。当然,小学的基础也不是白打的,即使天天贪玩,每次开始也都在年纪十名左右。我算得上聪明,记忆力也好,语文英语啥的都问题不大,数学看一遍例题,类似的题就全都不是问题。至于初中才新开的物理、化学、历史、地理,由于小学没学过,当然是差到不行。所以每次考试都考靠语数外拉分。

玩了三年,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中考。中考成绩真心不怎么样,语数外不说,化学考了20分,历史考了8分,物理15分,总分435(语数外满分都是120)。县一中是够不着了,二中是职业高中,于是我理所当然的进了三中。

上了高中以后,我的成绩更糟糕了,开始还勉强中上等,然后中等,中下等,在中下等徘徊。每每老师苦口婆心的劝我,“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是不好好学”的时候,我也会反思,然后努力个两三天,就又和原来没差了。高三的时候,我被叫家长了,理由是地理第二页交了白卷(第一页是答题卡)。我父亲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于是我依然没有当回事。

高三下学期,村子后边的工业区投入使用,一些工厂开始招工学校里有一些同学报名了。它们招工并不是直接去工厂,而是招聘之后,先读两年技校,说是委托培训,再去厂里上班。那个时候,都盼着快点长大,快点挣钱,快点自由,我也心动了。于是,没和父母商量,我也报了名,参加了招聘考试。父亲知道了以后,开始并不同意,后来托人打听了一下,还算靠谱,也就接受了。当然,虽然我成绩不好,考个普通中专还算不上问题,没有意外的,我被录取了。

知道被录取的当天,我就离开了写着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的高三三班。走出高中校门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可从内心里,我是惧怕高考的,尽管我从来没想过除了上学,我还能干什么。

去中专报名的头一天晚上,父亲喝了个大醉,父亲哭着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的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你是那么好的,明明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啊,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变的越来越糟糕了呢。上回你们老师找我去学校的时候,我答应了,但最后并没有去,我不敢去啊,我害怕啊……你天天这么不吭声的,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啊,是我们对不起你啊”!父亲语无伦次,大抵是觉得家里孩子多,并没有很好的照顾到我。我也哭了,我以为没人会在意的,我成绩好的时候没有过多夸奖,成绩差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责骂,我以为没有人会在意的啊……

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还是踏上了去往中专的路程。中专两年,我变本加厉,课,考试作弊,去网吧,上夜市,成了不折不扣的差生。我上中专不到半年的时候,我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十八岁。我难过啊,我痛哭啊,我后悔啊,我撕心裂肺,可是,这已经对我的人生轨迹造不成什么影响了。毕业后,我就如原先安排的那般,进了一家铝厂。那时候我想,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我的人生也许再无其他可能了。

大概我永远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上班不到半年,我辞职了,不顾母亲的阻拦,不理众人的劝说,我义无反顾从工厂里辞职了。当然,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我至今都不曾后悔过的决定。

辞职以后,正赶上秋收,我在家里待了一个来月。那时候,《北京爱情故事》和《北京青年热播》,一个让我对北京有了无限向往,一个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分子,我决定,我要北漂。

2012年的10月10日,我第一次坐火车,一个人坐上了发往北京的列车。我从没出过远门,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更多的,是对未知远方的期待。我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钱,早上下了火车以后,我就在附近街上转悠,想找个那种管吃管住的工作,其他的,等攒了钱再说。因为没有目的地,也就不怕会迷路,走到哪是哪。我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当天就找到了稻香村,就这样,稻香村营业员成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在稻香村工作了不到一年,我手里攒了七八千块,我想辞职了,我想找一个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并且能给自己带来成长的工作。我辞职,租房子,上赶集网投简历,因为没有学历,工作经验什么的,我找工作的门槛并不高。功夫不怕有心人,我被一家数据处理公司录取了,当然,我能做的,都是一些基础工作,扫描、录入、校对、排版等等,新工作我还算喜欢,所以就这么待下了,这次就是四年,至今依然在做这份工作。从开始到现在,从电脑白痴到资深员工,我的工资从两三千变成了五六千,但不可否认,我依然处在社会最底层。

这几年我常常做梦,梦到父亲还在,梦到我努力读书,醒来却总是怅然若失。我总是想起父亲大醉那晚说得话,怎么就这样了呢,我好好的人生,怎么就被我走成这样了呢?

阿lala
阿lala  作家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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