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海超
1.
民国年间，沈阳有个富商叫吕鹤年，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前些日子，吕鹤年为了一宗生意远去北平，直到这天才回来，刚进家门，府内管事老佟来报告，说他看到了吕鹤年的恩人霍宗平。
吕鹤年年轻时曾遭逢危难，幸好被霍宗平搭救。他发达后欲报救命之恩，霍宗平却不知所踪，他唯一赖以寻找恩人的线索，是霍宗平的泥人像。他一直把泥人像摆在自家产业龙城酒楼的显眼处。但多年过去，依旧没有霍宗平的消息。
这天上午，吕鹤年唯一的女儿慧兰嚷着要吃三经街的烧鸡，于是老佟开车去了三经街，买烧鸡时他觉得老板有些眼熟，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于是就开车返回。直到他再次看到饭店里的泥人像时，才蓦地醒悟到，老板长得跟泥人像一模一样！
吕鹤年得知后，急忙带上老佟连夜开车赶往三经街。当他们来到店铺时，发现店里摆放着一具棺木，店老板正躺在里面。棺木旁边，一个年轻人跪在那里，脸上犹有泪痕。
吕鹤年见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兄弟，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你不能等等我啊……”
吕鹤年趴在棺材上哭了一阵后，问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他叫霍安麟，5岁的时候母亲亡故，11年前，父亲带他来到这个小镇，父亲靠给别人打工攒了些钱，然后开了这家小店。上午时，父亲说他有些难受，本来以为歇歇就好了，没想到，到了下午突然心痛加剧，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吕鹤年说：“孩子，你爹跟你提过他以前的事吗？”
霍安麟茫然地摇摇头，吕鹤年从怀里取出那个泥人，说：“孩子，我跟你爹有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那时候我叫林安乐，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霍安麟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吕鹤年叹了口气，说：“你爸这么谨慎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实在太大。我给你讲讲我们当年那段故事吧——它已经在我心里埋藏了20年。”
20年前，吕鹤年是北平的一名警察，有一天晚上，他巡逻的时候遇到赵六爷家的看家护院，他们抓到了一名盗贼，正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这人就是霍安麟的父亲霍宗平。吕鹤年亮出身份，制止他们滥用私刑。可赵六爷的手下十分嚣张，不让他将人带走。吕鹤年只得掏出枪制止他们，强行要带霍宗平走，没想到一名护院从后偷袭，抡圆了斧子想要吕鹤年的命。幸好霍宗平发现不对，及时将吕鹤年撞倒，他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吕鹤年开枪打伤了那名护院，总算震慑住了众人。
吕鹤年听说过霍宗平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可他身为警察，不可能徇私枉法，便准备将霍宗平带回警察局。可半路上，赵六爷亲自带人追来，为了保护吕鹤年，霍宗平挨了一枪，然后和吕鹤年分头杀出了重围。可从那以后，吕鹤年再也没听到霍宗平的消息。赵六爷买通了警察局的人，四处张榜通缉两人，吕鹤年无奈地逃到沈阳，在这里一呆就是20年。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寻找霍宗平，可没想到多年后老友重逢，却已经是阴阳两隔。
吕鹤年说：“当年我和你爹分头突围时，你爹把他藏钱的地方告诉了我，有了那些钱，我才能在沈阳发展到今天。孩子，你爹已经死了，以后我就是你亲爹，跟我住沈阳吧，将来我所有的家业，全是你的。”
吕鹤年膝下无子，只有一个15岁的女儿吕慧兰。自从霍安麟拜了吕鹤年为义父，并改名吕安麟后，吕家上下都将他当成吕家大公子。吕鹤年还命大掌柜郑世元教导他如何打理生意、待人接物。郑世元对吕安麟悉心教导，吕安麟也不负所望进步神速。
这天，吕家新开了一家商行，贺者云集，吕鹤年喝得大醉而归，又谈起了霍宗平救自己的事。吕安麟说：“爹，如果不是您把他从赵六爷的手下救出来，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所以以后您别说欠我爹的，还是我爹欠您才是。”
吕鹤年笑着说：“孩子，我和你爹之间的情谊哪是谁欠谁的那么简单？也罢，我把你不知道的那些，干脆全告诉你吧。”
2.
其实当时赵六爷的手下退去后，并未立即追来，所以吕鹤年将霍宗平带到了警察局。那天是一个雨天，吕鹤年摔倒时警服全脏了。值班的队长陈魁接收了霍宗平后，便让吕鹤年回家换衣服，还说不用他再来了。吕鹤年回家睡到凌晨，又回到了警局，却见霍宗平满身血污，正举着双手慢慢走向门口，在他身后，陈魁正举着枪冷笑。
吕鹤年大惊，问陈魁要干什么。陈魁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当时脸色大变扣动了扳机，这一枪竟然是对着吕鹤年开的，打在了他的右臂上。霍宗平将吕鹤年扑倒在柜子后，大叫：“他严刑逼问我盗取的钱藏在哪儿了，还想诬赖我逃跑，要杀我灭口。”
这时，陈魁举枪冲了过来，吕鹤年掏出枪还击，逼得陈魁不敢贸进。吕鹤年右臂受伤，知道自己不是陈魁的对手，于是决定拖住陈魁，让霍宗平趁机逃跑。霍宗平却不肯跑，他抠出铺地的砖头，冲出去向陈魁投掷，吸引了陈魁的注意力，吕鹤年乘机一通乱射，竟然幸运地打断了陈魁的腰椎。
“陈魁的舅舅是警察局长，我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只好带着你爹当即逃走，没想到赵六爷又不肯放过我们，最后我们各自突围，失散了。”吕鹤年感慨地说，“我和你爹是可以共生死的弟兄，所以，谁欠谁的，这话再也休提。”
吕安麟奇怪地问：“爹，这些事情，为什么您开始时没告诉我？”
吕鹤年说：“这是人命官司，一旦揪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怎么可能对你说？这件事情你知道也就罢了，万不可对第二个人讲。”
吕安麟感念吕鹤年恩德，不但将其视为亲爹，更把吕慧兰当成亲妹妹。这天是赶集日，吕慧兰闲着没事，拉着吕安麟去逛集市。
游玩时，吕慧兰一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人二十来岁年纪，衣衫华贵，满嘴酒气，一副暴发户模样。那人大怒，骂了几句后突然看清了吕慧兰清秀的模样，急忙改口道：“小姑娘，你把常爷我的脚踩瘸了，你打算怎么赔我啊？”
吕安麟急忙挡在吕慧兰前面，不亢不卑地说：“先生对不起，我妹妹不小心踩了你的脚，我替她跟你道歉。”
那人后面一个秃头大汉上前，一拳打在吕安麟胸口：“我们常威常公子的事你也敢多嘴？滚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