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访客

2022-08-25 12:00:26

悬疑

1

“咚咚咚……”寂静的楼道,响起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我狠狠地揉了把鸡窝头,厌烦无比,懒洋洋地问:“谁呀?”

门外无人应答,我以为出现了幻听,又头埋进枕头,抱着被子继续酣睡。

一分钟后,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刺耳地刮挠着耳膜。

妈的,没完没了了!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彻底从美梦中清醒过来,把被子猛地掀开,啪得拍亮台灯,无比幽怨地瞪着大门。

“谁呀!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回答我的依旧是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我觉得如果我再不开门,门外的访客大有把房门拍烂的可能。

趿拉着拖鞋,我缓步移向破旧的防盗门。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又警惕地停下动作,眼睛凑近猫眼。门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敲门声突然停止了,传来一阵慌张的爬楼声。这是有人大半夜酷跑?

我忍不住吐槽:“这都什么狗地方!连个声控灯都没有。”

在门后静静站了两分钟,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我抓起旁边的扫帚,缓缓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查看,四周静悄悄的。

不是我过于谨慎,而是这个小区之前就出过命案,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了。作为一个独居女孩,我怎能不害怕?

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我壮着胆子踏出房门。对面是另一家住户,门房紧闭。我又把灯光打在中间的楼梯,头往上看去,只能看见一部分脏兮兮的楼道。

当初看上这间房,一是因为它房租便宜,二是因为它在一楼。小区没有电梯,对于我这样一个懒癌患者,住在一楼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窗外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看起来生机盎然。

可是,现在却发现住在一楼也不好。窗外的鸣笛声、楼梯道传来的走步声、大声说话声都无私奉献地灌进了我的耳朵,折磨着我敏感的神经。每一夜都如此难熬,每次都会被吵醒,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还好搬进来三个月了,我已经适应了一些。心想今夜的敲门声应该是来自于某个醉汉,他大概认错门了,毕竟之前也有过。

在门外逗留了几分钟,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我再次回到卧室,一头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后半夜虽没了敲门声,但传来了熟悉的吵骂声、厮打声、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哭喊声,喋喋不休。

我贪恋地闭着眼,手无意识地伸向床头柜,熟练地拿起一对耳塞戴上。

夜,终于静了下来,那些声音远离了我。只是,睡梦中,忽然听到楼上有什么重物跌落下来,发来一阵巨响,砰地砸向地面。

意识模糊不清,我的心跟着紧揪了一下,剧烈跳动起来。

“看来今天闹得更凶了,早晚我要搬出这个鬼地方。”我喃喃自语。很快,再次陷入沉睡中。

翌日清晨,我关闭了震动的闹钟,取下耳塞,打算再补个五分钟的觉。然而,耳边萦绕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议论声。

扯开厚重的眼皮,透过攀爬着爬山虎的窗台,我看见灰蒙蒙的小区大院。眼前人影乱晃,貌似有许多人聚集在窗外不远处。呵呵,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老年人啊,大早上的聚在一起聊天。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番后,竟又睡着了。不知过去多久,一声警笛声尖锐地刺破混沌的空气。我顿时失去了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

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八点了!我赶紧跳下床,梳洗打扮起来。趁着匆忙刷牙的空隙,我伸头往外看去。只见那群人只增不减,而且里面似乎还有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察。

尽管位置离我很近,但人影幢幢,把中间围成一团,遮得严严实实。“是出命案了吗?难道昨夜砸下来的不是物体,而是人?”我不禁疑惑起来,八月的天气,依旧闷热,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握着牙刷的手也抖了一下。

很快,我收拾完毕,挎起包就要往外冲。刚打开门,一只不从何处掉下来的东西砸向我的脚面,毛茸茸的。

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小黄鸭挂件,萌萌哒。

我捡起边小鸭子边大步向前,把它随手挂在了我的包上。心想这可能哪位小朋友落下的,我先带着,说不定哪天他认出来的,会来找我要的。

怀着害怕又好奇的心情,我不知不觉间靠近了那堆人群。无奈,人太多了,一个很壮的哥们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我面前,导致我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内侧的人群不知为何快速后退,这时才发现几名警察正在驱赶围观群众。我也跟着倒退了五六米,拨开人群之后。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人以一种格外扭曲怪异的姿势躺在血泊中。

一大片发黑的血迹粘附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辐射四周。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之花,徐徐盛开,些许血滴喷溅在爬山虎上。薄薄的白雾稀释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它伸着猩红的舌头钻进我的鼻孔。我不由得攥紧手,扭头躲避,止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身旁,围观群众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死者的身份,我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迟到了。索性也不着急了,迟到就迟到吧,早就受不了老板的压榨了。

我转身凑近他们,发现其中竟有一两位小孩子。不得不说,现在小孩子的胆子实在是大,这么一比,感觉自己太怂了。于是便壮起胆子,加入了那些八卦骨灰级别大妈的讨论。

“别看她脸被盖起来了,还是能看来是个女的。”大妈得意地努努嘴,朝向那已被警戒线拉起来的方向。

“切,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倒看像个男的,都没看到头发。”另一位毫不示弱地反驳。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规定她不能留短发,我可看到她指甲了,涂着红色指甲油呢!”

“哦,原来如此。也不知道谁先发现的?”

“嗨,我知道我知道!”一大爷趁机加入话题,成为发言者,“昨天半夜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老爷子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俺一夜没睡好,心扑腾扑腾地跳,又不敢出去看。天亮后,俺打开窗户看到地上有东西。旁边有个矮个子站在那,等我带着老伴和儿子下去看时,下面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

“他们人呢?”我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大爷。

“喏,那不就是?”

睡着他手指的方向,才注意到不远处有警察正询问着那几个人具体情况,并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大爷摇着蒲扇,神经兮兮道:“告诉你们,我可看到她脸了。杨莉娟说得没错,确实是个女人。只是……”老人突然停止摇扇,有些疑惑不解。

“只是什么啊?”

“只是……”

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传来,是老板的电话。我不得不走开几步,漫不经心地听着老板的嘶吼,低声下气地道歉,仍不死心地竖起另一只耳朵听大爷说的话。

然而,耳边过于聒噪,实在听不清谈话内容。只看到大爷身旁的人,听完他的话后,面色明显扭曲起来。

忽然,目光瞥到一角,定睛在一个瘦弱男孩身上。他皮肤黝黑,扣着鼻孔,冲着我的包包傻笑。咧开的嘴角兜不住口水,任由它们流淌出去。

我的心猛地一颤,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立刻攥紧包,扭头就走。“老板,先挂了吧,这儿信号不好。我已经上地铁了,等会儿就到哈。”

挂完电话,我却始终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依旧贪婪地黏着我。步伐不由得加快,路过保安室时。我想借着跟保安老刘打了招呼,假装扭头看下后面是否有人跟着。然而,在侧头的那一刻,却发现玻璃窗内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壶水静静立在桌子上。

我苦笑了一笑,才想起小区出了那么大的事,保安怎么可能不过去帮着处理。阳光反射下,我突然发现玻璃内出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狞笑着。是那个小孩!

心突然提了起来,没有着落。“我倒是想看看这小孩到底想干什么?要钱的话,看他这么可怜,那就给他点。如果他有什么歪心思的话……”

未待我转身靠近,那男孩突然脸色变得蜡白,似看到什么恶魔,惊恐地后退几步,快速跑开了。

我:“……”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自嘲一番,在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几名刑警和保安时,我才明白过来——这哪是怕我啊,分明是怕警察叔叔!

2

不出所料,斤斤计较的老板要求我加班一周,使本就睡眠不足的我更雪上加霜了。但,如果不听,就要扣工资,那么我搬出去的计划就遥遥无期了。

万般无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事一个个离开,独自奋战。

将近十点时,铃声响起,我揉揉疲惫的太阳穴,拿起手机:“喂,哪位?”

对方告知快递到了,让我去领。为了不被打扰,一般情况下,我留的地址只具体到某小区,因此需要快递小哥在楼下等待。

但,今天加班,根本来不及,我又不想告诉他我的具体地址。因此,我又按照以前的处理方式,让他把快递放在保安刘大哥那里。

老刘脾气不错,人很热情,不少次快递都是让他帮我代收的。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小区赶去。

“刘大哥,我来拿一下我的快递。”我敲了一下他面前的玻璃。此时他正吸溜着一桶泡面,闻言放下叉子,抹了把嘴笑嘻嘻地把纸盒递给了我。

“今天咋回来恁晚呢?”

“早上起晚迟到了,加了个班。”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拉扯滑落下去的挎包带子。

“呦!你这小黄鸭不错呢,没想到你这大姑娘童心未泯呢。从哪买的?怪好看呢。”他突然转移话题,眼睛像磁石似的吸在那可爱的小动物上,并打趣地伸手去摸那挂件。

为了让他看清,我取下挂件递给他。“害,我也不知道,就今天早上在门口捡到的。没想到你也挺喜欢的。”

“门口?”闻言,他愣了几秒,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小胡,你要注意点啊。最近小区比较乱,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一个独居女孩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而后,他顿了顿,站起来靠近我,压低声音:“尤其是如果有人半夜敲门,千万不要开。”

“什么?”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既震惊又惊恐,“难道刘大哥知道点什么?”

可是,刘大哥已经不再理会我,继续吸溜面、刷视频了。

昏黄的路灯打在头顶,稍远一些的地方笼罩在黑暗里。回住处的路上,我东张西望,却下意识地避开那案发现场。小区出来走动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都紧闭门窗,透过窗帘,漏出微弱的光。

我紧赶慢赶回到家,刚踏入房门就立刻把门关紧反锁,而后来到正对着案发现场的窗户,一股脑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终于,瘫倒在床上,仰面朝天,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而,洗漱完了,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我开始怀疑昨夜敲门之人是有意而为之的,而不是个意外,后来甚至联想到会不会是杀人凶手。哪有那么巧的事,敲门之后,就有人离奇死亡。

尽管听那几位大妈猜测是跳楼自杀的,我还是有些怀疑,毕竟是从我这一栋楼跳下去的……

说不定就是凶手寻找机会,我没有给他(她)开门,而选中了这个天真可怜的女人。

我越想越觉得对,大脑也清醒活泛起来。我干脆背靠墙坐了起来,眼睛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若想知道猜测对不对,就看今天有没有人敲门。

就在我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咚咚的敲门声又准时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急不躁,富有频率。心随着敲门声跳到了嗓子眼,我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听见。

双腿不自觉地发软,浑身无力,只是紧紧握着手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我做好了哪怕听到一点撬动门锁的声音,就立刻拨打110的打算。

“又是谁?没完没了了?”这次我连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了,只敢光着脚靠近防盗门。再一次透过猫眼,眯着眼认真往外看。

然而,猫眼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我仍不死心,偷偷调高手机亮度,借着微弱的光往那个洞凑近。

下一刻,我被吓得魂飞魄散,右手立即堵住大张的嘴巴。那是一只人眼,在灯光下发出幽蓝的光,似一只饿狼的眼睛。

那只眼似乎没有发现屋内的动静,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我麻木地顺着门跌坐在冰冷的地面,却发觉血液比地面还冷。

3

“小胡啊,今天天气不好。”老板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外面的电闪雷鸣,“你就不用加班那么晚了,今晚就9.30回去吧。”我低头翻了个白眼,点头答应,而后老板拍拍屁股走人了,同事也一个个离开了。

望着窗外的雨帘,我陷入沉思,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我要赶紧搬出去。

当我划拉了第三家租房信息时,同事突然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小胡,你在找新房子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有种被老板抓包的感觉。我立刻关闭手机界面,抬头接过咖啡,“是……是啊,想换个地方住。”

她好奇地喝了口咖啡,坐到我对面,“为什么啊?现在小区住得不舒服吗?”

“嗯……有些。最近小区发生了命案,半夜还有人敲门……”

“真的假的?好恐怖!你一个人住一定要小心点。”同事一脸不敢相信的拉着板凳靠近我。

“唉,是真的。我会注意的。”我竭力苦笑安慰忧心的同事。

“话说,你住在哪个小区啊?以后避避雷。”

“桃之夭夭小区。”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同事的表情明显变得怪异起来。她放下咖啡,半晌吐出一句:“你确定?”

而后喃喃自语:“怪不得呢。这小区邪门的狠,去年刚发生过命案。”

“什么??”脑中似惊雷劈过,头皮发麻。

同事犹豫几秒后,严肃地看着我:“我表姐之前就住在那个小区,去年她早起去倒垃圾时……她……她在垃圾桶发现了一双倒立的双脚,一具尸体被明目张胆地扔在那里。”

“啊??”室内的空调还在呼呼地吹着,额头却不受控制地冒汗,窗外哗啦啦的雨声都没有我扑通的心跳声大。我想起来了之前倒垃圾的模样,不知那垃圾桶有没有换掉。

同事沉默地看着我,忧心忡忡。我哆哆嗦嗦地问:“那然后呢?”

“然后?她立即报警了,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表姐被吓得精神恍惚,睡不着觉,很快就搬离了那个小区,也就是你现在住的。”

“……那……那查出凶手是谁了吗?”我握紧咖啡杯,努力掩饰内心的紧张。

“嗯……”同事垂下睫毛搅拌着咖啡思考一番,“好像没有。后来听表姐说,那里连个摄像头都没有,治安也挺乱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急着搬走?”

……

撑伞走在漆黑的雨夜里,我心事重重。现在,我发自内心地抗拒回到小区。

“今晚呢?今晚又会是怎样?”我已经拜托同事帮我向她表姐问问一些具体情况,希望有所帮助。

路过保安室,老刘正吃着酸辣粉,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看到我后,他露出憨厚真挚的笑容跟我打了声招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我心情稍微有些好转,哼着小曲继续前进。雨夜里,行走的人很少。耳边除了雨点打在伞上的啪啪声,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迎面走来一姑娘,不知为何,余光里,我感觉到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撇向我。我感到很奇怪,便在擦肩而过之时,看了她一眼。

显然,她似乎在等着我的回复,待我正要开口询问时。她突然把伞拉低,在仅有能看到我视线里。她目光不经意地迁移到我身后一处,并用眼神示意,小声发出:“小心身后。”

我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腿如同灌铅。那一刹那,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扭头看看是谁,姑娘却无声地制止了我。她

很快离开了,我僵在原地,快速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实则在想到底该怎么办。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已经站了一分多钟,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正静悄悄地站在身后不远处。

进退两难之际,突然身后传来脚步靠近的声音。我如同受惊的兔子拔腿就跑,“哎!哎!哎!小胡你跑恁快干嘛?”是刘大哥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才看清是刘大哥。他一手捧着酸辣粉盒子,一手撑着伞,满脸问候地看着我。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去扔垃圾的。

虚惊一场啊,我站在原地默默缓了口气,等着刘大哥扔完垃圾折返回来,向他解释一下。

可是,就在我扭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不远处有人撑着一把黑伞,伞打得很低,整张脸都隐匿在其中。而身上竟然穿着大红色雨衣,显得十分诡异。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靠近刘大哥。那个神秘撑伞人竟跟着同时前进一步。

“刘大哥,我……我有点害怕,你……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抓着他的手乞求,尽管这个要求有点无理,影响刘大哥的工作。但他仍旧毫不思索地答应,乐呵呵地把我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而身后之人,不知何时消失在雨夜里了。我松下紧绷的神经,洗了个热水澡。当我顶着干发帽来到阳台收衣服时,发现窗户大开着。阳台地面潲了不少雨,外面铁栅栏上的爬山虎被风刮落下去一些。

雨渐渐小了起来,我打算伸手去关窗户。余光中瞥到一缕刺眼的光线,我便去追逐光亮,发现灯光停在很熟悉的位置——跳楼女人躺着的地方。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看,发现伞下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有些眼熟。

不知为什么,我把房间的所有灯光关闭,静静地等待着那人的动作。似乎是个男子,他站在那片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地面,低头望着脚下。接着,他扔掉伞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只明黄色的物体。

那东西竟然还嘎嘎嘎地叫着,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那是一只刚会走路的小黄鸭。男人始终背对着我,看起来很是忙碌。

我竟耐心地等待着,潜意识里告诉我有什么不对劲。大概五六分钟过去,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也跟着激动起来,把窗帘缝隙拉大一些。

那男人并没有打算离开,而是突然转身,扭头狞笑看向我的窗户,然后舔了舔手上不知名的血液!明明没有开灯,他怎么知道我在偷窥的?

他似乎很满足于我的反应,故意把手电筒打在脸上。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这是……这是……这是那个男孩,盯着我包的男孩!他身上穿得哪是什么红衣,分明是红色的雨衣。

我还沉浸在回忆中时,那光线陡然靠近。尽管大脑死机,耳朵还是尽职尽责地工作者。我感觉到耳边的风呼呼刮来,是那男孩正在奔向我的窗户,他的表情愈加扭曲。

警铃大作,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在男孩靠近窗户的前一秒。我敏捷地关闭窗户和窗帘,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迅速爬起,像避洪水猛兽似地挣扎着跑回卧室。

那一夜,我再次失眠。门外的敲门声按时响起,我蹑手蹑脚溜到门后,想看清这深夜访客是谁。

这次,我准备充足,打好灯光终于看清来者,正是那个男孩。透过猫眼,他的脸放大在我面前,呆滞的双眼,扭曲的笑,粘着血的嘴角。

这次的敲门声格外的漫长,比平时更久一些。后来外面传来保安巡逻的声音,敲门声才戛然而止。

第二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脑袋昏沉沉的打开门,我感觉到脚下踩着什么肉乎乎的东西。我低头望去,意识蓦然清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扫了眼包上的挂件。躺在地上的是——一只死鸭子!雨后的凉风吹动下,鹅黄色的茸毛旋转飞舞着。

这,这只小鸭子难道是昨天男孩放的?它怎么和我之前捡的小黄鸭挂件那么像?为什么会那么巧,有什么联系吗?

事有蹊跷,我总觉得这个男孩在暗示什么。然而,内心却乱成一锅粥,理不清头绪。

秋雨后,天气凉爽了不少。小区大院出来走动的人又多了起来,我忍着强烈的不适领着装有小黄鸭尸体,朝垃圾桶走去。

往大门走去时,路过健身器材,我看见了两位老人背靠着器材,小声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位正是那天在案发现场说自己看见死者面貌的大爷。

我忽的想起那天没有听完的八卦,就假装锻炼身体,向他们靠近。

“我不跟你讲,这还不算最邪乎的!最邪乎的是,我看到那女人脸上用血画着图案!”

“是什么?”我抢在另一位老人之前问道。

大爷仅诧异了几秒,便继续老神叨叨地八卦。“啧!说出来,大姑娘你都不信!”他眯着眼,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是一只小鸭子的图案!”

“呦!画啥鸭子啊?”旁边的大爷道出了我的心声。

“这谁知道呢。哎哎哎,你忘了去年的事?”说完大爷意有所指地挑挑眉,身旁的那一位立刻心领神会地举起手指,神秘地哦哦一声。

一旁的我看得一头雾水,他们的到底在打些什么暗语?然而,时间紧急,眼看着就要迟到了,我便匆匆赶往公司了。

4

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盘桓在脑中的一直是那个奇怪的男孩。

“呦,小胡,想什么呢?那么认真。”同事路过时调侃我,她收住嘴角之后,认真道:“你之前托我问的事,我打听到一些了。”

“真的?”我睁大眼睛惊喜地望着她。

“嗯,不过也不多。表姐说只记得死得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据说她的妈妈、弟弟偷偷搬出来的,好像是不堪父亲的家暴。但……”

“但是什么?”

“但,她死后并没有人来认领。后来听说她是个黑户,根本就没有办身份证。表姐当时受了挺大的刺激,有很多不记得了。可是奇怪的是,她却清楚的记得一个很奇怪的细节,那就是女孩的脸上用血画了个小鸭子。”

怎么又是小鸭子?我无意识地抚摸起包上挂的小黄鸭,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算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挂件,我不应当随身带着。这么想着,我把小黄鸭拽下来,随手放在抽屉里了。

下班后,我抱着一快递盒,左手小指勾着一盒生煎。路过保安室时,我停下脚步把生煎送给了刘大哥,他一再拒绝。

“别啊,刘大哥。你就收下吧,知道你喜欢吃生煎。我有事还要请你帮忙呢,喏,你看。”我指了指怀中的快递,“这是我买的摄像头。我不会安装,还要劳烦您帮忙呢。”

他听后爽快地答应,并接下了生煎。

“唉?你的小黄鸭呢?”刘大哥突然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我低下头看了光秃秃的包。

后知后觉地答:“哦,那啊。我扔了。”

“扔了?扔哪……”未等说完,我收起跨出去的右脚,定下来扭头看他,而他突然停止了对话。

而我,明明听清了他的后半句话。正常情况下,不应当对一个挂件这么感兴趣,还问扔哪了。

“哈哈哈,说顺口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有些过于敏感多疑了。

为了缓解尴尬,我和他又聊了一些家常。说着说着,就聊到跳楼事件。刘大哥直摇头叹气,说警察始终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那贱命一条,你管那些干什么。倒是你,一个人独居要小心点。”

我皱了皱眉毛,有些不赞同他的话。但碍于情面,没有发表言论。大概,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男孩的模样。

末了,我还是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刘大哥,就是……小区里有没有一个男孩,大概这么高。”我用手比划一番,思索几秒,“大概到我胸口,神经有点不正常。”

正在喝水的他明显顿了一下,他慢慢放下被子,面色变得有些陌生。“哦?他跟踪你了?”

“这么说是有了!你怎么知道的?”

“害,我当了这么久的保安,小区里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经常看到他跟踪小区的女人。他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脑袋,“你离他远点。”

“嗯……那刘大哥……你之前说让我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是跟那个男孩有关吗?”

他隐晦地点头默认,得知真相后,实在没有心情再交谈下去。夜已经很深了,和刘大哥商量好安装摄像头时间后,便匆匆离开了。

然而,到了家门口时,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是那个男孩!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躲在拐角处偷看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正费力地抬起脚,透过猫眼,想要打量我的房间。

为什么今天他会提前来到我的家门口?看着他羸弱瘦小的身躯,身上没有带任何物品,我觉得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一个大人干嘛怕一个神智不清的半大小子?

于是,我放下快递箱,鼓足勇气打开手电筒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很快,他迅速扭转过来,对我傻笑。眼皮竟疯狂跳动,我按耐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定定站在楼道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你的小……小黄鸭呢?”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如老公鸭般粗糙沙哑。

“丢了。问这个干嘛?”

听到丢了时,男孩又气又急,迅速向我走进几步。走了几步,他竟停下来抹了抹脸,我才意识到他哭了。他抽抽噎噎地重复:“不……不……不……不能丢!”

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因为……”

“你在这干什么呢?”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插进来,发现是打着手电筒巡逻的刘大哥。不知道他站在我们身后多久了,看来他听了我话后,实在不放心,生怕再有人来敲门。

当然再转身面对男孩时,发现他全身在发抖,脸色变得苍白。他像只面对猫的老鼠,紧贴着墙壁挪步移动。不到一分钟,他便溜走,消失在我们面前了。

尽管夜晚没了敲门声的打扰,我还是无法入睡。那男孩没有说完的话让我很是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翌日清晨,当我打开房门时,看到了蹲在门边的男孩。他的脸上遍布伤痕,看到我后,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救救我!救救我!有……有人要杀我!”

一时之间,忙于推开他的手瞬间停止了下来,“什么?谁要杀你?”

“保……保安。”什么鬼?果然不适合和傻子交流。我嗤笑起来,后悔浪费这么久时间听他废话,用力推开他攀附着的手。

“真……真的!就……就是他!他……杀了妈妈和姐姐!”

我摇摇头,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去。真是疯子!既然杀人干嘛不报警,找我干嘛?

然而,他的那些话依旧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层层涟漪。路过保安室时,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却没想到正好和他对视上。他目光有些阴沉,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看到是我后,他立刻挂上了往日熟悉的笑容。

来到公司,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找被我丢弃的小黄鸭挂件。我拎起它在灯光下仔细打量起来,企图找出些破绽。可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它就是一普通的小挂件嘛。

可是,当我自暴自弃地捏它肥肥的肚子时,却发觉手感有些怪。一般挂件,里面填充的是海绵或棉花,摸起来应该是软乎乎的。可眼前这个,并没有那种触感。相反,里面似乎填充了纸片,偏硬。

环顾四周,同事都在低头忙碌,老板也不在。我便拿出一把剪子,把挂件的肚皮划开。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填充了一些碎纸条。我随意扒拉几下,发现有一个小纸团,似乎写着什么。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我双手颤抖地把纸条打开,呈现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封信!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字。

最让我震惊的是信的内容。看完信后,我久久陷入沉默,双脚冰凉。

5

叮咚的响声传来,我快速打开房门,邀请刘大哥进门。前几天就说好了,今夜他要帮我安装摄像头的。

叮叮当当一阵敲打,总算安装完毕。他坐在沙发上喘气休息,我去厨房为他端茶倒水,洗水果。

我藏在博物架后,看着他突然起身,嘴角微撇,轻手轻脚地翻动我的书桌、抽屉……不久,他在收纳盒里偷走了一只小黄鸭挂件。

我则抹嘴一笑,把这一画面偷偷录了下来。待他重新坐回沙发时,我才姗姗来迟,端着水果出来。

“刘大哥,你看,让你忙到这么晚,真不好意思啊!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条烟抽。”在他的再三推脱下,我还是坚持出门了。

来到门外,在门前等待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咿咿呀呀,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小声发出:“嘘。”他立马安静下来,“在这等我,看好他,别让他跑了。我现在就去报警。”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出十分钟,警车便静悄悄地赶来,包围了房间。刘大哥被逮捕时,还一脸懵逼,大喊冤枉。

当他目光扫到我和男孩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起来。

“兔崽子!竟然是你,早知如此,我就应当先杀了你,再杀那个臭婆娘跟你姐!哈哈哈……”

我与傻男孩相视一笑,突然觉得他并不傻。正是他,在妈妈遇害那天,把她藏有信的小黄鸭放到我的门把上。之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我的注意——在母亲脸上画鸭子、敲门、跟踪等。

那封信是男孩母亲写的一封求救信,里面清清楚楚地讲述了她这些年所受的家暴,女儿也被那畜生给杀害了。她实在是想逃出恶魔的手掌心,只是被男人发觉,她隐约意识到局势不妙。便写下这封信,缝在挂件肚子里,交给了儿子,让他寻求帮助。

只是我发觉地太晚,太多的冷漠与不信任,忽略了那些暗示,错失了深夜访客一次次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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