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知夏
我打电话给死党老杜的时候,老杜正带着女友牵着狗在新搬去的小区里散步,一接到我的电话,老杜的声音里都带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甜蜜。
“你小子在北京发财了,终于想起我这个穷兄弟来了?”
我干笑了两声,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走在深夜的北京街头。
萧凉的风穿过宽广的大道,自北向南,呼啸而来。
“老杜,你说我现在回来好不好?”
老杜正在讲述自己毕业这四年来的经历,在老家当上了老师,枯木逢春遇到了一生所爱,双方家长已经见过面了,婚礼也已经提上日程。
“你说我现在回来好不好?”我又问了一遍。
我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老杜咽口水的声音,他的呼吸声跟北风一样猎猎作响:“日爷,你想清楚了,这一走再想回去就难了。”
北京啊北京。
我挂了电话,本想张着嘴高喊发泄心中的不满,还没等我开口,夹着沙子咸味的风就瞬间灌入我的口中。
01
我来自边陲小城的一所双非大学,学的是很尴尬的专业——日语。
要是当初不选择调剂的话,也许不用在毕业的时候考虑是该转行,还是去北上广找一份与专业契合的工作。
可是当我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老杜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你可拉倒吧!不选择调剂,你连大学都没得上。”
这个混蛋,要不是看在我们曾经半夜一起在学校东大荒的野池里钓过龙虾的份上,我真想把手上的酸辣粉泼到他的脸上去。
“回来了也好,回来了也好。”
老杜用筷子挑起一坨酸辣粉塞到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小餐馆里热腾腾的蒸汽飘到天花板上,又缓缓沉降下来。
“他们怎么样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记得八年前,我们班创下了学校日语系的历史,破天荒地收了5个男生。
开学第一堂课,带着棕色眼睛的日语系主任用不标准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好久没看到这么多男孩子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男孩子了……”
老杜擦了擦嘴巴,满足地摸摸越来越圆润的肚子:“老吕回了老家苏州,现在在日企;老蒋去了日本福冈,听说还在追吴同学;老赵去了宁波,听说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当老杜开始说这些名字的时候,我总有种年代感的错觉。
四年已经足够让所有的感动都荡然无存,散伙饭时的豪言壮语仿佛还在耳畔,而此刻的我们是否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了呢?
03
在我们五个人中,老吕的日语最好,我还记得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在宿舍通宵打撸的背影。
大学期间的老吕最不用心,但也是成绩最好的。当我们在每次考试前努力做小抄的时候,老吕干瘦的背影就像是一座大山般矗立在那里。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嘴里各种脏话骂蠢货队友送人头。
早在大四上学期,老吕就收到了老家那边知名日企的offer,在我们还在为不知如何前路如何的时候,老吕又开始打撸了。
吃散伙饭的时候,老吕特意起来敬了我一杯酒:“感谢日爷四年来的不杀之恩,这份恩情兄弟我此生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