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种会缅怀过去的人。若是到了要分别的那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然后,走的比任何人都要坚决。
没有什么可怀念的,因为,无论在心中珍藏多少岁月,终究都会输给时光。
可是,偶尔有那么一瞬,也许是在瞥到那璀璨星河的时候。我会想起,相似的星空之下,曾回响在心底的话语。
那时候,才会真正觉得,虽然我从来都算不上一个赢家,但幸运的是,我也没有输……
01
那天晚上,我和榕榕都失眠了。
我在上铺辗转反侧,忽然听见她轻声说:“应该拉上窗帘,这星星实在是太亮了。”
“你说,”她又接着说道,“我刚才给你讲的故事,星星是不是也听见了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以至于我都可以想象出来,她此时勾起的嘴角和闪亮的眸子。
星星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也听进了心里。那是我头一次,庆幸自己放假选择了留校,选择了在夜里倾听下铺少女的心声。
我们总是对别人防备多于信任,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会愿意卸下自己心中的盔甲,不经意地露出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那是会发生在很多人青春里的故事:憎恶与爱慕,叛逆与屈从。但我又偏偏觉得,它只属于榕榕。那个只在她生命中出现的青梅竹马,那段只属于她的暗藏于心中的爱恋,以及那场只残留在她心底的“荒谬青春”。
榕榕说,她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只是,当听到自己的青梅竹马被人劈腿时,她像个疯子一样出现在女方的面前。
“我没想怎么样,真的。我只是想问问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就狠的下心?”
“我把他放在心底这么多年,碰都不敢碰。你明白那种小心翼翼对待一个人的感觉吗?他好好的,你的世界就好好的。可是,我的世界,却被她像垃圾一样的扔掉了。”
榕榕的声音如一片羽毛,很轻很轻地飘下来。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打了一架”是何种程度,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故事的结局。
“现在呢?他们怎么样了?”我探起身子,忽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榕榕淡淡地回道,“到外地上学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有时候想起他,我就拿出那张我们一起弹吉他的合照看看。然后就觉得,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想。”
是不想了,还是不敢想了,我没有再追问。
因为,故事中的主人公睡在我的下铺,她开朗阳光,拥有着很多微笑的理由,这就够了。
02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父亲坐在沙发上,跟着电视轻声哼唱着。他起初还和着拍子,到后来,却愈发地不成调。我颇为不满地看过去,却恰好撞见他那难以言述的神情。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我的一个初中同学,最喜欢这首歌。每天早上起床,他都要在宿舍里唱上那么一两句。认识他我才知道,原来唱歌也是有瘾的。”
我甚少听父亲讲他自己的故事, 无论是在儿时的哪一个以故事入眠的夜里,他都不会用亲身经历来催我入睡。如果偶尔问起,他也定会以一句“没什么好讲的”来搪塞。
以至于现在想想,我都会觉得,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他。他可以参与我的大半人生,而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我却注定只能缺席。
如同儿时每一次他讲故事那样,我直勾勾地盯着他,露出万分期待的神情。不出所料的,他即刻便败下阵来,允诺为我讲这个故事。
“后来,我那个同学和我的另一个舍友起了争执。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吵到最后,他们都失控了,那个同学直接拿起刚烧开水的水壶,从对方的后背上浇了下去。”
父亲转头瞥了一眼窗外迷蒙的夜色,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那两个人,我都再没有见过。”
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窗外,星星耀眼的过分,几乎盖过了各色霓虹灯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