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石与霜:遇险

2021-01-24 02:28:28

古风

京都石与霜:遇险

金云阁开张一月有余,新址虽不在岳名楼那样的中心地段,却日日门庭若市。选在此地,一是有意避开官家所设富丽院,二是为了在规模和设计上远超富丽院。

我朝早在三代之前,就已经形成了院、勾栏、酒楼三位一体的演剧和营业形式,富丽院一直是京都之首,树大根深。

金云阁是王府在背后撑腰,建立的初衷也是为了另辟一个商政交际场所。改建后的金云阁内分三庭四院,背靠烟山,山上建多处雅舍,西临淮河,泊养船只,可行船十里行乐。

客人在岳名楼享用了酒席,亦可顺流而下,再到金云阁作乐,次日可于山间徒步,淮河泛舟,无论何时叫了餐食,都有半人高的小食船,从岳名楼将山珍海味运到金云阁。

水上日日镶花食船不绝,酒肉香味蔓延,成了京都名景。

金云阁刚开张便有这般景象,指女一日要赶三五场局,忙得不可开交。眼下局面大好,当务之急是要扩充人手。

金老板虽然高价又从各地搜罗了许多颇懂赌道的女子,最后够格留下的也只有两个,加上原先的三位,一共不过五位,因此今年所有人都格外重视指女学徒新一年的选拔。

去年朝域金云阁被查封,原本那儿的学徒都被遣散了,现下青黄不接,只能从外面找。玉经院里成天能见着各色牙婆子跑前跑后,一拨拨水嫩的姑娘被带进来,又一顺溜地被赶了出去。

这满京都年满十六的姑娘,竟没有一个满足指女学徒的标准。

这也难怪,原先在朝域金云阁,学徒都是自家教养,受训期两年起,当时我只受训一年,就因为不讨掌事嬷嬷喜欢,被打发去了丝厂。

文琪就是当年那批里资质出众的,我在丝厂挣扎的那一年,她通过了第二年的训练,成了大指女金鳞的女徒,现在也一道跟来了京都,另有专门的指女师父悉心教养着,现在人手不足,她一日也要替金鳞出两三场局子。满金云阁的学徒,无不是羡慕她的。

院子里的陆使长和潘使长成日愁眉不展,这天又把玉经院里女奴,女使,婆婆妈子召齐训话,我虽不在名册内,也被一同叫了过去。

听身边几个女使说,杨掌事下了死命令,要是到两个月后的选拔会,选不出十二个成色上佳的指女学徒,让他们今后也不用当差了。

我跟着一众女奴站在最后一排,院子里乌泱泱站了近百人,潘长贵年纪不大,却是少白头,声音是极清亮的那种,一开口说话,总觉得不是他在说,是他肚子里的鸟在叫。

潘使长在前面踱来踱去,把这些婆婆妈妈破口大骂一顿:“你说说你们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这帮蠢材,记忆力不行,指力不行,脑子也不行,放在以后,别说让她们做指女学徒,做茶女学徒去后厨烧火还差不多。”

他这一句话,骂了好大一圈人,那些平日威武的嬷嬷好大的没脸,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哎呀好啦,如果选拔迫在眉睫,这是咱们整个玉经院的大事,嬷嬷们无不尽心尽职的,我们也看在眼里。”说话的是陆幼林,因这“林”字冲撞了金鳞主子的“鳞”字,便改做陆幼森,她年纪比潘使长还小些,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很是有些手段。

潘使长恨恨地甩了袖子,训话的事是她想出来了,到这儿来了自己做起了好人。

嬷嬷们纷纷求救地看向陆使长,陆幼森这才悠悠说起:“今天把大家找到这里来,是想一起想想办法,咱们玉经院上下一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选拔迫在眉睫,务必要想想怎么才能选足了人数。”

那日早训的嬷嬷颤颤巍巍道:“眼下这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咱们到了京都才急招来这些学徒,紧锣密鼓训了四个多月,能匹及往年末流的也就五六个,实在差得有点多啊。”

嬷嬷说完便跪下了,其他几个婆子也都闷着头应声。

陆幼森眼里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得意,她赶忙上前搀起那嬷嬷,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一味为难了你们,杨掌事不知咱们院里的情况,咱们还得叫他知道。”

陆幼森给了潘使长一个颜色,潘使长让身边小厮拿来一纸文书:“这是请愿书,旨在告知杨掌事今年实在是情况特殊,如果没有异议,就每个人都按上手印。”

此言一出,下面哗然,这哪里是找他们来训话的,分明潘使长和陆使长眼看着这事兜不下来,想拉着他们一起,来日杨掌事真想开罪,众人一起担着,他俩不至于被开了,其他人少不了跟着后面被罚月钱。

眼下无人先去按手印,陆使长冷了脸:“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真以为到时候选不出来人,你们一个个还能在玉经院当差?我换个地方照样是个使长,你们呢,平日里仗着自己是玉经院的人,没少在外面得罪人吧,要是被打发出去了,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她一说这话,我身边的女奴们都交头接耳,心急如焚,生怕自己被往下赶。

陆使长见这招有效,又柔声道:“我与大家也处了有些年头了,待大家不薄,只要我在这院里,念着往日情面,怎么也会把大家保下的。”

已经有几个女使互相推搡着想上前去按手印了,陆使长见状,知道是早晚的事,端起龙井,细细品味了起来。

潘使长坐在一旁,斜睨着这女人,虽然他不喜欢这院子里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这女人使点心眼子,他看陆幼森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潘使长身边的女使翠儿快步上前传话:“蒋婆子带了些姑娘,说一定要让您见见,还说是杨掌事让她来的。”

潘使长听到这蒋婆子眉头就皱起:“我呸,什么腌臜东西,先前送人来的时候直接跳过我们玉经院,到杨掌事跟前卖好,当我们玉经院的使长是死了吗?现在怕是杨掌事不愿意搭理她,才把她打发过来。”

陆幼森以免日长梦多,催促着大家赶紧签。底下站着的婆子哪个年纪都是陆幼森的三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个婆子说道:“不如先叫蒋婆子进来看看,兴许这次的姑娘能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呢。”

陆幼森心里有气,也不能有异议,不然就显得她是为了私利,而不是为了玉经院好了,她只好让蒋婆子进来。

“哎呦呦,人都在这儿站着呢,好大的排场啊。”蒋婆子人没进来,高亢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众人朝门角的方向看去,蒋婆子进来后,身后跟着五个身量柔而不弱的女子,都戴着斗篷,看不见容貌。

陆使长寒暄道:“是蒋妈妈呀,今日怎么不去朝昆院吃茶了,我们玉经院的龙井可不如杨掌事那儿的好。”

蒋婆子知道她有意刻薄,却浑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坐下,还叫人给她来杯茶。

陆使长和潘使长眼神交汇,彼此心知肚明,这婆子今日趾高气扬,定是因为跟着后面的这几个姑娘。

潘使长先说话了:“既带了人来,又蒙着做什么,弄这些玄虚的。”

蒋婆子一口热茶下肚,摇头晃脑道:“我若不将她们藏着,还能等到现在送上门来给挑?不是我说狂话,这几个姑娘来日寻到了门路,成了这玉经院的主子,你们还要登门感谢我来。”

我远远瞥了那五个女子一眼,站得都是笔直,没有任何小动作,一看就是好生教养过,只是除了他们金云阁,皇家开办的富丽院,京都零散的秦楼楚馆,还有哪儿的姑娘会被用心教养?

只怕,是官家出来的。

陆使长打量她们的眼神也十分复杂,我估摸她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不点破,随口道:“好了,快把斗篷掀开吧,让我们院子里的嬷嬷好生看看。”

那五个女孩这才开始掀斗篷,我垫脚插了个缝,朝最边上的女子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她手腕上一道淤红。

那痕迹我再熟悉不多了,梁昱还在府衙的时候,我时常过去,押解的犯人手上因为长时间戴着镣铐,便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陆使长的脸色也白了白,这几个女子不光是官家的,想必还是罪臣府上的。

历来政治犯的子女被打入贱籍,不是发配去做苦力,就是收入教坊司,除了承应宫廷演出之外,受到教坊司官员的盘削,更有甚者,要进富丽院做娼妓的营生。

想来这几个是家里糟了灾,不知怎地逃过了富丽院,到了人牙子手里,眼下要寻个留身的地方。

陆使长朝蒋婆子看了几眼,那婆子故意避着她的眼神,只跟潘使长把这几个姑娘夸得天花乱坠。

其他人都被这几个女子的姿色吸引住了,惊叹声此起彼伏,五人各有风姿,并非都是上乘,但是各个肤若凝脂,和打小苦练的姑娘大不相同,眉眼之间的矜持富贵之气让她们尤为出挑。

几个嬷嬷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了,都火急火燎地上前去打量起来。

潘长贵眼看是动了心,陆幼森不说话,她虽知道这几个女子来路不明,但是能解燃眉之急,杨掌事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夸他们这事办得漂亮。只是她一贯谨慎,这事让她心里不太安定。

潘长贵见陆幼森不表态,只当她看不明白情势,于是自己发话:“先考考她们,要是能力过关,我们就收了她们。”

蒋婆子成竹在胸,一点也不担心,又要了许多糕点和茶吃。

下面站着的嬷嬷已经把那天早训的木板拿过来考核这几个女子,除了一个记不大全,其他几个第一次做就完成地极好。

嬷嬷又让她们做下一项考验指力的,叫“花拓”,每个人面前放一筛子花瓣,让她们在一炷香之内,用花瓣在纸上拼出一幅画。

这项考验我没去丝厂前就听说过,当时大我们一些的指女学徒因这项不过关,每日苦练,最后眼睛废了。

以花瓣拼画有两难,一是心中无才学,无图景可拼,二是指法不够轻巧,花瓣若放得太松,风一吹就乱了,若放的太实,时间不够,手指要拿捏精准,很快便乏了。

那几个女子依次坐下,看得出来,第一次做这个不娴熟,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春风扫进这庭院,有几人的图都被吹得变了形,想要伸手去捂,带出的风将图吹得更散了。

立在五人中间的人,模样最是出挑,眼角带痣,但她刚才的一轮考验中表现平平,这一次风将她的图吹乱后,她不急着继续,干看了一会儿,又一阵风后,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开始着手去拼。

我隔得太远,看不到她拼了什么,远远看着那神情,心里赌她是最快拼好的。

果不其然,一炷香快燃尽的时候,她示意自己拼好了,嬷嬷走过去一看,纷纷露出赞许的眼神,那纸上是荷塘风光,借着风吹,竟有几分风过荷塘的写实情态。

其他几个人的也不差,本来还有下一轮赌博的小试,蒋婆子吃饱喝足,剔着牙齿问道:“这日头都快落下了,陆使长和潘使长考虑地怎么样呀,不行的话,老婆子我就早早带着她们回去算了。”

潘使长明知这刁婆子故意耍滑要价,眼下又不甘心让这到嘴的肥肉溜掉。

陆幼森本就心中不安,一看这五个都极其出挑,怕是烫手的山芋。她扶着额头,佯装头疼,身边的侍女露儿赶紧将她搀扶住,她捏了捏露儿的手。

露儿说道:“陆使长连日操劳,今早就喊头疼了,奴婢还是先带您回去休息吧,选拔固然重要,您身体也不能耗损了呀。”

“你就先回去吧,这儿有我。”潘长贵面上关心,心里不屑地很,到底是女流之辈,成不了大事。他想着打发走了陆幼森,这好事的名头就在他身上了。

陆幼森强撑着说了几句有劳的话,就先走了。

潘使长和蒋婆子到后面去商谈价格去了,女使婆子们也渐渐都散了。

我临走时故意从她们五人那边的小路过去,恰好听到右二的人扶着那中间的女子,小声说了一句:“小姐,没事的。”

初进金云阁时,被拉去后院砍断双手的指女给我留下的阴影尤其深,我几乎从未想过要做指女,如今看到这死里逃生的官家小姐,不免对她生了几分同情。

蒋婆子突然伸出头来,把她们招呼过去,那小姐走得急,竟从腰间掉下一个白玉佩,我急着捡起,想叫住她又不能叫,眼看着她已经过去了,只得自己先收下,来日找机会再给她。

刚回屋子,就看到初桃在门外等我,见到我急急迎上来:“你去哪儿了,金老板找你,我等你半晌了。”

金老板怎么会找我?我用手语问她有什么事,初桃说:“前日被收云燃收的那女孩今日要被赐字,金老板让你也去观摩,如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有机会,让我也一同被赐字。

师父选定徒弟后,要进行拜师仪式,其中一项就是赐字。赐字说来是种尊荣,过程却极为残忍,跟富贵人家买了牲口,用烧红的铁烙印上自家标记是一样的。

进行赐字,是用这个标记提醒徒弟,在师父面前她永远为卑,而且不要妄生二心,想要中途换师。

金老板是看上次云翼不肯收我,又想出了这个主意,让我再去云燃跟前试试。我寄人篱下,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断。

第二次进雅音院,我低着头跟着初桃走,走到何林,我想起上次误入的阁楼,穿过一圈参天古木,我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个阁楼的方向,我拉住初桃,用手指指那边,问她那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初桃脸上浮现起又敬又畏的神情:“那是忘川庭,这不是你该问的,里面住的人也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千万别去冒犯了就是。”

初桃一再嘱咐,我点头记下。在这金云阁里,能单独开庭住下的,必是王府贵客,上次遇到的那阁楼里的人又十分古怪,我更没有探寻忘川庭的心思了,快步跟上初桃,往浣清楼去了。

浣清楼是雅音院的沐浴之处,紧挨着就是刑房,赐字的房间就在二者之间,实在叫人觉得是犯了罪来领墨刑的。

初桃跟我一起进了屋,一个女使叫我们跟在她后面,我跟着后面不敢抬头,只看着脚下,隐隐能听到旁边浣清楼里女子沐浴时嬉闹的声音,七拐八绕走了许久才到了内室,因赐字往往要刻在身上隐私部位,所以举行仪式的地方也隐秘些。

门一推开,我就闻到很浓的香味,香炉里正燃着某种香草。这屋子乍看像一件阴森森的祠堂,只不过放祠堂的排位上,放着许多块镶着金边银边的铁烙,类似艺女挂在腰间的艺牌,上面还写着不同的字。

艺女生涯不过十数载,上三层铁烙上字所代表的人,虽未过身,却都已经离开这声色场,说这艺牌是祠堂排位也不为过。

屋里人不多,只有三个侍女,我和初桃站在一块纱幕后面观看,等礼毕之后再问云燃的意思。

那日被选中的女徒刚刚沐浴完,穿着一层薄衫,跪在正中的蒲团上,看得出来她也十分紧张。

初桃丢下我,自己进去跟那三个侍女打了个招呼,然后跪在那女学徒身边,拍拍她,宽慰她道:“姑娘莫怕,要成人上人必经这一遭,熬过去也就没事了。”

那女学徒脸色惨白,喉咙上了锁一样,磕磕巴巴说不出半个字,初桃在她背上抚了抚,帮她顺气。

三个女使没太注意到初桃,她们围在铁烙间看上面的字,一个人指着左边高位的一个说:“要是这辈子能被烙上这字,我死而无憾了。”

其他两人听了都掩面笑了起来。

我顺着她们的手指,看那那铁烙上写着一个“寂”字。

外面传来脚步声,初桃赶紧起身出来,站回了我身边。

云燃施施然从内室出来,收徒时作为师父也要燃香敬排位上的诸位艺女,以示薪火相传。接着她就从那些铁烙中找到写着“燃”字的一个,将它装在一个手柄上,扔进了腾腾燃烧的火炉中。

我一阵头皮发麻,赶紧低了头,眼角瞥到要被赐字的学徒已经瑟瑟发抖,发出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初桃见状,在我耳边安慰我道:眼看那铁烙烧得通红,女学徒“嗷呜”一声哭了出来:“云燃主子,求你了,换个方法赐字吧,我求求你了!”

我看向初桃,问她还有别的方法吗?初桃小声说:“以铁烙赐字对女子身体损伤太大,有时伤口没有处理好,直接没了,后来有种以针赐字的方法,也是疼痛难忍,还耗时,除了特别怜见女徒的,主子们还是用铁烙来得痛快。”

云燃见她如此胆怯,恨恨地踹了她一脚:“没用的东西,这点痛忍不了,将来怎么成大事,来人,给我按住她。”

站在一旁的三个侍女不由分说地上前去,按住了那女学徒,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烂了。

那女学徒半张脸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求饶:“燃主子,求您放过我吧,我自小多病,这铁烙我受不住啊。”

云燃哪管她告饶,只想着快些做完,别让这里的事被云翼知道了,看她笑话,她提着铁烙步步逼近,那女学徒疯了一般挣扎,口里乱叫着:“我不做女徒了,我不做了,让我要走吧……”

“再敢胡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给我按紧她的腰,今日叫我好好可怜你,给你把字赐在腰窝里。”

我隔着帘子看得心惊肉跳,别过脸去,才发现初桃也早就不敢看了。接着一声刺耳的“滋滋”声,伴着焦糊的味道传出来,本以为会听到的女学徒的惨叫声却没有,她在铁烙上去之前就已经吓晕了。

云燃吧铁烙朝地上一扔,颇为晦气似的拍拍手,朝外室走来。

初桃捏了捏我的胳膊,云燃出来时我们齐齐跪下,云燃见到我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不悦道:“你们来做什么?”

初桃没有初阳灵巧,刚才也被吓到了,磕磕巴巴说:“回、回云燃主子,我是带与霜姑娘来这里寻个差事,正赶上您的收徒仪式,就想看看是不是顺利。”

云燃反唇:“那你说顺不顺利啊?”

初桃朝里瞥了一眼,里面的侍女朝那女学徒泼了一盆水,女学徒一点反应都没有,泼到伤口的水化作血水淌了下来。

初桃惊得身子一愣:“顺、顺、顺利。”

云燃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了什么心思,她云翼不收的想塞给我,做梦!”

话音刚落,里面的侍女惊叫道:“燃主子,这女徒,女徒怕是不成了。”

“什么!”云燃大步退回屋子,只见那女徒已无人色,伤口可怖,地上全是血水,“这……这怎么回事?”

里面慌作一团,我一时也吓得没了魂,看到身边的初桃正大口喘着气,我突然想到刚才初桃进去的光景,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用眼神跟她确认。

是你吗?金老板让你动的手?为了让她收下我?

初桃只要摇着头,泪眼婆娑,她也早就被吓坏了,她推了推我:“快去,快去求燃主子收了你。”

我倒吸一口凉气,初桃这傻姑娘,我用手语比划着跟她说:“要是我现在过去,云燃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是你下的黑手,收徒时弄死了徒弟是大凶之事,今后她想收徒可就难了,她要知道是你做的,能放过你吗?”

我这一番比划,也不知初桃看明白了多少,她只知道执行金老板的命令,没有想太多,她把袖子里剩下的粉末拿到我面前,现下急着问我怎么办。

我强作镇定,赶紧将那粉末拿到我手上,挟着初桃就往跑。晚走半步,被拿下了,那不是人赃并获,十张嘴也别想说清。

初桃的莽撞更让我看清了,金老板此举刻意,也没存心想让这事成,不然那他该派初阳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故意要让我陷入这般困境,逼我在垂死之际挣扎着往上,当然,他不介意牺牲初桃作为代价。

我凝神摒气,快速盘算着怎么才能救了初桃,如今只有一口咬定我们不是来找她收徒的,也就没有害死她徒弟的杀机,等她权衡过来利弊,再想收我还是不收,那都是后话了。

我拉着初桃趁乱跑了出去,躲进了隔壁的刑司,连比划带用石子写,教她一会儿有人追出来,就说是打算安排我进刑司。

刑司是金云阁特有的一个机构,直属金老板管理,专门收治那些不听话的学徒,女徒,甚至是挂了牌的主子。

而且刑司里当差的有不少残废,这些小厮女使女奴,受伤了不能继续干,生契还在金云阁手中的,往往就被打发到这种地方来了,现下只有这种做法能自圆其说。

初桃早就没有理智,拉着我一同进了刑司,一进来阴风阵阵,白日里这里也没有半点光,几个小卒、打手吃饱了饭正在犯懒,看到初桃都知道她是金老板身边的人,立马恭敬起来。

初桃清了清嗓子说:“金老板叫我安排个人进这刑司打杂,叫你们管人事的出来,我把她交过去。”

小卒为难道:“哎呦初桃姐,管人事的路卒长儿媳生产,今日没来这里。”

初桃还怕这人在把我安排了下来,回头不好跟金老板交代,赶紧说道:“行吧,那我在这里看看,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

初桃拉着我就进了刑司,我们离了耳目,就朝着刑室跑去,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包粉末处理掉,只是我不知道这包毒粉是什么,怎么处理才妥当。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粉末是能顺着溃烂的皮肤进入体内,杀人于须臾之间。

初桃举着自己的手给我看,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一惊,她沾了粉末的手变成了乌紫色,原来这毒还能在表皮上蔓延,我赶紧拉着她到水下冲洗,又找了一些弃置的碳灰涂在她手上。

我比划着跟初桃说:“现在只有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我现在去刑室,找地方把这东西放起来,你赶紧从后门跑出去,把事情告诉初阳,让她替你。”

初桃不懂,两眼茫然。

我急得用树枝在地上写:“云燃刚才未必看清了是你还是初阳,她替你后你赶紧找解毒的法子,只沾了这一会儿,毒性应该不深。一定要让她尽早来,云燃主子反应过来就会追出来,必须在当场给她查验的机会,不然咱们李代桃僵就穿帮了。”

初桃这下懂了,吓得小脸蜡黄,朝后门跑去,我只得朝着刑室跑去,刑室定有很多惩罚犯人的毒物,只要把这混入其中,放在剧毒那栏,也不会有人滥用。

我进去后,听到刑室里传来拷打的声音,我低着头一路朝里走,走得慌张,一下子撞到了对面过来的几个人,袖子里的毒粉掉下,我吓得魂不附体,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将那毒粉盖住,磕头给对面的人赔罪。

“哪儿来的下人,冲撞了我们……”

说话那人后半句被止住了,我稍稍抬眼朝上看了看,想趁着对视的功夫将毒粉藏回袖子,我刚一抬眼,那人便附身蹲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这张脸看得我魂飞魄散,这不是那日阁楼里的人又是谁。

接下来,他的话更叫我觉得自己死透了。

他蹲下,说:“让开。”

我慢慢挪开,还抱着一线希望,用膝盖将毒粉移到一边。

他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力,还是我的杀心?”

我这次发现,这次的他和上次衣白如雪的模样并不相同,他穿了一件玄色的衣服,因为上面沾满了血迹,而显得裙面斑驳。

捏住我的手也一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我不禁皱起了眉,知道再挣扎也没用,只能乖乖让开。

包粉末的纸不够厚,被我用膝盖这么挪了之后露了出来,他伸手就要拿,我我猛然想到他手上有血,是有创口的,在他的手碰到之前,我挡在了他前面。

“不要!有毒!”

我的声音一出口,他脸上神情顿时有异,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是你?”

眼看着声音被认出来,我也是在劫难逃,看到他的手没碰反而觉得很庆幸,我认命似的呢喃道:“别碰,千万别碰,会死的。”

为了挡住他,我的手贴在了地上,接触到了毒粉,不消片刻,应该也会像初桃那样变成乌紫色。

我默默把毒粉捡起来,他身后的侍从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一动也不敢再动。

“秦公子,这女人来路不明,要不要我把她带下去审审?”

“那自然,是要的。”他波澜不惊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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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不知所踪

而最后,我只看到,城东破庙,十里桃花,一夕之间,花枯叶败,桃花不知所踪。& 作为天下第一剑客,我向来认为,我唯一的缺点,就是穷了点,我想,当我富可敌国的那天,一定会有很多女人拜倒在我的宝剑之下。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任务,去城东的一个破庙里护送一个人回家,临走前,师兄弟们纷纷塞给我银子,让我好好照顾那人,师姐妹们纷纷塞给我裙子,说我一定能用得上,师傅大方赏赐了我一把宝剑,我拒绝,义正言辞,“一个真正的

美妙公主战神(一)

你看你哪里还有一点王后的仪态,你这个样子如何能母仪天下!第一章 公主失踪 自盘古开天辟地,用自己的身体把天地分开。让世间不在昏暗,有白昼之分。自己的身躯化为,四大神洲。北部神州,南部神州,西部神州,东部神州。 这部书单写北部神州有一个国家叫楚国。PS: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这不是我们历史当中的楚国。这是本人不才,虚构出来的内容请勿当真。 楚国,一年春天,正是后宫桃花盛开时。楚文王最喜爱的小公主,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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