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街道上有两家小铺子，分别在街的两个尽头，一家饭馆，一间裁缝店。
开饭馆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既是老板，又是厨师，也是跑堂。客人来了自己招呼、自己做饭、自己收钱。男人的手很粗糙，像是杂货店里被晒干的红枣，褶皱间满是岁月的痕迹。
女人与男人年龄差不多，面容清秀。按理说，四十出头的她不应有那么多皱纹，也不知那些沟壑是因何而铸。女人店里生意很好，十里八乡的女孩子都喜欢来找她做衣服。
针脚细密，线条明快，衣服上的刺绣和她本人一样，不华丽、不妖娆，带着干干净净的温柔。
相比之下，男人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他的饭店整洁干净，味道却不怎么样，前来吃饭的客人很少。
02
程易是在一个下雪天来到这个小镇的，他要回家去。
程易十七岁离家经商，三年过去才赚了点小钱，这赶上过年，想回去看看兄嫂。他从小父母双亡，哥哥嫂子将他拉扯长大，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路过裁缝店，程易琢磨着给兄嫂带件棉衣。踏入店门，只见几个穿着鲜艳的女孩子抱着一包衣服笑嘻嘻的往外走，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中年女人。
程易在店里买了两件成衣，刺绣精美，布料柔软、暖和。
付钱时又瞥见一双棉鞋，鞋上绣着几枝慈孝竹，也着实好看，犹豫着是不是给自己换双鞋子，虽然脚上这双鞋也并不破旧。
女人观察着他的神情，看他踌躇不定，轻声说：“这条街尽头有家饭馆，如果你没有吃饭，就去随便吃点什么，或者买点饼带在路上做干粮，这双鞋子，我就只收你一半的钱怎么样？"
程易有些惊讶。自己去吃点东西，鞋子就便宜一半？
肚子刚好有些饿，于是就跑到男人的店里喝了一碗稀饭，点了两个小菜。程易暗自猜测着男人和女人究竟什么关系。饭馆的男人很热情，但是饭菜味道确实一般。可肚子总算还是填饱了。
回到裁缝店，女人果然将棉鞋以一半的价格卖给了程易。
回到家程易也没待上几天，年刚过又得离开。离开时，兄长嘱咐他道：“你要记住，生意人，最要讲求的就是‘信’‘义’二字，不贪婪乃‘信’，不忘情乃‘义’。”
03
当程易带着妻儿再次回到这个小镇，已是五年之后。
这五年，他牢记兄长嘱托，信誉好，合作人多，生意越做越大。
兄嫂年岁增高，身体也愈发不好。程易原本想将他们接来与自己同住，可妻子不同意，只得作罢。想着带着妻子儿子回来看看，就算是尽了孝心了。
程易带着妻儿随意走进一个饭馆，客人很多，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毛巾忙碌的招呼着。饭馆菜品多，味道好，程易心想，难怪有这么多客人。
结账时，程易掏出钱递给老板，老板看了一眼说：“小兄弟，这顿饭我少收你们两个菜钱，只要你到尽头那个裁缝店去买点什么手绢之类的就行。”程易一脸莫名其妙，但同时又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走到裁缝店，程易发现店里冷冷清清。随便看了看，衣服针脚粗糙、手绢上绣的杜鹃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半丝活力。布料还算不错，论美观就谈不上了。嫂嫂不嫌弃，妻子肯定是不愿意要的。
一个女人迎上来，程易觉得她很眼熟，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这不就是上次回来时给兄嫂买衣服那家店吗，当时买的一双半价鞋又好看又经穿，到现在都没扔。可为什么......
程易给嫂嫂挑了套衣服，给自己和哥哥买了双鞋，回到饭馆老板那，好奇地问：“前几年我去她那儿买衣服她让我来你这吃顿饭，现在你又让我去她那买点东西，你们是夫妻吧？”
“不是。”男人微笑了一下，我们曾经是夫妻，后来因为一些问题分开了。前几年，我的饭店刚开张，生意不好，请不起厨师，她时常让她的客人来照顾我；和我结婚时她受的委屈多，流的泪也多，前两年又经常熬夜帮客人们做衣服，这不，眼睛越来越不好，生意也大不如以前，我就能帮衬点就帮点。”
“可你们已经离婚了。”
“那又怎样。”男人微微一笑，“有些情谊，和爱情无关。”
带着妻儿回兄嫂家的路上，程易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劝服妻子，把兄嫂接到身边一起住，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