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松知道女友葛隽雅有个前任，名叫蒲力言，可没想到他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从开始的拉拉扯扯，发展到跟踪他们约会，简直阴魂不散。
莫松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和他说得不够清楚？”
葛隽雅苦着脸回答：“还能怎么说？不可能，分手，够清楚了吧？！可他还是觉得我只是在耍性子。”
莫松瞥了一眼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蒲力言。他穿着一身黑衣，戴墨镜蒙口罩，走在路上回头率是百分百。
“这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莫松觉得匪夷所思。
葛隽雅拉着他的胳膊，快走了几步，“他以前也不这样，人老实，就是有些木，也没觉得怪，不然我哪能答应处处看？”
莫松四下张望。此刻他们正处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人头攒动。他握住葛隽雅的手，小跑几步，拐进了一条小巷，也没有走到头，顺着人潮躲进了一家小店，从另一侧的门出来，如法炮制几次，再回头已经看不见蒲力言的影子了。
“总算把他甩了。”莫松舒了口气，“走，吃饭去。”
周末的餐厅异常火爆，高峰期像样些的店门口都在排队。葛隽雅倒是通情达理：“没事，随便找个路边小店就行。”
莫松忙说：“这怎么行，好不容易聚个周末。”他和葛隽雅的事业都在上升期，常常不是自己加班，就是对方加班，难得凑到一起培养感情。
总算到白露轩的时候，店员告知只需要等五桌，虽然价格是有些贵，莫松还是果断拍板：“就是这。”
拿了排号，两人在门口小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翻杂志，突然葛隽雅“啊”地叫了一声，狠狠地捏了一把莫松的胳膊。
莫松一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透过玻璃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杂志飞了出去。
他赶忙低下头，一边装作看杂志，一边暗地咬牙切齿：“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葛隽雅也慌了，话音都在颤抖：“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走？走也要先把肚子填饱。”莫松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就不信了，蒲力言还能冲到店里来闹？
或许是店里富丽堂皇的装饰果然震住了蒲力言，一直到他们落座，他都没有进来。可……
“请问，就没有其他空位了吗？”葛隽雅站在座位前迟疑。
服务员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欠身道：“对不起小姐，其他座位都已经满了。”
葛隽雅环顾四周，服务员确实没有说假话，但唯一的空位竟然就在玻璃门旁边，无须抬头就能感受到蒲力言的目光扎在脸上，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莫松上下打量，指着门上的遮阳板，“这个可以放下来吧？”
“当然。”服务员手脚利索地拉下遮阳板，将蒲力言的身影挡在了外面。
葛隽雅如释重负地坐下，却已经没了兴致，随便点了个双人套餐，直到吃完也没吃出是什么味道。
“他不会……一直还等着吧？”结了帐，葛隽雅抓着包，迟疑地不敢起身。
莫松也拿不定主意：“不至于吧？”一般人应该不会，可蒲力言这个神经病就难说了。不过总躲在店里也不是办法，他看了看时间，电影快开场了。
两人走出白露轩，眼神飞快搜了一圈，没看到人，不约而同送了口气。葛隽雅面上露出微笑：“可算走了。”
她挽着莫松的胳膊，高高兴兴走出几步，突然有人从旁边奔过来扳过她的肩，一边摇，一边咆哮着：“小雅，你不要再任性了！”
葛隽雅被摇得晕头转向，顺手拎起包劈头盖脸砸过去，“有病啊你！”
蒲力言顺势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错！小雅你原谅我！”
葛隽雅被他这惊天一跪吓愣了。莫松一用力，把他的手掰开，护着葛隽雅连退了好几步。
“快走！”他急促地叫了一声。
葛隽雅刚一迈开步子，蒲力言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腿，“你说我不懂浪漫，我改！你嫌我不够体贴，我改！你何必找个外人来故意刺激我？！”
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渐渐有行人围了上来，在一旁指指点点。
葛隽雅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大脑，又羞又恼，挣扎着嚷道：“我们分手了！听不懂吗？你再怎么改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蒲力言眼含热泪，更紧地抱着她，“我知道你只是想气我，不然，何必把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天天带在身上？”
第一件礼物？葛隽雅懵了，她明明早就把收到的东西一件不落还了回去。布偶、杯子、手链、平板……就连鲜花都折了两百块转到他卡上，怎么还有没还的？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又翻了翻包，手一顿，摸出把梳子，方才恍然大悟。
蒲力言是她的高中同学，三年也没讲过几句话，上了不同的大学后，也一直没有联系。后来毕业，蒲力言也来到S市找工作，两人才无意中在班级群里重新接上了话。
葛隽雅在S市读了四年大学，俨然半个小土著，帮着人生地不熟的蒲力言安顿下来，又找到了工作。那时候，正逢她的爱情因为距离而彻底崩裂。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蒲力言，在情人节那天，用一把在怀里捂了许久的梳子，换来了她的心动。
虽然事实证明，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葛隽雅掏出梳子扔到他面前，“快拿走！我只是忘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一旁黑着脸的莫松也揪起他的衣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再缠着她，我立刻就报警！”
蒲力言被迫仰起头，他身材瘦弱，完全不是莫松的对手。但他只是把脸转向葛隽雅，艰难地说：“你看中他什么？脸？钱？可谁能比我更爱你！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葛隽雅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蒲力言的世界里确实只有她，可也只容得下她。若是她跟任何雄性生物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必然要疑神疑鬼好一阵子。
开始，她也好言解释，可蒲力言这疑心病越来越重，一个不好，就要歇斯底里发作一回。吵架，砸东西，求饶，和好，一轮又一轮，让她不堪重负。她觉得自己好似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笼子，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她完全忘记了此刻周围人潮汹涌，尖叫起来，“我不要你爱我！我不要！”喊得泪流满面。
莫松狠狠地将蒲力言掼倒在地，看也不看他一眼，将葛隽雅揽在怀里，径直坐上了回程的车。
即使将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也难以让葛隽雅消除恐惧。她将头埋在靠枕里痛哭，“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人……”
莫松很心疼，抱着她轻声哄：“这不是你的错。”
“可怎么办啊？还连累了你。”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厉害，“要不，我们还是分……”
“别傻了。”莫松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他那体型，来一次我揍一次，揍到他不敢来！”
葛隽雅赶忙阻止：“别，万一打伤了……你可不能有事。”
莫松嬉皮笑脸，“行行行，他如果再来，我叫一帮朋友站在门口，吓也吓死他！”
“噗嗤。”葛隽雅笑出了声。
莫松离开后，葛隽雅偷偷拉开窗帘向外张望。很好，蒲力言没有变态到守在楼下。她放松下来，美美地睡了一觉。
或许太累，闹钟响过两轮，才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她洗脸刷牙，换了件新衣服，等着莫松接她一起吃早餐，然后去逛街。
门铃响了起来。“来了来了。”葛隽雅一边扎头发，一边兴冲冲跑去开门。
门刚打开，她惊叫了一声，飞快地把门合上。来不及了，蒲力言的手和脚已经卡在门里。
她的眼泪又要迸出来了，死死地抵住门问：“你还来做什么？”
“小雅，我来给你送早餐。”蒲力言柔声道。
葛隽雅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要不要，你快走！”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响了起来：“小雅，你最喜欢那家店的小笼，我特意坐了半个小时公交去买的，你忍心让我空跑一趟？”
葛隽雅犹豫了一下，“那我拿了，你就赶紧走。”
她伸手去拿伸进来的那只手上提着的袋子，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门外的蒲力言使劲一推，大门顿时敞开。
葛隽雅吓得魂飞魄散，倒退几步，摸索着抓过一个木制纸巾盒，战战兢兢说：“你，你不许过来！”
蒲力言恍若未见，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小雅，早餐都要凉了。”
葛隽雅要崩溃了，觉得完全跟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蒲力言见她没动静，又向前推了推，“吃。”
她缓缓地往嘴里塞了一个，也没心思嚼，狼吞虎咽得眼泪直流，说：“饱了。”
蒲力言没有坚持，只问她：“好吃吗？”
“不好吃。”
蒲力言没理她，“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
蒲力言继续自顾自说：“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葛隽雅烦透了，发火骂他：“谁要你的东西，快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蒲力言突然毫无预警地暴起掐住她的脖子，“贱人！不就是嫌我没钱！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满足！”
葛隽雅被掐得透不过气来，两眼翻白，使劲掰他的手。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毕业后第一次见到的蒲力言，白衣黑裤，架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谁能想到，其实全是假象。
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无暇再去思索，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在思维渐渐开始涣散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声怒吼：“放开她！”然后脖子上的压力忽然消失，所有的感觉瞬间回到了身上。
“咳咳咳！”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莫松一拳把蒲力言打倒在地，急着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莫松果断把她的手环在自己的颈上，“抱住了。”
刚要用力，他身上一颤，忽然顿住了。葛隽雅往他身后一看，蒲力言已经从地上爬起，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顺着血迹，她看到了莫松背后的伤。
她惊恐地想叫，可是叫不出声来。莫松软了下去，而蒲力言又举起了刀。
情急之下，葛隽雅使出全身力气一把举起身边沉重的凳子，往蒲力言身上不管不顾猛砸过去。
去死吧，禽兽！她翻来覆去地骂，哪怕骂不出声，又抓过身边所能拿到的任何东西砸过去。
蒲力言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血汩汩从额头流下，很是可怕，但他没有放下手里的刀。
葛隽雅手边已经抓不到东西了，她绝望地抱住了莫松，他终究是被她连累了。
“杀人啦！”门口传来一阵惊叫，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蒲力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脚踢在背心，手上的刀飞了出去。门外的人一拥而上，把他压到地上。
葛隽雅喜极而泣。又有人来搀起他们，她跌跌撞撞爬起来，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叫莫松：“别睡，求你，别睡。”
而在她的身后，蒲力言面无表情，目光冰冷，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