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失物招领

2019-09-10 14:43:19

青春

[一年后,当晴美再次遇见川渡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爱而去爱,而是爱不知不觉融在生活里,在你还没有弄清楚的时候,构成了一部分的你。]

1

窗台上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刚刚唱完春日序曲,迈着小步子来回走了几圈,扑棱了一下翅膀飞远了。桌子上放着晴美刚刚泡好的茶,在桌面投射下好看的阴影。

晴美才刚刚打开书就收到了阿年的短信。

“晴美,一起出去逛街吧,上次说好的。”句末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晴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微黄的阳光落在窗户边的一排仙人掌上。倒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晴美合上了书页,把自己制作的树叶标本当做书签夹了进去。

晴美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风衣后就出了门。阿年现在应该快到楼下了。

阿年和晴美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然后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又一起找工作。这大概是晴美单调生活里屈指可数的慰藉之一。

阿年穿着时新的红色长裙,外搭绣着荷叶边的白色针织短衫,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浆果色的口红将她的肤色映衬得格外白皙。阿年递给晴美一瓶饮料。

晴美没接,摇摇头问她“有矿泉水吗?”

“又是矿泉水?还好我多买了一瓶。”阿年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给晴美。“我们高中学校就要被拆迁了,你听说了吗?”

“什么?”晴美差点被水给呛住。“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啊。”阿年嘟嘟嘴。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晴美看着阿年说。

“好啊”阿年点点头“有时间就去看看。”

“去晚了就看不着了,今天就去,反正坐公交也就几个站的距离。”晴美着急的说。

“哎?”阿年想着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告诉她了,今天本来是打算一起去逛街的。“那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晴美在公交车上睡着了。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高中时期。身上套着宽大的校服,袖子上还有不小心留下的永远洗不干净的笔渍。她留着一头久违的短发,未施任何脂粉的脸庞和干干净净的短指甲。

空气中弥漫着窗外的扑鼻的栀子花香。

她的手臂上一层细密的汗,黏糊糊的,粘在一张还没有做完的模拟试卷上。她迟疑的拿起笔,眼前一片模糊,她着急地想写题却看不清试卷上的字。

眼神掠过叠的高高的课本看见班主任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走了进来,招手让她把试卷发下去。

“不要啊。”晴美使劲摇头。“真的做不完了,太多了,太多了。”

“晴美,到了。你在胡说什么呢?”

晴美猛的睁开眼睛,看见阿年在一边想要摇醒她。

原来是一个梦而已,还好还好。晴美才不想回到那个被学业压的喘不过气的高三。

晴美揉了揉眼睛舒了一口气,笑着说“我梦到我们高中的时候了。”

阿年好奇地询问晴美到底梦到什么了。晴美才刚刚叙述到班主任抱着试卷出场她们就已经走到了她们的目的地——昭阳二中。看到校园大门的那一刻晴美和阿年还是忍不住鼻子酸了一下。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的母校,已经不复当年的热闹。

该早点来看看的。

晴美摸着校门前的那两根大柱子,已经落了灰。操场一片狼藉,教学楼的白色瓦片有点泛黄,大路上不时有老鼠穿街而过。空气里闻得见杂草疯长和树叶腐烂的荒芜味儿。

“哎?那不是班主任吗?”阿年欣喜的指着前方的一个高挑的背影。

“真的是欧阳老师!”两人边跑边叫喊着,寂寥的校园突然间好像重新焕发出生机,时光倒退,身边经过一个又一个穿着校服的同学,他们叫嚷着,欢笑着,奔跑着。

晴美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不过这次梦境里冰凉的汽水快乐地冒着泡,咀嚼薯片的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晴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的想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

班主任老师朝他们回过头,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认出了他们。晴美总觉得班主任一点也没变,但是自己却变了好多。

老师手里抱着大纸箱子,因为要拆迁的缘故,老师们也要陆续从这里搬出去了。晴美和阿年主动要求帮老师一起搬东西。

帮老师搬旧物时,他们聊起了班上的同学。

“还记得班上的左帜吗?”老师笑着说。

“记得记得,班里唯一的胖子啊。”阿年回答道。

“他现在成了大老板了,当年他可是连数学都没考及格过呢。”

“哎?是吗?”阿年瞪大了眼睛。“那成绩最好的林傲寒呢?”

“你们都不知道吗?”老师扶了扶眼镜“这么多年你们没开过同学聚会?”

“是啊,不过听说明年会开哦。”阿年说道。

“同学之间是要经常聚一聚的。最近林傲寒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考上博士了,硕博连读,还在念书呢。”老师边整理旧书边说道“川渡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高二转走的同学,他和林傲寒读了一所大学呢,他现在成了作家了!”

“真厉害”阿年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晴美,像是要得到晴美的认同。

川渡?晴美在脑海里渐渐回忆起这么一个人来。

2

如果不是晴美忘记在第一次数学作业上写名字的话,她觉得她可能现在已经不记得坐在自己的后桌的男生叫川渡。

晴美是后来才发现川渡不喜欢在书本上写名字,他的课本上没有名字,他看的小说上不写名字,甚至连他的作业上也可以没有他的名字。而偏偏那一次晴美也忘了写名字。

不过班主任明显很清楚两本作业的主人是谁,毕竟晴美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两本作业,一本只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另一本工工整整被老师打了个大大的优。川渡被班主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让晴美监督他完成作业。

那天放学后,两个人都没走。晴美回头看时,川渡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看书。他头顶在课桌边上,书放在大腿上。头压得太低让晴美差点没看到他。

“川渡,那个……”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晴美有点不太好意思。

川渡抬起头看她,顺手把书放在课桌上,也正是这个时候,书里夹的什么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晴美和川渡同时俯身去捡,不过晴美先拿到了。

是一个树叶标本做的书签。

“真好看啊”晴美夸奖起来。“好厉害,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川渡回答道,眼神有点飘忽。

“如果是用火红的枫叶做的就好了,用绿色的樟树叶总觉得差点什么。”晴美把书签还给了川渡。川渡道了声谢。

“把作业做完再走吧。”晴美要求到。他们两个人都是不上晚自习的走读生,晴美怕他在家里就忘记写作业了。

“我不想写。”川渡不假思索地说。

“拜托了,老师让我监督你一定把作业写好,你写不好我也不能回家的。”晴美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大概认为这个男生真是麻烦之类的,但又不能让老师失望,毕竟是答应了老师要监督他做完作业的。

“我和老师说是我不想写就是了。”

“拜托了。”晴美又说了一遍,帮他把作业本打开,把课本翻到习题那一页。“如果你真的不想做的话我可以借你抄的。”

“不用。”晴美没想到这么一说,川渡居然乖乖拿起笔写起作业来。

过了一会晴美转过头看见他作业已经写了一半。就在此时,两人同时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

奇怪,原来他也喜欢把手表戴在右手边吗?一般来说,手表这东西都是戴在左边才对,戴在右手的话写字做事都会不太方便,不过晴美就是习惯了戴在右边怎么也纠正不过来,索性也就这样一直戴着,晴美还以为除了她以外一般人都会戴在左手的呢。

晴美的心跳比往常快了几秒钟。

这还不算,她接着又发现川渡用的钢笔和她的一模一样,除了颜色一黑一白。晴美慌张的把钢笔收进了课桌,还发誓以后都不能再用了,因为看起来就像是情侣钢笔。

记忆到这里就没有了,至于那天他是不是做完了作业,是不是把作业交给了老师晴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3

晴美又忍不住去回想有关川渡的事情,那些生活的小片段居然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发现她早上有时候居然和他坐同一辆公交车,在图书馆会喜欢同一个座位,会同时在语文课上举手,甚至在做早操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会认认真真做。

他去小卖部从来只买矿泉水,他很喜欢在阳光底下跑步和看书。

有很多次她路过花店,都会看见他拿着不一样的仙人掌走出来。她甚至觉得可能他家是不是被仙人掌占据得连过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突然想起来高一那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操场厚厚地积了一层雪,踩下去几乎可以淹没二分之一的小腿。班主任让大家一块去操场玩雪。有人提议两人一组打雪仗,班主任同意了,条件是必须随机分配。

班上一共四十个人,班主任让学号加起来等于四十一的两个人为一组,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纷纷找到了和自己配对的组员。恰恰就是这么巧,晴美的学号是二十四号,而川渡就是她的十七号。

“川渡,你想玩吗?不玩的话……”晴美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雪球砸过来了,正好砸在晴美的脸上,还有点疼,雪落入脖子里很凉。

只听好几个男生朝她喊了几句骂人的话。

随后又有几个雪球朝她扔过来。朝她扔雪球的男生常常恃强凌弱,背后跟着的几个是会在他欺负别人时上去补几脚的人物,平时班干部都不敢得罪他们。

可是晴美不仅把他们登记在上课违纪的册子上,还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注明了严重违纪。班主任罚了他们每人几百个俯卧撑加蛙跳。

“这下完了。”晴美伸手想挡住雪球的攻击。可是雪球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是川渡把她拉到了他身后,替她挡住了那些人的攻击。这还是第一次川渡做出不符合他冷漠性格的行为。

晴美楞了一下。

川渡叫她别傻站着,过来帮他揉雪球。

晴美完全没想到帮她的人会是川渡,心里一阵暖意,还打算好好感谢他来着。谁知道川渡接下来又说了一句“我打雪球的技术可不是盖的。”

晴美一下子哭笑不得,敢情来帮她只不过是因为想展示他打雪仗很厉害而已?果然还是那个川渡啊!晴美刚刚果然是想多了。

川渡打雪球的技术不赖,像经过训练似的。他嫌晴美揉的太慢,直接自己从地上抄起一大捧雪直接撒过去。后来阿年也加入了他们,那群男生几乎是落荒而逃。

“好厉害啊”阿年对着川渡说。

川渡没回答她。阿年就朝着川渡扔起雪球来。

“晴美,快来帮我”阿年笑着喊道。

三个人就这么玩起雪来,晴美回忆起来当时真开心啊,三个人都笑的毫不掩饰。茫茫白雪之上,那个干净的少年好像格外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晴美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原来还记得这么多,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看着正在翻着旧书的阿年,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对川渡说的话还是那句“好厉害啊”,晴美又想起了些什么,对阿年说道“我可没忘记你当年还喜欢过川渡哦。”

“是吗?我当年居然没发现。”班主任转过来笑着打趣道。

“什么嘛,都是过去的事了。”阿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着嘴“川渡那个闷小子,我可没有和他在一起过。”

“明明是你没有追到人家吧”晴美朝她挑挑眉。

“我总觉得他有喜欢的人了”阿年不在意的说。

“谁啊?”晴美下意识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阿年耸耸肩。

晴美知道阿年喜欢川渡还是阿年亲口告诉她的。那次打完雪仗之后阿年就问她。

“川渡是不是喜欢你?”

“不可能”晴美想也没想就回答她。川渡对她那么平常,没有一点特别的,甚至都不怎么说话,怎么可能喜欢她。

“那你喜欢他嘛?”阿年看着她,慢慢的挤出这句话,好像很怕听到她的回答。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整天都不说话真是会被他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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