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故乡

2020-12-17 16:03:21

真事

如果你看了电影《hello,树先生》,你要相信在乡下每个村里都会有一个树先生。不巧的是,王家围子村的树先生是我爹。我爹一米八大高个,皮肤黝黑,白白的牙齿看不出是常年未刷,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可惜他是村里的“树先生”。

我家住着全村最破的房子。三间土屋全靠轧断的麦草混土堆撤起来。入门的左手边是灶台,灶上的那口大铁锅直到被扒都没来得及炖上一块肉。到冬天灶火烧得旺旺的,我们一家三口睡在西屋的热炕上。天气转暖我们一家会搬到东屋,东屋土炕上只铺一层草席,又硬又凉。东西屋中间各打了一根很粗的木柱子。碗柜立在门的对面,碗柜不过是地上放两摞砖,几张木板钉好码在砖上。可我还是愿意称它为碗柜,是因为那是我家里唯一的家具,它要有个体面的名称。柜里除了有四个分别带缺口的白瓷碗,一小把发污的木筷子,一袋咸盐,一包味精还有砖边的小小猪油瓮。

每到年前,我爹总到去王玉全家拿一坛猪油,王玉全是我爹的哥哥,但我不想叫他大爷。这坛猪油是我家一整年的油水。全年数年夜饭的伙食最香,过年当天我家不吃饺子,吃猪油拌饭!

新蒸出来的大米挖一勺白猪油,热气融化猪油吃一口满嘴喷香,我能一口气吃三碗,再配上猪油炖白菜,年夜饭就齐了。

我爹教我炖白菜不要先放油,多加水,炖软的白菜出锅前放一块猪油,盛出来的菜汤上都飘着猪油圈,看起来油多,吃剩下的菜汤放凉,表面还会浮着一片片脆弱的清薄的白色油块,用筷子挑出来,下次炖菜还能再用。

我打出生就住在这三间土屋里,东西屋里各放着根又粗又长的旧麻绳,绳子一头拴在屋里的柱子上,另一头等我爹要出门时他会绑在我娘腿上。

我娘是疯子,她知道冷暖,知道饱饿,但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会干活,不会做饭,只晓得咿咿呀呀的乱叫,娘的家里人不要她,我爹和王玉全俩人花了两万块买她回家,她和我爹扯了证,我娘就做起了媳妇当起了妈。

可她终究还是疯,放她出门只会满街乱跑乱叫,疯子只能被捆,在娘家被捆,跟着我爸被捆。疯了的娘知道拉屎撒尿要在夜壶里,夜壶是我爸放在炕边的铁水桶,每天早晚倒两次。

我娘顾及到自己却顾及不到我,任由我在被褥上屎尿和成一团。我也顾及不到我娘,当我爹捆牢我娘出门不久王玉全会大摇大摆嘴里叫着嫂子踏进这间破房,上了这土破炕,不顾我娘的吼叫,做着荒唐又恶心的龌龊事。

王玉全俯在我娘身上像一只张狂的公狗,他偏过头挑衅似地看着躺在炕头的我,而我只顾努力翻身爬出那张潮湿泥泞的褥子,像是我娘逃不出那狗的压制一样,我使尽浑身力气也没翻个身。

我爹不知何时起,他在进院前总会先扯着嗓子用全村都听得到的音量喊:喜双?喜双!

喊过一阵再进屋,有时赶上王玉全从屋里走出来。

“地里活干完了?我来看看我大侄子,还是挺听话个娃。”王玉全一边趿拉着鞋对站在门外的爹说话,一边被过手迎着落日走回家。

我爹进屋会先把夜壶倒掉,再烧火做饭,炕一热湿哒哒的褥子熏出一股子尿骚味,还有一缕缕的热气蒸上来。晚饭一般是玉米蛋配大葱蘸酱。玉米蛋是我老家特有的主食,锅里放一点猪油,葱花,爆锅后放一瓢玉米面,边翻炒边加盐水,炒至玉米粒大小就可以出锅了,玉米蛋最大的不足是拉嗓子,一团一团的粗粮不好下咽。

玉米是我家常年的主食,出生就喝玉米糊糊,大了吃玉米饼子,玉米馒头,玉米蛋,菜的话就是猪油白菜,猪油萝卜。

自我出生家里就没吃过肉,顿顿玉米,没有吃更别提穿,我会走之前是不需要衣服的,我爸两身衣服穿四季,倒是我娘从娘家带来几身换衣服,可常年没人给她换。

我知道我爹在偷偷攒钱,他盘算着带我娘去看病,隔壁村的张大仙可以治疗疯病,他看过的疯子回家后都服服帖帖,不乱抓乱咬,不乱跑乱跳。

父亲厌恶村里人背后说他取了疯婆子,厌恶村里人对他和我娘指指点点。

慢慢我长大了,不用只躺在阴湿的被褥上,还穿上了村里丢弃的旧衣服。王玉全来家时也不再允许我留屋内观摩,他会去橱柜里抓上一捏味精倒在我满是泥灰的小手上,坐在门口这一把味精我可以舔到天黑,直到把手舔得像婴儿般娇嫩,直到我爹在不远处叫着“喜双?喜双?”

他望着我声嘶力竭发地出寻找的声音,让我觉得奇怪。

看到王玉全出来,他照例和王玉全低头寒暄。

“这个十一号明年不能买,个狗娘养的代销点,说这种子好,苗是不错,妈的不结棒子,有刁逑用”我爹咬牙切齿地说。

“是你肥没跟上,我也种的这,看着棒子粒厚实的哩”

“留这吃饭吧”

“不了,家去喂猪”

王玉全背过手又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我爹倒夜壶时回身看了院子里有两只尾巴钩在一起的野狗,他拿几块土喀垃打了好远,直到把它们分开。我不明白狗不能连在一起,难道人就可以吗?

下次王玉全骑在我娘身上的时候我也学着我爹冲他丢土喀垃,他愤怒的把我拎到家对面的山头上,让我下山后再回家。我跑下山,他用树枝把我打上山,我下山,他又打我上山,一来二去,我像是被斗败的公鸡,只要他去我家,我就会自己跑到山头上坐着。

原来山上有这么多可玩的,我把野草从土地里连根拔起,看它们一点一点被太阳晒干。我找一根最直最漂亮的枝条随风挥舞,抽烂我能看到的任何枝叶,我会碾碎外出搬运食物的蚂蚁,扯断蚂蚱的一条腿。我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这片山头的王,除了飞翔的小鸟我总是打不中,在这我可以为所欲为。

当我长到和炕沿一样高的那年秋天,我渐渐感觉到不满足。我的胃被玉米折磨得惨不忍睹,我惦脚可以够到橱柜,橱柜里的味精混盐巴我吃了一把又一把,再吃下去我爹会发现,我要挨打。

可我的嘴总向我诉苦,他说他想吃肉,肉?肉是什么味道呢?像味精一样甜滋滋,还是像猪油一样只是香呢,我无聊地坐在野草地里,边想肉边扯着蚂蚱腿。蚂蚱也有肉,那蚂蚁肉是个什么滋味?

我想尝尝,要有火,我知道肉和玉米一样要吃熟的。我跑回家拿了火柴,拾了些树叶,把扯掉腿的蚂蚱放一起烧,烧焦掉的蚂蚱黑湫湫有点苦,我又烧了几次发现火灭后用余温烫熟的蚂蚱最香,我用灰烬包裹蚂蚱,酥酥脆脆的蚂蚱真香,肉是这么个味道呀。

那个下午我抓遍了山头所有在逃的蚂蚱,那个下午我尝到了肉的滋味。我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睡在了山头上,梦里只觉得浑身燥热,从头到脚在发烫,是吃了肉的缘故吗。

醒来时我躺在家里的炕上,娘安静坐在一角,爹难得没有去山上。屋子里还有很多男人他们那么高大,打扮得溜光水滑。

“钱没了还能再赚,好在娃没事,政府也是考虑到你家是贫困人群比较特殊,不然2万怎么够呀,那么一大片山林都烧光啦”他们对我爹说。

我知道我惹事了,爹那天把我吊在井轱辘上揍,打得皮开肉绽,疼了七天没能下炕。因着我山头纵火,父亲赔了所有家底,赔光了给我娘治病的钱。他额头的皱纹一夜变深。

那之后家里的火柴我爹都随身带着,山头第二年春又长出了野草更高更深,只是没了一大片树林。没有树林也好,村里允许在山头放牧。立南是这个时候走进我的生活,她放了18头牛,最老的叫大灰牛,被车撞掉一只犄角,最胖的是大花牛,跑最快的是小黄牛。

我们很快就熟悉了,她住在隔壁长青村,允许放牧后,她每天赶半个钟头路来放牛,晚上再赶回家,中午她带着白面馒头和咸菜在山上吃饭。

原来世间还有这么顺滑的面,又细又软。我帮她看管牛,她答应每天中午给我吃半个馒头。为那半个馒头我很尽职,只要牛跑出视线,我就像小旋风一样把它打回来。立南的爷爷是长青村的首富,家里住着大瓦房还有这么多头牛,家里的地也最多。

立南家里还有很多小人书,我放牛的时候她在看书,她教我识数,她告诉我春天的榆树钱可以吃,夏天挖的苦菜可以吃,山上长的老瓢可以吃,鸽子花的汁水可以吃,露水豆,茴麻子都可以吃!因为她我的童年不是只有苦楚。

我爹托人联系了张大仙月底带我娘去看病。我爹心情好炖白菜都多挖了勺油,他给我娘洗了头擦了身子,满心欢喜的和我说,你妈病好了咱也攒钱养头猪。

第二天一早,许久不登门的王玉全来了,他拦住了还没出门的父亲,两个人走到隔壁屋说话,我听到有踹墙的动静。不多会我爹从橱柜的砖缝里掏出一个布袋,给了王玉全。俩人前后走出家门。

我娘没有去看病,王玉全娶了个媳妇。

翠环的弟弟长大了。翠环就要嫁人,得来的彩礼钱刚够给弟弟娶媳妇。

翠环嫁给王玉全后,王玉全不再登我家的门。两年不到翠环给他填了个大胖小子。我爹依旧早出晚归的种地,除草。我去山头找立南,立南说她不能再放牛了,要去上学。

“放牛多好,有吃又有得玩”

“我爹说放牛没出息,小孩子都要去上学,你也去呗”

“我不去,上学哪有在上山好”

“哼,不上学娶不到老婆”

晚上回家,我和爹说想要去上学。

“上学有啥用,你看爹没上学不也活得好好的”

“立南说,不上学娶不到老婆”

这一年我到镇上和立南读了同一所小学,都寄住学校宿舍里,学杂费和住宿费我不知晓多少钱,每月我爹会给我50块饭钱。我当时毫不愧疚,我想我娘已经疯了四十来年再多疯两年也没关系。

可是我娘没来得及多等两年,我入学的第二年,她失踪了。村里人说是王翠环趁着我爹上山解开拴了我娘十来年的绳索,我娘得着自由离家出走了,也有人说我娘自己挣脱绳索跳井了。事实无法得知,我只晓得以前我是个怕被同学知道有疯娘的穷小子,现在我成了个连娘都没有的穷小子。

没有寻到人,我娘被政府定性失踪,我爹关了门,卖了地,去镇上打印无数份带我娘照片的寻人启事,贴遍了周遭十几个村镇,问遍了周遭的十几个村镇,都没有人见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娘不见后我爹成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光棍。

当我再放假回家时,看到我爹躺在冰房冷屋里怀抱着空酒瓶,他不再去上山了,整日喝酒,炕洞的灰不知灭了多久,炕边的夜壶装满了登黄的尿液,父亲老了,他有奔头又没了奔头,他时而清醒,时而犯混。

父亲变了,成了村里的二傻子。他听到风声谁家有婚丧嫁娶的事儿,就跑到人家门口转悠,说着漂亮话,祈着人家能给他口酒喝。

他穿着大棉袄,双手踹外袖子里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太阳,呼啸的北风吹得窗玻璃一震一震,屋里的墙上都冻出了白霜,也不见他往灶膛里加把火。等太阳落山后他一晃一晃的出现在王忠家门口。王忠隔我家一条马路,院里盖的是白瓷砖瓦房,两边搭了猪圈和鸡圈。门口张灯结彩挂起了灯笼,我爹在门口来回踱步,总不见有人出来。耐不住的父亲进了王忠家的大院,院里除了猪圈鸡圈,还种了豆角,吊瓜。他边看边说。

“嘿!看我大侄女这争气,要嫁到村长家了!二哥家的福气要享不完喽。”

“呀,王玉辉来啦,快上屋坐,我刚还和你二嫂说呢明天艳雪嫁人,劳忙人可要找你,别个要干这活我还不放心呢”王忠笑着把我爹迎进屋。

屋里摆了三桌,果然在吃饭,我爹现在有个很了不起的本事。他能摸清全村人几时在吃饭。

“放以前还真没时间忙活,现在你瞧好吧,找我准不给你出乱子,咱村红白事现在哪个不叫上我”我爹边说边坐在了炕沿边,炕里摆了桌,围桌坐着几个娘们和小孩,她们有吃有笑并不理会我爹。

“她娘,去添双筷子,来王玉辉坐这一起喝两盅”

王忠边说边吆喝我爹上地桌。

王忠媳妇在炕头吃着饭并不动身。

我爹笑着说“不用二嫂,我自己去拿,来这那还不和去自己家似的!一家人客气啥”说罢转身去了厨房。

王忠媳妇对着我爹的后背丢了个白眼,压低嗓门用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个没出息的,摇哪转悠着蹭酒喝,喝多了闹事儿咋弄?”

我爹假意听不到。

地桌上的男人们轮番说着假意奉承的话和我爹对酒。

不出二巡,我爹蒙上了醉意。

“兄弟,媳妇没了不打紧,咱再找嘛”王建国不怀好意的在酒桌上嘲弄着我爹。

“害,现在挺好,这挺好,不要老婆啦”我爹低声说着。

“不找也行,你弟媳妇那不和自家媳妇一个样。”

“玩笑不能这么开呀!”我爹有了些许怒气。

“哈哈哈哈,还不行说了,你们兄弟俩穿一条裤子,上一个媳妇谁不知道?”

是酒上了头,也可能是被人说中了心里的痛。我爹摔了筷子指着王建国大骂“你妈了个逼,你算个逑,还造老子谣,老子家啥样老子不清楚?”

前一天摔桌子砸碗,架打到二半夜。第二天一早,我爹屁颠屁颠地去给王忠家劳忙。他上赶打些下手,给他做的也就是烧水,杀猪,清洗猪下水这些乱脏的活。

大家心照不宣对昨天的事儿闭口不提,村里人可怜他,知道我爹丢了媳妇没了地,日子过得不容易。当天下午,村长家浩浩荡荡的接走新娘,安排好亲戚,王忠把我爹叫到门外塞了他50块钱。

“大兄弟,二哥家有喜事,你来也不能让你白忙乎,不多你拿着”

“害,二哥这你不外道啦,我能拿你钱吗”

“你拿着,别嫌少就中”

我爹没再推辞,这是他眼下仅有的营生,替人打下手,有农户干农活,没农活干家活,赚个酒钱。

父亲将这笔钱拿来置办年货,打了一瓶酒,半瓮猪油,余下的钱买了一斤小米。年夜饭趁着爹酒劲我说了明年想继续上学的想法。

“喜双,别念了吧,你跟爹在家给人帮工吧”

“可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学呀!”

我爹没再言语

我也没再言语,想到以后再不能看到立南,心里满是悲苦,到底是小米饭拌了猪油也不好下咽,我使很大劲也吞不下一口。为了不让我爹看到眼泪,只好跳下炕去灶坑烧火,村里最不缺的除了光棍就是柴火,山上的枯枝野草,地里的秸秆藤蔓,只要长出了土地,都躲不过被烧的命运。我用玉米秸秆把灶膛堵满,一会儿功夫就能看到旺旺的烈火,像我的心一样烧得滚烫。

年后大家都在串门走亲戚,我家没啥亲戚,王玉全娶了翠环后也不再走动。我爹没处可去,无活可寻。

一早我爹用指头剜一块猪油均匀的涂满嘴唇,立在门口逢人便问招呼。

“吃了吗?”

“吃了。”

我爹自顾自接话“我也吃了,吃的猪肉”说完不忘假意用手擦了擦嘴角,我权当他是为了自己虚假的体面。殊不知父亲背后挨家挨户去借钱,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一贫如洗。可村里哪有秘密,钱定是一分也接不到。

开学的前一个下午我跑到山头,数尽了漫山遍野的小树,被我烧光又重新栽上的小树。一共3865棵,我数了三遍准没错。

就是这个下午,我爹敲了王玉全的门,王玉全迎着我爹进门,倒了茶水,递了花生,翠环哄着喜鹏坐在炕里一言不发。茶水喝了四碗,喜鹏伸出藕一样白的胳膊嚷嚷着还要吃肉,翠环一巴掌拍在喜鹏屁股上。

“肉,肉哪里来的肉,饭都吃不上了”边打边说。

我爹抿了抿嘴终是张开口。

“喜双眼看着要上学了,学费的事我想你帮着想想法子”

“哥,你看看我这也困难,家里少的,小的都只顾张着口等”

“可你娶翠环时,我是给你拿了两万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当年娶嫂子我是没出钱吗?”

“可你那钱是白出的吗?说好的你出这个钱,等她给我生下孩子,让你也尝尝女人啥滋味”

“你他妈别人话鬼话瞎突突,我叫你声哥,还真当自己是个人,钱就是没有。”

“那我媳妇你不能白睡!”

“行,翠环就在炕里,你去动,你动试试!”

当天晚上我正捂着被子流泪,我爹在院子里又在大声的喊着“喜双!喜双!”

“叫你怎么不答应,你看爹给你买啥啦”他进屋拍着我大腿说。

“是新棉袄,你这身衣服太短了,明天上学别让人笑话”

我蹭的坐起来,可以上学了?凑到学费了?我想问但没提起勇气。

我爹供我读书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没能考上大学,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我心里不再记挂王立南。

入学前一晚是翠环制止了两人喋喋不休的争论,翠环同意拿钱给我,但要拿我爹的房来换,我爹的房不值钱,但地段好,离村口进,出门不远就是代销点,翠环看好了那地角。

我开学还不到一周,老家的破房子就被推倒啦。

我爹在王家围子一无所有,索性外出打工,他在工地做建筑工人,在花圃给人养花,只要管住他什么活都干,挣了钱先是供我读书,后给自己买酒。

我随着我爹一起漂泊,我们不攒钱也攒不下钱,得来的钱都买肉吃,打酒喝,这样的生活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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