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晴。
田希城驱车回公司的时候,肚子开始有些不舒服了起来,一点一点地绞痛。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刚刚才在风地里拍完一场戏,为了逼真,还把那些结成油块的肘子给吃了下去。
当时冻得没知觉了还好,现在身体暖过来了,就觉得刚刚吞下去的那些东西像冰刀子似的,直扎人胃地难受。
那痛渐渐加剧起来,在停车进了大厅后,他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整颗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突突地跳得人心闷得慌。
偏偏就在这时,与他一向不合的崔峦又朝他走了过来,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呦,你回来了啊”
崔峦这个人很需要小心,所以田希城只好强撑着打了个招呼。
“是啊,刚拍完.......你要下班了?路上小心”
崔峦在田希城刚进公司的时候针对过他,所以两人合作完一部作品后,就没有多交流了。
以往崔峦从不曾主动上前打过招呼,不过田希城也并不怎么稀罕,所以只说了句路上小心,就打算上楼去躺一下。
但今天崔峦却很奇怪,竟然还拦着他说话,“哎,对了,你那个粉丝怎么今天没送花来?不打电话去问问吗?”
崔峦说的那个粉丝很让很多人都印象深刻--因为那个粉丝是在田希城拍第一部剧就非常热衷的死忠粉,声称他颜好人好工作也好,不仅每天送花、送礼物、推广告、过各种节日,而且还不需要田希城付出什么,甚至连要个签名也没有地,就好像打怪游戏里可无限制提取的外挂支持一样,让人很是羡慕--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崔峦更针对田希城的原因,只不过做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而现在,崔峦会问他为什么花没送来的意味很明显了--就是赤裸裸的讽刺而已--他一直在等着机会把他拉下去!
闻言,田希城朝应援的花墙看了过去,的确是,属于他的那个位置稀稀疏疏的,只有零星几束,少得可怜。
本来鲜花的期限在冬天是可以开很久的,但因为那个粉丝每天都会打包一大束的花送来,把别人的花墙也给占了过去,加上他办公室也放不下,所以后来就养成了每天一扔(其实是拆了拿去装点别的地方)的习惯了。
以往的花是每天早上九点就会准时摆在哪里了,可今天却是直到下班也还没有送来,很是奇怪。
不过田希城并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有人真心对他好,他就收着,有人对他不好了,那他也不会记着,他只要做好自己,对得起别人对他的支持就够了,他从来也不差这点东西,也并不需要别人知道,所以只拒绝了崔峦的这项提议。
“我不太清楚,不过.......”,田希城说着,感觉脑袋突然一阵刺痛袭来,等到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已沉沉陷入昏迷了。
11月26日,雨。
田希城醒来的时候,是被花海包围着的,绿色、橙色的玫瑰,鲜艳瑰丽,一朵一朵怒放着的,全都是渴望健康和好运的向往。
那特殊的包装手法和花束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只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坐在病床前的助理。
“孟希,还是那个人送来的吗?”
正在玩手机的助理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是啊,昨天送来的是绿色,早上送来的是橙色”
张孟希估计正在打手游,她手臭,老是打得眉毛和眼睛都要飞起了,这盘估计也打得不怎么样,可是一说到这些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漾了开来--看来那个人送来的,是一份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的好心情。
闻言田希城没有多问了,只是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他的胃不好,到医院打吊瓶这种事很很常见,而那个送花来的粉丝也很神通,无论什么时候,每次都能准确地把花送到他所能看见的地方--这点连张孟希都见怪不怪了,田希城更是不以为然。
不过那个粉丝很是低调,只除了每次会在卡片里写上祝他今天快乐外,剩下的,便只是一个代号“Yan”,其他什么也没有。
田希城曾感念于她的支持,原想说如果有什么见面会的时候也可以多照顾一下,但她却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出,只是在田希城打过去致谢的时候,说她只是希望他能过的开心而已--还有一件就是,她每天送过去的花都是亲自挑选的,所以希望他能多看一眼--因为他好,别的人也就好了。
田希城自然会多看一眼的,任谁这么大了,还能被人如此呵护着,自然是很幸福的一件事,那种美好就是--即使再多碰上几个像崔峦那样的人,只要看着花,想到那温暖的心意,不好的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他躺了一下,又觉得无甚意思,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阴沉的天空,思绪久违地放空了一下。
看着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呼啸的风开始大了起来,飞雨入室,打在了床角下的立着的卡片上,从纸的上沿慢慢润湿了下来。
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不忍心的田希城连忙摇了下张孟希,“孟希,帮我把卡片拿过来吧!”
张孟希只举着手机目不转睛地走了过去,帮他取了过来。
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一拿到手后,田希城就立刻打开了那张卡片。
卡片颜色是和那绿玫瑰一样淡淡清新的浅绿,里面写着华丽的三行短字“田希城先生:11月25日是国际素食日,希望你能多吃蔬菜,均衡自己的膳食,照顾好自己。Yan”
田希城不喜欢吃青菜和瓜类,也很讨厌别人劝自己去吃,不过这种程度的好意他还是接受的,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捏了捏那张潮湿软化到心坎里的卡片,目光搜索了一下,又从他病床旁立着的橙色玫瑰中的一束,把卡片取了过来。
只不过不同于以前那般匹配花色的信封,这次的信封却是好像随意抓取的蓝色,而且那上面的祝福语字体写得也很是别扭--那倒不是说那字写的丑或是怎的,但就是有些太工整了,公正得就好像,就好像是另一个人写的似的,而且写得也太简单了,完全没有之前写的那般,每个字都有勾起的体贴韵脚。
不过就算再支持,也不一定要每天都亲手写卡片的吧!田希城暗想,腹部的饥饿感传来,倒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细微地差别了。
再看了一眼那左手的绿色卡片,他心里一动,略顿了顿就看向张孟希,吩咐了一句,“你帮我买份粥吧!再烫一份青菜......”
“你不是不吃青菜吗.......”,张孟希很是疑惑,只吃惊地看着他。
因为以往田希城住院的时候,医生也要求他饮食清淡,多喝粥少吃肉的,但田希城总是宁可不吃,甚至劝得严重了还会偷跑出医院,是以这次田希城主动点餐,着实震惊到了她。
“有什么好奇怪的?”,被那目光看着,田希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也红了,逐渐有些恼羞成怒的迹象,“你到底帮不帮我买?”
“买!怎么不买?”,张孟希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想不通也不再去想,转而一笑,“我倒是希望你每天都这样“奇怪”一点”
可能是那个“每天”触动到了田希城,他也只是笑笑,只捏紧了那张潮湿的卡片,“可能会吧”--有那么个人在,以后每天变得奇怪都不奇怪了!
12月21日,晴。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田希城拿着手中的粉色卡片很是焦虑--因为今天送来的是蓝色的玫瑰,而且那个人已经一个月只写“祝你今天快乐”了--看上去很是公式化的敷衍。
他不禁在想,会不会是她已经不太喜欢支持自己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所以还不得不每天都送花来地很是困扰,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了:做不情愿的事,或明知道别人的为难,却还装作不知道地接受好意......
思来想去,田希城还是在没人的时候,跟她打了个电话。
“赵小姐你好”,电话接通后,田希城打了个招呼。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沙哑,也很冷淡,让人直有些后悔在此刻打通电话。
“赵小姐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没想到田希城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没有,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不然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下次再说”,田希城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加上也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好时机--虽然他倒是很感念她就算情绪不好也都在第一时间接起了他的电话,但此刻他倒宁可她不接的好,所以只是劝她休息。
“不用,你有事就说”,对面的人很坚持,看来是很不想下一次再接到他的电话。
这般的强硬让田希城有种强烈的直觉--她不喜欢他!相比于第一次通话冷静,这一次他甚至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敌意和排斥--那让他不得不小心起来。
“赵小姐,其实你没必要每天都送花过来的,那很麻烦,而且你的玫瑰园也会少很多订单......”,田希城本想说,我有收到你的心意就够了,可是一察觉她这态度,很多打好腹稿的话就不便说出口了,说话便有些迟疑。
那头的人果真也不耐烦了起来,但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却还很尊重似的,“不必担心,玫瑰园里其实是专门为你建的,你不收的话,它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如果你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大可不必......还是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困扰?”
田希城也不知道火药味从哪里来,但基于她很礼貌的情况下,只好摇了摇头,“不会,我很感谢......”
他复又点了点头,发觉此刻对话竟无法进行下去,所以立刻当机立断,“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那头简短的应了一声,也没再言语。
挂断了电话后,田希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只好奇心飞起。
好奇心是种令人心痒痒的存在,那对很多人来说很常见,也很平常。
当然,有的人能克制好奇心,避免自己做出危险的举动,有的人却不能,虽然田希城是个很理智的人,但显然这次的好奇他并不能压制--所以他决定去探寻,以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12月29日,雨。
田希城用了一些手段--也就是他的个人魅力,跑了好多地方,才亲自问到了赵小姐电话里说过的,那专门为他所建的玫瑰园的位置,也问到了她的名字:赵广妍。
他相信她所说的,她送他的每束花都是由她亲自挑选的,所以在这里他肯定能遇到她才是--其实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有喜欢的人了,但却觉得能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恋情的公布,才会导致她态度的转变,如果是的话,他希望能妥善解决,但如果不是的话,他希望能帮她做些什么,找回她对他纯粹的关心和体贴--对于一个好几年里每天收到过不重复问候和过过世界上各种各样“奇怪”节日的人来说,他实在无法忍受每天都看着同样问候的公式化卡片了!
不过田希城失算了,因为直到中午,张孟希跟他说公司里的花早就到了,他也还是没看见赵广妍的身影!
哪里就还亲自挑选的呢?
一种被欺骗的背叛感涌上了心头,田希城越想越不甘心,径直就朝那一望无际的玫瑰园里走了进去,只问她在哪里。
玫瑰园的工人似乎认得他,连忙打了电话。
接通了以后的赵广妍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到了,看见了他也只是慢吞吞地开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很漫不经心,甚至有点轻蔑。
那态度莫名刺激到了田希城,当下,他也想不到别的,就只一股子愤懑,“你如果不想送就别送了,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那话一出,赵广妍似乎就有些愣了,不敢相信他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她没几下就反应了过来,只是目光上下扫了他一遍,然后咬了下下颌骨,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田希城看得出来,她有种要发怒的征兆。
但她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良久,只嗤笑一声,“不是我要送你,是有人借我的名义送你的--只不过那个人死了,所以现在由我负责送而已”
“什么?”,这下轮到田希城不敢相信了。
那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一瞬间各种情绪都涌上心头: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借别人的名义,那个人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这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可是他现在的悲伤只是因为听到任何一个陌生人的死讯都会产生的吗?还是说,其实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他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不开口,赵广妍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但她自己又倔强地擦掉了,“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孩死的,有个人拿砖头砸坏了他的脑袋.......但他最后打的电话居然是叫我记得要每天送花给你.......而不是打给急救”
赵广妍的手按在一株玫瑰花的木架上,花刺扎进了她的拇指,渗出血来,“不过我猜他是故意的,反正他以前也不怎么想活着,直到遇到了你--呵,他单方面遇到了你,他渐渐变得好了起来,好像活得很有盼头了,只不过那也很短暂就是了--你看,一有机会,他还是逃开了......”
田希城已经有些混乱了,整个人都不知身在何处地心烦意乱,“你.......”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合适,而且他该说话的人好像也不是面前的这个--只是他想要说话的那个人,却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就像已经画上重点的圆圈,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连接上的缝隙了。
赵广妍却并不在意她带给田希城的混乱--那似乎是她刻意为之,“把什么都给我有什么用?他死之前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又凭什么让我听他的呢?”
她倏地冷笑了一声,又有些痛苦起来,脸都纠在了一起。
“那是他住的地方”,她指了下密花深处的一处木屋,目光转向了别处,然后朝反方向走去,“你想进去看一下的话就去,如果不想的话那就走吧”
12月29日,雨。
木屋里的东西很是简单,只一张架子床,一副书桌,加上其它一些零碎的东西,摆放很是整齐。
书桌没有抽屉,只在最上面有一本日记本,和一支笔,还有一些其他的草图--看来这是那个人白天工作休息的地方了。
坐在那木制的椅子上的时候,田希城有犹豫过要不要打开那本绿色封皮的日记本--因为那对他来说,就好似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会发现什么东西完全是不可预期的。
但他最终还是打开了,他看到那些熟悉的字体,那熟悉,似乎也将他带回了以往的那些日日夜夜。
8月9日,阴。
今天他打电话过来了,幸好阿妍就在旁边,我就让阿妍接了电话--因为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一个喜欢女人的人,如果在知道他的“狂热粉丝”是男性后,会有什么想法?
其实是男的粉丝应该也没关系的,只是因为我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一听声音、一见面就会被知道了--若要是我知道一个陌生人居然对我抱着那么炙热的想法,我会觉得冒犯,然后想要逃避--因为那对他来说回事不舒服,且不便的。
他不会喜欢我的,所以我也永远不会说。
我也不会见他的,因为我只是一个男人。
8月23日,多云。
今天我做了一个梦中梦。
我梦见到我重回十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候爸爸妈妈还活着,可阿妍却死了--我一直以为爸妈死后我就活不下去了,而那时候阿妍的生活应该也过得差不多,所以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但没想到就是那么短暂的梦境,那种真实失去她的恐慌感席卷了我的全部心神,我想换成我死会更好一点,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得她在我面前死去.......
然后我就“醒了”,在意识到那一点后,我舒了一口气--阿妍还活着,至少我没等到失去她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有多么爱她。
可当我真的醒来的时候,我突然又很想我的爸爸妈妈了,因为没有他们在身边,我真的好孤独.......
可能那个梦是他们告诉我要对阿妍好一点吧?也免得我以后像现在这般难过、恨不得把脑袋劈开的痛苦--我既不想要第一个梦,也不想要第二个梦,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遗憾都不要呢?
所以其实,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的妹妹和我喜欢的人并没有可以让我只选其一的困难处境--我可以同时爱着我的妹妹,也可以爱着我喜欢的人,这样就很好了,我也不需要其他的了。
9月1日,雨。
昨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我在地图上看是在哪个位置,头朝着哪个方向,而你现在又在地图的哪里,是站着还是坐着,是有人陪伴还是独处,是哭着还是笑着?
我倒希望他能够和你一样躺着,和我躺在没有一个人的黑暗当中.......只是啊,当我的手伸出去床边,想象着你也会伸手来握我的时候,我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这世界好大,就算我轻易地就能在屏幕上看到你,可我却无法触碰到你,我们的生活也毫无交集,好像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已经画地为牢的枷锁,只可惜,那根名为时间的钥匙却在我还未跑到它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慢慢消失,根本无力抓取.......
看来所有的一切,也都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
9月8日,晴。
今天的太阳不错,可是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又有人问我要什么时候结婚了,我只还是说我喜欢的人死了--每个人都会死,可我喜欢的那个人还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死--因为他很善良,很努力,而且会给很多很多人带来美好,所以一定会活得很久的。
这点我不像他。
我好像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才会活得不怎么健康,也过得不怎么样--呵!你说说,一个人怎么就会这么孤独呢?
我在想,难道是因为我喜欢的和别人不一样吗?我才会孤独得快要死掉了......所以说一个人生活真的会疯掉。
不过幸好,我的生命里遇见了他。
他的存在对我来说也就是陪伴的意义,是我生活里另外的光亮--虽然那注定会很短暂,可我以前那么糟糕,即使现在只有变好一点也是值得庆贺的,不是吗?
只是说到陪伴,不免会想到爸爸妈妈--我很爱我的家人,但在那些年里,我却无数次地想要去死过,以至于等他们真的去世后,那种想法就越来越重了。
他的出现挽救了我,也造就了我,让我有机会意识到阿妍对我的重要性--所以我做什么都应该的,即使心痛也要,只要他能高兴就好.......只是现在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怎么、也没机会需要我了,所以我离开也还是可以的吧?不然我一个人未免也太无聊了一点。
其实我们人就像是地球上的一座座山而已,每座山峰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存在。
对于其他人来说,我只是她们工作的一部分、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一个无名的存在,没有谁想要了解我--可唯一想要了解我的人,我却不敢让他知道我的真面目,所以只能躲避.......为什么,别人可以轻易说出口的话、轻易见到的人,却是我这一辈子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的?
那真的很不公平,可却没有谁会来为我做主。
9月9日,晴。
这几天的太阳都很好,又大又暖。
我在花棚里干活的时候总能想起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害我一不小心伸手就去抓了那把剪好的玫瑰,到现在整只手都还疼呢!
他或许快要结婚了吧?毕竟都已经见家长了。
可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奇怪,明明只是单方面认识的人,谈什么爱啊,那真的是爱吗,我的理智呢?
不过我倒是真的会幻想,我想,如果他真的到这花棚来找所谓的赵广妍的话,我应该会全身都冻僵了,然后看着他眼泪就掉了下来。
而那时他应该也会奇怪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哭,那我就会回答他--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我会再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或者故意把花包得五颜六色地一束.......我还会故意躲开他的视线,而他并不知道我的眼神有多么贪婪。
10月25日,雨。
我想我还是和他做朋友好了。
我就走到他的面前,和他说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好--那也等同于是一辈子在一起了吧?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如果不这样的话,现在这样子,我还能怎样做了。
不过要做好朋友也很麻烦。
人们都说,你朋友是怎样的人,就代表你这个人也是怎样的人。
如果我非要和他做朋友的话,那么我需要变得足够好才行,那样才配得上他.......可我另一方面又很担心,如果他拒绝了我那该怎么办?又或者我做的不够好,而且就算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结婚,会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如果真到那时候的话,我估计我应该会拿着刀冲进玫瑰园里把所有的花都砍了,然后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起来.......或许我更应该做的是去做点别的事才对,不然每天只想着这些算怎么回事?
可我也已经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了--为了他去释放我的善意、找回我的理想、付出我的所有,我再没办法去做些什么了.......我控制不住他的心,自然也控制不住我的心。
.......
田希城坐在花架前的桌子前,只将那最上一本的日记放了回去--他完全不敢再看了--就像这本日记的主人一样,他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只能选择逃避,远远地逃离,然后一辈子再也不要触碰。
只是就在他决意起身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花架骨朵里他唯一留下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人是笑着的,可是眼中却带着泪,似乎下一秒就会从那张照片里滚落下来。
田希城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干净的笑容,却会配上那么沉重的眼神呢?
他也简直无法想象,他们就躺在同一家医院,他死了,可却还是为他送来了那样饱含希望的花--多么可怜又多么可爱的人啊,怎么到头来却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