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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之收拾好法器黄符，将将要走，恰逢白小浮醒来。
其实他已将声音压得极低，可白小浮如今正在病中，浅眠得很，稍小的动静都能将她吵醒。
白小浮一头青丝垂散在床侧，看起来像是一匹水滑的缎子。
她望着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要走啦？宁镇的那只蟒精，你一个人能解决么？”
白行之身形一滞，但他并未因此转过身，也未立即答她的话。她本就长了一副蛊惑人心的皮囊，美人海棠春睡初醒，不难肖想她此刻慵懒魅惑的模样。
玉镯轻碰，响声泠泠，白小浮抬手挥了挥，“走罢，早些回来便是。”
白行之此行是去三十里外的小镇除妖，前几日，一头蟒精潜入宁镇，叼走家畜不说，还杀了十来个百姓。镇长得悉蓟州城中有捉妖师落脚，连夜赶来向白家老宅求援。
不过是条修炼了三百来年的巨蟒，道行尚浅，白行之制住它，剥皮取妖元珠，一气呵成。
镇长奉上银钱，再三道过谢，还送了一担鸡鸭与他。
白行之哭笑不得，“这些活物都可以免了，不过我想向您求一样东西。”他求的是宁镇祠堂中供养的灵草，有宁神安息的奇效。
镇长到底还是赠了他两株，白行之小心翼翼将灵草揣在怀里，骑马直奔蓟州城，他要去城中医馆给白小浮买药。
午后，白行之提着草药推开院门时，白小浮正弯腰伏在缸边，用瓢舀水，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他忙走上前将她扶住，语气里略微有些责备的意思：“你的身子还没大好，怎么能随便下地走动？”
白小浮摇头，目光哀哀的。他往水缸里一望，一条斑斓的锦鲤沉在水底，霎时明白她为何会伤心——她养的锦鲤，昨儿夜里又死了。
一大缸的锦鲤，俱是先前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如今死的只剩下一条，倒是又令她难过了一回。
白行之劈手夺过瓢，将她抱去支在树荫下的一张竹榻，末了，只能笨拙地安抚她：“你先歇着，我来替你收拾水缸。”
他舀出死掉的锦鲤，清理了缸底淤泥，换过水，重新栽植了睡莲，这才把剩下的一尾锦鲤投入缸中。
做好这一切，白行之回头望了望，白小浮躺在榻上，已然睡着。
槐花盛开，一串串地挂在枝桠间，清香扑鼻，一只白蝶翩跹飞来，最终驻留在她的发鬓上。
白小浮醒后，与他置气了一番——他偷偷埋掉死去的锦鲤，甚至没有事先知会她一声。
她趿了绣鞋便要去找，白行之伸手将她拦住，低头看着她道：“你回屋去，我按照新方子给你抓了药，煎好就送过来。”
白小浮仍坚持要走，他只得对她施了个定身法，将她抱回房。
药煎了小半日，端过去时已是黄昏，她侧头望着窗外红透半边天的火烧云，眼珠子一动不动，似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玉雕像，没有半点生气。
白行之为她撤去定身咒，一勺勺喂下药汁。
服过药，白小浮阖上双眸，喃喃道：“行之，我有些累了，你替我将它寻回来，好么？”
他为她掖好被子，关上雕花窗，将一切的光线隔绝在外。
待室内落入一片令人无措的黑暗之中，他坐回床边，问出盘踞心中多年的困惑：“小浮，怎样才能让你忘掉他呢？”
白小浮吃了一惊。
紧跟着，他抱起她，把她的脸压向自己怀里，“你不要管那些锦鲤了，我们离开蓟州城，我带你找大夫看病，等你病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