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何必用一颗不平的心看待人和事,作践了自己,辜负了岁月。
不管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点空间从容转身。
不然,则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极端的小角落。
眼前这个男人,还真不是跟我在一起不吭声的男人。
他是老陈,我的孩子的父亲,一个跟我的孩子打成一片的诙谐、有趣的父亲。
老陈跟孩子常常玩在一起,还真不把自己当父亲,没大没小、没点正经的嘻嘻哈哈。我一直抗拒他,“你老是跟孩子玩在一起,哪像个严肃的父亲呢?以后孩子大了,早给你惯坏了,怎改过来啊!”
一家子,只有我整天喋喋不休,说孩子不可以把衣服乱扔,不可以把咬一口的苹果扔掉,不可以向奶奶要钱买零食,不可以在没有完成作业的情况下玩个天黑才回家……
我呀,整天唠叨个没完没了,因而在孩子心目中,倒成了一个惹她们讨厌的长舌妇了,而老陈一走进家门孩子就跟他闹着玩,老陈轻轻拍打一下妹儿,她就狠狠地打回去,往老陈的屁股狠狠地打几个响亮呢。我看见就来气了,叫嚷着孩子,“怎对你父亲这样?”
孩子嘟着嘴巴走开了,好像是我让她们扫兴了的没趣呢。
这个家,当黑脸的只有我了!
有一天,我对老陈改变了看法,那是在一个停电的晚上。
那一夜,我们这个村子停电了。
孩子最不喜欢呆在家里看着黑乎乎的四墙,她们嘟着嘴,“没电视看了,真没趣,周末我们才可以看看电视,却停电了,偏偏跟我们作对似的,真扫兴!”
的确习惯了日光灯的明亮,蜡烛的暗淡,谁都不喜欢停电的。
“孩子们,来,我们来一首《黄河大合唱》!”
老陈拿过一张我出嫁时父亲送给我陪嫁的木头做的红凳子垫在脚底下,一手拿着一根竹板,一手点着节拍,学着电视里所看到的指挥的样儿在孩子们面前比比划划,像模像样领唱着:
“预备,开始,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端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老陈一边唱一边挥动着手臂,这等乌合之众还真别有一番滋味,孩子们在他的带动下叫嚷嚷着,虽然她们唱不出黄河水的气势磅礴,屋子却是热闹起来,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烛光跟着歌曲的旋律欢腾跳跃起来,亮了。
有一次,一家子坐在大厅里吃午饭,屋子里虽然开了电风扇,还是很闷热。此时,老陈放下饭碗,脱下外衣,剩下一件白色的纯棉背心,裸露的手臂,一大块伤疤被眼尖的孩子瞧见了。
“老爸,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的?”
老陈不但没有回避,他挥起手臂,自豪感十足:
“贫农张大爷,手上有块疤,大爷对我说,这是仇恨疤。过去受剥削,扛活地主家。地主心肠狠,把我当牛马。三顿糠菜粥,哪能吃饱呀?干着牛马活,常挨皮鞭打,年底要工钱,地主破口骂。我怒火高万丈,一拳打倒他。地主嗷嗷叫,狗腿子把我抓,砍伤我的手,留下这伤疤。救星毛主席,派来解放军,打倒狗地主,穷人翻了身。听完大爷话,我把决心下,阶级仇和恨,牢牢记住它。”
“真的啊?”读低年级的孩子似懂非懂,还真以为这是仇恨的伤疤。
老陈看着孩子呆萌着,本来他是逗孩子开心的,看着孩子们傻乎乎的发愣,他自己反倒笑起来了。
“告诉你们吧,这是我读小学时《语文》课本里的内容,过去贫农受地主的剥削,没田没地,没吃的,没穿的,过着苦日子,饿死的更多啊!”说到这,先生严肃起来了:
“孩子们,你们从‘仇恨疤’可以见得新中国还没有建立起来,贫农辛苦耕种,却受恶地主剥削,过着没饭吃、没衣服穿的苦难日子。你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 ,可要懂得珍惜粮食,知足于拥有的三餐温饱的生活,要节约勤俭,不能浪费粮食啊!”
“爸,我们学过李绅写的古诗《悯农》,诗句是这样说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唐代的农民辛苦耕种,这句‘犹饿死’还真是吃不饱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也是说出了农民辛辛苦苦耕田,粮食得来多么不容易,粒粒皆辛苦啊!”妹妹也感受到了唐代农民伯伯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