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蒲桃下(二)

2020-12-22 11:04:09

古风

凉月蒲桃下(二)

4.偷心贼,还我心来!

凉夕用了她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将军府逃了出来。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商贩叫卖的声音,她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罢了,她不该多想,还是先完成将军吩咐的任务最为重要。

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于是乎,她按照字条上提示的每一处地点,挨个找了过去。

去翠玉坊拿了事先定制的钗环收拾,去锦绣坊挑了绸缎,又去兮颜亭挑了胭脂水粉。

虽然她也是女子,可从小就被带进暗卫营培养,这辈子都不曾戴过、用过这些东西。

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如今见了,她才算是明白了一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甚至还想着,若是——若是她扮做了女装,绾起发髻、戴起钗环、抹起脂粉,会不会,让邱澄眼前一亮?

他会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呢?

他们之间,说不定真的会有些什么。

一时间,她竟然想的入了迷,忘了自己此刻正走在街上。

若不是迎面的一声喊,她怕是还要在异想天开之中沉沦。

唤她的是十一影卫中的老六和老七,凉夕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们骑着马,手里提着许多东西。

“嘿!凉夕,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怎么不见老大和老三?”老七朝她挥了挥手,兴奋地询问道。

凉夕垂下眼眸,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们已经回府了,我还要帮将军采买东西。”

“这样啊,那你早去早回!”老七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凉夕扯了扯嘴角,以示回应。

目送着这二人走过去之后,她才放松了一些,拿出字条来看了看下一处地点。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忽然飘来了一阵微风,甚至还带这些蒲桃花的香味。

还没等她抬起眼来,面前便有声音传来:“你这个偷心贼,你还我心来!”

“?”一时间,凉夕竟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地抬起头,将面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身上穿着翠绿色的衣裳,丢在人群中也是十分扎眼,头上随意地用一支蒲桃花枝状的簪子绾了一下,其实有大部分都未能绾住,散落在旁边。

虽说有些仪表不整了些,但如此打扮,竟给那男子增添了几分……美色?

凉夕看向他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最后的毫无感情,只是冰冷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挡路?”

箫外月拧巴着脸,甚是委屈地控诉:“偷心贼!快将我的心还给我!”

“……无理取闹!”凉夕皱了皱眉,错开一步,想要从他旁边绕开。

然而,箫外月却根本没打算放人,凉夕走到哪,他便跟到哪,开口闭口就是让她把心还来。

尚未走远就听见声响的老六和老七二人好奇地回了头,往凉夕这边看来。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轻浮的男子挡住了凉夕的去路,好像还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还我心来?

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处。

跟凉夕晃累了,箫外月直接上手,抓住了凉夕的衣袖,放话道:“我不管!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还我心来!”

凉夕冷着脸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撒泼的男子,冷气外放,甚至是连不远处的老六和老七都感受到了寒气。

老七打了个哆嗦,翻身下马,慢慢靠了过来。

“那个,凉夕啊,这是——”他拖长了话音,特地扭头看了看他们二人的脸,“怎么回事?”

闻言,凉夕第一个否认,“我不认识他。”

箫外月看了看凉夕旁边的男子,一边儿抓着凉夕,一边继续控诉:“她叫作凉夕是吧?就是她,她抢走了我的心!还给吃掉了!”

这话一说完,面前却忽然传来了两声嗤笑。

原来是老六也跟着过来了,听见箫外月说的那话之后,二人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着这笑声,箫外月有些懵,朝着他们眨了眨眼,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们笑什么?”

两个人笑得抽筋儿,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老七上前来了两步,伸手拍在了凉夕的肩膀上,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哎,我们凉夕终于是长大了啊,都学会去小倌馆了!”

闻言,凉夕的脸色变了变,一巴掌将他打开,语气中透着些许愠怒,“谁去那种地方了?休要胡言!”

老七就好像丝毫不怕凉夕会生气发火一般,躲远了些继续调笑:“那这位是谁啊?他不就是馆儿里的小倌,被我们凉夕迷得神魂颠倒,这才找上门来的吗?”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老六也点了点头,表示对老七的话很是认可,“我听见他说,让你将心还给他。”

“……”凉夕瞪了瞪身后看戏的两位,接着又重新将目光转到了箫外月的身上。

她“啪”地一声将箫外月的手打开,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之后,她皱起了眉,很是严肃地说道:“听着,我不认识你,也从未拿过你的什么心,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开,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是已经用行动证明——她摸上了腰间的长鞭。

说罢,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足尖一点,跳上了街道两旁的屋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如此,老七跟老六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上前来,站在了箫外月的面前,“哈,兄弟,你别介意,我这妹妹就是这般火爆脾气,你且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届时我带着妹妹前去寻你便是。”

然而,箫外月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扭头看着凉夕离开的方向,定定地站了许久。

忽然间,他转了个身,匆匆往人群之中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便融入其中,再也寻不到了。

老七又看了眼老六,只能尴尬地搓了搓手,“走吧,咱们回去复命。”

“嗯。”老六点了点头,同老七一起翻身上马,缓缓朝着将军府去了。

再看箫外月这边。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于是乎,他便等着凉夕走远一些,打算再去感应一下自己心的方位。

等重新站在凉夕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5.这一百多年白活了

不过这一次,凉夕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像看不见一样,径直走开。

箫外月也不跟她闹,就愤愤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左右,同她一起去店里拿东西,再去铺子里通知管事的。

那些管事的无一不问一句:“将军这是要?”

凉夕整个人僵了一下,而后笑着回答:“我也不知,许是要送人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大家谁的心里都清楚。

一个男人在何时会将自己的半数家当赠与他人?

不是嫁女,便是娶妻。

从最后一家铺子里出来之后,凉夕的手上多了快有半人高的东西。

箫外月一直默默地跟在旁边,终是忍不住了,偏着头朝她伸了手过去,“喂,我帮你拿吧。”

然而,凉夕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看都没看他一眼。

“……”箫外月吃了瘪,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可如此走在路上,男人手里空空如也,甚至还拿着一把小折扇,而女人手里却拿着一堆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

在有第四个人往这边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趁着凉夕没太注意,他稍微用了些术法,很快从她身边掠过。

凉夕只觉着身边一道人影掠过,手上忽然一轻,再眨眼时,那抹翠绿色的身影已经远了十几步开外。

“去哪?”箫外月头都没回,就傲娇地问了一句。

然而,他等了半晌,却一点回应都没等到。

正在好奇之时,他微微侧过头来,想要看看那女人在干嘛,“喂,我说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就多了一个拳印。

他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就要往旁边倒去。

手上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滑落,他还没来得及施展术法,凉夕就已经先他一步,重新将东西拿了回来。

这一次,凉夕直接运起了轻功,踏着街坊的屋顶,飞快地往将军府去。

箫外月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没了心的缘故吗?他居然反应如此迟钝,生生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他这一百多年白活了!

“你这一百多年怕是白活了!”

心中刚刚这般想了一句,耳畔忽然就响起来同样的话,他一时愣神,扭头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旁边,身穿绣花的藕荷色襦裙,手中把玩着一颗血红的琉璃珠子,一举一动之间,都仿佛美成了一幅画。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里的那分嘲笑,箫外月许是真的会看痴了去。

花照玉忍着笑意,朝箫外月伸出了手来,“快些起来吧,难不成,要我去帮你把那小姑娘喊回来?”

“哼!”箫外月冷哼了一声,将她的手打开,自己站了起来。

花照玉嗤笑了一声,微微抬眼,看向了凉夕离开的方向,“你这是,找到自己的心了?”

箫外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同样看向了那处,眼神中有着难以遮掩的忧伤,“嗯,可她不承认。”

“若是都如你这般去讨要,早就被官府抓起来,关个三年五载的了。”

闻言,箫外月微微一愣,向她这边递来疑惑的眼神,“为何?”

花照玉盯着他的眼看了半晌,末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一百多年,真的白活了。”

——

回到将军府之后,凉夕依靠着偏门那边的院墙,站了许久。

手上的东西并不是很重,可每一件都重要得紧,她得小心地护在怀里。

约莫缓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她才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身往将军的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邱自确实在这里。

一同在屋里的,还有老大离心。

走到门口之后,她腾出一只手来,明明是要去敲门,可举起来半天,始终没那个勇气叩下去。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是离心听见了她的声响,争得邱自的同意之后,过来给凉夕开了门。

离心大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伸手将她手上的东西给接了过去。

“锦绣坊的布匹已经送来了多时,你怎得才回来?”

闻言,凉夕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一抹翠绿的身影,有些赌气地回答道:“无事,路上碰见一个疯子。”

没等离心说什么,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清冽微哑的男声:“凉夕,什么疯子?”

凉夕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微微低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书案前停下,单膝下跪,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抱拳行礼:“属下凉夕,见过将军。”

“嗯。”邱自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东西都置办齐了?”

“都齐了。”凉夕轻声应答。

这时候,离心也走了过来,将东西悉数放在了旁边待客的小案上。

邱自往那边大略地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离心躬身抱拳,准备离开。

然而,他身边的凉夕却还在原地站着,一动没动。

“凉夕……”

“将军!”

他低声喊了一句,可凉夕的声音却盖过了他。

邱自抬眼看来,“哦?还有何事?”

凉夕捏了捏手,似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道:“将军,您让属下去采买这些,是为了——”娶妻吗?

后面的几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嗯,圣上赐婚。”邱自大大方方地承认。

语气平淡,不闻悲喜。

“……哦、哦,属下知道了。”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伤人得很。

邱自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皇上为了稳住一朝文臣,便将礼部侍郎的独女嫁于我为妻,择日成婚,你们看着准备吧。”

“……是。”凉夕咬了咬唇角,答应了一声。

从书房中出来之后,凉夕就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离心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她会去做什么傻事。

事实上,她没有。

她只是去了整个将军府最高处的屋顶,在上面坐了一天一夜。

府里新采买了十个丫头做婢女,还有一个管事儿的嬷嬷,通通安排在后院之中。

府里最好看的院子也收拾了出来,准备给新娘子住。

阖府上下都忙得手忙脚乱,好不热闹。

6.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邱自成婚的日子,是在三日之后,永宁三年四月十九。

凉夕那天出去采买的东西,全被当做是聘礼,送去了礼部侍郎胡大人的府上。

送聘礼的时候,凉夕没有去,只是听老七回来说,那胡家小姐容貌秀丽,温婉贤良,是个不错的姑娘。

这三日里,皇上特地给邱自准了假,让他在家好生准备婚事。

“凉夕,你要下去帮忙吗?”离心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凉夕,轻声问道。

闻言,凉夕摇了摇头,“不了,此刻正是府中杂乱之时,我须得紧密看守,以防被小人钻了空子。”

“……罢了,如此也好。”离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凉夕却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她唤了一声:“离心。”

“嗯?”离心回头看来。

“邱……邱自,这几日在做什么?”

“将军啊,一如往常,并无差别。”

“马上要娶妻了,他可曾……罢了,没什么,你去忙吧。”

“嗯。”

等离心离开之后,她才将未说完的话,在心里缓缓道了出来。

马上要娶妻了,他可曾欢喜?可曾愁容?亦或是,可曾想起过她?

有微风吹来,夹带着阵阵蒲桃花香,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注意到不太对劲。

如今已经入了四月,蒲桃花早该谢了的,可为何还有花香飘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花香的源头——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正倒在一边蒙头大睡。

一身翠绿色的衣衫,着实惹眼。

凉夕眯了眯眼,他怎么在这儿?他是何时来的?为何她半点都没察觉到?

难道是,自己方才走神,走得太过分了吗?

想到这儿,她紧了紧拳头,站起身,直接将腰间的软剑取下,剑尖指向了躺在那边的箫外月。

“你怎会在此?”她厉声喊道。

似乎是因为这一声喊,惊扰了箫外月的美梦,他翻了个身,悠悠然转醒。

妖娆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看向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女子。

“你怎么发现我的?”他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然而,凉夕只是用剑指着他,没有啃声。

箫外月扭头看了看周围,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忽而一拍脑袋,“啊,原来是隐身诀儿失效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凉夕听得清清楚楚。

隐神诀?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见箫外月还没回答她之前问的问题,她便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会在此?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箫外月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壶酒,仰头往嘴里倒了些,细细品鉴一番之后,才继续回答凉夕的问题,“我叫箫外月,来找你,是因为你前些日子吃掉了我的心。”

闻言,凉夕蹙起了眉,语气依旧是严肃得很,“我从未去过小倌馆。”

她忽然想起来老六和老七说的话,现下不只是他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眼前这人怕是从小倌馆里出来的。

一听这话,箫外月的脸色变了变,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喂,不带你们这样的啊,不就是本大爷长得好看了些,怎么就成了小倌了?!”

凉夕:……

“那你究竟是谁?我从未拿过你的心。”

“我……”箫外月正欲解释,可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直言相告,若是将这凡人给吓到了,那便不好了。

思来想去,他忽然觉得,花照玉说的那个坊间传言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样吧,小丫头,你先把剑收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哇?”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待坐好以后,他满怀殷切地看向了凉夕,就等着她点个头。

然而,凉夕却给了这样一个回答:“不听!”

“哎,话说——哎?不对啊,你不应该答应下来吗?为何不听?”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疑惑。

这一次,凉夕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着剑上前了一步,直接开打!

箫外月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往远处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这姑娘家家的,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打我啊?”

凉夕可没空听他废话,攻势迅猛,逼得箫外月直接往别的屋顶上蹦。

终于,这屋顶上的闹剧,还是引起了底下人的注意,几个影卫也跳了上来,将箫外月团团围住。

眼尖的老七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调笑:“哎?凉夕,这不是那天那位公子吗?怎的,都追到家里来啦?”

没等凉夕回应什么,老三江棱就冲上来,提起了他的衣领,“什么公子?你给我说清楚!”

其他兄弟几个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来拉架。

箫外月瞧了瞧这一圈儿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凉夕那边。

“喂,凉夕丫头,那故事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今日便算了。”

说罢,他伸手捏了个诀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几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盯着箫外月消失的地方,一直地看。

末了,还是老大离心走到了凉夕的面前,语气平淡如水,“凉夕,那是何人?”

凉夕想也没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一个疯子。”

在那之后,不论是谁问起这件事、这个人,她的回答千篇一律。

那就是个疯子。

闹剧很快便传入了邱自的耳朵里,是夜,他唤凉夕去了书房。

“今日那人——”

邱自的话还没说完,凉夕便直接抢着回答:“那就是个疯子。”

“疯子?”邱自微微一愣,质疑地重复道。

他盯着凉夕的脸,时刻在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听老六说,这是你惹出来的风流债?”

他顿了顿,复又补上一句:“老六这个人我最是清楚,他从不说谎。”

如此一句,便将凉夕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她的心有些慌了。

旁人误会没什么,可是邱澄……他绝不能误会她啊。

“将军,我没有——”话脱口而出,她立马又收了声,微微低头,换成了更加恭敬的语气,“属下与那人不熟!”

7.你不能动的时候真美

“不熟吗?”邱自再次重复了凉夕的话。

凉夕的脸色终究是有了些许变化,她急忙跪了下来,朝邱自实实在在地磕了个头。

“将军,凉夕自幼便跟在您身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凉夕所言句句属实,从未骗过您!”

闻言,邱自看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好了,起来吧,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凉夕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邱自没有再问什么,可她还是没忍住,想要给自己辩解两句。

“那人是前几日出现,张口闭口便是说属下偷了他的心,还说若是属下不还,他便一直跟着属下,今日更是——直接跟进了府中。”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听到这儿,邱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命令和警告:“这几日尤为重要,身份不明之人,可不能随意进出将军府。”

“是,属下知道了。”凉夕抱拳领命。

那夜,凉夕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她只记得,自己从书房出来以后,盯着院子里挂着的红绸看了许久。

约莫到了三更时候,她才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有夜风吹着,她的脑子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邱澄说,这是为了稳固朝廷中的人心。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只是政治联姻,并无感情。

这样想,她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吧。

“邱澄要娶妻了,你的心里很难受?”耳边忽然响起突兀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皱着眉扭头看去,只见一抹翠绿色的身影躺在飞檐之上,手里还拿着那壶酒。

“……你又来了!”凉夕甩了甩手中的剑,气势大开。

“别着急动粗嘛。”箫外月挑眉看了她一眼,贪了口酒,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我只是来赏个月。”

“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将军府!”她忽然厉喝一声,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箫外月做好了准备。

他将自己的小折扇拿了出来,以扇骨为剑,扇面为刃,一时间,竟同凉夕打成了平手。

最后一下,他伸出两根手指来抵着凉夕的剑,硬生生让剑刃偏了几寸,从他的耳畔刺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他的小折扇已然抵上了她的脖颈。

凉夕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直接将剑丢开,垂下了眼眸,“我输了。”

箫外月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啊。

尤其是衬了月色,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他收起了折扇上的戾气,稍微往回收了一寸,用折扇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凉夕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唇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约莫如此僵持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箫外月才将她放开,并往后退了一步。

凉夕盯着他,眼神里是不容忽视的愤怒。

箫外月没往她那边看,而是蹲下身去,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在屋脊上随意擦拭了两下,而后才坐了上去。

等再抬眼时,他才重新将目光定格在了凉夕的身上。

他笑了笑,伸手将凉夕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抱歉小丫头,你不能动的时候还真是美。”他哈哈笑了两声,拿出了酒壶,仰天倒了一口。

“这是我自己酿的蒲桃果酒,味道甚好,你要来一口吗?”说着,他将酒壶往凉夕的面前送了送。

只可惜,现在的凉夕除了眼珠子能动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箫外月坦然地接受了她怒视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深了,“罢了,我留给你一壶便是。”

“嗯,现在,你总能好好听我把故事讲完了吧?”

他转了个身,直接在屋脊上躺倒了下去,看着头顶那一轮透亮的圆月,娓娓道来。

“在冷云涧的边儿上,有一棵上百年的蒲桃树,每年二月花开,三月花落,四月结果,五月成熟,到了九月份,蒲桃酒便酿成了。

“坊间传言,那棵树里住着一位老神仙,老神仙活得久了,觉得无聊,就将自己的心变成了树上的果子,藏在了树上那成百上千的果子中。

“他甚至放言说,谁要是拿到了那颗果子,便可来找他,兑现一个心愿。而就在前段时间,这颗果子阴差阳错之下,到了一个将军府的影卫手中。”

说到这儿,他扭头看了凉夕一眼,彼时,凉夕的眼中藏着的,只剩下了惊讶。

“那个小丫头啊,定是没听说过这个传言,她居然将那颗果子给吃掉了。这下好了,心愿兑现不了,老神仙还得想办法,把自己的心给找回来。”

故事讲到这儿,便算是结束了。

凉夕一直在看着身边的男人,脑子里除了震惊再无其他。

“你——”等等,她可以说话了?她好像,也可以动了?!

箫外月好像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在一旁回答:“方才我讲完故事的时候,便帮你把定身咒解开了。”

“定身咒?”她低声重复了一句。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听这个人说过什么隐神诀,今日又是定身咒,难不成,他真的不是人,而是……那位老神仙?

箫外月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小丫头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中,可是能读的到很多东西。”

“?!”她错愕了一下,急忙将自己的视线给转移开。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空中的明月。

末了,还是凉夕打破了这一切的沉寂:“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箫外月歪了歪脑袋,忽而计上心头,“办法倒是有,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瞧瞧?”

闻言,凉夕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保护将军府的安全,不得擅自离开。”

“……好吧。”箫外月无奈地扶了扶额,“罢了,在此处也不是不可。”

说罢,他忽然站起了身,在屋顶上来来回回走动,好像是在院子中寻找着什么。

“小丫头,那里是何处?”他指了指屋顶下距离不远的一处院子,兴奋地问道。

编者注:点击关注作者,及时收看后续更新。

有莺其羽文学社
有莺其羽文学社  VIP会员 有莺其羽文学社,为创作而创作。

凉月蒲桃下(二)

重阙(下)

相关阅读
锁芳魂(上)

落日余晖,清元宫里一派和谐,宫里入了新人,新一轮的斗争又要开始了。 我是想争宠的,真的。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既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顶好的样貌,更不用说有个什么好才情。 我原本是蕙贵嫔身边的一等侍女,自蕙贵嫔还是徐才人时便在她身边了,上个月,她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宫妃,帮她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 我自然是愿意的,蕙贵嫔是个好姑娘,她在这宫里熬到现在的地位不容易,我想帮她。 于是就有了那一日皇上来清元

山黛(一)

叶家参与谋反被抄家流放,云青郡王负责监察,叶家有女初初登场便毒翻两人。东魏 年,德州的叶家家主因参与太子二皇子争斗而被斩首,叶家依附二皇子一党被定罪谋反,叶家家主被杀,其叶家宗族旁枝也均受牵连。帝王盛怒,叶家族人流放岭南不毛之地,派云麾将军赵毅监军查抄及流放事宜。叶家家族庞大,是以赵毅点兵 人从京都出发,到了德州,与当地官员汇合,又当地官员进行实施查抄,赵毅并未过多参与相关事宜,只是从旁监

渐书

应了算命先生的那句话,她这一生富贵双全。可算命先生也没说她这一生都是在错失所爱。 我刚出生那会我爹给我请了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有福相,此生定能富贵双全,福寿绵长。 在我出生不久舅舅宋钦安高中状元,落魄了数十年的宋家由此重兴门楣,连那挂在大门口的牌匾都比往常亮了很多。 巧的是同年我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一跃成为皇商,我不到四岁,我爹便成了临安城的首富。 我爹是首富,我舅舅做了丞相,他们都相信是我给家里

帝殇

十年,我陪他从太子府登上帝位,他却封我为贵妃。我是他结发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后却只封我为贵妃,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因为他心在我这里,我知道高家在朝中又给皇上施加压力了。 新帝登基,权利不算稳固,实不能与高家这个在朝中近乎一手遮天的存在抗衡,所以只能立高家嫡女高南平为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皇后,我知道这只是皇上的权宜之计,所以并不担心。 皇上登基一个月后才来看我,我知他平日里忙的很,能抽出时间来看

若得山花插满头

我叫柳山花,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楚,我的母亲为什么这样做……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外面飘着些许鹅毛小雪。我抱着手炉,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 “青姨,你说这天下可会有特别恨自己女儿的母亲” “原是没有的,娘娘,这天下的父母,没有一个不疼爱自己儿女的” 我已经很多年没哭了,听着青姨的话,不禁落下两行清泪。 我母亲也很“疼爱”我,亲手把我送上那个猥琐男人的床上,不成功后又

我成了药引:阮箐

他知道,这个姑娘满心满意在恨,也知道,这个姑娘满心满意在替仇人找借口。 白蘅有些迷糊,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说是人吧,却能腾云驾雾,变幻万千,说不是个人吧,又不记得自己是谁,终日只揣着一只酒葫芦,骑着一只白鹿在世间晃荡。 白鹿开道,红衣而行,悠闲而过就是三五百年。 直到前些日子,一名白衣俊郎的玉面公子推醒了正在树上小眠的白蘅,某人悠闲的日子才就此到头。 玉面公子自称是天上来的神仙,仙号绥安

画世

“生生世世,不如伴你一世。” 我叫良酒,乃神笔马良第九十九辈后代。 我年少无知曾为一件事纠结甚久:“爷爷,为什么我们姓良不姓马啊?” 爷爷捋捋胡须:“哎,马跑了。” 我大惊:“跑了?你说姓儿自己跑了?” “不是,你有所不知……” 之后爷爷告知我,我族自古便得神笔与神马庇佑,子孙为历练自己多以神笔作幻境,学有所成后借神马出虚无。第八十三代先祖年过半百却想当武林霸主,绘了本血雨腥风的武林画册,因有违

天界雷劈警告

恰逢人间冬去春来,漫山遍地花团锦簇,而我的脸亦是姹紫嫣红色。真巧。天界雷劈警告 文/竹里有鱼 【简介】为了成为体面的天界马夫,我苦练套马技艺,终于成功地……套中了一个男人。在爱美之心的驱使下,我决定对他负责,为他买房、帮他娶媳妇,哪怕花光五百年的积蓄也在所不惜。可是,他怎么还是不高兴? 细碎的晚风吹来一股子焦煳味,震耳欲聋的锣响在街巷炸开:“走水了!‘百味居’走水了!” 我急忙停下小推车,匆匆

仙君偏头疼

龙宫里色彩斑斓,却不敌他笑得好看。仙君偏头疼 文/沁酒酱 【简介】作为仙界按摩师,肖飒飒因为情路坎坷才一心搞事业,再次遇见一百年前甩了她的青梅竹马,她怎么可能只想赚他的钱。她保持着八爪鱼一样的姿势缠在他身上,她当然是想跟他再续前缘了! . 仙界按摩师 肖飒飒在仙界算是个奇葩,她的爹爹是巨灵神,娘亲是妖王,她是三界独一无二的神妖混血儿。可在她的身上,神力和妖力竟然完美地抵消了,所以她长成了一个……

浮槎去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东方既白,金乌初升,枢玄叹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浮槎了。”浮槎去 序 至高无上的九重天深处,浩正无匹的皇极殿内,流云漫卷,清雅的仙香在宽阔的室内浮动,仙尊枢玄盘腿而坐,静自调息。 饶是历经千劫,得证仙位,弭平了无数灾祸,坐守皇极殿上千甲子的天人,终究也避不开五衰的命数。他吐出一口沉沉浊气,五衰之劫至今,已无转圜余地,再过不久,天时一到,他便要归于天地。 漫长的一生走过,作为仙尊,

手机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