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杏花雨落

2018-12-28 20:08:28

爱情

金陵城外秦淮河,碧水绕烟波,共长天一色。有一姑娘在渡口送别她的青梅竹马。那人对她许下千金一诺,她鬓角簪一朵茉莉,折柳赠他,他却负笈而去,上了艄翁船头,徒留一纸笔墨,似是昨夜烛下字字斟酌。大意便说待他功成名就,就会回来娶这姑娘。自古书生多薄情,可是姑娘却信他,望着扁舟漂荡远去,任由轻风吹散柳絮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既是应了姻亲,姑娘便与家中老父置一间茶棚,就处在渡口不远的河岸边,姑娘卖茶,除了煮茶烹茶,闲暇时便是望着渡口来去的船只,那里的行人往来了一茬又一茬,总是送别的居多,前来迎归客的少之又少。

月升日落,暮去朝来。姑娘枉顾岁月朝夕,任由白发染青丝,韶华倾负。她也没有盼来书生,老父劝她莫要在等下去,应当早些择一户人家,可姑娘固执,只愿守着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秦淮河,也只愿这来年的杏花细雨来得更早些。

年复一年,姑娘都快要熬成了老姑娘,她才听闻同乡有人高中了状元,她跑去锣鼓喧天,人潮拥挤的大街上观望,四目相对之间,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俊俏状元却不是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茶棚,没有等到功成名就,名扬天下的书生,却等来了新科状元的求娶。只可惜唯有书生是她的状元,而状元却不是她的书生。

又是一年二月春风等闲渡,杏花雨落,柳枝堪折。那个数十年寒窗苦读,为求取功名而从金陵远赴京畿的书生,虽颇有才华,但却遭人算计断了双腿,无缘仕途,也无颜再见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在京畿贩卖字画谋生,想着姑娘早该忘了他,已觅得良人,嫁作了人妇。他便在这皇城脚下潦度残生也罢,只祈愿姑娘,一生顺遂,平安康乐。

年复一年,书生成了老先生,他在断桥底下给人说书,除却说姑苏烟雨里,白素贞与许仙的缠绵悱恻,也说一个小城里的姑娘如何苦盼状元郎。

当年那状元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在春闱高中,拔得头筹。却是因着家底殷实,残害了同窗。他打马而归的那日,春日晴好,柳絮纷纷攘攘,尽数落在了一个姑娘的身上,他看得出她眼底泛起的希翼,却是她眸子里印出的,他的容颜亲手涣灭了她的期盼。他忘不了那个人群中神色落寞的姑娘,他以十里红妆为聘,可姑娘却拒绝了他的求娶。状元钟情于姑娘,怕是此生不换一人心。

杏花白,桃花红,兰枝馥郁春意浓,多年以后的春日,唯见一老妪撑一把斑驳的油纸伞,路过闹市坊巷,踏过青石桥板。停在一树翠柳之下,遥望水天一色的尽头,唯闻那高阁楼阙之上的怜妓唱到:可怜心上一座城,心里住着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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