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无雪,燕尾蝶之恋(一)

2019-09-11 16:47:58

青春

晓班路狗尾巴草

晓又蹲在门口抽烟了,四块五的中南海,她只抽这个,每次只抽半根,不会熏黄手指。再出去时,又是一个美好的女子。她总是在做政治历年考研真题做到近乎崩溃的时候狠狠的一甩书冲到凉台的后门,一边看天一边抽烟。据她说,自上小学起,她思想美德课老师就有把她掐死塞进厕所马桶的冲动。有时候我想她做卷子时会不会把马克思和毛爷爷的话记倒颠了,还有,她永远搞不清唯物主义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而我总是担心她每次都踩不灭最后几点小火花,习惯了等她抽完关上后门回到床上以后再跑过去将门打开,然后狠狠的补上几脚,晓笑我象个受过惊吓至今未愈的可怜人,自此凡事都透着小心。我很痛快的顶回去,“如果真的不小心惹起个火苗,第一个给你陪葬的可就是我,我的美好人生可还在前方呢!”

“是是是。你的美好人生,你的美好人生永远都在前方!”晓笑着将打火机扔到抽屉里,翻过身去不再理我。

我叫肖萌,在这个冬天会被大雪覆盖,夏天夜晚能热死蝉的城市读大三,我的生活简单的可怕,课堂,宿舍,网吧,我喜欢躲在网线的这一头看世界,我从不看偶像剧,最爱的书是《呼啸山庄》,我住在楼梯拐角一个由杂物间改成的宿舍里,舍友只有晓一个人。她毕业后留校考研,和我一样,离群索居。她习惯白天看很多书,风格迥异,比如醒了后不吃早饭,就着咖啡看村上春树,到了午饭时间我习惯性的打份西红柿炒蛋和米饭回来,她已经换成了钱钟书。我们的宿舍离操场很近,外面音乐声和喊声大作的时候,她就搬床旧褥子往阳台上一铺,趴上去晒着太阳一边看卡夫卡一边看操场的风景。

“体育系确实有几个男孩子身材真不错,嗯,就是你们外语系,实在是太惨了一点儿。”晚上当她又开始看一些我完全叫不上名字来的几个世纪前的英语国家的古人们写的东西的时候,偶尔会一边嚼着山楂一边和我说。

我已经是个够孤僻的人,晓呢,好像有书就能活,烦恼的是她专拣睡觉前开始看马克思和研究生英语,我试图交涉了几次无果,便开始在床前挂满了大衣遮挡她的台灯光。如此久了,倒也能在缝隙中透出来的微弱灯光中睡着。晓笑话我有像蟑螂一样的生命力,我说蟑螂其实比我强的多,至少他们是群居动物,有自己的大家庭。晓当时半天没说话,那天她破天荒的一宿没看书,一个人在天台上抽烟到天亮。不过以她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难怪年年落榜,她根本不喜欢政治,专业课,更是干脆没看她翻过书。

今天的天气真好。这个城市几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雪,才有了这个北方小城难得的晴天。这个城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风里也总是夹杂着各种化学灰尘。可这同样是我最爱的外公工作了十余年的城市,那时的道路两边还都是软软的垂柳。外公牵着我小小的手走在林荫道上,风拂起柳絮扫过脸庞,可以闻到很清新的植物的气息,那是我童年最美丽的回忆。后来外公去世了,大人们却不让我去送他,说按规矩外甥女是不用送灵的,车又坐不开。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转过身一个人走了。那天我从村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然后再走回来,然后又走过去。有人说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孩子她外公最疼的就是她,可她听到信儿时泪也没掉一滴,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笑了,然后我跑到村子口的铁轨那里去,折那铁轨边上的狗尾巴草,有种花儿,可以开在极炎的白昼和极寒的黑夜,而那些狗尾巴草,远望一片寂静的颜色,就在这轰隆隆的铁轨边上铺开过去了。

之后好久,外婆,舅舅都疏远了我,连妈妈都时不时的责怪我,大家都哭得要晕倒,你却一动不动的只是盯着那个盒子,脸静的像个局外人。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最喜欢的植物就是那满山皆是毛茸茸得如此丑状的狗尾巴草,也没人知道其实我哭不出来是因为我已经在接到医院的电话那一刻死的连魂魄都剩不下,行尸如我,焉何有泪。解释就不必了,唯一懂我疼我的人已不在,我何必再浪费时间去证明我的真心。一切回归最初时,总是可以保守一点小秘密的吧,也好在这俗世中,就这样简单而宁静的以一个俗人的面目生活下去。这样卑微的人生理想,说出去一定会被笑得很惨。

其实我不是什么电影上演的身世离奇的少女,我有很普通的家庭,跟外公长大。从我记事起,我妈就没和我说过很多话,考上大学后她本来要送我,后来想想说算了,学生证只能买一张打折车票。

在这个城市一个人生活的第二个年头,老妈打电话过来,说了一堆最近小百货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你可要好好读书家里以后全靠你了你们那里的天气不好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老调子后突然一句:哎对了你华子哥哥上个月结婚了,知道你在外面上学就没通知你。

当时正在各大学兴起重播热的《冬日恋歌》,那个关于多年后也不会随着初雪消逝的初恋故事。可是我的初恋却要成为别的女孩的下半生了。那个还是顶着羊角辫什么都不懂只要一个带芝麻的冰糖葫芦就可以很满足的年纪,会背着我在积到膝盖的大雪中走上大半天穿越村子从铁道走回外公家的大男孩,也确实到了为人夫为人父的年纪。那几天我依然像往常一样上课打水吃饭,只是心上有一个角稀里哗啦的破碎开来,碎片刺在胸口,每天晚上会疼醒,然后喝一杯凉水,再睡过去。

如此几天以后,大二结束了,我不想回家,第一次去敲辅导员办公室的门问有没有单人的宿舍,条件差也没关系便宜就行,辅导员查了半天花名册终于想起我这个人,说了句你成绩不错啊,可怎么什么校内活动都不见你。那个靠近清真食堂的65年建成的老宿舍楼顶楼有个储物间改建的小房间,有个中文系的老考研生住那里。之后我搬到了晓那里,收拾好后突然很轻松,想出去走走。当时地面温度已经达到了40几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后我钻进了一所带空调的网吧,打开博客看到了班路的私信。我的博客背景是一大片狗尾巴草,没有照片,文字完全公开,读者寥寥,班路是最忠诚的一个。他读我每一篇文字,帮我选博客的背景音乐,给我发很多私信。他说我写的东西有种华丽却令人窒息的悸动,有种下一秒就会死掉的绝望。

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喜欢和他说话,可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一直读我更新的日志,一直给我回信。我只用邮件,我不会加关注,不会设权限,不会发微博,我只会用最传统的方式,邮件。他从不讥笑我像来自中古世纪的人,我们这样来往了一年多,直到大三下学期,一阵沙尘暴过去,刚刚开始要热的时候,打开一篇无主题的回复,看到了这样一段字:

“‘喜欢狗尾巴草的女子’,我今天在“豹吧”有个演出,你以前说N次走过那华丽的夸张却感觉庸俗到极点的大门,都很好奇在这个夜晚8点路上就鲜有行人的城市为什么有这个不夜城的存在,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我在那扇门后面唱歌给你听,我们见面吧!”

读完后我整个人顷刻间慌乱了,习惯了躲在屏幕后面和班路说话,习惯了甚至都不去关心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他的名字他的职业他的一切,现在他为什么要见我呢?见面又能做什么呢?

半响,身后那个老旧的立式“海尔”空调突然吱的一声响起来,一阵冷风呼的吹透了我整个后背,这个夏天最高气温能达到四十三度的城市,我打了个喷嚏,感觉要热感冒。好吧,既然如此,见一面又何妨?

一个半小时后我来到了他的“豹吧”,当时他正坐在舞台的一角,调吉他的弦。我却不敢肯定,一步步走到台子前,仰起头说,你可以为我唱一首歌吗?我是“狗尾巴草”。然后他笑了,象个孩子一样那么明朗的笑了,他的笑容在顷刻间把整个灰暗的酒吧都点亮了,我突然明白,原来有些人真的就是为了站在舞台上发光而生的。他拨了一下吉他,扶正麦克说“我很意外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一个这样迷人的小女人,我要为她唱一首我最喜欢的老歌,《生命是一次奇遇》。”

“在下沉的瞬间你的身影温暖我的眼睛

在断裂的边缘你的双手带我脱离困境

我知道快乐真的不容易

我知道彼岸的距离

就像是跋涉千里终会遇见你

我不再有耐心继续这没有结尾的旅行

只想躺在你怀里享受音乐和爱情的魔力

我知道黑夜仍让我孤寂我知道欲望不会停息

我知道跋涉千里并不要原因

生命是一次奇遇

--------”

那一天我站在台下,身后是流动的人群,红男绿女们在班路的歌声和滚动迷离的灯光中扭动着身体,呻吟着甩动着头和四肢,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视着班路的眼睛,看着他飞扬的长发和明亮的眼光,以及残留在嘴角那丝孩子一般的微笑。然后我流泪了,在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之后都没有流泪的我流泪了,就这样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班路走下台子,微笑着拍我的肩膀,说“看啊,又有一个美女要爱上我了!”

“哎,你说什么,我刚才-----”

“好了。”他只是挥了一下手就阻止了我,叮当的手环撞击着,在这个嘈杂的场所却被格外的清脆:“很晚了,你的宿舍要关门了,我送你回去。”

班路在出租车里向我挥了挥手就消失了,然后一连几个周,没有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这就是俗称的“见光死”么?等待了许久的我终于做了一个大胆得甚至荒唐的决定。

星期六的大清早,我走进本市最大的购物中心买了一件黑色的低胸长裙,看看自己实在不太丰满的胸部,叹了口气,又买了条水晶的链子,这样也许可以让人把视线集中到脖子,至少我的锁骨还是很好看的。然后在嘴唇上了抹了一层美宝莲的星光唇膏,在眼皮上扫了高光,再一次看了看镜子里这个美丽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女子,狠狠心走出宿舍。走廊上的女生们全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隐约感到前方似有一张华丽的大网,在眼前徐徐张开,我就象绚丽的蝴蝶,闪着晶莹的翅膀,朝圣一般狂热的扑去。

到了豹吧时大门竟是紧闭的,在明亮的阳光下我的装束是多么滑稽而荒唐啊,好象一个人搞错了角色,在华丽的宫廷音乐奏响时,跳上去来了一个小丑的表演,引来一场哄笑。正出神间我又听到了那个笑声,孩童一般清脆却又极其嚣张的笑声,我回过头去,看到班路蹲在高高的台阶下面,已经笑成了一团。笑够了以后他站起来,走上来很亲昵的揉我的头发“嘿,美女,你今天可真象个美女,可是我们下午3点才营业,你怎么大中午的就来了?”

我甩开他的手低着头跑掉,那一刻我以为再也不会想见他了,他算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

老街邂逅

之后班路偶尔会发个邮件或者留言一下,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我感觉他或许想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掉,却又不忍心一下子刺激到我。时间不知觉间从和他初见的夏天到了冬天,晓依然死磕马克思到深夜,在我打了午饭回来时趴在阳台晒着的被子上看各种意识流的外国著作,最近她开始看《百年孤独》了,我一直觉得她心里有很多事,不过她不说,我从不打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花园。

第一场初雪过后,我去了棋盘街,那是一条老街,有几所老房子被政府列为保护类文明遗产才被保留下来,周围早已被拆的七七八八。我很喜欢那里,而且每次去都会发现点什么奇妙的东西,让单调的生活在几秒钟内“扑”地一下突然被点亮,哪怕只有几秒钟而已吧,只要灿烂过,就是多么美丽的过往了呢?

我拐过一条胡同,跳到横在街心的一根水泥管子上去,摇摆着走。还是那条污秽的小街,肉夹馍的叫卖声,窄的胖人甚至要侧身才能通行的巷子,四溢的脏水,在老剧情里都看不到的残砖瓦房。这里是一个被这个日趋繁华的城市忘却了的角落,这个相信潜于地下不远处的泉眼是自己的生命之源的城市,最后的真实。

正走着脚突然一滑,还未回过神,整个人已经摔到一堆污水里去了。太过突然,居然摔蒙了,我匆忙想爬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了。来往的人走过身边,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停了下来,伸出手说:“你还好吧?”

我被那只很有力的手生生拉了起来,仰起头就看到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男孩的脸,浓黑的眉毛和一副小眼睛,厚实的嘴唇配上塌塌的鼻梁,嘴里在嚼着什么,身上飘散着淡淡的烟草味。总之,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比我还要不起眼的人。

“谢谢。”我低下头轻声的说,看着自己被污了一片的纯白色的羽绒服,却不知如何是好,转过身走到巷口时一辆出租车却在我身边停下了,那个穿着一身蓝黑色的“耐克”的男孩走过去把车门拉开,然后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嗨,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学校去!”

这倒是解了我的窘境,只是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关照,却是难得一见。

“哎,你是哪个学校的啊?怎么一个人逛街?”

那个男孩在副驾驶座上突然问道,没有回头。

“自己喜欢而已。”

“哦?呵呵,有趣的回答呢!”

车在校门口停住,我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他却从车窗里伸出头,做了个鬼脸:“嗨!刚才我以为见到了美女版的梁朝伟呢!不过,我喜欢你!”

“什么?!”

车消失了很久我才醒过神来,转过身惊慌着一口气往回跑,耳朵根开始呼呼的串红,只是最后的那个喊声还在耳边:“记得啊,我叫陈伟浩,工大计算机系的——”

三天后我又看到了那个男孩,他站在我宿舍楼下玩着一个“ZIPPO”的打火机——我在贵合商场的橱窗中看过它的价格牌,对我而言,那是个不菲得不可想象的数字,现在却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手中玩具一般的被摆弄,突然想起老爹用的经常打不出火来随便一个小摊都能买到的1块五毛钱的玩意,竟有了一种莫名的沮丧。

“哎,我是和同学一起来蹭你们文选课的,听说你们师大的古典文选赏析讲得很不错,就来喽!”

“呃----那听你的课去,怎么在这里?”

“等下课天肯定也黑了,反正都来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我看着他,愚钝如我,也意识到他在试图进入我的世界。我不知道梁朝伟和我有什么联系,后来晓告诉我,那是王家卫的老电影,失恋又独居的伟仔,清晨洗脸,对着一块毛巾自言自语。

原来他只是看到了那个沉浸在自我空间里恍惚而迷离的我而已,可恶,莽撞的,放肆的家伙。

“不会在想拒绝我的理由吧,那么难想出来的话,不如索性答应下来省心得多,是吧?”陈伟浩很随意地一抱臂,用一双澄亮黑透的眼睛看着我笑起来,站在这样一个男孩面前,素来口拙的我,愈发没有了推脱的办法。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野草的挣扎班路的回应

第二天我又逃课了,上午九点的豹吧,遍地前夜残余的彩纸屑和酒水的污迹,滚球灯拖着长长的电线耷拉在角落里,我站在班路早先告诉我白天可以进入的侧门口,看着歪倒在地上半醉不醒的鼓手老胡,不知如何开口。

“干吗杵在哪里?进来吧?”

老胡却突然一只手支住斜在身边的沙发滑了上去,瞪着我喊:“小姑娘,怎么总是一声招呼不打的跑来?”

“班路,班路在吗?”

“他呀,他这个时候可能会有晨练。”

“啊?他从不早起的啊。”

“所以说你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班路也真是的,干吗要招惹你这样的小女孩,已经腻了成熟女人的口味了吗?”

老胡很奇怪的笑着,用一只左眼眯起来撇我,欲言又止的抬起胳臂指了指一边剥落了红漆的旋转楼梯,低下头再也不肯理我。

我突然因为他的话而恐慌,一口气冲上楼去,老胡的冷笑和班路温柔的眼光纠结在一起冲击着我的头,痛得要裂开,心里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不是那样的,我的班路不会那样的,不会的------

门砰的被撞开,我却只看到班路一个人缩在一条旧毯子中睁着似醒未醒的眼睛:小姑娘,怎么又这么冒失地跑了来?

怎么会只是这样?我顺着门边徐徐地滑了下去,那一刹那我其实渴望看到一些东西的,或者是一副慌乱的景象,或者一个惊惶着拾起自己的衣服夺门而去的女人,再或者是-----

如果真的要解脱,一定需要一个这样的理由吗?

那一刻我突然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叹息。

“你的表情很有趣哦。”班路笑着从床上起身,“是不是以为会看到点什么?所以说有些书和电视剧真是不能看的,会把你这样的小姑娘误导得很惨,啊?”

他突然弯下身子向我靠近,在这个狭小得除了一张床外几乎无法转身的房间,门在他的右手指缝后吱一声关上了,他的气息呼到了我的脸上,我闭上了眼,牙齿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门却“呼”地一下被推开了,然后我又听到了班路一贯张狂而放肆的笑声:“小姑娘,我那么可怕吗?我只是要开门带你下去而已啊,那么想见我所以来了。不过现在已经见到了,还不赶紧回去上课去?”

班路,原来在你眼里,我仅仅是个连碰触都不屑于的小女孩而已?如此而已?

我狠狠的把眼睛睁开,用全身的力气瞪着他,瞪着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好吧,如果你甚至不屑于去证明,那么我还可以有我自己的方式。

“班路,看着我,我不是一个小女孩,从来不是!”

我把右手搭上了扣子,一个,再一个,我今天穿着一件“江南布衣”的小棉袄:粉色的条纹,浅浅的料子,比我的皮肤还要浅的颜色。班路呆呆地看着我,他的喉结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很刺耳的声音,风从开着的门里刮进来,我浑身耸起了一片鸡皮状的东西,好丑。

班路突然举起了手,一道弧线,然后是很响亮的一个声音,在我还未来得及疼痛的时候,先听到的声音:耳光响亮。

“啪!”

我跌倒在地上,跌倒在刚才滑落的位置,手里还抓着毛衣,傻傻的捂着脸,还没抬起头,班路已经把落在地上的衣服和帽子拣起来,一股脑毫无顺序地套在我的身上,然后拖我下楼,我挥着手脚疯了一样的大声叫喊着,大家都在看我,我甚至感受到了老胡尖锐的眼神。他却丝毫不理会,只是把我拽到了大门前,一只手搬开了门杠,很简单的抬了下手,就把我扔了出去,摔在了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

好亮!

我仓皇着用手遮住迎面的阳光,这个没道理的天气,在我来的时候还阴暗的天空,太阳却不知什么时候从乌云里钻出来了,严酷而没有一点吝啬的把正午的炽热全投在我的身上——这个荒谬的城市,这个会在11月的响午头提到酷暑般气温的城市,在那两扇铜板铸的大门猛然拉开的瞬间,那强烈的日光几乎真的要把我熔化了,把这个罪恶的身体熔化掉了。

“赶紧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小丫头!”

大门临关上的那一刻,班路在我的身后沙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还好,总算他给了我一个应有的交代。

樱桃朗姆酒
樱桃朗姆酒  VIP会员 儿时看香港电视台的卡通片小妇人,最喜欢安,给我一支笔,一叠纸,一间屋子,我只管写作就好。有时会很浮躁,只有写作能让我感到安心和愉悦,希望大家喜欢我写的东西,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在文字中长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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