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漆黑的夜晚,天上挂着一轮惨白的月亮,周围的树木被月光照耀着看着狰狞可怖。
一个男人在黑夜中奔跑,一截长长的肠子挂在肚挤眼处。男人边跑边作呕,衣服被血渍浸湿黏在身上。终于男人看到山脚下熟悉的灯光,男人扶着肚子上的肠子缓慢走了几下,终于哐当倒在地上,弹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1
黄勇儿一家都住在山上,这座山还没有开发,出去的路也不是太好走。
早些年说的旅游开发到现在也没有音讯,黄父念叨了好多次,也托人去镇上问了,始终没有音讯。
要是这块地被开发了,黄勇儿一家也不用再干这些偷猎的勾当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也能过上好日子。
每天清晨,黄父都会拿着打下来的猎物去镇上的野味餐馆兑换野味。
黄勇儿晨练完了之后便端着猎枪去了森林深处。她自小跟着父亲学习捕猎,武术,又学习了写鬼谷子的攻心之术和一些简单的算术,汉字,但就是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堂。
因为她家穷,黄父就只能自己教黄勇儿,他那些都是黄家祖祖辈辈传下来,在如今科技飞速发展的年代,他也只能守着老祖宗给的这一亩三分地在林子里安家了。
好在黄勇儿是个热爱知识的人,每次黄父去镇上都要他带一下书籍回来。
看的书涉猎极其广泛,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物理化学也有研究,虽然都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她刚出生那会儿,娘就死了,是难产死的。
等黄父把她娘背到镇上去的时候,娘身上的血流了一地。后来黄父买不起奶粉就天天给黄勇儿吃米糊糊,到黄勇儿两岁的时候,因为营养跟不上,两只腿还只能趴在地上,完全站不起来。
然后黄父就天天给黄勇儿吃鸡肉,等体力勉强能跟上了,就开始教她学习武术,身子骨这才渐渐健壮起来。
等长大一些的时候,黄勇儿在这林子里灵活得跟猴一样,打猎的任务也就交到了黄勇儿手上。
好奇怪,为什么今天林子里这么安静?黄勇儿扛着猎枪走到林子深处,脚下的枯树叶子踩得咯吱作响。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竟然连只鸟也没有,安静得太不像话了。
“哼哧哼哧……”忽然,黄勇儿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野猪的哀鸣。
黄勇儿想起前两天放在那里的捕兽夹,难道是夹住野猪了?
她心里微微一动,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
阳光投在树上,形成了好看的光斑。
一个男人正跪在野猪身旁吃它的内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男人的动作让人作呕,他用手扒开了野猪敦实的皮肉,将里面的肠子内脏一并掏了出来大口地咀嚼着,像是没有情感的机械。
黄勇儿看得作呕,想着这人可能就是书里所说的异食癖。
这类人心理阴暗得很,自尊心也格外敏感,跑到这山里吃生猪肉怕是不想被外人看见。
黄勇儿想偷偷摸摸离开,结果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空气中传出一声尴尬的咔哧声。
正在吃猪肉的男人抬起头看向她,那张脸黄勇儿来不及细看,只知道男人的半边脸是阴森森的白骨,上面的肉看样子像是被某种凶猛的动物硬生生撕开的。
男人忽然冲向她,像是毫无意识的傀儡一般叫嚣着。黄勇儿朝他举起了抢,可是男人丝毫不害怕,依旧猛地冲了过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黄勇儿举着枪向后退,可男人丝毫不畏惧。
麻木,是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有感官了,就好像,一个死物一般。
黄勇儿被男人扑倒了,猎枪被撞飞几米开外。男人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张开满是血腥的嘴对着她,准备咬下去。
她被吓到了,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这个男人想生吃了她!
好在学习了很多年的武术,她身体的柔韧性和力度一定达到了一定程度,手脚并用踢开了男人。
这一脚她使了十成力,可男人好像没有任何痛感,刚被踢开又疯狂地冲向她。
黄勇儿从地上摸到了一根木棍,在男人冲向她的瞬间刺进了男人的肚子里,可是卡在木棍上的男人竟然还在向她走过来,丝毫没有任何感觉。
2
这不是人!黄勇儿抽出木棍,她看到了男人脸上阴森森的白骨和掉在眼眶外的眼珠。
如果他是人的话,这会儿早就死了,不可能在这么重伤的情况下还被她一根木棍刺穿肚皮都能跟没事人一样。
男人冲向黄勇儿的瞬间被黄勇儿一脚踢倒在地上,男人忽然就不动了,像是死了一般。
“喂?”黄勇儿尝试叫了一声,地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她吓出一身冷汗。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下男人的尸体,发现他是被地上的小木桩刺穿了头部。
看男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登山爱好者,脸上的伤是被某种犬科类的动物撕咬的。她翻开男人的衣服,发现掩藏在衣服下的皮肤早就形成了尸斑。尸斑的坠积期一般在死后的2-4个小时,所以她刚刚一直在跟死人搏斗?
她不敢妄动尸体,准备回家以后跟爹商量,合计着回去拿一把铁锹把人埋了。这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日后要是被人发现,指不定她就成了杀人犯了。
黄勇儿捡起地上的猎枪,擦了擦身上的冷汗一路小跑回去了。
她刚推开门,就看到黄父满身是血地坐在木凳山,黄勇儿冲过去跪在黄父脚边:“爹,您这是咋啦?”
黄父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拍着黄勇儿的肩膀说:“这不是爹的血,镇上出大事了。人都跟疯了一样,吃活物的肉,你爹是死里逃生逃回来了。镇上咱不能再去了,就守着这个林子,等着政府的救援。”
黄勇儿替黄父打了一盆清水,用毛巾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渍,一边擦一边说:“爹,咱不能呆在这儿了,我刚刚杀了个男人,就是你在镇上瞧见的活死人,他差点儿就把我给撕了。这里头也不安全,我怀疑他是被动物咬伤了然后变成这样的。那动物体内也含有这种病毒,然后通过伤口传播就会变成这样。”
黄父一听,吓了一跳:“你是说被咬伤了就会变成这样?”
黄勇儿也不确定,只是初步判断了一下,但是听到黄父这个语气她心里不免害怕:“爹,您是说您被咬伤了?”
“倒不是我。”黄父摇摇头说,“是开店的老周,腿被咬了一个大口子,是他儿子咬的。哎呦,那腿都肿得老高了,我本来想让他来山里避风头的,可他放不下他儿子硬是不肯来。我当时瞧着老周,虽然脸色差了些,好歹也还是个正常人啊。”
黄勇儿摇摇头说:“这只是我的猜测。爹,赶紧拾掇一下,带些干粮和衣服还有猎枪,咱们必须下山去寻找幸存的人。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找到人群再说,摸不准状况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对了,我们先去镇上找周叔叔,看看能不能跟他一起走。”
黄父一听女儿拿准了主意便不再说话,他这个女儿从小便聪明,跟她娘简直如出一辙。
她将那些鬼谷子攻心之术烂熟于心,饶是他这个当爹的也不是她的对手。后来又学习了一些天文地理,就连捕猎也是异常聪明的,深知那些动物的秉性习惯。
两人拾掇好了之后就开始向镇上出发,下山的时候两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走三步一回头,还好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
3
到了镇上,原本一派繁荣的小镇变成了残垣断壁,远处还有大火在不停燃烧,冒出滚滚浓烟。
喧嚣的小镇异常安静,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摆在马路边上。
“闺女,这附近有那些吃人的怪物,要小心些。”两人端起猎枪,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一辆废弃的车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在吃手中的婴儿。
那个女人黄勇儿认识,是镇上卖水果的单亲妈妈,她吃的,是自己的小孩。
黄勇儿停下脚步,拉着黄父说:“嘘,他们能听到声音,眼睛也能看到,我们绕到车后面去。如果发生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不然听到枪声会把周围的怪物都吸引过来。对了,好像只有打中头部他们才会死。”
黄勇儿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男人是被小木桩刺穿头部才死的,所以黄勇儿才猜测这些怪物只有击中头部才会死去。
两人一路走到老周的店里,黄父刚准备进去,黄勇儿就拉住了他:“嘘,在玻璃那儿看一下。”
黄勇儿偷偷摸摸趴在玻璃窗户那儿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那儿走出来一个人,从面貌,到身形都与那些怪物无异,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开饭店的老周。
老周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之间看向玻璃窗户那儿,然后猛地冲了过来。
黄勇儿吓得魂飞魄散,向后退了一步,老周的头直接砸破了窗户,尖锐的玻璃炸破了他的喉咙,血肉翻起,露出里面的青筋和阴森森的骨头。
老周被卡在玻璃窗户那儿动弹不得。因为砸破玻璃的响动,周围的怪物都被吸引过来,黄勇儿拉着黄父的手说:“爹,赶紧跑,周叔叔已经变成吃人的怪物了。”
父女两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丧尸往这边跑来,两人赶紧躲进了老周的饭店里面。
进了卧室之后才发现,老周的儿子竟然在里面。还不等黄父说话,黄勇儿端起枪对着小孩的眉心就是一枪,小孩应声倒下。
黄勇儿将猎枪背在背后看了一眼黄父:“看来我猜得不错,这些吃人的怪物还是有弱点的。爹,我们从窗户后面逃走吧,刚才的响动怕是把周围的怪物都吸引过来了。”
两人翻窗逃了出去,听到镇上的无线广播正在通知人们往南川市方向逃命,那里有国家派出的部队和幸存者组建的自卫队。
4
一路上,两人在公路上都没看到车辆。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原本高高悬挂的太阳变成了落日的余晖,白云被渲染成了嫩红色。
黄勇儿觉得口渴,嘴巴上都已经干涸起皮了。可是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上哪儿可以找水喝,黄父看出来黄勇儿有些体力不支便扶着黄勇儿的肩膀说:“闺女,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再这样下去还不等去南川市我们可能就会死在路上。”
黄勇儿摇摇头:“不行,天色渐渐黑了,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补充粮食和水。不然到明天早上,我们根本坚持不了。
黄父觉得黄勇儿说得有道理,他看了一眼四周,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条高速公路,黄父说:“我们去高速公路上,那里有休息的站点,有便利店,我们今天可以在那里休息。”
黄勇儿点点头:“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只希望那里还有人。”
两人走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找到休息的站点。
那时黄父和黄勇儿已经精疲力竭了,脚下的鞋子都已经磨出一个洞,脚底板走出了好几个大水泡。
远远地看到高速公路上有灯光,黄勇儿开心地笑了一下。刚准备走进去的时候,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这是一把54式手枪。
她想了一下,男人的手枪也许不是自己的,因为看他的品阶应该是部队的高官,而这把手枪早在几年前就淘汰了。
黄勇儿放在猎枪上面的手缓缓举了起来,黄父也把猎枪扔到了地上,举起双手呈投降状。
黄勇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能很仔细地听到自己现在的心跳声,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滑落,隐没在脖颈间。
原来当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竟是这种感觉。
黄父说:“军爷,我们就是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这年头走个高速公路也不犯法吧。”
面前的男人穿着军装,长得膘肥体壮,个子足有一米九,一脸横肉面目狰狞,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猎枪冷哼一声:“人类?”
“对对对,是人,我们是人。”黄父说。
黄勇儿没说话,一直在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便利店面前停了三四辆军用吉普车,看来这里并不只是男人一个,果然面前的男人开口了:“头儿,我这里发现了两个活人。”
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口,没有就带着,有的话立即枪决。”
“头儿,有一个女人怎么办?”
那头的男声迟疑了一会,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要夏小星去检查。”
男人收起黑漆漆的手枪。
黑夜里走出来一个女人,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穿着一件短体恤,脸上有些污渍可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倾城容貌。
莫名的,黄勇儿就想到了诗歌中写的,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这人,当真是生得好看。
黄勇儿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大哥,我和我爹并没有受伤。”
高壮大汉冷着脸说:“那也要检查。”
夏小星看了一眼地上的猎枪,又看了一下黄勇儿和黄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含着烟在黄勇儿身上摸了一把,又嗅了嗅,虽然有些血腥味但并不浓烈,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跟我去车里把外套脱了检查。”
黄勇儿跟在夏小星身后进了一辆吉普车里面,夏小星将车门关上忽然一脸凌厉地看着她:“你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