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

2019-01-29 14:22:08

传奇

一楔子

“绿萝姐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看着靠在树干上,凝神闭目的女子,“你在做什么?”

绿萝依旧闭着眼睛,轻轻答道,“我在听,风的声音,是他在跟我说话。”

“风的声音?”小女孩疑惑,看着绿萝认真的模样,不由也学着她的样子,闭起了双眼。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睁开眼睛,“姐姐骗人,风哪里会说话了,明明只是呼呼呼的……”

绿萝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以为自己被骗而不太高兴的小姑娘,笑道,“因为风在给我说悄悄话,所以你听不见。”

小女孩仰起头,丝毫不为其确有其事的表情迷惑,“那你说说,风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不要整天呆在这一处,哪儿都不去,也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山顶的枫叶红了,特别好看,你一定要去看看。”绿萝似乎没有看见小女孩满脸的不信,继续道,“他还说,天冷了,多加点衣服,莫要着凉。”

小女孩儿泄气,小声咕哝,“虽然大人惯爱骗人,但就你说的大瞎话最像真的。”

小女孩不再说话,树林间,一片寂静。微风拂过耳畔,像情人间的低语。

小女孩儿无聊至极,一会儿挖泥巴,一会儿摘树叶,一会儿捉蛐蛐,最后还是坐到了绿萝旁边,无精打采的模样,“好无聊啊!”偏头看着绿萝,不由好奇,“绿萝姐姐,你每天都在这里,从早坐到晚,不无聊吗?”

“不会啊!他一直陪着我!”

小女孩撇撇嘴,心里想:姐姐这是又犯病了。但是她实在太无聊,很想有个人和她聊天,于是道,“绿萝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对啊!就是故事啊!我爹和我娘都会给我讲的。”

思索片刻,绿萝道,“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吧!要是觉得不好听,也要听完,因为是你要求的。”

“绿萝姐姐人长得这么好看,讲的故事也一定很好听啊!”小女孩拍起马屁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叫钧兰……”

小女孩忽然插嘴,“钧兰,是钧山上的兰花的意思么?”

闻言,绿萝如遭雷击,她怔怔看着小女孩,忽的,眼泪大颗大颗自眼眶滚落。

小女孩被吓到了,“姐姐,我说错了吗?”

“不,你没错,是我错了……”

是钧兰,不是君兰。是钧山之兰,不是君子如兰。

二绿萝

钧山上有一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山庄,名长宁山庄。

我叫绿萝,出生于长宁山庄,是庄主的女儿。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庄里的人都说我不详,克父母。他们都劝爹爹把我扔了,免得累及己身。

所幸爹爹并不如此认为,他非但没有把我扔了,反而对我很好,想来是把对娘的那份爱,一起给了我。

因是大小姐,庄里人虽不喜我,却不敢表现出来。表面热络关切,心底冷漠疏离。年岁渐长,渐渐有些知道了他们的表里不一。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知道的。

偶尔有小孩子跟我一起玩,往往很快就被父母带回去了,不知他们的父母对他们说了什么,从此,他们再也不会理我,看到我,都会绕道走。

没有人与我说话,没有人与我玩耍,没有人真心待我,除了爹爹。

十岁那年,爹爹带回来一个少年,明明是个男孩儿,却比女孩儿都好看,又懂礼貌,庄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但是,这个最受欢迎的少年,却喜欢和我这个最受白眼的人在一块儿。

他最喜欢兰花,因为他说,君子如兰。

三年后,林轶的父亲来接他,虽然不舍,却终要离别。走的时候,他说,叫我等他,三年后,他回来,向爹爹提亲。

我一直相信着,一直等待着。

坐在钧山半山腰,一棵长相奇特的老松树下,能清清楚楚看见山下道路上人来人往。林轶走后,我每天都坐在这里,他来,我必然能第一个看见。

每日闲得无聊,我只好寻了书去看。没人与我说话,我怕日子长了,我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所以每日对着老松树下的一株兰花,絮絮叨叨。

三年,他没有回来;四年,他还是没有回来;五年,他终于回来了。然而,他身边,却站了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并且已有三月身孕。

三钧兰

听说,世上有许多仙山,上面住着神仙。钧山上没有神仙,所以应当算不得仙山。但钧山又与普通的山有所不同,因为钧山上的万物,不论是山上奔跑的野兔,还是路边草丛中青苔遍布的石头,都有灵气。用山神的话来说,就是都有化为人形、修炼成仙的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我是钧山上一株普通的兰花,一日,山神巡山,看见了我,给我取名钧兰,意为钧山上的兰花。我不解,若我叫了钧兰,那我其他同类该怎么办?莫不是要叫钧兰老二,钧兰老三……

山神哈哈大笑,道,“这个你莫要担心,钧山上只你一株兰花,以后要是再有,估计也是你的子孙,那时候就该由你来取名了。”

我不免有些失望,原是物以稀为贵。

山神说我是这山上最具慧根,最有灵气的存在,至多再过十年,便能化形。不过千年,便能得正果。

我不以为然,若我再过十年便能化形,为何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万事懵懂,似懂非懂。我看不到周围景象,感受不到周围事物,山神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才让我能与他对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朝沐晨露晚沐风,接受阳光照耀雨水灌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老是嘈杂的声音,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晓。都说了,我处于一片懵懂的浑噩状态里。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耳清目明,能看到眼前的事物,能听懂眼前人的话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那是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看着我,极为认真专注,说的,却是和我丝毫不相干的话题。

虽是如此,我亦觉满足。在能看清这世间的第一瞬,我看见了她,存了不该有的妄念,注定了,再成不了正果。

她是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化形之后也要成为她那样。

她几乎日日都来,每日来,都要看我几眼,对着我,笑意璀璨。可是我知道,她并不是对着我笑。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对着笑的人也不在这里,就让我代他受着好了。

她话中最多的,是一个人的名字,林轶。她说起他时,脸上是幸福而满足的笑意。看着她笑,我竟也替她高兴。也想要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奈何我只是一株兰花,

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躯,要动,都得依靠风的力量。

五年如一日,她对我说尽了心里话,从天上的飞鸟说到水里的游鱼,从隔壁家的大婶说到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最后,却都会得意地说,“这些,都是轶哥哥告诉我的!”虽是高兴,但是那隐藏在喜悦背后的遗憾,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听她讲了五年人情世故,浮世悲欢,竟觉得自己,仿佛已入世数十年。

再后来,她再次坐在老松树下,脸上失了以往璀璨的笑意,眼眶泛红。她没有再像以往一样说话,而是把脸埋在手掌中,无声哭泣。眼泪滴落,落在了我的身上。都说草木无心,可我却觉得,那眼泪是滴在了我的心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人痛苦不堪。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话,她说,“你也觉得我很差对不对?所以,林轶他忘了对我的承诺,娶了别人,其实并不让人意外,对不对?”

我很想对她说,不是这样的,你很好,你是最好的,是他配不上你。可惜,我不能说话,不能安慰她。

有时候,执念太深,未免害人害己。但有时候,执念却可以让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我一心想着安慰她,正急得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我化形了。

四识旧

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来不及惊讶自己的变化,他看着眼前无声哭泣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他蹲下来,不假思索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道,“别哭。”因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干涩,显得有些僵硬,并不动人。

然而,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绿萝却猛然抬头,“轶哥哥!”在看清对方时,脸上惊喜的表情僵住,转而被浓重的失望所取代,最后又变成了疑惑不解。

“你是谁?”绿萝的语气并不好,出现在钧山之上,却不是长宁山庄的人,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我叫钧兰!”也许是说过一次话,他已经掌握了开口说话的技巧,此次说话,已不显僵硬。

“君兰,”绿萝喃喃,“君子如兰的君兰?”

“不是,”钧兰笑着纠正她,“是钧山之兰的钧兰,我是钧山上的一株兰花。”

绿萝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公子,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你不要与我说,你是什么妖怪之类的,我不会相信的。”她指着身边那株兰花,“你说你是兰花,那它又是什么?你叫钧兰,便是兰花;那我叫绿萝,岂不也是一株绿萝了?”

钧兰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瞬,复又重新扬起,“不信也没关系。但你须记得,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看着他失望的样子,绿萝忍不住说,“如果你能证明你与旁人不同,我便相信你。”

钧兰淡淡一笑,“没有必要了!”既然她不愿意相信,他又何苦去逼她相信。

绿萝又静静看了他许久,方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你识得我?”钧兰的声音有些惊喜。

绿萝摇头,“不知为何,第一眼见你,便有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你的感觉是对的!”

多年来,我们相伴在一处,我早已识得你,熟知你的一切,而你却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

两人坐在一处闲聊,绿萝竟短暂忘记了林轶,忘记了他的失诺,忘记了因他的失诺带来的伤痛。

日渐西斜,光影黯淡,绿萝起身,“我要回去了!”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回去,不想回去看到那两个人眉目传情;不想看到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想看到他曾经对她的温言浅笑,如今全给了另外一个人。

钧兰仰头看着她,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可以带我回去吗?”

时间仿若静止了,周围的鸟唱虫鸣,树叶的簌簌作响,似乎都消失了。

绿萝看了他许久,他有一双,干净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干净到,让人无法对他产生恶意揣测。

“好!”

五质问

刚进得山庄,钧兰就与林轶打了个照面。然后,钧兰悲哀的发现,自己与他,太过相似,衣着、发式,甚至于长相。

是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化形,也没有想好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曾几何时,他希望变成绿萝那样漂亮可爱的少女。突如其来的幻化,变出的,是他心底最渴望的样子。原来他一直想成为的,不是她,而是她喜欢的样子。

愣了片刻,是林轶先开口,问的是绿萝,“这位是?”

“我是钧兰!”

“他叫钧兰,是我的朋友!”

林轶看了钧兰一眼,把绿萝拉到了一边,“绿萝,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难保别人图谋不轨!”

绿萝忽然觉得委屈至极,“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只这一句话,说完,便跑开了。

“我不是……”看着绿萝离去的背影,林轶有些无奈,刚想追上去,却听见身后淡淡的声音,“林公子。”

林轶看着他,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管你接近绿萝有什么目的。但是你要是敢伤害绿萝分毫,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钧兰讥讽一笑,“林公子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什么立场来说的这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林轶声音更冷了,“我是她的朋友,也算是她的哥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钧兰笑得更加讽刺,“朋友?哥哥?你可知,她从来都不是把你当成朋友,更没有当成哥哥?既然做不到,当初为何要许下那样的承诺?你可知,伤她最深的人,一直都是你!”

林轶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什么承诺?”

“看来你早已忘记了,可怜了绿萝,在山腰老松树下,一坐就是五年,只为能第一眼看到你归来,兑现你的承诺。”

许久,林轶凝滞的表情才有了变化,“你是说……我……我当初只是……没想到她会当真!”

世事最伤人之处,便是在此。你只是随意之言,而我却当了真!

一记拳头狠狠砸在唇角,林轶踉跄几步,抹着唇角的血迹,“打得好,是我的错。”

六同受

翌日,林轶向庄主辞行,他在绿萝院门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道别。绿萝站在阁楼之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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