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我是一个从小就会吐泡泡的孩子,别的小孩在玩滑滑梯,吃巧克力,写作业的时候,我都在吐泡泡。
妈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对我和妈妈说,只要和一条小鱼打个啵儿,我就不会再吐泡泡了。
有一天我睡醒之后,小鱼不见了,妈妈告诉我,那条小鱼亲了我以后,游去了北方的海里。
于是我给那条游去北方海里的鱼取名为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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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凉快的女孩站在街角的凉饮摊前,她是要挑战一下最近出的新品呢,还是保险的苏打水呢。
太阳热烈的让人微微发昏,脚底发软。我眯起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苏打水,“打开请尽快饮用,冷藏后风味更加。”几个字上有细小的水珠滑过。
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街头,距离火车出发的时间还早,于是我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一家电影院。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女孩的奔跑,伴随着上课铃声。女孩的校服并没有很合身,上面还画满了笔芯,好在学校只要求在星期一穿校服,因为那天有升旗仪式。
虽然女孩跑的飞快,但还是逃不过迟到的命运。女孩朝讲台上的纪律委员吐了吐舌头,猫着腰跑到了座位上。
不出意外的话,女孩的同桌就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了。“宋有鱼,看黑板。”
哦,原来女孩叫宋有鱼。
黑板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背《逍遥游》,第一节语文课检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宋有鱼无味的念着,正经背课文是不可能的事。宋有鱼没脑筋的读了几变后,拿笔戳戳同桌的手:“宋北冥,你以后准备考什么大学啊。”
哦,原来男孩叫宋北冥。
“哦,我?我想考北方的大学。”
然后宋有鱼开始回忆起她与宋北冥的初识。
那时宋有鱼才上小学二年级,因为那天作业得了三颗星,所以一整天都很高兴,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上楼时,看见楼下有很多人拖着家具走来走去的,小女孩好奇的停下脚步,趴在栏杆上看着。
“喂,你好。”背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嗓音,小女孩一惊,回头,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说:“要吃吗。”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可她没有理他。
回家后,妈妈告诉宋有鱼,楼下那一家,是他们新搬来的邻居。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枯燥的数学课,上课前宋有鱼要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苦恼着乘法口诀怎么背,谁知老师提早进了门。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班上新转来了一个小朋友,让我们欢迎他好不好哇。”
抬头,愣怔,小男孩。
“大家好,我叫宋北冥。”
“那宋北冥,就坐在宋有鱼小朋友的身边吧。”年轻漂亮的老师笑到。
从那天起,宋有鱼身边就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宋北冥。
两个小朋友很快的都长大了。
高一开学的时候,宋有鱼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宋有鱼,我家住在向阳路634号5楼。”
宋北冥:“大家好,我叫宋北冥,我家……我家住在宋有鱼家楼下。”
有一天老师上课,上《逍遥游》,老师说笑着说:“《逍遥游》的第一句北冥有鱼,就是我们班上的宋北冥和宋有鱼同学哦。”班上一大堆人发出意味深长的“哦~”。宋有鱼尴尬的想要钻到地下去,转头撇了一眼宋北冥,宋北冥居然也跟着他们笑!宋有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头埋进语文书里。
后来,宋有鱼的闺蜜跟有鱼说,你和宋北冥是不是有关系,名字这么有缘。
宋有鱼有时候也胡思乱想道,是不是爸爸妈妈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苦衷,宋北冥其实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高二的时候,宋北冥喜欢上了打篮球,每天又打到很晚,为了让宋有鱼不给阿姨打小报告,总是用小卖部的汽水买通她。宋有鱼总是不买账,但做做样子总是很快就败下阵来,抱着汽水坐在篮球场边上,目光只追随着一个影子。
后来宋北冥请宋有鱼喝的汽水越来越多,比如加入学校学生会的申请书宋北冥是抄的宋有鱼的,虽然最后两人都没进去。比如宋北冥的绘画作品其实是宋有鱼画的,最后贴在了学校的展示墙上。
再比如宋北冥给隔壁班田甜的情书,其实是宋有鱼写的。
虽然田甜并不喜欢宋北冥。
宋北冥的汽水慢慢的变成了每天早上的光明纸盒子牛奶,宋有鱼问他为什么,宋北冥叼着牛奶笑着说:“你这么矮,多喝点光明牛奶有助于长高。”宋有鱼感动的炸了,想要打宋北冥的头,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宋北冥真的长了好高啊。宋有鱼垂下了手,正准备锁喉时,宋北冥却低下了头,依然笑着:“怎么样,打不到吧,来,我低着头让你打。”宋有鱼没有犹豫立刻拍了一巴掌上去。
慢慢的宋北冥每天都随身带着水杯,喝水的频率越来越高,宋有鱼问他怎么了,他说就是最近经常渴。
后来高二暑假那年,宋北冥没有这里的户口,参加高考也没用,所以宋北冥要去北方参加高考了。
宋北冥搬家的那一天,宋有鱼在家睡了个天昏地暗,并没有去见宋北冥。第二天宋有鱼醒的时候,楼下已经搬空了,宋有鱼跑下楼,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胸口是大口呼吸都堵不住的疼痛,头发昏,一滴一滴眼泪不受控制,那是宋有鱼第一次感到世界好像崩塌了。
后来整个暑假宋有鱼都窝在家里吃西瓜,不然就是顶着烈阳,买一瓶汽水,在学校的篮球场上看男孩子们
打球,可目光却追随不到某个影子。
高三分班,宋有鱼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大家好,我叫宋有鱼,北冥有鱼的有鱼。”
高三,宋有鱼喜欢上了地理,为了提高地理成绩,宋有鱼主动申请了地理课代表,虽然没成功。老师很奇怪,宋有鱼为什么高山什么的地势一无所知,却对大大小小的海洋位置倒背如流。
隔壁坐戴着黑色大眼镜框的女生问宋有鱼:“有鱼,你这么努力,想考什么大学啊。”
宋有鱼从书海中抬头“我想考北方的大学。”
之后宋有鱼加倍努力,成绩却不见得提高了多少。
很快就高考了。
高考过后,宋有鱼将整个高三的试卷作业全给收废品的卖了,将卖的钱拿来买了一张火车票。
好吧,其实宋有鱼就是我。
走出电影院,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海水的味道,也许是白开水里面加了两勺盐吧,也许还要难喝一点吧。
然后我打了辆的士去往火车站。
火车站放着优美的音乐,不过并没有人停下来听,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同样的音乐将不同的人送往不同的地方。
一天一夜后,我到达了一个北方的小镇。事先说好收留我的阿姨很亲切,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我住第一层,她住第二层。
我基本一到目的地就睡死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我才冲了个澡。我将整个脸埋进水里,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又长了一颗痘痘,于是我把脸贴近了镜子。
洗漱完毕后阿姨敲门找我吃早饭,我将头发随便一扎,就跟着阿姨上了楼,顺便数清了楼梯上有多少个台阶。
阿姨住的这层养满了植物,空气清新,阳光懒洋洋的撒进屋子。馒头嚼着嚼着在嘴里变成黏牙的麦芽糖,阿姨在旁边唠唠叨叨的说着植物。
我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我就给他讲了小时候那条亲过我的鱼。阿姨说很有趣。
阿姨说我很好看,看上去就很爱笑。
吃完饭后,阿姨热情的说要带我出去玩玩,我没拒绝,下楼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海边的空气很独特,海风夹杂着咸咸的气息,是我喜欢的味道。
海水爬上我的脚踝,冰冰凉凉的。慢慢的开始试图染蓝我的白色裙边,一条鱼在我的身边游来游去,我蹲了点身子,捧住它,轻声问道:“你是阿北吗。”
好像有人叫我:“宋有鱼,你不怕死啊。”
海水一寸一寸染蓝了我的白裙子。
有什么东西已经要夺眶而出了。
那天,海水将一个女孩的白裙子彻底染蓝了。
除了一条叫阿北的鱼,无人知晓。
或者也可以叫他宋北冥。
鱼是不会哭的,可阿北觉得,整个海洋都是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