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弟弟上学

2017-11-08 19:39:29 作者:玉妮

汉江两岸,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从山顶到山脚连着四个队,平缓处,密密麻麻地盖着泥坯房子,青石板盖。冬天取暖,夏天清凉,每家每户按人口分地。善良的乡亲,起早贪黑,在稀薄贫脊的土地里刨食物,添饱肚子外,交公粮,有余粮的,可以卖粮,换取其它的消费。

大人们忙着干农活儿,挖地,锄草,散秧苗,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呼,欢声笑语,打情骂俏。甚至冲着大山,吼几句,以解烦闷。听到的人嘻嘻哈哈,某某又发情了。

自家屋里的姑,跟我们住在同一个院里。姑夫在村上开加工厂,每天忙着跟粮食打交道,远远近近的人,都要把粮食驮到加工厂里,打成面粉,挤成面条。凉晒干后,用废旧报纸包成一把一把装进背篓,背回家。稻谷也得拿去去壳,才能吃。姑夫的生意很忙,从早到晚不停歇,很少在家里。

姑没上过学,颧骨很高,两只眼晴炯炯有神,高鼻梁,小嘴巴,尖尖的下巴。姑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说这种面相的人,命薄,一辈子劳碌命,享不上福。姑争强好胜,泼辣利害,干活,家务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唯一的遗憾,跟姑夫结婚多年,一直未能怀孕。这在农村,是很丢脸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姿,姑姑很苦恼,四处求神拜佛,希望奇迹发生。

后来,姑姑领养了一个男孩华,华的父母生了四个男孩,华再一次投胎,成了姑的儿子。姑喜欢得不得了,走到哪里都带着华,眉眼里挤满笑。华是姑的开心果,姑体验到了做母亲的滋味,辛苦,幸福,喜忧参半。

转眼间,华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姑领着华去报名,才发觉华走路有问题,膝盖无力,走走停停,一直喊累叫疼。走一阵儿,歇一会儿。姑不相信命运,背着华四处求医问药,检查没有毛病,结果不了了之。

每天早上,姑背着华上学,快到学校时,放下华,回家到地里干活。从家到学校,1.5公里,我们跑得飞快,十分钟就到,华一个人走,得一个多小时。姑一边心疼华的腿,不送不行,一边嘀咕庄稼活干不完,劳骚满腹,怨气升天。

看着姑活得那么累,我主动弯下腰,要背华上学。华别别扭扭,像大姑娘一样,害羞不肯爬到我背上。怕啥呀!难道我能吃了你!我把华历害一顿,他乖乖地听话。华瘦小,体弱,背他不感觉有吃力。从此,姑御下的担子,被我扛上。

姑姑很依赖父亲,父亲是姑姑的娘家人。有父亲为姑姑撑腰,掌舵。队上的人没有人敢随便欺负姑姑。父亲看着弱不禁风的姑姑,活成女汗子,敢做敢当,铮铮男儿一般剽悍勇猛,很心疼这个姐姐。远亲不如近邻,何况还是姐弟呢!两家人像真的亲姐弟一般,走得勤,相互帮助,支持,理解,团结,和睦。

早上,姑将华送到我家门口。我背着他上学。走累了,放华下来,走一阵儿,接着背。就这样循环往复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华的堂姐,也跟我们一块儿上学,从来没有背过华。有一次,看着我背华走一段上坡路,气喘息息,汗水淋淋,对旁边的同学说。我是华的“丫环”,卑贱的“丫环”。说完,嘻嘻哈哈地一阵风跑了。我放下华,让他先走。一个人蹲在地上,眼泪哗哗往下流,心头的悲伤肆意弥漫,我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是想减轻姑姑的负担,仅仅是想让华早点到校,别迟到了。

我九岁,上小学三年级。但我知道“丫环”这个词不好,是低声下气伺候别人的意思。我不能接受这顶“帽子”,不愿背华上学了。在一个孩子的认知里,既然这件事,大家都认为不好,那我就不做了。

回家后,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丫环”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上。奶奶询问我,怎回事?终于忍不住将事情原尾说了出来。奶奶安慰了我一番。起身去姑姑家了。

晚上,姑姑来我家,买了好多我从未吃过的零食。说了一大堆感谢我的话,反而,让我难为情了。不是我不愿意做,而是太在意别人的言论了。姑姑走时说,希望我一如既往地帮她,我默默地点头。奶奶表扬我,坚持做正确的事,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快乐自己。不知道姑是否去找华的堂姐了,再也没有人为这件事兴风作浪,说东道西了。

坚持了两年,直到我转学离开。华比我晚两届,学习一直处于中等水平。我和华相似之处,我们都是被领养的孩子,内心深处绝望,无助,缺乏安全感。感觉自己被抛弃,无人爱。性格都沉默,内向,不说话,空闲时间,喜欢看书,好象灵魂,只有放进书里,才是安全的。

华初中毕业,没有继续读书。回家务农,华干不了重活。跟姑之间的磨擦越来越多。姑性子急,脾气火爆,遇事说事,竹筒倒豆腐一般倾斜而出,不管华脆弱的心理能否承受。华极度消沉,自卑,为自己公主身,奴仆命。活干不了,双腿有病,心有余而力不足,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姑四处求人,给华说媳妇。姑家经济条件好,五间新盖的瓦房,姑夫能挣钱,姑将家里料理得干净,整洁,大方。一家人与人为善,邻里和睦。没费力,说成了。华十九岁结的婚,华的妻子三年内生了一儿一女。

华的哥哥在西安,混得好,把华接了过去。华从头学起,学会计,做帐,帮哥哥管理公司。华与亲生父母一直往来,几个哥哥都特别疼他,毕竟,血浓于水,一母同胞,患难见真情。华的妻子也去西安,将俩孩子留给姑带。一家人都忙着,做好各自的事。

去年,姑夫检查出咽喉癌,在医院做手术,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姑姑照顾姑夫,形影不离,细致入微。华和妻子奋力挣钱,借钱给姑夫,让姑夫只管住院,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姑夫心宽体胖,凡事想得开,不钻牛角尖,挺过来了。现在身体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只是声带被切除了,说话没有声音,全靠姑姑翻译。耳儒目染,姑夫的一言一行,姑姑了如指掌。

姑夫很欣慰,只有生病了,才看清人情冷暖,偿尽悲欢离合。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华是孝子,倾其所有,竭尽全力帮姑夫跨越生死线。

好好地活着,为了所爱的亲人,姑夫说,他赚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回来的!

华说,姑夫活着,他的心里才得以安生,灵魂有归处。父母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父母在,家就在,做心中有爱,目中有光的人。平平淡淡,柴米油盐,一曰三餐,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美的幸福。

《背着弟弟上学》by 玉妮

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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