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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亲爱的郑白羽,为什么上天没有让我早一秒遇见你。
那时候的老K有一句曾让夏小末景仰很久的至理名言——别怪别人太无情,是你他妈的太狗熊。
除此只外,老K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周锦歌。
只不过这个名字已经是件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夏小末她们还没来到这所城市的时候,久远到大街小巷子里的花朵都还开的好。那时候,曾有一个男孩,让她如同置身地狱仰望天堂。
后来,花朵依旧会开,只是那个男孩却再也回不来。
那时,她一个刚满十八岁卫校毕业的小姑娘,一个人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谋生,人地两生只能让自己变得暴烈起来,才足以让那些想在她的身上打主意的老男人望而却步。
她在中心医院工作的第一天,就跟副院长大打出手,抱着一支拇指粗的注射器在诺大的医院里面横冲直撞,追杀那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
她一边冲锋,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闪开,都他妈给老娘闪开,如果不闪开,溅你们身上血去别怪我这个白衣天使没爱心。”
她像一辆坦克似的冲锋陷阵,搅的整个医院人仰马翻,最后把副院长追进了办公室锁了房门不敢出来。
那一次,她本以为医院会把自己开除了呢,可是院长却把她破格提升为了妇产科的副护士长,那个偷偷摸过她屁股的副院长却惨遭解职。
文质彬彬的杜院长笑咪咪地对她说:“锦歌啊,我们医院就需要你这种不向恶势力低头的精神,要发扬光大,破格提拔。”
当时的老K觉得这院长可真是大公无私,如同她周某人的再生父母,后来她才知道那不过是一时的假象而已,据说院长没转正之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那名副院长,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在借刀杀狼,铲除异己,公报私仇。
再后来,老K就在医院里遇到了那个名叫郑白羽的牙科医生。
当时她正从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估计郑白羽是去报到,他是医院里刚刚招收的实习生中的一员。
然后气势汹汹的老K就一脑袋扎进他怀里了,郑白羽怔怔地看了老K一眼,将她扶正以后盯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问道:“你是在哭么?”
老K猛擦一把泪水,大声回敬他说:“你他妈瞎啊,谁哭了,我老K什么时候哭过,我眼睛里面淌的那是汗。”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眼前这个大男孩长的其实挺好看的,细长眉眼,白皮肤,而且看起来脾气还非常好,就算被骂也只是将眉头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而已。
不等郑白羽回答,老K又紧跟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白羽。”
他回答的战战兢兢,估计是被这小姑娘给吓着了。
“那么郑白羽,老娘很严肃的告诉你,今天这事你最好别说出去,要不然老娘那里有的是麻醉剂,小心某天我突发奇想给你来上一支,然后把你拖出去XX了。”
郑白羽手中的资料夹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连忙弓身拣起来,一溜烟儿跑掉了。
所以,从那往后的好多年里,老K的脑海中时常能浮现她跟郑白羽第一次相见时候的情形,医院里长长的大理石走廊上,有强烈的阳光从窗外喷薄而入,栀子花的香气和来苏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弥漫在周身,有种缱绻味道。
她固执地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那个男孩子,就算是再过一万年,飘扬过海地走过一万里,也不会再遇见那样美好的第二个郑白羽。
亲爱的郑白羽,为什么上天没有让我早一秒遇见你。
2.老K苦笑一下,将拖把扔向一边,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猛地扯开了护士装的所有扣子。
医院里开始盛传老K与院长之间关系很暧昧,是在那一年的七月。
那些年龄比老K大了许多的女人们本来就嫉妒老K的美貌,如今她又不费吹灰之力地登上了她们向往已久的护士长宝座,她们怎么能够甘心。
那一天老K向往常一样去上班,刚刚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住院楼边议论着什么,等到老K走过去之后,人群却一下子散了。
老K永远记得她们看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充满了敌意和鄙夷,就好象老K刨了她们家祖坟似的。
老K正纳闷呢,抬头就看见了墙壁上那几个刺目的红字——妇产科的周锦歌水性扬花,凭借美貌谄媚上司,她的护士服里面从来都不穿内衣!
短时间的眩晕,老K微微愣了一下神,旋既发疯似的冲进水房,提了一桶水,拿起一根拖把,向着那面写满了污言秽语的墙壁发足狂奔。
红色的油漆沾了水之后慢慢融化,沿着乳黄色的墙壁滑下,像是一道道鲜血。
但是那一天,任凭老K如何拼命地擦拭,那些渗进了墙壁里面的红色油漆却始终抹不干净,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到底写了什么。
最终老K还是放弃,有气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面大滴大滴地落下,落进炽热的土地里面忽而不见。
她张大嘴巴,大口呼吸,那时的她突然就有了种杀人或者被杀的冲动。
想到此,她大叫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正准备拿着拖把杀进值班室的时候,一转脸就看见郑白羽那个王八蛋了。
最难堪,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每次偏偏都让他遇见。
郑白羽的目光沿着面目全非的墙壁一丝丝地游离到老K的身上,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在老K看来简直就应该千刀万剐的话。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说:“周锦歌,你真的不穿内衣吗?”
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老K苦笑一下,将拖把扔向一边,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猛地扯开了护士装的所有扣子。
她说:“你看呀,你看呀,你看看我到底穿没穿!”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通常都是脱的只剩内衣之后再在外面套上粉红色的护士装,老K自然也不例外。
她这样一来,郑白羽就傻了,因为他眼所见的是老K身上那套黑色的内衣,以及她消瘦的躯体。
他说:“别……别周锦歌,你别这样。”
瞧他那话说的,就跟老K要上秆子以身相许似的。
郑白羽脸色绯红,闭着眼睛向前一步,拉上了老K的衣服。
那一刻,老K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泣,她说:“你告诉我郑白羽,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砰,砰,砰砰砰,她的肌肤碰触到他的肌肤,灼热无比。那一刻,她像是一个迷失在陌生城池的孩子般,躲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来苏水味道,还夹杂着好闻的橙子洗发水味道。
老K从来没有像这样迷恋一个人,迷恋到想要在他的怀中悄悄地死掉。
后来,郑白羽拉着老K的手,过大街穿小巷,终于在一家五金店里买到了一桶红颜色的油漆,然后返回医院把整面墙壁都浇成了血红色。
刺鼻的油漆味道扑面而来,郑白羽转过身笑笑地看着老K说:“周锦歌,其实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的人,那种人眼神里面不会像你一样充满了野性!”
阳光自他的发梢倾洒而下,班驳了他的简单笑容。
他说:“周锦歌,以后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老K一边仰头欣赏着两个人的“大作”一边轻轻摇了一下头,措不及防间,那个笑容温暖的男孩子居然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下去。
他说:“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老K愣住,他的话断断续续从耳边传过来:“现在你只有答应当我女朋友,才是制止流言最好的方法。”
说完话,他后退一步,眼中布满了期待神情,像是吃定了老K一样,也许那一刻他肯定自以为是地认为老K必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吧。
可是他错了。
只见老K缓缓低下头来,毫无语调地回答他说:“郑白羽,你妄想。”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很想抽自己嘴巴,白杨树上的知了很聒噪,但她还是能够听到心房里的某个东西砰然碎裂的声响。
亲爱的郑白羽,你知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让我追悔终生却又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3.就你这样的,就算扒光了衣服在我身后追着跑,我郑白羽要是回头看一眼,我他妈就是个流氓。
当时的中心医院里面,郑白羽是唯一一个入得了老K法眼的男医生,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挑剔的人。
记得小时候,她最爱就是白色的衣服,以致于父母为她买了别的颜色的衣服,她宁愿拿剪刀一片片的剪碎也不穿,因为她的屁股上没少挨爸爸的大巴掌,好在那个时候还有妈妈溺爱着她,护着她。
后来,她在卫校上学的第二年,妈妈突然就死了。
据说是用了一条被单,绑在凉衣架上活活吊死的,邻居是在三天后才发现的她的尸体,当时天气炎热,尸体都已经臭了。
她接到电话以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爸爸出差居然还没有回来。
说是出差,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就是去会情人了,据说他在外地又养了一个小的,小杂种都会满街跑着打酱油了。
妈妈入土后的第三个月,这个狼心狗肺的臭男人就跟迫不及待地把那个女人娶回了家。那一次,老K跟父亲大闹了一场,并发誓再也没有他这个父亲,然后一个人跑回了学校,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伤心的城市。
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她对父亲吼出的那句话,她说:“周一童,要不是看在你在十几年前提供了那枚不负责任的精子的份上,阿拉真想抽你丫的。”
那句话,她用了两个地方的方言,一个是上海,一个是北京,爸爸是上海人,妈妈是北京人,关于语言这方面她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后来当她看道《梦里落红数不清》那部小说的时候才会感到那么亲切。
她读那部书,每每读到书中的那个女配角为了拯救女主角而被一群小混混强奸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痛恨所有狼心狗肺,伤害女人的男人。
后来的郑白羽曾经对老K展开过疯狂的追求,那阵势简直就跟诺曼底登陆不相上下,他为老K买早饭,给她送鲜花,还别出心裁地用了二十一颗牙齿粘成了一个新型送给她。
那件天下独一无儿的小礼物,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让老K整整吐了三天三夜,最后大骂郑白羽说:“郑白羽,你他妈有病啊,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送得出手,你不知道姑奶奶我有洁癖啊?”
对于老K的这种反应,郑白羽好象还挺委屈,口口声声地说那些牙齿可都是他亲手从别人口中拔出来的,颗颗都是他的心血。
老K反驳他说,那些牙齿是你用心做成的不错,但却都是流得别人的血。
总之,那些天,郑白羽越是追的起劲,老K就越是逃的欢。科室里的其他小护士都觉得老K这么个拿乔法大有点摆谱,所以背后里都暗暗嘀咕她。
她们说:“你看周锦歌那样吧,不就身材比别人好点么,装个什么劲啊,即当婊子又要给自己立牌坊,不累么?”
她们说:“谁不清楚她跟杜院长之间的那点破事啊,只有郑白羽那样的傻逼才会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她们这么说一遍再说一遍,老K就恼了,她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是不能容忍她们侮辱郑白羽。
老K心想,我怎么有那么一群同事啊,她们这群人简直都是五百年不出一个的极品,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都比她们凑在一起的几率大。我他妈肯定做了八辈子的孽,祖坟上冒了一百年黑烟,烧高香点着了玉皇大帝的灵宵店,才求来了这几尊佛。
那一次,老K跟那群女人打了一场恶战,她一下子蹦上一米多高的办公桌,大声叫嚣着要跟那个为首的胖护士单挑。
那胖护士身高马大,与老K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才不吃老K那一套,她说:“周锦歌,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在老娘面前得瑟什么呀,没听人说得瑟大了会掉毛么?”
说着话,她稳稳地扎下马步,一兜手,就把占领了制高点的老K揪到脚下来了。
她说:“周锦歌,老娘今天就让你瞧瞧马王爷其实长了三只眼。”
她说:“你别以为自己是太阳,所有人天生就应该围着你团团转好不好,就算你是上帝,也请你找对了属于你的那片天堂。”
她的拳头那么大,挥舞起来呼啸生风,当时被她重重压在跨下的老K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学的一篇课文来了,那篇课文的名字好象叫做《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当时她就特想拥有鲁提辖那样一副拳头,觉得打起人来肯定很过瘾,到如今,她突然明白,原来被鲁提辖打更过瘾。
“砰”的一声闷响,老K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胖护士的拳头高高扬起,准备再次瞄准老K那张让她嫉妒的脸发动第二次袭击的时候,胳膊却被什么人紧紧地攥住了。
郑白羽在老K第三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及时出现。
他一把将胖护士拉起来推到墙边,然后半跪着身体抱起了躺在地上装死的老K。
那胖女人心有不甘,大呼小叫地说郑白羽耍流氓,想吃她豆腐。
郑白羽扶着老K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就你这样的,算扒光了衣服在我身后追着跑,我郑白羽要是回头看一眼,我他妈就是个流氓。”
老K趴在郑白羽的怀中,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说:“郑白羽,你嘴巴真他妈歹毒,你这话是自己想出来的么?”
郑白羽淡淡一笑:“书上看来的。”
他说:“周锦歌,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你打架也要找个相同重量级的好不好,你觉得你义无返顾地跟一狗熊练摔交能算英雄么,那只能算是一傻冒。”
后来,为了安慰老K那颗受伤的心,郑白羽请她去一家叫做“刹那流年”的酒吧喝酒,老K觉得“刹那流年”这个名字起的特好,特文艺。
那一次,郑白羽怕她喝醉,特意给她点了啤酒,但是老K却固执地换成了白酒。
她醉眼迷离地摸着郑白羽的脑袋说:“郑白羽,你他妈太瞧不起我了,我是谁啊,我是周锦歌啊,白衣天使周锦歌,你没听说过白衣天使只能喝白酒么?”
最后,老K喝的不省人事,趴在郑白羽的怀里叫他妈。
她说:“妈,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你觉得你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了么,我告诉你,没有,你死了之后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死了之后,只能让别的女人花你老公的钱,打你的孩子睡你的床!”
隐隐约约中她又想起了那年夏天的事情,她记得她跟爸爸吵架的时候,那个女人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迅速地窜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脸上狠狠地裹了一巴掌。
那天,她像个炸药包似的打算跟那个女人拼个鱼死网破,可是却被爸爸反锁进了房间里面,然后对她说:“周锦歌,你有点素质好不好,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
“她才是你妈呢!”老K大声反驳,她说:“你是不是觉得她把我们家搞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后,我还要感激涕零,以德抱怨啊?”
后来,老K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了的流浪猫似的蜷缩在墙角哭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砸烂了窗子逃回了学校。
她躲在郑白羽的怀抱里面低声哭泣,一边哭一边往他身上蹭鼻涕,他的衣领上面有淡淡的柠檬味道,他的手指那么软,却又能让人感到安全。
他将下巴贴在老K的脑袋上说:“周锦歌,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念你妈妈,那么我来当你妈好不好,我愿意像她那样,如同呵护自己的生命般呵护你。”
郑白羽的那句话说的很搞笑,也很煽情,在听到那话之后老K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说:“你傻啊郑白羽,你怎么当我妈啊,你的染色体里有两个X吗,你就当我妈?”
老K觉得当护士也有当护士的好处,说话都能这么有知识,显得特专业,特有范。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相视大笑,他们一直笑,一直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说:“谢谢你郑白羽,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给我当妈的男人。”
说话间,她从郑白羽的怀中起身,一不小心就把桌子上的杯子打翻了,装满红酒的杯子向外翻去,染花了对面一位少年的白色衣衫。
当时那少年本想发火来着,结果一看见老K身边的郑白羽就转怒为笑了。
攀谈之中,老K了解到那家伙名叫革川,是当地一家知名企业大老板的独生子,因为从小爱吃甜食的原因,长了一口烂牙,身为医学博士的郑白羽是他的牙医。老K觉得当时他之所以强忍怒火,是因为担心郑白羽下次给他看病的时候下黑手,把他治成一个啮齿动物。
很久很久以后,当老K成为了革川的女朋友以后,她才猛然间明白,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她当年不小心泼了革川一杯红酒,多年以后他就砸了她一酒杯把她的脑袋开了瓢,最后为了弥补她,只能以身相许成为了她的男朋友一样,她与郑白羽之间也注定没有结局。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
世界最最无奈就是,我所能给你的,只有我爱你。
4.老娘勾搭男人还用腿么,光那眼神都能把他们迷的七荤八素的。
院长夫人到医院里面找老K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那些关于丈夫的流言蜚语,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她选择了老K这个弱者下手,这样的女人最担心的就是与丈夫撕破脸皮之后,丈夫一怒之下把她给休了。
她跟老K约在一个装修考究的咖啡店见面,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她说:“周锦歌,你跟我老公睡一次多少钱,这些够不够?”
说着话,她把厚厚的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
她的这种做法比在老K脸上打一巴掌还让人难受,看她那意思,直接就把老K当成了常年游荡在人民公园附近,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卖人肉的。
对于这种高雅的做法,老K也只能相敬如宾,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端起咖啡,举到她的头顶,非常幽雅地倒了下去。
她说:“尊敬的院长夫人,您都人老珠黄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权利在我面前谈男人?”
说完话,老K转过身来,趾高气扬地走出了咖啡馆,其实当时她的心里挺没底的,她怕背后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拿咖啡杯丢她。
“周锦歌,你别给脸不要脸。”身后的女人带着哭腔大吼,老K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冷冷地回敬。
她说:“哟,阿姨,你老给我那么大一张脸,我可接不住。”
临出门的时候,她看见那女人的脸都绿了,于是觉得很过瘾。
她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被她羞辱了一顿之后的院长夫人会在第二天开车撞她。
院长家有的是钱,车子当然要买好的,据说发动机里有八个缸,开动起来马力很大,速度很快,如果插俩翅膀估计都能飞上天。
当时老K正在赶往与郑白羽约定的地点,他说A城新开了一家游乐场,如果我们不赶在二十岁之前拽着青春的尾巴疯一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估计三十岁以后要去也只能带着孩子一起去了。
老K骑着一辆天蓝色的破单车,拐弯抹角地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对面的巷子里就开过来了一辆小轿车,当她看清车子里的那个杀红了眼的女人就是自己“情敌”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老K掉转了车头没命逃窜,可是两个轮的自行车如何也跑不过四个轮的小汽车,眼看那小汽车就要亲吻到她单车屁股的时候,老K急中生智猛的甩开单车,牢牢地抓住了巷子口一棵大榕树的枝桠。
“轰隆”一声,车子跟大树迎面撞上,叶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车中的女人显然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跟猴子似的吊在大树上的老K,她肯定想不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周锦歌还有这绝技。
老K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摔的龇牙咧嘴的,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心有余悸地向着车子里的女人走去。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车里的女人说:“我说这位阿姨,你是不是年龄大了,到了更年期不光脾气不好眼神也不好使了,你要撞我也得瞄准了再撞啊,你跟这树过不去干嘛呀,人家都在这呆了几十年了,风餐露宿地,人家容易么你说……”
她本想再见缝插针地羞辱这个老女人几句,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呢,那棵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早已中空的大榕树,在经过噼里啪啦一通乱响之后,就轰的一声砸下来了。
重达千斤的树干直直地拍向老K那条笔直的小腿的时候,老K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挺命运多舛的,特别是她那条腿,俨然就是一部饱经沧桑的血泪史。
三岁那年,她跟邻居家的小男孩抢玩具,那小屁孩特别没有绅士风度,在肚子上遭到了老K致命一击之后,居然在他家院子里挖了一个小陷阱,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油纸,又在油纸上面洒了一层土。第二天,当老K把抢来的玩具藏在床下,盘算着再去他家抢点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那家伙用一只毛毛熊当诱饵,骗她跌了进去,那一次,她的左边脚踝严重脱臼,整整一个星期才消肿;七岁那年,她去一楼邻居家的小花园里偷摘无花果,结果中了一只哈巴狗的埋伏,在她的小腿上生生扯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人肉。当是,她一边往楼上跑,还没忘记一边往嘴巴里面猛塞无花果……
好在那时候她年富力强的,身体的恢复能力快,没在那条好看的小腿上留疤。
这一次,看来就没那么幸运了。
想到此,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老K对自己说:“周锦歌,你晕啊,你他妈给我晕啊,你晕了就不疼了。”
她这么想着想着,果然就晕了。
据说那一天是院长夫人把她送到医院里去的,还特意交代要用最好的医生,所有的费用都记在他们家老头子账上。老K觉得这个女人挺变态的,看着大树把自己拍晕了还不过瘾,非得养好了之后自己亲自动手才解恨。
后来老K的小腿上面留下了一条长达十几厘米的疤,这也是她从此以后再也没穿过裙子的原因。
很久很久以后,陆荷白那个王八蛋跟她开玩笑时曾说过:“老K,你的身材挺好的呀,为什么不学我们家小末穿裙子呀,那样肯定有很多男人对你趋之若骛。”
她说:“滚你丫的陆荷白,你那点小心思老娘还看不明白么,你肯定是想让老娘坦胸露乳的你好YY我。”
她说:“老娘勾搭男人还用腿么,光那眼神都能把他们迷的七荤八素的。”
下
5.现在我才知道骨头断了那么疼,比生孩子都疼。
医院里面,郑白羽一脸心疼地看着左腿被高高吊起的老K,埋怨她说:“周锦歌,你做事怎么那么卤莽啊你,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小腿都断成三截了,你的肉不疼我的心还疼呢。”
老K一看见郑白羽那紧张的表情就想笑,跟个孩子似的特好玩。
她说:“郑白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疼了,现在我才知道骨头断了那么疼,比生孩子都疼。”
听到这话,郑白羽微微一愣,旋即将一瓣剥好的橘子塞进她嘴里说:“周锦歌,你他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什么叫比生孩子都疼啊,你知道孩子是从哪生出来的么你?”
他这么一说老K就笑了,把橘子喷的满床都是,她说:“郑白羽,我周锦歌再怎么不济也是妇产科堂堂一护士长,要跟你说的那样,我对得起在我手中发出第一声啼哭的芸芸众生么我。”
瞧她那话说的,就像全世界人民全是她接生的似的,郑白羽懒得跟她白活,拿起身边的饭盒走出了她的视线。
那个饭盒里面装满了鸽子骨头,郑白羽告诉老K说,他在网上查到鸽骨对治疗骨伤很有好处,这叫对症下药。
看着他个瘦长的白色背影,就算小腿被生生砸断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老K突然间泪如泉涌。
在她左手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刚刚收治不久的病号,攀谈中老K得知他是不小心踩到了楼梯上的一只高跟鞋,从楼梯上面直直地飞下来的。
老K本来想问问他是不是有过山车的感觉呢,可是她没敢,她怕照顾他的那小妞用爪子挠她。
后来,老K得知,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命叫莫离,莫名其妙的莫,不离不弃的离。整日守护在他身边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名叫陈柔谦,人如其名,特别温柔。她在一勺勺地往莫离的口中送汤药的时候,眼中那温柔的神情让人特嫉妒,她觉得两个人能光明正大地相爱可真好。
无聊的时候,她曾跟莫离开玩笑说:“嘿,31床的,你那小娘子不错嘿,可要好好珍惜哈,要是老娘是女的早跟你抢过来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莫离并不说话,只是微笑,那微笑却又分明很寂寞。
6.你的每一个笑容都如同一粒温暖的种子,在我的心上种下花朵。
老K有一双大大的温暖的猪头拖鞋,那是郑白羽送给她的。
那时候季节已是十月份,北方的城市渐渐变得阴冷,每到下雨的时候她的左腿就会隐隐作痛,有一次郑白羽来她家做客的时候,看见她还光着脚在客厅里面跑,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双棉拖。
光脚在木地板上跑来跑去是老K从小养成的习惯,妈妈每次看到她那样做,就会把她揽入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屁股嗔怪她,一边帮她穿鞋。
那时的老K觉得自己真幸福呀,窗外蓝色的天空里有白云流连不去,虽然已是深秋,蔷薇花和爬山虎的叶子争相凋落,有些会随风飘进宽敞的客厅里面,但是躲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却一点也不会感到寒冷。
如今,她光着脚在客厅里面走来走去,兜兜转转,却再也没有那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叫着她的乳名责怪她。她走一遍再走一遍,就算是脚跟上起了厚厚的茧,就算终有一天能把地板磨穿,也只能是一次次的检阅自己千年不变的悲伤。
楼上前几天搬来了新住户,是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年轻女孩,她总是在深夜里压低了声音哭泣。虽然声音很小很小,可是老K还是能够听出她在哭。这种老旧的楼房,原本是大学老师的家属区,如今大学又在别的地方建了新的家属楼,原来的住户大都搬出去了,房子用语出租,但是由于房子太旧的愿意,来这里租房的鲜有其人,所以没有太多的噪音。、
老K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躲进窗边的那个墙角,每每这样才能入睡。心理书上说,喜欢用这种姿势睡眠的人,大都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们才会缩成一团,但与此同时,他们还渴望有人能够走进自己那个孤单狭小的内心世界,彼此慰藉,彼此安慰,于是她们选择了离窗子最近的那个角落。
楼上那个名叫夏小末的女孩还在哭,那样的哭声,在夜里更显凄凉,她哭着哭着,老K居然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喃喃自语,她说:“郑白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把“我爱你”整整说过一千遍,她以为自己说到一千遍的时候就会疲惫地睡着了,可是整整说过了一千五百六十一遍,心却还在清醒的痛。
她说:“郑白羽,你是那么干净利落的一个男孩子,你的白色衬衣从来都是一尘不染,你的鞋子上面从来都没有过一粒灰尘,你有一口牙医特有的白色牙齿,你的每一个笑容都如同一粒温暖的种子,在我的心上种下花朵。你为我不在乎得罪一千个偷偷倾慕你的女孩,你为我买城市里面最甜蜜的糖果,你陪我一起坐在深夜里空荡荡的马路中间看城市里最寂寞的天光,你为我驱车近百公里到遥远的村子里以高价购买被奸商说成信鸽的肉鸽,然后下载了食谱,按部就班地熬治很难喝很难喝的鸽子汤。亲爱的郑白羽,你能为我做的那么多那么多,而我能为你做的只有我爱你,在明明知道没资格的情况下,偷偷地,厚颜无耻地,微不足道地爱着你。”
亲爱的郑白羽,如果爱你注定不是一件可以白头偕老的事,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永远都不会为此伤心地去死。
郑白羽为老K送来那只名叫呼噜的苏牧犬的那天,老K喝了很多酒,她觉得自己很绝望很绝望,对那么好的郑白羽她终是无以为报,于是只能把自己灌醉,然后倒在她的怀抱里,听凭他的摆布。
她觉得,自己惟有以这种方式才能报答他。
可是第二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而郑白羽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双手还在死死地抱着郑白羽的胳膊,她那么用力,长时间压迫的缘故,他的胳膊上出现了一圈环型淤青。
看见老K醒来,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疲倦,轻声对她说:“锦歌你醒了呀,昨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
在他手边的被窝里蜷缩着两个月大的苏牧犬,也许是感到了震动,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老K醒来之后,眼中利马充满了兴奋讨好的神情,踩着软绵绵的被子摇摇晃晃地扑到老K的面前,伸出那条粉红色的小舌头,狠狠地在她的脸上舔了一口。
它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神如此陶醉,就好象老K的那张脸刚刚在卖猪肉的案板上蹭过了一样。
郑白羽说像老K这样的女孩,其实最怕孤单,需要另一条鲜活的生命陪伴在身边。
他说:“周锦歌,没有我在的日子就让呼噜来替我保护你吧。”
他说:“周锦歌,天亮了,我们应该快乐起来,勇敢面对崭新的一天不是么?”
7.嘿,我说郑白羽,以前没看出来,你他妈还是个诗人呢。
郑白羽疯了,他居然爬上了医院的行政楼,大声疾呼:“周锦歌,我爱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美丽的那个女孩,你有最单纯的心灵和最善解人意的眼睛。”
楼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围了一群人,跟他同一科室的男医生惟恐天下不乱,双手在嘴巴挽成喇叭,对着楼上在风中凌乱的可怜的郑白羽大喊:“嘿,我说郑白羽,以前没看出来,你他妈还是个诗人呢。”
他的话迎来了阵阵喝彩,他还以为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有多了不起,脸上洋溢着自满的表情。
老K从他背后摸过去,瞄准屁股就是狠狠地一脚。
然后她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对着众人大声呼喊,她说:“滚,都他妈给老娘滚,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见缝下蛆的龟孙王八蛋。”
说话的同时,她看见三楼院长室原本洞开的窗户,轻轻地拉上了窗帘。
老K狂奔向楼顶,郑白羽还以为她是来投怀送抱的呢,于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打算跟很多电影中的男主角一样把老K仅仅的拥入怀中。
他说:“怎么样周锦歌,现在全世界都他妈知道我爱你了,这下你不答应我也不行了。”
他太自信,所以面对接下来老K狠狠地拍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之后,才会显得如此不知所措。
耳光响亮。
老K对着他大喊大叫:“郑白羽,你个大傻逼,你知道这水有多深么,还争着抢着要来趟,全世界最大的大傻逼。”
郑白羽眼中充满了疑惑,看着他的表情,老K恨不得冲进手术室里拿一把小刀使劲戳自己的大腿。
郑白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似想对老K说些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上前一步,紧紧地将老K拥入怀中,许久才耳语道:“周锦歌,嫁给我吧,你都吃了我的鸽子了,总不能再放我鸽子吧。”
他的口气太好玩,暖暖的言语从老K的耳际吹过,弄的她忍不住发笑,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大笑。
她说:“哈哈哈哈郑白羽,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你这种男人太奶油了,勾引那种刚刚出道的小萝莉还差不多,你这招在老娘这里不管用。”
说完话,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跑去,她怕在他怀中哪怕再多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心软了。
王八蛋郑白羽,为什么站在你身边,我都悲伤到甚至不能开怀大笑过短短一秒。
8.你他妈瞎啊,老娘眼睛里淌的那是汗。
后来的老K一直想知道,如果自己跟郑白羽接吻应该是什么味道的,科里的一个小护士曾告诉她说,接吻的时候嘴巴里面会有可乐的味道。关于那种传说中的味道,老K曾在一位打扮的不伦不类的机车男那里尝试过。完事之后,她才发现那个小护士欺骗了她,所以她找理由扣了她两天的工资。
她站在医院门口的大马路边上跟那个健硕的机车党接吻的时候明明是苦的,跟眼泪一模一样的味道,除此以外他的口中还有浓烈的烟草味道,让人忍不住感到恶心。
那时候郑白羽正穿着白大褂去医院门口的报厅里面买报纸,这是他的习惯。
老K一边跟那家伙打着啵一边还没忘记抽出嘴来跟郑白羽打招呼,她说:“嘿,郑医生早啊!”
不等郑白羽回答,她复又迫不及待地将嘴巴贴在了机车男的嘴巴上。
机车男问她说:“老K,你哭了?”
听到她的话之后,老K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然后压低声音告戒他说:“你他妈瞎啊,老娘眼睛里淌的那是汗。”
从法国梧桐的汁液间喷洒而下的阳光,将郑白羽的影子拉得好长,斑驳了老K那模糊不定的视线。
亲爱的郑白羽,倘若能有下辈子我还是爱着你的我,你也是爱着我的你,那么请我们接吻吧。我与你的吻该是什么味道呢,如果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有可乐的味道,那么你的可乐又该是哪一个牌子,是可口的甜蜜,还是百事,让你喝了会上瘾。
9.长长的地平线,长长的飞机云,长长思念。
郑白羽最终还是去了新加坡进修,那一天杜院长专门为他举行了欢送会,他说:“郑白羽啊郑白羽,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就知道我们医院这汪潜水养不住你这条巨龙。”
那一天郑白羽一直给杜院长敬酒,好象跟他有仇,非得把他罐到桌子底上才安心。
后来,医院里有好多曾经暗恋过郑白羽的小护士去机场为她送行。
老K一个人躲在病房里面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电视机的旁边是一个简易挂钟,9点14分是郑白羽将要离开的时刻。
滴答滴答,秒针一秒一秒地划过去,分针一分一分地划过去,时针一小时一小时地划过去。
北京时间,八点四十七分,老K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以前她想要忍住不哭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法把眼泪逼回去。
八点五十,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现任男朋友的电话,她说:“机车党,你现在在哪,你带我去兜风吧,我想兜风了。”
机车男整日无所事事,成日骑着机车在城市里面游荡,靠抢那些小学生的牛奶钱过活,一听到老K的召唤,用了不到十分钟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机车轰隆隆地朝着机场的位置开过去,时间已过九点十四,飞机的涡轮发出巨大的轰鸣,坐在机车后面的老K对机车党大声喊叫,她说:“机车党,我们去追飞机吧,我们去追飞机好不好。”
巨大的白色飞机腾空而起,银翼破空,机车党的破机车怎么会是飞机的对手,不一会儿光景飞机就已经变成了上前方天空中的一个点。
老K从机车上面跳下来,她笑着对机车男说:“机车男,你他妈真没用连个飞机都追不上,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好没面子哦,所以我们分手吧。”
说话间他把两千块钱拍在机车的油箱盖上,那是他们早就说好了,属于机车男的报酬。
机车男跟老K开玩笑说:“老K,你难道不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你么?”
老K冷笑一下,耸耸肩膀向着天空摊开双臂说:“真爱我的那个男人已经飞了,你他妈瞎啊,没看见么。”
长长的地平线,长长的飞机云,长长思念。
10.我是郑白羽。
我是郑白羽。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么周锦歌,我很臭屁很自信地认为你一定还记得,因为我知道你也像我爱着你一样的爱着我。
周锦歌,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自认为保管的很好的那个秘密。
还记得我送呼噜去你家那个夜晚么,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到最后连自己都能控制了对我说出了那件在你心中埋藏了很久的事。
那一天你趴在我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你跟我说你了那个夜晚,说起了杜院长对你做过的那件事。
你说,你一直不敢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离你而去。
可是周锦歌,那些都是在你遇到我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在没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在意。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第二天爬上行政楼大喊我爱你的原因,一是我要证明无论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愿意做那个陪你一起老去的伴侣,二是要向杜院长示威,我要告诉他,从此以后,你周锦歌是我郑白羽的。
后来,我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自卑,那种自卑和绝望,就算我穷尽了一生的气力也无法融化。
是不是,因为你深深地爱着我,才不能心安理得地和我在一起?
所以,你才选择了那样一个方式来划清你我之间的界限,你跟那个火鸡男当街接吻,就是为了拒绝我吧。
我那么爱你,所以不愿意你因为我而一点点地堕落下去,不愿意看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迫使我离你而去。所以我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向医院提交了辞呈,来到了新加坡。
今天,我在新加坡最好的朋友结婚了,所以我才想起了你,我总是在这种美好而幸福的时刻想到你,我本以为我们俩最终也能白头偕老的。
他们的婚礼很特别,是在圣安德列大教堂举行的集体婚礼,很多很多对情侣簇拥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曾在每个行人中寻找你的影子。
后来,我发现其中一个中国新娘的背影很像你,她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婚纱,很漂亮很动人,我想如果那个人换成了你一定比这更漂亮吧。
其实我本想走向前去祝福他们天长地久的,可是却被我那性急的朋友拉出了人群,他们正在教堂侧面的草坪上举行抛花仪式,因为我一直还是单身的缘故,那家伙直接从新娘的手中将鲜花夺过来塞进了我的怀里。
他是个很热心的人,他觉得我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除此之外,因为教堂离我们生活的地方太远的缘故,晚上我们留在了bluestar酒店,酒店的老板很友善,专门为他们挑选了一个房间号为“521”的房间。
其实他们本来想选择520的,结果那老板却告诉他520已经定出去了,也是一对新人。
他说,反正无论520还是521都是我爱你。
好玩儿的是,我的朋友执意跟我换了房间,他说也许我住进了那间我爱你的房间,很快就能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了。
好了周锦歌,我要睡了,因为隔壁520的新人都已经睡下了,我怕我不小心弄出动静打搅了他们的美梦。
11.我是老K
我是老K,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五十四张扑克牌中老K是国王,Theking,可以主宰一切的牛X人物,甚至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老K之后,才发现自己老哭。
我叫了这个名字以后,本以为自己能主宰所有的喜怒哀乐,可是最后还是命运主宰了我。
郑白羽,还记得那次你把呼噜送给我时发生的事情么,我把自己灌醉,是想让你能够像真正的男朋友那样拥有我,那样一来,你就可以知道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纯洁了。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还能在我身边留下来,那么我就会更加加倍努力地喜欢你。可是我忘记了你是那么单纯的你,所以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看见熟睡中的那个你的时候,我好伤心,却又好快乐。
我流着泪在你的手臂上写——郑白羽,我做你的女朋友吧,我做你的女朋友吧好不好?
我看见你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于是连忙收手,然后你就醒了。
还记得初此见面的情形么,那时我刚刚跟院长吵了一架,我甚至想要杀了她。前一天,我值夜班的时候,他借用慰问职工的原由,在我的咖啡杯里加了整整一包安眠药,那一天的咖啡好苦,这也是我后来将那杯咖啡交到了他老婆头上的原因,从那以后我每次看见咖啡都会打心眼里感到恶心。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聪明如你,肯定能够想得到吧。
后来,我的小腿骨折,我说比生孩子还疼,你还埋怨我胡说,其实我真的生过一个孩子的,只不过我的孩子只有枣子一般大小,还看不出鼻子和眼睛。那时候,因为担心医院里的旧同事会认出我来的原因,我没敢选择大医院,而是去了一家小诊所,因为A城的大医院里到处都是从中心医院跳槽过去的小护士。那一天天很黑,诊所里面的麻醉剂没有了,我多一天也不想让那个男人的骨血长在自己的身体里,于是选择了不打麻药。
那一次真的很疼,疼的几乎让人想要死去。
所以啊郑白羽,你的周锦歌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其实我本打算告发杜院长的,可是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却碰见了你,那一刻我却舍不得了,我知道一旦将这件事情捅出去,自己就再也不可以跟你在同一所医院里面就职了。所以我才答应了他的条件,接受了他高大六位数的经济补偿后,心安理得地当了妇产科的护士长。
你在医院的时候肯定也听说过那些风言风语吧,可是你却不相信,我多么希望你能相信啊,我想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那样我才可以和你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
后来,我也曾经试探过你。
我花钱雇了一个男朋友,和他在你的眼皮底下打啵,我心如果你看到这一切之后还愿意像从前那样的喜欢我的话,我就勇敢地把一切告诉你了。
可是,你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匆匆地向院长递交了辞呈,你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情愿。
你甚至都不能接受别的男人吻我的嘴,又何况……
郑白羽,你走之后,我的生活还是那么色彩斑斓,遇见了很多很多值得信任的朋友,比如住在我楼上的夏小末,比如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弧度很像你的陆荷白,比如曾在医院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莫离和陈柔谦。当然,当然还有那个后来跟我一同踏上了红地毯的革川。
但是我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说起过我们的故事,我甚至还诬陷你说你是个技术很烂很烂的实习生,给别人拔牙的时候不小心拔错了俩,直接被开回老家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诋毁你,后来的我提起你来的时候只有用这种很搞笑很搞笑的方式,心中才能不那么悲伤。
我和革川选择了旅行婚礼的方式,是因为他曾经做过一件傻事,我怕我们如果举行婚礼酒会的话,没有人敢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时他捧着一个大大的地球仪让我选择旅行的地点时,我第一眼就看见了新加坡。
我之所以选择新加坡,一是因为那里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国度,据说如果有人胆敢在地上扔一个烟蒂的话,都用被抓起来,脱下了裤子用鞭子抽屁股。好在你不抽烟,要不然那该多丢脸。
我选择新加坡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在那里,郑白羽,你知道么,那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可以在新加坡的某个街头再次与你相遇,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奔向你的怀抱。那么长时间的相思,我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你。如果我们不能遇见,那么我将会努力地喜欢革川,就像是当初那么喜欢你。
不过,那一次我却没有幸运地遇到你,后来,我在回程的飞机上对你说了再见,你听到了么。
郑白羽,你知道么,我和革川其实挺幸运的,我们来新加坡的当天就在圣安德列大教堂里遇见了百人婚礼,后来我们买了一套波西米亚风格的婚纱兴高采烈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百对新人一起踏上红地毯的场面有多壮观,也许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到。
对了,对了,郑白羽,百人婚礼上,我看见人群中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的背影很像你,只不过我才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革川那家伙在百人婚礼上狂欢了一天之后睡的很香,冷落了我这个准新娘,所以我才会在空闲的时候想起了你。
我们住的是教堂附近的一家叫做bluestar的酒店,房间号很吉利,520,我爱你的意思,我们都很开心。如果你有机会去bluestar的话,你会不会也选择这样一个浪漫的房间呢,那时候你会不会感觉到我曾来过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