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沙

2020-12-23 15:11:07

古风

代渌为寻绿绿竹散落的十三枚精魄,常至各界。有次她追着一枚偶遇的绿绿竹精魄,从妖界一直追到不落地。

不落地是处无人看管的沙漠,沙下埋着无数迷失于此的妖魔白骨,纵使代渌是只万岁的岳泽之灵,行走其间也非易事。那枚精魄飞过一座沙丘,代渌急急忙忙爬上去,风终于小了一些,她看到天地交界处,隐约有一人影,精魄缓缓地朝人影飘去,代渌觉得好奇,也沉默地跟着。那人影原来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手里击打着一面脱了漆的小鼓,宽袖翻飞沾满尘土,黄沙已经没过鞋面。

他手中鼓声一停,却见精魄化作一抹绿光落在他的掌心。

代渌便知道他是用这抹精魄将自己引诱至此。

“姑娘,在下燕聊,有事相求。”那男子抬起漆黑的一双眼。

即使掩盖了沙子,代渌也能看到他的脚被枯藤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在不落地待得太久,最后都会被沙下的巨藤吞噬,谁也逃不掉。

“事成之后,这枚精魄就是姑娘的了。”

代渌干脆利落地问:“你说吧,何事?”

燕聊望向代渌身后的茫茫荒漠,好一会儿,才道:“求姑娘替我杀一个人。”

【一】

叶陇城的夏是多雨的,屋檐下永远挂着细细的雨帘,墙角潮得要长青苔。好不容易等到阳光挑开这晶莹的帘子,街上便热闹起来,从早至晚,叶桥都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归色的生意也好起来。

她的铺子离桥头不远,站在桥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门口挂着的黄布上画着的弯月,风来时,黄布卷起,像是黄沙掩盖了月牙。天晴时,归色在门前支个小摊儿,摆上一排排泥人,也不吆喝,偶尔敲一敲手里的鼓,引几个路人来询问。她的泥人极巧极精致,胖娃娃弯腰执荷叶、簪花少女青纱为衣漆木为栏、跃马少年眉飞色舞……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的独门绝活“月泥人”,明明是泥土所做,却莹白如玉,据说是用月色晒出来的,也有说那其实是白瓷——可月泥人质地远不如白瓷细腻,故而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归色能用月光晒出白泥人。

天一晴,她的一摊子泥人不过半天就卖完了,得了满兜的钱,便穿过街到对面买碗竹叶熟水,一边看人来人往,一边慢悠悠地啜,日头正晒,她微微眯了眼,要睡着般。有人在她旁边落了座,她并不理睬,依旧看她的人群、喝她的竹叶熟水,但不一会儿便感觉到那人热切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拿眼一觑,是个男子,果然正盯着自己。归色瞪他一眼,他心虚地别开目光,假装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归色最厌恶别人盯着自己看,霎时间也没心情了,放下碗便往回走。关门时,她却见那男子跟了过来,就站在她平日摆摊子的地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画的那弯月。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次日又下起雨来。

她的铺子很窄,其实不过一扇门宽,走过狭长的过道右拐,才是真正的屋子,摆了许多泥人,再进去,是个天井,其中摆了个大水缸,落满了雨水,叮叮当当。临街的店租金很高,她不需要太大的摊子,租这么间房子,既可省些钱,又可趁天晴时在天井中晒一晒泥人。今日雨很大,她不摆摊子了,将门板卸下,就在门槛内放张小木桌,专心地给新制的泥人缝衣裳。

光线忽而暗下来,归色抬头,是昨日那男子,撑着一把黄伞立在门前,雨水在他的伞上汇聚流下,有几颗滴落在归色的桌上,恰恰打湿了泥人。

那泥人刚做好,一沾水,微微变了形。归色气极,手一揽把泥人通通护在胸前,瞪着男子。那人满脸歉意,将伞往后一倾,“哗啦啦”,水都落到他身后去了。

“这几个,我都要了,帮我包起来吧。”

归色道:“衣裳还没缝好,你明天再来取吧,先交一两银子当定金。”说着,她起身拿了纸笔来,立了据,写到买方姓名时顿了一下,询问地抬起脸。男子笑笑,从她手里接过笔,弯腰写下两个字:燕聊。

归色收了银子和字据,继续低头忙活,可光线依旧暗淡,燕聊没有离去的意思,杵在门口看着她干活。雨越发大了,“哗哗哗”,像是天上的河水都落到人间来了。

归色好心地道:“你进来避避雨吧。”

等他跨进门,归色才看到他的袍角都被雨水打湿了。

燕聊抖抖伞上的雨水,把伞靠在门边,因怕遮了光归色没法干活,便侧身贴着墙角站立,过道窄小,他身材高大,这么站着实在有些好笑。归色给他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彼此无言,走道中雨声来回穿梭,燕聊的目光从归色身上移开,望向过道尽头,那儿有微弱的天光,蒙蒙的,梦一般不真切。他又看向归色,看得出了神。

天色渐渐暗下来,归色不得不回屋取烛火,等回到过道时,却发现桌上的泥人不见了,屋外雨已停,燕聊的黄伞被遗落在门边。

燕聊偷了泥人跑了!

归色气恼地踢了雨伞一脚,把伞柄踹成了两段。

燕聊再来时,叶陇城的夏已过去了大半。他是傍晚时分来的,街上余热未散,学堂归来的孩童三三两两打闹着跑过,早早吃过饭的小商贩们张罗着摊位为夜市做准备。归色吃了碗汤面,倚在门口看落日把整座城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长街的尽头处慢悠悠地走来个熟悉的身影,到了归色面前,停下。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气氛十分诡异。

燕聊瘦了,长袍罩着他显得更加修长,腰间倒还是鼓的,归色暗自盘算着如何讨回上次的钱。燕聊见她两眼发光地盯着自己的腰,红着耳朵虚咳一声:“姑娘别来无恙。上回不辞而别,实在是对不住。”

“不辞而别没什么,毕竟你我也不相熟,不给钱就带着泥人跑路比较可恨。”

燕聊忙递过些碎银子来:“事出突然,竟忘了留下银两,还望姑娘原谅。”见归色拿了钱后神色稍缓,他又问道:“上次我落在这儿的伞……”

归色心里一惊,忙道:“在屋里呢,我去拿,我去拿。”说着回头就跑,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出来,拿了把粉色的油纸伞塞到燕聊手中:“喏,你的伞。”

燕聊有些怀疑:“我的伞似乎是黄的……”

“时间久了,变色了呗。”归色强行岔开了话题,“隔壁汤面很好吃,我请你吃一碗?”

燕聊的目光瞥过归色身后门内疑似断成两截的伞,笑着点了点头。

【二】

燕聊是个大主顾,隔三岔五就到归色摊子上买泥人,时间一长,左邻右舍传起他们的流言,都说燕聊看上了归色,要不一个大男人买那么多泥人做甚?

很快七夕近了,叶陇城习俗,在七夕时女孩子要拜月乞巧,各家各户还会买各式各样的小泥人摆在家中——大多是娇俏可怜的姑娘像。除了归色,城中还有许多做泥人的师傅,有些平日虽不靠这门手艺吃饭,一到七夕前后,自有人上门求去,于是也纷纷出来做泥人,做个十天半个月,能得平时两三月的收入。归色也忙起来,已经有五六家托她做泥姑娘。到了七夕前一夜,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姑娘们结伴上街挑小泥人和各式小玩物,归色却仍旧窝在家中。

燕聊来时,门前摊子已经收了,归色不知去了何处。他站在门口本想唤,隐隐看到走道那头有微微绿光,迟疑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当然知道不请自入非君子所为,可关于归色,他有太多想了解,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往里走,冷气越发明显、绿光也越发明亮,等走到屋子前,他看到梁上挂满了小圆盘,风一吹,“叮叮咚咚”,响声清脆,而地上摆满了无脸泥人,个个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绿光便是从泥人身上散发来的。

屋里不用点灯。归色踮脚解下一个小圆盘,小心翼翼地扣在泥人头部,用力一压——燕聊这才看清,那些圆盘是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小脸,映着绿光,十分瘆人。一阵风过,他只觉浑身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归色被一吓,手上力道没掌握好,把泥人的头捏扁了……

“我看门虚掩着……”燕聊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举起手里的食盒,道,“给你买了点骨头羹。”

归色“哦”了一声,放下泥人提裙走来。燕聊有一瞬间想逃,可归色只是接过食盒,喜笑颜开地道:“多谢多谢,进来坐坐。”

里头没有椅子,燕聊自然坐不了,站在一堆泥人中间不敢动作,怕一不留神碰碎了。归色坐在阶上自顾自地吃,燕聊抬头看挂着的一串串人脸,有的手掌那么大,有的只指甲盖大小,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闭眼像是睡着了……太可怕了,他暗自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看向低头专心吃东西的归色,忽然觉得她像极了地府的阎王,周围这些泥人都是鬼,受控于她掌中。

吃饱后,归色满足地揉揉肚子,回屋继续干活。最底下的人脸摘完了,往上的她踮了脚吃力地解绳子,好不容易拿下来一个,脖子酸痛得要死。

旁边有一双手替她取下了剩下的人脸,衣袖垂下时,触到她的侧脸,她愣在原地。

“真不知你是怎么把这些挂上去的。”燕聊笑着把人脸递给她,她沉默地接了,蹲下身挑选合适的泥人。一尊、两尊……人脸贴到泥人头上,指尖轻轻一抚,毫无痕迹,仿佛那脸本来就长在上面。燕聊不禁叹道:“巧夺天工也不过如此了。”

归色猛然想起什么,警惕地看向燕聊:“屋里没有点灯,月色又照不到,你如何看得见的?”

“借着绿光。”

“你能看到这些光?”归色瞪大了眼。

“嗯,不过贴上脸后,光就消失了。你别这样看我,我确实能见到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但我绝不是什么妖邪恶鬼。自小因着这双眼,我被当成异类排挤,后来我便不敢再让人知道这事。”

归色释然,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懂你,咱是同类。”

大概因此心中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愫,归色主动和他聊起来,把泥人搬到天井时还告诉他:“外头都说我的月泥人是月亮晒出来的,其实啊。”她故意顿了一下,燕聊抬头看看四方夜空中的月,又询问地看向她,她笑起来:“其实啊,就是月光晒出来的。你看这些小人儿,这会儿有的红,有的黄,还有的黑,晒两个时辰,就会变得莹白如雪。”说着她招招手,示意燕聊把耳朵凑近:“你知道为什么会变白吗?因为某些东西一旦沾上月光,就永远是月光的一部分了。”

说着,归色笑起来,一阵一阵的呼吸撩拨着听者的耳根。燕聊拉开点距离,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甩不开了。”

他这句话,令归色脸上的笑意渐失,而后敛眉低头,眼底都是悲伤痛苦,仿若想起十分恐怖哀恸的事。他有些不舍,看了看满天井的泥人,柔声道:“忙完了,我们出去逛逛?”

【三】

梁下挂着的一串串人脸晃晃悠悠,外头风雨很大,归色坐在屋子中央,拼命地捏着泥人。挂着人脸的绿绳子慢慢伸长,每长一寸便生出一张新的脸,归色焦急地抬头看看,手指动得越来越快,可那些藤条还是很快地长到了她的头顶,绕过她的脖子、手腕,那些人脸忽而都放声笑起来,尖锐刺耳。她惶恐不安,不停地挣扎,绿藤困住她,慢慢地缩紧,勒入她的皮肉中,她疼得大哭大叫。好一会儿,风雨之声渐歇,她重新睁开眼,房子不见了、可怕的藤条不见了,眼前是滚滚黄沙,她站起来,赤着脚一直走一直走,脚上起了泡、渗出血,她不敢停,依旧走,想走出这荒漠。

归色醒来时,刚过正午,日光涂亮了窗户纸,遥遥有人声,是长街的热闹,近了有清脆的叮咚声,她知道是风吹打着梁下的泥人脸,这声音她听了好几年,再熟悉不过了。叶陇城多雨,很适合绿藤生长,人脸也结得多。

打水时,归色看见水中自己的脸苍白如纸,不禁伸手摸了摸。自那夜与燕聊同游长街回来,她几乎每天做噩梦。

可明明那晚她玩得很尽兴。长街的灯熏暖了每一个行人的脸颊,她跟在燕聊身边,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看过去,黄蜡铸成的鱼龙鸟龟悠悠浮在水上,瓜果雕成的亭台楼阁,糖画儿水球灯,她买了许多,逛累了,挑个地儿吃馒头。

“人生当如此。”燕聊叹道。

归色咬着热乎乎的馒头,边嚼边问:“如此?”

“人活在世,总有些缘由,有人为了功名利禄,有人为了安稳舒适,就连市井屠夫,若问他们为何而活,大概会回答为了父母妻儿。正因各样的缘由,人间才会这么热闹。”

归色想了想:“我没有亲友,也不图名利,我只是想活下去。”

燕聊笑道:“活下去便是对的,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

可是对归色而言,活着仅仅是活着,想做的事只有活着。她有些茫然地望着一街人流,又看看燕聊,忽然问道:“那你呢,你活着的缘由是什么?”

燕聊一愣,随即移开目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与你一样,已经无父无母,也无心于功名,我活着,是为了一名女子。”不等归色开口,他岔开了话题:“想请你帮我做个泥人。”

“什么样的?”

“长喙蓝眼,浑身浅绿如碧玉,尾上有勾云纹。”

“尾……尾上?这不是人吧?”

“是只鸟。”见归色面有愠色,燕聊忙笑道,“别气,我晓得你只做泥人,不做泥鸟泥兽。我想托你按着这幅画,做个约两尺高的泥姑娘。”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小画。归色展开看了看,脸红了。

画上姑娘分明是自己。

那晚她一直想着,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她从未这么困惑,也从未这么激动,像是在荒漠里呆坐了半辈子,忽然前方有光亮起,她要去追那亮光,即使不知道那亮光是何物,至少她不再只是呆坐着,她知道要行走和奔跑。

也许就是因为她不再满足现状,不想再死尸般活下去,所以不得不直面内心被深埋的过往,只有跨过去,她才能追到那亮光。

归色从未如此用心地做泥人。

燕聊给的那幅画被她挂在墙上,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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