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偷心贼,还我心来!
凉夕用了她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将军府逃了出来。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商贩叫卖的声音,她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罢了,她不该多想,还是先完成将军吩咐的任务最为重要。
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于是乎,她按照字条上提示的每一处地点,挨个找了过去。
去翠玉坊拿了事先定制的钗环收拾,去锦绣坊挑了绸缎,又去兮颜亭挑了胭脂水粉。
虽然她也是女子,可从小就被带进暗卫营培养,这辈子都不曾戴过、用过这些东西。
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如今见了,她才算是明白了一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甚至还想着,若是——若是她扮做了女装,绾起发髻、戴起钗环、抹起脂粉,会不会,让邱澄眼前一亮?
他会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呢?
他们之间,说不定真的会有些什么。
一时间,她竟然想的入了迷,忘了自己此刻正走在街上。
若不是迎面的一声喊,她怕是还要在异想天开之中沉沦。
唤她的是十一影卫中的老六和老七,凉夕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们骑着马,手里提着许多东西。
“嘿!凉夕,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怎么不见老大和老三?”老七朝她挥了挥手,兴奋地询问道。
凉夕垂下眼眸,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们已经回府了,我还要帮将军采买东西。”
“这样啊,那你早去早回!”老七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凉夕扯了扯嘴角,以示回应。
目送着这二人走过去之后,她才放松了一些,拿出字条来看了看下一处地点。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忽然飘来了一阵微风,甚至还带这些蒲桃花的香味。
还没等她抬起眼来,面前便有声音传来:“你这个偷心贼,你还我心来!”
“?”一时间,凉夕竟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地抬起头,将面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身上穿着翠绿色的衣裳,丢在人群中也是十分扎眼,头上随意地用一支蒲桃花枝状的簪子绾了一下,其实有大部分都未能绾住,散落在旁边。
虽说有些仪表不整了些,但如此打扮,竟给那男子增添了几分……美色?
凉夕看向他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最后的毫无感情,只是冰冷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挡路?”
箫外月拧巴着脸,甚是委屈地控诉:“偷心贼!快将我的心还给我!”
“……无理取闹!”凉夕皱了皱眉,错开一步,想要从他旁边绕开。
然而,箫外月却根本没打算放人,凉夕走到哪,他便跟到哪,开口闭口就是让她把心还来。
尚未走远就听见声响的老六和老七二人好奇地回了头,往凉夕这边看来。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轻浮的男子挡住了凉夕的去路,好像还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还我心来?
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处。
跟凉夕晃累了,箫外月直接上手,抓住了凉夕的衣袖,放话道:“我不管!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还我心来!”
凉夕冷着脸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撒泼的男子,冷气外放,甚至是连不远处的老六和老七都感受到了寒气。
老七打了个哆嗦,翻身下马,慢慢靠了过来。
“那个,凉夕啊,这是——”他拖长了话音,特地扭头看了看他们二人的脸,“怎么回事?”
闻言,凉夕第一个否认,“我不认识他。”
箫外月看了看凉夕旁边的男子,一边儿抓着凉夕,一边继续控诉:“她叫作凉夕是吧?就是她,她抢走了我的心!还给吃掉了!”
这话一说完,面前却忽然传来了两声嗤笑。
原来是老六也跟着过来了,听见箫外月说的那话之后,二人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着这笑声,箫外月有些懵,朝着他们眨了眨眼,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们笑什么?”
两个人笑得抽筋儿,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老七上前来了两步,伸手拍在了凉夕的肩膀上,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哎,我们凉夕终于是长大了啊,都学会去小倌馆了!”
闻言,凉夕的脸色变了变,一巴掌将他打开,语气中透着些许愠怒,“谁去那种地方了?休要胡言!”
老七就好像丝毫不怕凉夕会生气发火一般,躲远了些继续调笑:“那这位是谁啊?他不就是馆儿里的小倌,被我们凉夕迷得神魂颠倒,这才找上门来的吗?”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老六也点了点头,表示对老七的话很是认可,“我听见他说,让你将心还给他。”
“……”凉夕瞪了瞪身后看戏的两位,接着又重新将目光转到了箫外月的身上。
她“啪”地一声将箫外月的手打开,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之后,她皱起了眉,很是严肃地说道:“听着,我不认识你,也从未拿过你的什么心,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开,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是已经用行动证明——她摸上了腰间的长鞭。
说罢,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足尖一点,跳上了街道两旁的屋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如此,老七跟老六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上前来,站在了箫外月的面前,“哈,兄弟,你别介意,我这妹妹就是这般火爆脾气,你且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届时我带着妹妹前去寻你便是。”
然而,箫外月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扭头看着凉夕离开的方向,定定地站了许久。
忽然间,他转了个身,匆匆往人群之中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便融入其中,再也寻不到了。
老七又看了眼老六,只能尴尬地搓了搓手,“走吧,咱们回去复命。”
“嗯。”老六点了点头,同老七一起翻身上马,缓缓朝着将军府去了。
再看箫外月这边。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于是乎,他便等着凉夕走远一些,打算再去感应一下自己心的方位。
等重新站在凉夕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5.这一百多年白活了
不过这一次,凉夕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像看不见一样,径直走开。
箫外月也不跟她闹,就愤愤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左右,同她一起去店里拿东西,再去铺子里通知管事的。
那些管事的无一不问一句:“将军这是要?”
凉夕整个人僵了一下,而后笑着回答:“我也不知,许是要送人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大家谁的心里都清楚。
一个男人在何时会将自己的半数家当赠与他人?
不是嫁女,便是娶妻。
从最后一家铺子里出来之后,凉夕的手上多了快有半人高的东西。
箫外月一直默默地跟在旁边,终是忍不住了,偏着头朝她伸了手过去,“喂,我帮你拿吧。”
然而,凉夕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看都没看他一眼。
“……”箫外月吃了瘪,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可如此走在路上,男人手里空空如也,甚至还拿着一把小折扇,而女人手里却拿着一堆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
在有第四个人往这边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趁着凉夕没太注意,他稍微用了些术法,很快从她身边掠过。
凉夕只觉着身边一道人影掠过,手上忽然一轻,再眨眼时,那抹翠绿色的身影已经远了十几步开外。
“去哪?”箫外月头都没回,就傲娇地问了一句。
然而,他等了半晌,却一点回应都没等到。
正在好奇之时,他微微侧过头来,想要看看那女人在干嘛,“喂,我说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就多了一个拳印。
他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就要往旁边倒去。
手上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滑落,他还没来得及施展术法,凉夕就已经先他一步,重新将东西拿了回来。
这一次,凉夕直接运起了轻功,踏着街坊的屋顶,飞快地往将军府去。
箫外月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没了心的缘故吗?他居然反应如此迟钝,生生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他这一百多年白活了!
“你这一百多年怕是白活了!”
心中刚刚这般想了一句,耳畔忽然就响起来同样的话,他一时愣神,扭头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旁边,身穿绣花的藕荷色襦裙,手中把玩着一颗血红的琉璃珠子,一举一动之间,都仿佛美成了一幅画。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里的那分嘲笑,箫外月许是真的会看痴了去。
花照玉忍着笑意,朝箫外月伸出了手来,“快些起来吧,难不成,要我去帮你把那小姑娘喊回来?”
“哼!”箫外月冷哼了一声,将她的手打开,自己站了起来。
花照玉嗤笑了一声,微微抬眼,看向了凉夕离开的方向,“你这是,找到自己的心了?”
箫外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同样看向了那处,眼神中有着难以遮掩的忧伤,“嗯,可她不承认。”
“若是都如你这般去讨要,早就被官府抓起来,关个三年五载的了。”
闻言,箫外月微微一愣,向她这边递来疑惑的眼神,“为何?”
花照玉盯着他的眼看了半晌,末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一百多年,真的白活了。”
——
回到将军府之后,凉夕依靠着偏门那边的院墙,站了许久。
手上的东西并不是很重,可每一件都重要得紧,她得小心地护在怀里。
约莫缓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她才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身往将军的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邱自确实在这里。
一同在屋里的,还有老大离心。
走到门口之后,她腾出一只手来,明明是要去敲门,可举起来半天,始终没那个勇气叩下去。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是离心听见了她的声响,争得邱自的同意之后,过来给凉夕开了门。
离心大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伸手将她手上的东西给接了过去。
“锦绣坊的布匹已经送来了多时,你怎得才回来?”
闻言,凉夕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一抹翠绿的身影,有些赌气地回答道:“无事,路上碰见一个疯子。”
没等离心说什么,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清冽微哑的男声:“凉夕,什么疯子?”
凉夕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微微低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书案前停下,单膝下跪,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抱拳行礼:“属下凉夕,见过将军。”
“嗯。”邱自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东西都置办齐了?”
“都齐了。”凉夕轻声应答。
这时候,离心也走了过来,将东西悉数放在了旁边待客的小案上。
邱自往那边大略地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离心躬身抱拳,准备离开。
然而,他身边的凉夕却还在原地站着,一动没动。
“凉夕……”
“将军!”
他低声喊了一句,可凉夕的声音却盖过了他。
邱自抬眼看来,“哦?还有何事?”
凉夕捏了捏手,似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道:“将军,您让属下去采买这些,是为了——”娶妻吗?
后面的几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嗯,圣上赐婚。”邱自大大方方地承认。
语气平淡,不闻悲喜。
“……哦、哦,属下知道了。”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伤人得很。
邱自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皇上为了稳住一朝文臣,便将礼部侍郎的独女嫁于我为妻,择日成婚,你们看着准备吧。”
“……是。”凉夕咬了咬唇角,答应了一声。
从书房中出来之后,凉夕就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离心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她会去做什么傻事。
事实上,她没有。
她只是去了整个将军府最高处的屋顶,在上面坐了一天一夜。
府里新采买了十个丫头做婢女,还有一个管事儿的嬷嬷,通通安排在后院之中。
府里最好看的院子也收拾了出来,准备给新娘子住。
阖府上下都忙得手忙脚乱,好不热闹。
6.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邱自成婚的日子,是在三日之后,永宁三年四月十九。
凉夕那天出去采买的东西,全被当做是聘礼,送去了礼部侍郎胡大人的府上。
送聘礼的时候,凉夕没有去,只是听老七回来说,那胡家小姐容貌秀丽,温婉贤良,是个不错的姑娘。
这三日里,皇上特地给邱自准了假,让他在家好生准备婚事。
“凉夕,你要下去帮忙吗?”离心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凉夕,轻声问道。
闻言,凉夕摇了摇头,“不了,此刻正是府中杂乱之时,我须得紧密看守,以防被小人钻了空子。”
“……罢了,如此也好。”离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凉夕却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她唤了一声:“离心。”
“嗯?”离心回头看来。
“邱……邱自,这几日在做什么?”
“将军啊,一如往常,并无差别。”
“马上要娶妻了,他可曾……罢了,没什么,你去忙吧。”
“嗯。”
等离心离开之后,她才将未说完的话,在心里缓缓道了出来。
马上要娶妻了,他可曾欢喜?可曾愁容?亦或是,可曾想起过她?
有微风吹来,夹带着阵阵蒲桃花香,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注意到不太对劲。
如今已经入了四月,蒲桃花早该谢了的,可为何还有花香飘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花香的源头——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正倒在一边蒙头大睡。
一身翠绿色的衣衫,着实惹眼。
凉夕眯了眯眼,他怎么在这儿?他是何时来的?为何她半点都没察觉到?
难道是,自己方才走神,走得太过分了吗?
想到这儿,她紧了紧拳头,站起身,直接将腰间的软剑取下,剑尖指向了躺在那边的箫外月。
“你怎会在此?”她厉声喊道。
似乎是因为这一声喊,惊扰了箫外月的美梦,他翻了个身,悠悠然转醒。
妖娆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看向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女子。
“你怎么发现我的?”他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然而,凉夕只是用剑指着他,没有啃声。
箫外月扭头看了看周围,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忽而一拍脑袋,“啊,原来是隐身诀儿失效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凉夕听得清清楚楚。
隐神诀?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见箫外月还没回答她之前问的问题,她便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会在此?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箫外月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壶酒,仰头往嘴里倒了些,细细品鉴一番之后,才继续回答凉夕的问题,“我叫箫外月,来找你,是因为你前些日子吃掉了我的心。”
闻言,凉夕蹙起了眉,语气依旧是严肃得很,“我从未去过小倌馆。”
她忽然想起来老六和老七说的话,现下不只是他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眼前这人怕是从小倌馆里出来的。
一听这话,箫外月的脸色变了变,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喂,不带你们这样的啊,不就是本大爷长得好看了些,怎么就成了小倌了?!”
凉夕:……
“那你究竟是谁?我从未拿过你的心。”
“我……”箫外月正欲解释,可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直言相告,若是将这凡人给吓到了,那便不好了。
思来想去,他忽然觉得,花照玉说的那个坊间传言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样吧,小丫头,你先把剑收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哇?”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待坐好以后,他满怀殷切地看向了凉夕,就等着她点个头。
然而,凉夕却给了这样一个回答:“不听!”
“哎,话说——哎?不对啊,你不应该答应下来吗?为何不听?”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疑惑。
这一次,凉夕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着剑上前了一步,直接开打!
箫外月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往远处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这姑娘家家的,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打我啊?”
凉夕可没空听他废话,攻势迅猛,逼得箫外月直接往别的屋顶上蹦。
终于,这屋顶上的闹剧,还是引起了底下人的注意,几个影卫也跳了上来,将箫外月团团围住。
眼尖的老七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调笑:“哎?凉夕,这不是那天那位公子吗?怎的,都追到家里来啦?”
没等凉夕回应什么,老三江棱就冲上来,提起了他的衣领,“什么公子?你给我说清楚!”
其他兄弟几个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来拉架。
箫外月瞧了瞧这一圈儿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凉夕那边。
“喂,凉夕丫头,那故事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今日便算了。”
说罢,他伸手捏了个诀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几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盯着箫外月消失的地方,一直地看。
末了,还是老大离心走到了凉夕的面前,语气平淡如水,“凉夕,那是何人?”
凉夕想也没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一个疯子。”
在那之后,不论是谁问起这件事、这个人,她的回答千篇一律。
那就是个疯子。
闹剧很快便传入了邱自的耳朵里,是夜,他唤凉夕去了书房。
“今日那人——”
邱自的话还没说完,凉夕便直接抢着回答:“那就是个疯子。”
“疯子?”邱自微微一愣,质疑地重复道。
他盯着凉夕的脸,时刻在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听老六说,这是你惹出来的风流债?”
他顿了顿,复又补上一句:“老六这个人我最是清楚,他从不说谎。”
如此一句,便将凉夕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她的心有些慌了。
旁人误会没什么,可是邱澄……他绝不能误会她啊。
“将军,我没有——”话脱口而出,她立马又收了声,微微低头,换成了更加恭敬的语气,“属下与那人不熟!”
7.你不能动的时候真美
“不熟吗?”邱自再次重复了凉夕的话。
凉夕的脸色终究是有了些许变化,她急忙跪了下来,朝邱自实实在在地磕了个头。
“将军,凉夕自幼便跟在您身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凉夕所言句句属实,从未骗过您!”
闻言,邱自看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好了,起来吧,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凉夕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邱自没有再问什么,可她还是没忍住,想要给自己辩解两句。
“那人是前几日出现,张口闭口便是说属下偷了他的心,还说若是属下不还,他便一直跟着属下,今日更是——直接跟进了府中。”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听到这儿,邱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命令和警告:“这几日尤为重要,身份不明之人,可不能随意进出将军府。”
“是,属下知道了。”凉夕抱拳领命。
那夜,凉夕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她只记得,自己从书房出来以后,盯着院子里挂着的红绸看了许久。
约莫到了三更时候,她才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有夜风吹着,她的脑子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邱澄说,这是为了稳固朝廷中的人心。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只是政治联姻,并无感情。
这样想,她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吧。
“邱澄要娶妻了,你的心里很难受?”耳边忽然响起突兀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皱着眉扭头看去,只见一抹翠绿色的身影躺在飞檐之上,手里还拿着那壶酒。
“……你又来了!”凉夕甩了甩手中的剑,气势大开。
“别着急动粗嘛。”箫外月挑眉看了她一眼,贪了口酒,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我只是来赏个月。”
“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将军府!”她忽然厉喝一声,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箫外月做好了准备。
他将自己的小折扇拿了出来,以扇骨为剑,扇面为刃,一时间,竟同凉夕打成了平手。
最后一下,他伸出两根手指来抵着凉夕的剑,硬生生让剑刃偏了几寸,从他的耳畔刺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他的小折扇已然抵上了她的脖颈。
凉夕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直接将剑丢开,垂下了眼眸,“我输了。”
箫外月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啊。
尤其是衬了月色,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他收起了折扇上的戾气,稍微往回收了一寸,用折扇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凉夕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唇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约莫如此僵持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箫外月才将她放开,并往后退了一步。
凉夕盯着他,眼神里是不容忽视的愤怒。
箫外月没往她那边看,而是蹲下身去,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在屋脊上随意擦拭了两下,而后才坐了上去。
等再抬眼时,他才重新将目光定格在了凉夕的身上。
他笑了笑,伸手将凉夕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抱歉小丫头,你不能动的时候还真是美。”他哈哈笑了两声,拿出了酒壶,仰天倒了一口。
“这是我自己酿的蒲桃果酒,味道甚好,你要来一口吗?”说着,他将酒壶往凉夕的面前送了送。
只可惜,现在的凉夕除了眼珠子能动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箫外月坦然地接受了她怒视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深了,“罢了,我留给你一壶便是。”
“嗯,现在,你总能好好听我把故事讲完了吧?”
他转了个身,直接在屋脊上躺倒了下去,看着头顶那一轮透亮的圆月,娓娓道来。
“在冷云涧的边儿上,有一棵上百年的蒲桃树,每年二月花开,三月花落,四月结果,五月成熟,到了九月份,蒲桃酒便酿成了。
“坊间传言,那棵树里住着一位老神仙,老神仙活得久了,觉得无聊,就将自己的心变成了树上的果子,藏在了树上那成百上千的果子中。
“他甚至放言说,谁要是拿到了那颗果子,便可来找他,兑现一个心愿。而就在前段时间,这颗果子阴差阳错之下,到了一个将军府的影卫手中。”
说到这儿,他扭头看了凉夕一眼,彼时,凉夕的眼中藏着的,只剩下了惊讶。
“那个小丫头啊,定是没听说过这个传言,她居然将那颗果子给吃掉了。这下好了,心愿兑现不了,老神仙还得想办法,把自己的心给找回来。”
故事讲到这儿,便算是结束了。
凉夕一直在看着身边的男人,脑子里除了震惊再无其他。
“你——”等等,她可以说话了?她好像,也可以动了?!
箫外月好像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在一旁回答:“方才我讲完故事的时候,便帮你把定身咒解开了。”
“定身咒?”她低声重复了一句。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听这个人说过什么隐神诀,今日又是定身咒,难不成,他真的不是人,而是……那位老神仙?
箫外月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小丫头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中,可是能读的到很多东西。”
“?!”她错愕了一下,急忙将自己的视线给转移开。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空中的明月。
末了,还是凉夕打破了这一切的沉寂:“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箫外月歪了歪脑袋,忽而计上心头,“办法倒是有,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瞧瞧?”
闻言,凉夕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保护将军府的安全,不得擅自离开。”
“……好吧。”箫外月无奈地扶了扶额,“罢了,在此处也不是不可。”
说罢,他忽然站起了身,在屋顶上来来回回走动,好像是在院子中寻找着什么。
“小丫头,那里是何处?”他指了指屋顶下距离不远的一处院子,兴奋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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