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2021-02-08 18:02:19

古风

“我只愿这一生,清白欢喜,不受世间磋磨。”

1

正月初六,宜嫁娶。

沈太傅的幺女要嫁给齐小将军了。

沈家世代清贵,沈老太傅是当今圣上的启蒙老师,桃李遍布天下。其女沈清欢则是连圣上都夸赞不已的好相貌、好学识,如此矜贵的贵女,嫁的人自然更加不同凡响。

齐家的独子齐元若,幼时丧母,少时丧父,虽然身世坎坷,但却是是世代传承的武将之家,据说他五岁能上马,七岁就能拉一张满弓,十四岁时一手箭术百步穿杨,十七岁就继承了他父亲的官职,挂帅成了齐小将军。

这样一对家世显赫的男女,实在是天作之合。

沈清欢坐在八抬大轿上,紧紧握着手中的福果,有些紧张。她大哥背她上花轿的时候对她说:“小妹,你别害怕,如果那姓齐的小子待你不好,你就告诉大哥。”她爹娘在身后哀哀的流眼泪,仿佛沈清欢是被土匪抢去结亲。

沈清欢也红了眼眶,搂住她大哥的脖子应道:“你们放心,齐小将军是很好的人。”

齐家迎亲的队伍早已经在大门前等着了,帘幔被挑开,伸出一只如玉般修长的手,沈清欢被扶着下了轿,脸上的红霞更甚。隔着隐隐绰绰的盖头看的对面也是一片红火,只有牵着自己的手温暖有力,虎口处生着茧。

怎么能不欢喜呢?

她爹娘都以为她是因为圣旨被迫下嫁,只有沈清欢自己知道,她嫁给了她年少时一直仰慕的人。

2

沈清欢第一次见到齐元若是在自己家的后院。

那时齐母还没有病逝,和沈清欢的母亲是手帕交,时不时来沈府喝茶。年幼的沈清欢和婢女到院子里摘花,被爬到树上的齐元若拿一朵馥郁芬芳的海棠花砸了个正着。

沈清欢打小脾气就好,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树上的小哥哥:“你真厉害呀,居然能爬这么高。”

齐元若小时候就有了对女人的审美,对雪团一样的沈清欢喜欢的不得了,一口一个“沈妹妹”叫得亲热,春天摘花、夏天戏水、秋天摘果子、冬天打雪仗……两个人很是交好了一段日子。

可惜后来齐母去世,齐元若被齐父带到军营里训练,慢慢同沈清欢失了来往,性子也变得孤僻起来了。

直到去年上元节,沈清欢看灯会的时候无意间落了水,被已经成为小将军的齐元若救了下来。虽然是个意外,但女子失节,圣上不忍让沈清欢自尽,于是为她和齐元若指了婚。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沈清欢只能看见齐元若一个坚毅的侧脸,她掩着脸,欲说还羞:“全凭陛下做主。”

沈清欢抬起头,看着她的元若哥哥。

齐元若生的好相貌,刀削斧凿的一张脸孔,斜眉入鬓,眼眸深沉,沈清欢看着看着就红了脸,怯怯地问他:“元若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齐元若微微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严肃冷峻的面庞被火红嫁衣映的柔软起来:“沈小姐天真可爱,齐某自然过目不忘。”

没等沈清欢反应过来他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齐元若微凉的嘴唇就压了下来。意识朦胧间沈清欢听见齐元若问:“人间有味是清欢,沈伯父好风雅,取的字极适合你。”

而沈清欢沉溺在盛大的欢喜中,也忘了告诉他:“错了啊,清欢清欢,我爹和我娘只是希望我一生清白欢喜,不用尝这世间的苦楚。”

沈清欢没有想到,为了她的儿女情长,沈家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又不知多少钟鸣鼎食之家,大厦将顷的那一瞬,会穿透历史的洪流,勘破自己的命数。

3

沈清欢无知无觉的度过了两个月的幸福时光。

齐家家主已逝,沈清欢没有主母侍奉,家里也没有妻妾,一天到晚只管绣绣花、喂喂鱼,等齐元若回来陪他一起用膳。

有一天齐元若回来带给她一只木雕的桃花簪,为她插在发髻上,说:“我不懂女儿家的东西,见这个好看,就给你带回来了。”他深邃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娘子甚是美丽。”

沈清欢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直到第三个月,沈母递了牌子来看她说漏了嘴,沈清欢才知道齐元若背着她养了外室。

沈母心疼的给她递帕子擦眼泪,忍不住劝道:“我和你爹看那个齐元若就没安好心,他是少年将军,你爹是文臣之首,他娶你,不怕皇上对他起疑心不成?皇上已经把他叫去书房训斥了,清欢,你长点心,早早地生下个嫡长子,这府里就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了。”

沈清欢年纪小,又被沈府养的不知人事,更何况大宅里的勾心斗角,她只是哭,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把元若哥哥迷成这样。

齐元若直到深夜才回府,沈清欢还没来得及端起架子询问,他就一头栽倒到榻上,后背皮开肉绽,朝服上都是淋漓的鲜血。

沈清欢心疼坏了,亲手为他擦药,齐元若不怕疼似的躺在床上,突然平静的开口:“我去求了皇上。”

“娇娇年纪小,日后她进了府里,你不要为难她。”

原来他受雷霆之怒,只为了给李娇娇求一个名分。沈清欢手一抖,一滴药水溅了出来。

她垂着头,低声应道:“是。”

次日,她便见到了盛传已久的李娇娇,齐元若重伤未愈,就挣扎着去接她的轿子,郎情妾意地握住她的手。

沈清欢冷眼看着,突然想起来他们大婚之日,齐元若紧紧地牵着她。

原来那只不过是他的无心之举,他可以牵着任何一个女人的手,不管是不是需要他扶轿。

李娇娇人如其名,短短一段长廊,她就对花园布置和摆设挑剔许多,身体软软的靠着齐元若,却挑衅地看着沈清欢:“沈姐姐怕不是没管过家吧,需不需要妹妹帮你啊?”

沈清欢一声不吭,直到要敬茶时李娇娇又要拿乔,她“哎呦”一声扶住额头,娇滴滴地对齐元若说:“元若哥哥,我头晕。”

齐元若果然紧张兮兮的扶住她,转头对沈清欢说:“娇娇身体不适,既然如此,这行礼就免了吧。”

沈清欢终于失望了,她凌声说道:“李小姐据说也是出身武将之家,难不成这虎门将女如此不堪用,连行礼都会头晕,近几日的夸赞,都是谣言吗?”

李娇娇冷哼一声,齐元若夹在正妻和妾侍之中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对沈清欢说:“清欢,你怎么这样咄咄逼人了?”

沈清欢只觉得可笑,她是重臣之女,陛下金口玉言夸赞的“温良恭顺”,到了齐元若这里,却变成了咄咄逼人。

她闭上眼睛,栽坐到椅子上,疲惫不堪的说:“齐元若,我怀孕了。”

4

沈清欢从此闭门养胎,也不太见齐元若了。

齐元若也应当是很忙的,婢女告诉她,齐小将军今日和李姨娘去了水云楼用膳,昨日又一起去马场骑马。

沈清欢夜里去散步,无意间看见两个人缠绵的坐在凉亭里,齐元若为李娇娇吹一曲《凤求凰》。源源不断的珠宝首饰送进了齐府,李娇娇花枝招展地笑着,说:“元若哥哥破费了。”

原来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也不愿费心来哄她罢了。

沈清欢将那只桃花簪锁进箱匣里,从此她不再是沈家幺女沈清欢,她是齐府的主母,齐元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沈清欢一直在等齐元若来给她一个解释。

没想到她先等来的不是齐元若,而是李娇娇。

李娇娇十分不敬地倚在扶手上,用手绢掩着打了个哈欠,笑:“姐姐莫见过,实在是妾身伺候元若哥哥辛苦,不是故意要对您不敬的啊。”

沈清欢神色不变,双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回敬道:“李姨娘既然也知道自己不敬,那就为我抄一本经书祈福吧。”

李娇娇神情扭曲了一下,她强笑道:“您看我这个脑子,这不,我是替元若哥哥给夫人送东西来了。”她让婢女把一盒小小的面霜放在桌子上,说:“老爷这两日忙得很,看见我这的脂粉好用,就让我给夫人匀一匀。”

李娇娇详装惊讶似的捂住嘴:“我本想着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该不会元若哥哥忘了给您置办一份吧?”

李娇娇趾高气扬地走了,沈清欢的婢女啐了一口,骂道:“狐媚子,就知道勾引老爷……夫人,这脂粉怎么处理?”

沈清欢瞥了一眼,平静地说:“你收起来吧,青天白日送来,李娇娇不敢动手脚的。”

然而沈清欢还是流产了,那脂粉里掺有藏红花,脂粉是好脂粉,婢女不舍得不用。这样抹在脸上,日夜伺候她起居,闻得久了,胎也就不稳了。

沈清欢躺在床上,听太医说这话时,气到浑身发抖,她挣扎着起身,眼泪不断地涌出来:“她好狠的心,她好狠的心啊!李娇娇!我与你势不两立!”

齐元若沉默的立在屋内,他被太医叫过来的时候还在军营里练兵,穿着玄铁甲胄,冰凉坚硬,沈清欢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了。

“夫君,即使这样你也要包庇她吗?”

齐元若慢慢看着沈清欢,眼里有太多她读不明的意义,沈清欢躺在厚厚的锦被之下,突然觉得窒息。

“脂粉确实是我让娇娇给你送来的,至于这其中过了多少人的手,我不知情,娇娇也是。”

齐元若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终于舍得靠近一步摸摸她的脸,怜惜道:“我们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清欢,不要太过伤心。”

沈清欢挥开他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可我偏要给我的孩子讨个公道,齐元若,这李娇娇,你不舍得,我舍得!”

她从元若哥哥到夫君,再到齐元若,其中情谊变迁,只用了三个月。

原来她从未看清他。

齐元若沉默的和她对视,最终慢慢开口:“清欢,娇娇已有月余身孕。”

沈清欢重重地栽到枕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绣有鸳鸯的帐顶,想当初她新婚,喜不胜收,妆娘用木梳梳她长长的头发,嘴里念着吉祥话:“一梳头举案齐眉,二头梳头儿孙满堂,三梳头相伴到白头……”

而她情窦初开,做着一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梦。

大梦成空。

沈清欢慢慢侧过身,背对着他躺下,心灰意冷道:“你走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沈清欢等了一会,终于听到甲胄相撞的金属之声,齐元若的脚步越来越远,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5

沈清欢独自一人过完了一年。

除夕夜里万家灯火,外面的街道热热闹闹,孩童们围成一团看舞狮子,拿着兔子灯,青年男女们并肩走着,每一次低语都带着不胜娇羞。

这些都与沈清欢无关。

李娇娇在几个月前诞下一个女童,唤明珠,齐元若的掌上明珠。

她仰头看着一轮孤月,想必现在齐元若也在看同一轮月亮,只不过他看到的是满月如盘,而她看到的确实无边孤独。

正想着,齐元若急冲冲走了进来,他穿着那身甲胄,在银色月光下流淌着光芒,沈清欢正差异,齐元若却不解释,匆匆拉着她的手就跑。沈清欢素来身体孱弱,自然受不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被他拉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齐元若往后看了一眼,径直把她抱过来扛在肩上,沈清欢天旋地转间被塞进一架马车,接着齐元若一挥马鞭,马车就快速跑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齐元若?你要带我去哪?”

沈清欢在颠簸中挣扎着坐起来,突然听见一声轻笑,黑暗中李娇娇抱着明珠坐在车里,嘲讽的开口,“托你的福,我们要去逃命了,沈大小姐。”

“逃命?为什么?逃到哪?齐元若你快说啊。”巨大的惶恐阴影般笼罩在沈清欢心头,她用力拍着马车内壁,慢慢带上了哭腔。

李娇娇好像也被绝望的心情感染,突然对着沈清欢破口大骂起来:“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嫁给元若哥哥!皇上正忌惮元若哥哥手里的兵权,你一个内阁之女嫁给他,皇上会怎么想!元若哥哥出生入死赢来的兵权!就因为你功亏一篑了!”

明珠受到惊吓,大哭起来,李娇娇也没去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苦笑两声,对她说:“我们为什么要逃啊,因为我们现在是‘反贼’了。”

沈清欢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娇娇,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可能,元若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蠢女人,真不知道元若到底为什么要娶你,”李娇娇发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下来,又变成了那个骄傲蛮横的女人,她冷笑了一下,说,“要不是你蠢笨掉进河里,元若哥哥怎么会救你,又怎么会被迫与你成亲呢?你知不知道,那年上元节,他本来是同我一起出去的。”

沈清欢颓唐的坐在马车里。

原来跟他青梅竹马的不是她,原来他想娶的也不是她,原来这一年所嫁非人,所爱非卿,从头至尾,她都是个笑话。

她只不过是皇上用来夺权的一把刀。

6

“我们究竟要去哪?”

马车行到半夜,沈清欢疲惫不堪,她顺着颠簸的马车爬到车头,对马背上的齐元若说话,她现在一点也不恨他了,毕竟她才是横刀夺爱,占了他喜欢的女子的名分的人。

齐元若即使在马背上也坐得笔直,好像有些差异沈清欢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眉目也温和下来:“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坐着。我们要先出城,不能被御林军先找到。”

“那之后怎么办?府里的人……我爹娘,他们会有危险吗?”

沈清欢干脆爬出马车坐在车辙吹风,心情有些惆怅。他们沈家世代贤臣,沈清欢接受的教育也是君为臣纲、中庸之道,如果爹两朝为官的好清誉毁在她手里,那才叫愧对先祖。

齐元若眸光沉沉:“不知道,如果皇上肯留我一命,那我只好卸甲归田。如果皇上执意要斩草除根,我就当真做个反贼了。”

“但是你只有二十四岁,小将军,你恐怕是不肯把这兵权交出去的。”沈清欢淡淡的看着他,这个男人足够优秀,也足够忠诚,但如果想要拔掉他的犬牙,他也会殊死反抗。

他们早已逃出城,天空上是数不清的星子,地上是绵延不断的黄沙和草丛,沈清欢伸开手感受着来自辽阔平原的冷风,心情无比宁静。

她只不过是深闺女子,不懂政治,也玩不来阴谋阳谋。只不过命运翻覆手掌,她们沈家百年好名声,都要毁在她一人之手了。

清欢清欢,一生清白欢喜,不要受这世间的磨蹉苦楚。

她爹娘的心愿,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沈家不会有事的。”齐元若突然说道,“沈太傅德高望重,又没有结党营私,造反不过是一个幌子,待我伏诛,皇上自然会重新重用沈太傅。”

“你不必担心。”

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齐元若突然微微笑起来:“我给你留一纸和离书,若他日我真的遭遇不测,你只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毕竟大家都知道沈家幺女不受宠,堂堂齐夫人争不过一个妾侍。”

沈清欢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受辱,她把一根长发从衣服上摘下来,问:“值得吗?”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错只错在他少年英雄,功高震主,错在当今圣上爱猜忌、重文轻武。他给她们安排好了退路,但自己却无路可走。

齐元若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只好叹一口气:“清欢,你还是这么聪慧。”

他的叹息随着晚风吹走,连同沈清欢一颗空茫的心。

“清欢,我只愿我从未负你。”

7

在他们距离齐家军营还有一两日的时候,御林军追了上来。

沈清欢和李娇娇躲在马车上,听无数的剑雨落在车棚上。

“捉拿乱臣贼子齐元若,生死不论,给我射!”

齐元若咬咬牙,对着沈清欢和李娇娇说道:“把马车弃了,娇娇骑另一匹马!”说着就把沈清欢抱到马背上,抽刀将车辙斩断。

李娇娇早给明珠喂了些安眠药,此时正在襁褓里睡着正香,她把襁褓绑在胸前,翻身就上了马。沈清欢被齐元若按在怀里,突然感到很无力。

原来齐元若喜欢的是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女子,她却一直在被他保护着。

流矢纷沓而至,沈清欢从齐元若的怀里露出一个脑袋,一支箭穿云破日,直冲齐元若的背心。

“小心!”

沈清欢以一个平时难以做到的迅捷姿势从齐元若怀里挣脱出来,扑在他身上。

箭矢狠狠穿破她的皮肤和骨骼,钉在她身体深处。

“清欢——!”

沈清欢的身体失了力气,无力地向地面栽落,齐元若焦急的脸色在她面前一帧一帧闪过,而此时李娇娇也惊呼一声:“明珠!”

齐元若伸出的手势一愣,沈清欢的身体就从他之间擦过,重重滚落到了地上。

他只抓住了她腰间的佩玉。

后记:

建安七年,一间小茶馆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讲述那貌比潘安却英年早逝的齐小将军的故事,据说他生前战功显赫,却不知为何举兵造反,幸好圣上仁慈,只收了他的兵权,将他发配到边疆。齐小将军生前有一妻一妾,亡妻死在御林军手下,尸骨无寻,只有一块玉佩陪小将军下葬。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齐小将军的故事也就落了幕。听书人三两散去,又有谁知道沈清欢单薄浅短的一生呢?

番外

齐元若其实一直都记得沈清欢。

但他也记得他爹的叮嘱:沈太傅德高望重,门客众多,其女沈清欢更是名动天下,才貌无双。

可我们齐家攥住的东西太多,若是再娶了重臣之女,圣上就容不下了。

齐元若一直记得他爹的叮嘱,他爹的副将有一女唤李娇娇,虽然娇蛮任性了些,但如若不出意外,他应该是会娶她的。

这个意外的名字叫沈清欢。

寒冬腊月,沈清欢无助地慢慢沉进河里,齐元若其实知道那是皇上的暗卫故意推她下水,只为了引他上钩。

他父亲千防万防,只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却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早已容不下齐家。

没有了沈清欢,还有赵清欢、陈清欢。

齐元若又想起数十年前树下的那名少女,扬起好看的脸来,笑眯眯的说:“小哥哥,你真厉害。”

那时的她白纸一般纯洁天真,不该卷入这皇权之争的诡谲云潮里。

后来金銮殿上,皇上一脸暗藏的笑意,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沈清欢浑然不觉的掩着脸,娇声道:“全凭皇上做主。”

齐元若并不愿伤害她。

她笑的这么好看,脆生生地喊他“元若哥哥”,为他亲手煲汤,收到礼物时仍是不谙世事的惊喜表情。

他能不动心吗?他怎能不动心。

可是她是无辜的啊,沈清欢,她怎么能陪他走一条必死无疑的绝路。

于是他疏远她,抬了李娇娇作为妾侍,他看她从不可置信再到平静接受,心里一寸一寸地疼。

她说:“齐元若,我怀孕了。”

胜喜之下就是大悲,他们都知道,沈清欢不能怀孕。

皇上只想收回兵权,沈清欢若诞下嫡子,恐怕沈太傅也会调转风向去帮齐元若。同样的,沈家也要不保。

齐元若放任那瓶藏红花流入了沈清欢的手中,她的孩子没了的那一天,他也像被人撕裂。

沈清欢,沈清欢。

后来齐元若在遥远的边疆总会无数次想起她,如果早知沈清欢的结局,他情愿从一开始就宠着她,为她吹《凤求凰》,带她到水云楼用膳,给她买最名贵的首饰,为她画眉、绾起三千青丝……总好过最终徒留遗憾。

明珠是他和李娇娇醉酒后的孩子,因为边疆条件恶劣,缺少医食,小孩子经不起颠簸,也很快就去了。

李娇娇思虑太重,疾病缠绵,挣扎了两年也走了。

只剩他一个人。

思念和悔恨像一把利刃,不磨筋骨,只磨心神,磨得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恍惚时齐元若总会回到他们大婚的时候,沈清欢穿着火红的嫁衣,盖头下的眉目如画,美不胜收。沈清欢问他:“元若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齐元若会说:“我一直记得你,十三年前的树下,我拿着海棠花砸你。你一抬脸,我就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姑娘,我要待她如珠宝,许她一生清白欢喜,永远不曾尝过万般苦处。”

——清欢

小李嘀咕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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