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随溪流(五)

2018-12-07 14:56:26

青春

1

在严母得知时禧以外卖为生之后,便三天两头叫她来家里吃饭。时禧也很喜欢温柔和蔼的严阿姨,于是成为了严家的常客。

这天午饭之后,时禧和严母在沙发上聊天,她头一偏发现了坐在阳台上看书的严溪枝。

那天她醒来之后发现客厅里黑黢黢的,灯被关了,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第二天他们在楼下遇见,她跟他打招呼,他却突然凑近了严肃地盯住了她的眼睛,一副仿佛看着无药可救的癌症晚期病人的表情。

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结结巴巴地问他看什么。

没想到他勾唇一笑,戏谑道:

“瞧你昨天哭了我一手的眼泪,现在看看你眼睛有没有肿。”

她面色一窘,昨天她哭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时禧的走神被严母抓个正着,她眯着眼睛笑问道:“看什么呢?”

那弯起的眼睛仿佛在说,我生的儿子好看吧?

她迅速收回视线,尴尬一笑:“没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严母的手机便响了。她起身接起手机,说了什么,朝时禧做了一个手势便离开了家。

时禧一人坐在沙发上,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她看了看阳台外目不窥“家”的严溪枝,犹豫了一刻,起身走了过去。

她站在他背后的玻璃门前,轻轻敲了敲玻璃。

他没动。

她放下手来,索性将门推开。

他这才觉察到有人来了,抬起了头。他的眼镜挂在鼻梁上,衬托着他的鼻梁越发挺直了。

“那啥……”时禧见自己打扰了他看书,有些尴尬,“你妈妈接了个电话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看书被打断的人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她将刑法课上各式各样血腥的凶杀案例牢记于心,一有风吹草动她便能脑补出一台大戏。

他盯着她半晌,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将他眼中的情绪全隐了起来。良久,见她依旧如此紧张,他佯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如果和你一样,我连她出门都会担心了。”

言下之意是,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一出门就惹事?

时禧喉头一噎,懊恼地问道:“我看起来很笨么?”

他放下手中的书,摇了摇头:“并不是看起来。”

这下她不干了。

以前她追他,不高兴了她从来不敢发脾气。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再也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他还当她好欺负么?

她瞪了他一眼,甩脸走了。

严溪枝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瞧瞧,这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2

上次没能见到妈妈,时禧在一个星期之后去了一趟妈妈的家。这天是王子豫轮休,母女俩终于能在家吃顿饭了。

妈妈的家也就是自己的老家。和一年前一样,家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主卧墙上的结婚照都没有取下。

时禧知道爸妈虽然被生活打败了,但是对方依旧是自己心底的白月光。她一见卧室里的结婚照,心中便有些小窃喜。

爸爸为了妈妈少些负担,不仅将房子给了她,还主动承担起了抚养自己的义务;而妈妈不仅没有再寻人家,甚至连前夫的旧物都没有清除。

离婚了又怎样?这不是还有复婚的可能嘛!

母女俩一起出门买菜,一起做饭。王子豫虽然很少下厨,但是厨艺还行。但是时禧就不同了,她经常下厨,但是厨艺灾难。

她做了一盘番茄炒蛋,可惜端上桌的是一盘黄色和棕色夹杂的混合物。

吃饭期间,时禧问她:“你下一次轮休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底。”

她眼睛一亮:“爸爸月底也回国耶!”

王子豫的筷子一顿:“他又出国了?”

她点点头:“妈妈,等你月底轮休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王子豫看向她,一张在法庭上十分严肃的脸此刻也没有一丝松动,似乎法官做久了,这份严肃便融入了血液中。不消一眼,她就看破了女儿的小九九。

时禧自小就怕妈妈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更怕她盯着自己。她心虚地低下头,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裙子。为了不让妈妈看见自己腿上的烫伤,她今天穿了一条能盖住脚踝的波西米亚长裙。

“看情况吧。”她不忍心打击女儿的心情,做出了让步。

“妈!”时禧明白她的敷衍,埋怨地嘟囔道,“别看情况啊,我好做计划啊!”

王子豫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怒自威。她放下筷子,坐正了身子:“你看起来暑假很清闲啊?”

时禧顿时闭上了嘴。

“上了一年学,我看看学得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她脸色一白,自己仿佛回到了小学,妈妈就坐在自己对面对功课提问题。

“刑法总论学完了吗?”

她呆呆地点点头。

“故意犯罪的停止形态有哪些?”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犯罪既遂,犯罪预备,犯罪未遂,犯罪中止。”

“不能犯未遂分为?”

“对象不能犯未遂和工具不能犯未遂。”

王子豫抱起胳膊,看了看桌上惨不忍睹的番茄炒蛋:“你想用这盘菜毒死我,属于哪种情况?”

时禧赫然一怔,结结巴巴地回答:“工……工具不能犯未遂……”

时禧计划晚上在妈妈家过一夜,但是没料到变化比计划快,王子豫接了一个电话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她孤零零地在家里吃完了中午剩下的饭菜,打扫了卫生,甚至把玻璃窗都擦了一个遍。

妈妈发来消息,说晚上不能回来了。

她失望地将手机收起。

她知道妈妈的工作压力大,刑事案件不好判,以前她经常见她深夜还在翻阅案卷,眼中尽是疲倦。

严溪枝发来消息,说自己在外练手,问时禧回不回去。

她几天前就将自己要来妈妈家的事情告诉了他,那时他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个“好”字便没了下文,她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件事。

她环顾了一圈冷冰冰的屋子,回复道:“回去,你来接我吗?”

对于坐严溪枝的车,她已经十分淡定了,有些男人好像天生就会开车。

因为外来车辆不能进入小区,严溪枝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等着她过来。

时禧走出小区时买了几个又大又香的芒果,她一向喜欢吃芒果。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上次严溪枝拐着弯骂她笨的事她还没算账呢!她就是要看他见到过敏的芒果时的臭脸!

买完芒果后,她选择了一道小道向停车场走去。

华灯初上的夜里,暖黄色的路灯照得行人脸色暧昧。遮天的梧桐树间蝉鸣还未消停,夜的凉爽渐渐从裙摆下钻了进去。

前方有一条长椅隐在暗处,一个身影在长椅上影影绰绰,见那身型应该是个高大男人。

不会是严溪枝来接自己了吧?

时禧有些惊讶,微微靠近了一些。

这一走近她就吓傻了。刚一靠近,她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

同时,那人猛然抬起了头,与她四目相对。

明明一片昏暗,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眼,但是一阵恐怖依然顺着后背升了起来。

别看她老是多嘴管闲事,但是实际上她还是怕死得要命。

她吓得往后一退,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怎么了?”

那人在昏黑中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才开了口。

“时禧?”

3

时禧认为人生这么长,世界这么大,有些人注定会变成过客。她觉得元煜和杨钦玥就是这样的过客,当恩怨散尽,他们便不会再相见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昏暗的小道里,她居然遇见了浑身是血的元煜。

她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在看清了他的脸后,才确定了这人真的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元煜。

而此刻他却十分狼狈。

他坐在长椅上,全身都是血,一只手死死压着大腿,而汩汩鲜血依旧顺着指缝冒出来,场面骇人。

“你腿……腿腿怎么了?”

元煜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突然扯起嘴角噗嗤笑了出来。

“三年没见,你怎么变结巴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时禧不理会他,见他左腿上的血越来越猛,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在长椅后的草丛里找到一块石头,蹲下身子将长裙的裙摆往石头的尖部一划拉撕出一条口子来,她顺着裙摆哗啦一声撕下一条布来。

“你干什么呢?”

时禧将布条举到他面前:“抬腿。”

“小伤,别这么麻烦!”

“你伤的是动脉,不止血你想死么?!”她吼道。看过不少刑侦片的她见他的伤口突突冒血,八成是割破了动脉。

经过她这么一吼,元煜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将身子往后一仰,把伤腿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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