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妖

2019-01-15 17:33:04

科幻

1

“你和郑清波是什么关系?”

“发小。他家和我家是邻居,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间?”

“这个啊,可有段时间了,闹掰了之后就很少在一起玩了。半年前他有一次喝多了来找我,跟我赔礼道歉,我没搭理他。后来他就走了,再没来找过我。”

“能问问你俩为啥闹掰了么?”

“非要说吗?这和他被杀有什么关系吗?你们不会怀疑我吧?”

“请配合调查。”

“那我可就往长了说了。小波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死了,他家也没啥别的亲戚。我妈看他可怜就经常叫他来我家吃饭,所以我俩关系很好。

“后来高中毕业他没继续读大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用车祸时候赔的一笔钱买了一间修车店,当起了老板。

“他一个高中毕业生,也没修过车,雇的两个修车师傅都把他当孩子看,估计当时没少蒙他。修车店从来就没赚过钱,后来,就处于歇业状态。他手里还有点钱,整天闲逛,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这都是我妈和我说的。眼看钱要花光了,修车店那片忽然拆迁。他那店手续俱全,面积还挺大,结果开发商不仅在另一个楼盘抵给他三套房子,还给了大几百万。小波一下抖起来了,吃喝嫖赌,样样皆沾。

“这人吧,一有钱就难免会变。我妈说自从小波有钱了,就再也没来过。毕竟眼皮底下看着小波长大,说没感情是假的。虽然不来,我妈也总打听小波的情况。听说小波赌博赌得很大,房子都快输进去了,就非让我去劝劝。

“那几年我和小波联系很少,关系也淡了,心里不想去,拗不过我妈,就电话问小波在哪儿。小波一听我给他打电话很开心,就说在某某KTV唱歌,喊我过去。

“去了之后,看他各种炫耀,也可能他不是有意的,但在我看来就是跟我装逼。我心里不爽就把他叫出来,说‘小波,我妈听说你玩牌玩得挺大,让我劝劝你别玩了,赌博不是什么好事儿’。

“谁知道那孙子当时就翻了脸,说他的钱他爱怎么花怎么花,我们管不着。还阴阳怪气地说‘是不是想要点好处啊!确实该要,我明天给阿姨送点好东西,那些年没少在你家蹭饭,也该报答报答了’。

“我听他这话,简直气炸了肺,抡圆了胳膊就给他一嘴巴。他也喝多了,上来要打我,被周围人拉开,破口大骂让我滚。我说‘好,小波,我这辈子没你这么狼心狗肺的朋友’。然后我就走了。”

“就这样?”

“是啊,后来还能听到他的一些消息,据说被人做了局,房子都输进去了,还因为聚众赌博被关了半个月。都是听我妈说的,从那晚上开始,他是死是活和我没啥关系。”

“那你知道他后来又是怎么发迹起来的么?”

“这就不太清楚了,据说他从拘留所出来,颓了半年。半年后不知道找谁借钱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干起了黑车司机。再后来就听说忽然有钱了,也不知道钱是哪儿来的。半年前见他的时候,确实是一副有钱人的样子。不过,依然掩盖不住人渣的气息。”

“你去过他后来住的地方吗?”

“没去过,据说是个豪宅。”

“你觉得郑清波会不会有点问题。”警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脑袋。

“什么意思?”

“精神上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警察补充。

“这我可不知道,没听说他脑子坏了啊!”

“你觉得正常人会住这样的豪宅吗?”那警察说着把一沓照片摆在程浩面前。

第一张是正面别墅照,欧式风格,非常气派。第二张是对着门拍的,白色漆皮的门,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第三张是门打开之后,是一堵墙!

程浩懵了,指着照片问警察:“这什么情况?”

“他住的那别墅,没门。”警察回答。

“什么意思?”

“就是外面虽然看着是一扇门,打开之后里面被砌死了,巨厚的水泥墙,然后屋里面所有房间都没有门。窗户上也都装着防盗栅栏,不知道他怎么出入。更奇怪的是,有一扇门被架子支撑着放在客厅中央。就像这样。”

又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室内。一扇朱红色木门孤零零立在旷阔的客厅,门两边是木架子,应该是防止门倒。

“郑清波就死在这个客厅里,胸中三刀。”

2

程浩是懵着从警局出来的。

郑清波离奇被杀,警方一筹莫展。几乎把他身边的所有关系都排查了一遍。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和郑清波不太熟,有几个认识时间比较久的就把郑清波和程浩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程浩被警察叫来谈话的原因之一。

虽然和郑清波早已反目,但看到儿时玩伴惨死,程浩心里终归不舒服,更何况念书那阵两人好得和亲兄弟似的。

不过他一直在回想警察和他说过的那些话,郑清波住的那栋诡异的无门别墅。听语气,警方似乎怀疑郑清波是大盗之类的身份,因为在郑清波的别墅里搜出了不少珠宝首饰,也有一些风格迥异的工艺品,以及大量古董字画。

除此之外还找到一保险柜的钱,什么样的钱都有,美元、欧元、英镑、卢布、日元、泰铢,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金币。有些金币很古老,有些甚至都没人见过,种类多得简直可以办一场小型的货币展览。

不过人死为大,警方的意思是尸体检查结束后,葬礼什么的估计要拜托程浩给安排一下。程浩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不管郑清波生前如何对他,但人死一了百了,所有恩怨都风吹云散。退一步说如果他拒绝,他家老太太也不会容他。

回到店里,新来的员工小杨说有人找他。忘了说,程浩在古街开了一家兼营糕点西餐的咖啡馆。节假日等旺季的时候游客多,生意还不错,平常则门可罗雀。虽然每个月扣除房租水电人工原料,比上班族多赚不了多少,但胜在自由。

不过,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月前这家店的房东换了人,目前还没见过庐山真面目,但听前房东说是个不差钱的大款。

程浩倒是真心希望这个不差钱的大款看不上每月这点房租,别把钱涨得太狠就好。一听有人找,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新房东来了。

拢了拢思绪,打起精神按照小杨的指示走过去,发现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相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长脸浓眉,正一边喝一杯焦糖玛奇朵,一边翻着桌子上一本厚厚的文件。

“您好,我是程浩,请问是您找我?”

“您好您好,我是顺达律师事务所的张顺达。”男人起身和程浩握手。

程浩心里开始犯嘀咕,心说怎么会有律师来。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不经意间看到对方尾指戴着一枚银戒。

寒暄之后,两人重新坐下。

叫张顺达的男人开门见山道:“我的委托人是郑清波先生,我想您应该已经接到了他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们事务所一个月前接到郑清波先生的委托,全权处理他的遗产事宜。这是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您先看一下。”

说罢,将一张用塑料袋塑封的白纸递给程浩。

就是很简单的一页纸,上面几行字,说明自己死后,名下所有财产都归程浩所有。签字的名字是郑清波,时间是一个月前。

程浩眼前云雾缭绕,“郑清波一个月前找你们立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给我?”

“是这样的,这是郑先生名下的财产,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咖啡馆和东城区的一栋别墅。”

原来新房东是郑清波,程浩觉得脑子嗡的轰鸣了一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处于极度震惊中。

送走律师之后,程浩呆坐良久才缓过神来。郑清波的所作所为不难理解,举目无亲,从小到大和程浩家牵绊很深。后来闹翻,心里愧疚,便想着如何回报。但匪夷所思的是他立遗嘱的日期,难道说在一个月前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突遭横祸吗?

程浩前思后想,也想不通事情的走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被警察知道郑清波把所有财产都给了自己,他必然成为最主要的嫌疑人。因为从目前来看,他成了郑清波死亡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

反正店里没什么人,程浩就打算先离开。他需要回趟家,把郑清波的死亡消息和母亲说一声。小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程浩说这几天恐怕会很少出现在店里,要辛苦他照看店铺。

小杨笑着说是他应该做的。又说了两句,小杨扭捏说,如果今天没客人可不可以早点关店,因为他有个聚会。

程浩说好,随口问什么聚会,小杨说是关于宫崎骏动画的COSPALY。

程浩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真会玩。”又交代几句,转身离开。

程浩父母都健在,分别是西城区一所中学和小学的老师。他打电话给老妈,程母说在学校。于是他直接开车赶到母亲所在的学校。

程母今年五十五岁,头发已花白,还在一线教学。

程浩到的时候,母亲刚上完一节课。赶上中午,他把母亲喊出来,找了一家人比较少的湘菜馆。

程母满脸疑惑,问他出了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能说。

程浩沉吟了片刻说:“小波死了。”

程母手一抖,打翻了茶杯,颤声问:“怎么死的?”

程浩说被人杀的,并没有透露更多细节。接着问母亲,这一年多郑清波是不是来找过她。

程母叹口气,说:“一年前,小波从拘留所里放出来,我去看过他。已经颓废得没人样,都是他自己作的,也怪不着谁。不过终归还是不忍心看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瞒着你爸拿了5万块钱给他,让他先花着,以后有钱再还,没钱就算了。

“你郑姨还在的时候没少帮咱家忙,就当彻底还清了欠郑家的情谊。后来听说小波买了一辆车,开起了黑车。虽然不是正经工作,但好歹有个事儿干。没想到……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落什么好下场。”

程浩恍然,原来郑清波当年买车的钱是从这儿来的。

郑清波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了还不到十个人。骨灰被埋在城北郊外的玉亭山公墓,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从墓地回来,程浩把父母送回家,随后开车回古街咖啡馆。东城区的别墅正在重新装修,装修好后就挂牌出售,按照市场价能卖近一千万,当然前提是没人知道那是一处凶宅。

他对那栋别墅没什么期待,反正也不会去住,唯一让他觉得高兴的是,咖啡馆完全属于自己了。

半小时后,车停在咖啡馆附近的停车场。程浩打开后备厢取东西,发现一个明黄的圆球形东西。捡起来,是一个黄铜的球形门锁,小孩拳头大小,中间带锁孔,只有一半。连接锁芯的部分似乎被切断,形成一个很光滑的圆形平面。

程浩用手掂了掂,沉甸甸,站在车旁左思右想也无法确定这个东西是怎么跑进来的。只好拿着把玩,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想要丢进去,又觉得扔掉有点可惜。就一直带回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杂物间改的。面积不过5平方米大小,没有窗户。外面的客人依然不是很多,然而一想到不用每个月支付一大笔租金,程浩就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

惬意地吹了一声口哨,程浩把脚搭在办公桌上,头枕双臂慵懒地半躺在椅子上,视线很自然地就落在办公室门的门锁上,那也是一个球形锁,不过是白钢的。

而他刚刚带回来的黄铜门锁,正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他的目光在两个门锁间游移,忽然觉得桌子上的门锁更漂亮。于是他站起来,拿着那个门锁走到门前,贴在门上和白钢的相互比较。

下一秒,他蓦然发现那门锁似乎黏在门上面。他用力一拉,门忽然开了,但门后不是逼仄的走廊,而是巍峨高山、万顷碧湖。

3

程浩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冷冽的山风霍然灌入,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吹得四散而落。

下意识地把门关上,冷风顿止,门锁脱落在手。他又扭动白钢门锁,门开,逼仄的走廊和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是幻觉吗?他扭头,不对,满地都是散落的文件。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独有的冷冽的自然气息。

他看了看手中的门锁,难道是它的原因?

颤抖着把门锁第二次贴在门上,扭动、拉开,腥咸的海水兜头淋下。他定睛一看,好家伙,巨浪涛天,门后是一艘在汪洋中起伏的巨轮。忽然一个穿着水手服、浑身湿透的白人水手用他听不懂的语言指着他大声叫骂,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他慌忙把门关上,扭脱门锁。屋内又回归平静,然而他已经从头湿到脚。

第三次扭动门锁,门后是喧嚣的宴会厅,大家手拉着手在跳一种圆圈舞。圆圈中间是一对穿着婚纱礼服相拥而舞的年轻男女,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让门开着,走进人群。从端着托盘的侍者手里取过一杯点缀着樱桃的酒,完全不顾侍者诧异的神情,随后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他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央,手里那杯酒还在,琥珀色的酒水异常漂亮。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酸甜可口,酒味很淡,果味浓郁。

至此已可确定,这门锁具有神奇的功能。

他放下酒杯,拿起那黄铜门锁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就是一个门锁,没有丝毫的异常。但却可以任意去往不同的地方。唯一的媒介是要有门。

思及至此,程浩脑中雷鸣炸响。他想到郑清波住的那栋没有门的别墅,还有那扇孤零零伫立在客厅中央的红木门。

他还记得前些天那警察在问他问题时,曾经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郑清波如何出入”。如果郑清波有这个神奇门锁,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只要扭动门锁,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等等,似乎不对。程浩皱着眉头思考,门锁必须具有打开使用者脑中所想之门的功能。

为了验证,程浩再次将门锁贴在门上,然后脑中想着家里的卧室,开门。门后果然是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卧室。他扭下门锁,走进卧室,再关上门。再次打开门,是客厅。短短瞬间,已经时空斗转。

他重新用门锁回到咖啡馆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凝神细想。

显然这门锁应该是郑清波的遗物,半月前他从公安局领回郑清波的遗物,装在一个塑料口袋里,都是手表、手机和钥匙等个人物品,想必门锁也在其中。

上午下葬时,他把除了手机之外的东西都放在郑清波的棺材里陪葬,并没有看到门锁,应是掉落在后备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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