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儿都不热情。也不像其他男生见我后那种被灯光点亮的表情。
他又不是李公公穿越到现代了。我心中闷闷,犯得着这样没情商吗?
晚上他请我吃了意大利冰淇淋,一起在校园走着,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那一晚上说的话还没有天空飞过的鸟多。而我预想中,他会有很多话对我说。之前认识也已经快有两年了。我们其实算得上老友了。和我认识又能保持密切联系(精神联系)的男生,迄今为止就他一个。
第二天,我想和他一起走走,顺便把那副金陵十三钗送给他。或许他会对我刮目相看呢?
“颜,这个我受不起。”
他口里这么说着,手却不停地摩挲着那几个活灵活现的人物。我从他眼神里看出他是十分喜欢这副绣像。
而且,我敢打赌,没有人会为他再绣这样一副画。无论精力还是规模,而我也不可能再为任何人绣这幅图。
难道张择端会画几幅《清明河上图》?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图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那他何不再创造几幅?他无法允许自己那么做,他的专注和精力早已经耗尽。
苏淡又转到桌子另一头以方便看这幅绣像。
当时,为了不绣错哪怕一个人物耳边的坠饰,侧面和正面是有很大不同,因此有好几次我都拆线重新绣,有的地方甚至拆三四次直到我四肢瘫痪,恨不能手脚并用。
苏淡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还在这里。他成了一个挖掘到稀世珍宝的考古学家一样指头按在宝钗的画扇上。
宝钗的那个扇子是侧拿着的,所以上面的诗词并不能看得很清楚。这个是我参考了图书室里面《红楼梦》图像和一些专家的解答的诗词。
苏淡看着看着,双手往一起一击,口里喊着“妙啊!”
回头一看我,又迟疑了一下。
接着又说,简直想象不到。颜你这样的女孩竟然完成了一样一副大作。
“大作?哈哈,那谈不上呢,嘿嘿,就想表达下对苏师兄的谢意。”我手按着桌角。右腿弯曲着,挡在左腿前面。身子斜依着桌沿。
苏淡小心翼翼卷起绣像。
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是送给你的。
他挥着手。哦!不不。这个不敢收。他向后退着,好像随时准备从警察面前逃走的小偷。
“苏师兄,这个您一定得收,不然我就白绣了!
”我像要哭出来了。祈求他。
一边还做足了前功尽弃,心灰意冷的表情。
他看着我。意志坚决地说,不!我不能。实在对不起,颜,这个我不敢收。
他指着胸,说:这儿,这儿过不去。我又没帮你什么大忙。再说,每一届考北大的学弟学妹,我都给他们资料。还从没有人这样谢我,我受不起。
最后那绣像被挂在我寝室,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赞美感叹一番。可每次感叹不过使我又想起了那一次被拒绝的不光彩历史。
它们好像藏在我心底的蜘蛛,刚刚结好网一阵风过来,网又被吹破了。
苏淡拒绝了我的礼物。可是,他对我亲近了很多。但那种亲近不是在言语上。
他这个人话少得简直像遭受过希特勒残杀的犹太人还有一种后顾之忧一样。
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一点。
他回来后常常约我去他家里吃饭。他亲自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