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勤勤养的向日葵开花了,她拿出手机拍了张图,精心美化之后点开了朋友圈。
编辑好内容之后附上图片,刚要点击“发送”,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已经编辑好的内容删除,重新写了一句:“纵然孤独彷徨,依旧心向阳光。”
然后她把下面的“谁可以看”点开,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选中了一个名字“张耀桉”。
检查了一遍,她把向日葵的图片发了出去,淡而娇媚的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发出去之后,陈勤勤就有些不淡定了,她过一会就打开朋友圈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提示,然而那个小红点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悦耳的铃声倒把心神不宁的陈勤勤吓了一跳,她拿起手机来一看,顿时心跳加速,脸颊也微微热了起来。
来电提示上显示的名字正是“张耀桉”。
陈勤勤矜持地等了一会才接了起来:“喂,张教练,你好!”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柔可爱。
“勤姐,”张耀桉的声音也有些紧张,“感冒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陈勤勤心里温暖又兴奋。
“今天能来上课吗?”张耀桉的语气里有一丝期盼。
“对不起张教练,今天不能去了,我还有一点咳嗽,再休息一天吧,不然耽误了上班,领导又得说我了。”
“哦,好好,那你好好休息吧,”张耀桉赶紧说,“是这样,我们馆里要求每一位私教都要定期对学员进行回访,以后我可能……一周给你打一次电话,跟踪你的训练情况,要是你对我们跆拳道馆和教练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欢迎你随时都和我沟通。”
“随时吗?”陈勤勤沉默了一会,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嗯,随时。”张耀桉保证道,接着他犹豫了一下,问,“勤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勤勤知道他看到了自己刚发的朋友圈,心里一阵激动,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幽怨:“没有,就是……我离婚了。”
“啊?”张耀桉语气里满是震惊,“勤姐,你别伤心,你这么温柔漂亮,能和你在一起是莫大的福气,谁要是不懂得珍惜,那是他有眼无珠……”
张耀桉的话一句一句全说到了陈勤勤的心里,她羞红了脸,心里如同一朵朵曼妙的莲花盛开。
和李彦景结婚七年了,她很久没体会过这种久违的心动的感觉了,好像回到了小女生的时代。
“笃笃笃!”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正沉浸在暧昧的心跳中的陈勤勤突然心里一惊,赶紧压低了声音说,“张教练,谢谢你的认可,我妈妈来了,我先挂了!”
“好的勤姐,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给我发微信,我的微信就是我的手机号。”张耀桉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回聊。”
陈勤勤挂了电话赶紧奔过去打开房门,门一开,露出李彦景不耐烦的脸。
“干什么呢?”李彦景一边绕开陈勤勤一边往里走,“这么久才开门。”
“彦景,”陈勤勤跟在李彦景身后,声音由于心虚带着颤抖,“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李彦景的手机一进门就响了起来,他完全没注意到陈勤勤的异常,接起手机径直往书房走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书房的门,把跟在后面的陈勤勤关在门外。
陈勤勤怔了一下,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又慢慢地沉下去,孤单和寂寞夹杂着对李彦景的怨气重新将她包围。
李彦景洗了澡上了床,拿着手机看新闻,过了一会,他看到一个搞笑的视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什么视频这么好笑?”陈勤勤也上了床,看李彦景笑得开心,也凑过来看。
感觉到她身体的靠近,李彦景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身体,敏感的陈勤勤感觉到了,就略微往后撤了撤身子。
视频很快就结束了,陈勤勤并没有看到最搞笑的地方,她想问什么,李彦景却完全没有和她分享的兴趣,他“啪”的一声关掉了手机屏幕,把眼镜一摘,说了句:“不早了,睡吧。”
陈勤勤没说什么,转身关掉了自己那一侧的壁灯。
黑暗的空气里有一阵让人不安躁动的沉默,陈勤勤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试探李彦景是否有那个意思,然而这不安躁动仅仅是她自己的,李彦景朝另一侧翻了个身,鼾声响了起来。
陈勤勤本来有些燥热的身体一寸一寸凝成了冰,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个虾米,明明旁边睡着一个男人,她却觉得莫名地无依无靠。
听着李彦景越来越大的鼾声,陈勤勤终于忍不住从被子里钻出来,赤脚往客厅里走去。
她心里有再多怨恨,也不敢惊醒睡梦中的李彦景。
她轻轻地把门带上,却没听到门一合上,李彦景的鼾声就停止了。
2
陈勤勤抱膝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开手机,犹豫再三,加了张耀桉的微信。
“勤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张耀桉很快通过了验证,并且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没事,睡不着,打扰到你了吧?”陈勤勤回了一句。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晚,勤姐,你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聊一聊。”
陈勤勤心里一暖,还没回什么,就看到张耀桉的第二条信息紧随着发了过来:“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窗外月色白得不像话,陈勤勤握着手机呆坐了好久,两片红晕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如同两朵粉色的小花,带着羞涩、又带着渴望地伸出了心窗之外。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十点,陈勤勤都会偷偷跑到书房里和张耀按聊天,有时候聊到一两点她才回到床上躺下,而熟睡的李彦景从未发现。
再后来,不光夜里聊,白天上班的时候,张耀按关心的信息也会发过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发:“勤姐,今天降温,多穿点衣服。”
“勤姐,上班记得多喝水。”
而随着陈勤勤去学跆拳道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信息逐渐变成:“勤姐,今天的动作学会了吗?”
“勤姐,今天你没来上课,我一天都心神不宁。”
“明天来上课吗?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从那以后,陈勤勤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连单位里的同事都夸奖她最近变漂亮了。
这天下午下了班,陈勤勤先给李彦景打了个电话:“彦景,你今晚回家吃饭吗?我想晚上……”
“不回去了,我有个饭局,吃完饭还有应酬,晚上不用等我。”李彦景的声音如同提前录好的一般。
如果是以前,陈勤勤不知道会有多失落,然而此时,她心里却满满都是兴奋和激动。
“手握成拳,收到腰间。”张耀桉站在陈勤勤身边指导着她的动作,他穿着蓝色的跆拳道服,深v领子里露出麦色的肌肤,紧绷的胸肌隐约可见。
“在这里,再高一些。”张耀桉上前拉起陈勤勤的手往上拿了拿,陈勤勤转头想去看自己的右手,却一下子蹭到张耀桉抬起来的脸,她温润的唇从他面颊上擦过,两人都是一怔。
张耀桉的身体迅速往后撤了撤,耳根有些红,陈勤勤也不自然地转回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耀桉的身体却有意无意地靠近陈勤勤,他几乎用半抱的姿势给她纠正另一边的手臂动作,嘴里的热气吹到她的耳朵里,惹得陈勤勤的身体微微颤抖。
一小时的课程就这么过去了,两人都有些面红耳热,陈勤勤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等她换好衣服出了馆门,却发现张耀桉在门外的暗影里站着,看到她出来,他立即迎了上来。
“天黑了,我送你去坐车吧。”张耀桉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撩人的磁性。
“好。”陈勤勤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两人并肩在一条黑黢黢的小巷子里走着,出了巷子就是公交站牌。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张耀桉突然脚步一停,转身就把陈勤勤推到墙上,强壮的身体贴近了她,呼吸灼热,声音暗哑:“勤姐,我……我喜欢你。”
不等等陈勤勤反应过来,张耀桉已经吻了上来,他的吻技生涩,嘴唇慌乱生硬地摩擦着陈勤勤的嘴,陈勤勤身体瘫软在他怀里,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只好朝一边转过头,张耀桉的嘴唇顺势向她的脖子里滑去。
陈勤勤猛地警醒,她是过来人,脖子那里皮肤嫩,最容易留下痕迹,回去若是被李彦景发现了……
她一下子推开张耀桉,张耀桉喘着粗气站在那里,有些愣怔地看着她。
“不行,”陈勤勤艰难地攥住衣领,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几乎快要顶上张耀桉的胸膛,她垂下头又说了一句,“现在……不行。”
说完她推开张耀桉,朝着巷子口快步跑了过去。
“勤姐……”身后传来张耀桉痛苦的声音。
3
陈勤勤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夜市。
她看着夜市上那些廉价的商品,突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她最喜欢逛这样的夜市,每次淘到物美价廉的东西都会很开心。
自从嫁给了李彦景,她成了衣食无忧的女人,却把自己过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夜市最头上有个冷冷清清的小摊,一个面容枯瘦的老头子正笼着袖子打盹,仿佛感觉到陈勤勤的到来,他突然抬起耷拉着的脑袋,原本无神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
“姑娘,买点什么?”
“没什么,随便逛逛。”陈勤勤的目光从他摊上扫过去,发现上面摆着的都是些陈旧东西,蒙着厚厚的灰尘,好像很多年没人动过一样。
“来个这个吧,”老头子伸出枯槁的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破旧的黑色相机,“仅此一个,而且最适合现在的你。”
陈勤勤觉得好笑:“我买这个做什么?拿回家当古董摆着?”
“姑娘,这个照相机叫做异世照相机,只要‘咔嚓’一下,就能把你不喜欢的人送到异世,从此你和他分隔两界,互不干扰……”老头子笑得高深莫测,看着陈勤勤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陈勤勤觉得这老头子想挣钱想疯了。
“有贼心没贼胆,可怜人啊!”看着陈勤勤拔腿要走,老头子叹了口气,拿起抹布掸了掸袖口的灰。
“你卖多少钱?”陈勤勤突然转回身,直愣愣地看着老头子。
“一千八百八十八。”老头子笑出一脸褶子。
陈勤勤突然生出一股报复的心思,她从包里掏出一沓子红色大钞,数也没数就仍在老头子脏兮兮的摊子上:“我买了。”
回到家的时候李彦景已经先回来了,正憋着一肚子火准备朝着陈勤勤发。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李彦景一脸怒色,“喝的水也没有,洗澡水也没有,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陈勤勤条件反射地放下包,悄无声息地溜到厨房里烧上水,然后又去洗手间给李彦景烧洗澡水。
“过来给我搓背。”李彦景穿着一条大短裤,把毛巾往背上一撘,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陈勤勤赶紧跟进去帮他搓背,看着他肚子上随着她的用劲一晃一晃的肚腩,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
陈勤勤清理完浴室,打开卧室的门,李彦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地上的两只散发着恶臭的袜子把她熏得一阵窒息,她不由得攥紧了拳。
夜色逐渐暗沉。
她赤着脚走到玄关那里,拿下来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包,颤抖的手摸到了那个破旧的黑色相机。
她握紧相机反身回了卧室。
站在门口犹豫挣扎了一会,她拿起相机对准了床上熟睡的李彦景。
她的手心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犹豫不决的时候,这几年经历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当然还有今天晚上,她被张耀桉推到墙上时,内心那股强烈的想要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