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种觉得你很好,值得依赖和信任的感觉的话,那应该是。如果是那种想和你一起走完这辈子的喜欢,那大概不是。
后来,北方的天空上洒满了乌云,稀稀拉拉,哪里都是。
-1-2006年冬天,华北的街道上结了层冰。那层冰很薄,轻轻一踩就会碎掉,下面的积水便会溢出来把那廉价的鞋子弄湿。这种事我经常做,一个人散步的时候会做,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也是。
冰片碎裂的声音总会给人带来快感。就像记忆里所有的骨头断裂了一样,白得嚇人,裂掉了也痛快。
在一个狭窄的巷子尽头,有一座两层的小楼,那小楼后面有一排墙皮往下掉的危房,我就住在那里面。我租的是五楼,最高层,因为价格低。
那条巷子里是热闹的,有传说中闹鬼的理发店,秃头老爷卖的煎饼果子,一家夫妇开的彩票店,还有一些水果商贩和偶尔蹲在石头上的妓女。
他们各有各的职业,但我没有。我中专毕业以后就到市里了,平时无非写稿投稿,运气好的话,稿费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运气不好的话,每天啃泡面总是过得下去的。
有一天晚上,QQ上一个妹子问我,吃没吃过山东烧饼。我说,没吃过。然后那个妹子直接拉黑了我,我也退出了QQ。那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没吃过山东烧饼是我的错,小时候听人说山东也只有个烧饼能有些名气,但我连这烧饼也没吃过。
大概是那之后三四天,巷子里便新开张了家店铺,上面写着“山东烧饼”。
那天小雪,天还没彻底发亮,我戴着围巾出了门,打算买个煎饼果子吃。但隔着老远就看见巷子里的火光,我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家烧饼店。
“妹子,这烧饼怎么卖啊?”我摸了摸兜里的零钱,想买来尝尝。
“周村的还是兖州的?”
做烧饼的姑娘头也没抬。
“啥玩意?”
“要周村烧饼还是兖州烧饼啊。”她依旧低着头忙活手里的芝麻。
我不知道那两个有什么区别。
“每样来一个吧。”我尽量表现出明白的样子,以掩饰作为一个十八流写手的愚笨。
“就一个?那好吧,一共八块。”她扶了扶头顶的帽子,说,“对了,兖州不加肉吧。”
我没听清,就“嗯”了一声。
天逐渐亮了起来,但还有些昏暗,我呼出的气在空中凝结成雾一般的模样,眼前的烧饼摊还依旧发着光亮。
“给。”
我抬起头打算从兜里拿钱,却一下子恍了神。卖烧饼的姑娘和我目光碰撞,在半明半暗的空气之中,我看到她清澈而忧郁的眼睛。
我记不得我是怎么从巷子里走到一楼的,我也记不得我是怎么从一楼走到五楼的。
-2-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烧饼,有一个很脆,有一个很软。
午夜梦回时候,偶尔会梦到灰暗而飘雪的巷子,里面有依稀的火光和芝麻熟了的香味,也有那个神情忧郁的姑娘。她手法娴熟地揉搓那些面团,齐肩的短发显得利落。
那之后,我的早饭就从八块钱不加火腿的煎饼果子变成了八块钱的烧饼。偶尔晚上一个人闲着散步的时候,也能在巷子里看到那个姑娘。
有一次,我上前搭了讪。
我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关张啊。
她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赚点钱。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华北冬季那层薄冰下面的积水一样。
“听口音,你不是这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