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代

2021-02-15 15:00:36

古风

诡城,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兼情报组织,能人异士云集,但即使是再厉害的能人异士,都只为一人俯首称臣,只听命一人——诡城的最高掌权者,城主敖代。

相传,敖代不仅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亦是个极丑之人,他常年以一玳瑁面具遮面,看不出真实年龄,除了自己身边的暗卫知真容,再无其他。

敖代这人,不喜功名利禄,不喜金锦璎珞,偏偏极爱玉饰,有传闻曰:此人曾为夺一玉饰,灭人全族,手段残忍,堪称变态。因此,若要从诡城获取情报或雇佣杀手,多半会投其所好的献上各式各样的珍奇玉饰。

——语出《诡城录》

[壹]

昏暗的金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侧卧着一位青衫绝色的美人,单手撑着头假寝,细细的眼角轻挑,红唇微抿,道不明的风情万种,说不尽的绝代风华。

直到殿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美人方才睁开眼,眸如星月。若仔细的盯着这双眼多看几眼,定会捕捉几分痞气与狂妄之气,像位睥睨天下的王者,不可一世,亦不可方物。

“流云,我美不美?”美人从身后摸出一面小巧玲珑的铜镜,对镜左右端详,细长的指尖轻轻的在脸颊划过,似乎自己也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

流云:城主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小的敢说句“不”字嘛……

流云默不作声的的抬头望了一眼单手捧脸对着铜镜沉迷于自己容貌的某人,似已习以为常。

“美,城主的易容之术竟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颠倒阴阳的境界,果然妙绝。”

敖代两眼发光,笑:“流云,我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流云突被呛到,惊得有些词穷,良久才试探道:“城主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非也,非也,是男人。”敖代依旧神采奕奕。

流云闻此如遭雷劈,嘴角抽搐:“可城主你,也是男人。”

流云这孩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程度的打击,缓了缓:“城主向来……与众不同,喜欢男子,也实在正常。”

“胡说八道什么呐?!咱纯爷们儿!”敖代狠狠的白了流云一眼,“你还记得半月前来咱诡城买情报的那个大理寺少卿陌千璟么?”

“城主说的是那个拿着一只祖传玉镯说要寻找儿时玩伴又临时反悔不找了的陌公子?”

“没错儿,是他。”敖代把玩着指甲,貌似漫不经心的道:“虽然买卖没做成,但是呢,小爷我看上他那只宝贝镯子了。”

“又正巧呢,他身为家中独苗,虽然长得比小爷好看那么一点点,但二十好几了,尚未娶妻。不过听闻此人最近迫于他老娘威严,不得不在城中举办了一场比武招亲……这个时候,我若与他成婚,那那镯子岂不是该……”敖代故意停顿没往下说,然后仰天发出在流云看来恐怖至极的反派专属的笑。

流云听他说完的他的全盘算计,不禁汗颜,且嘴角抽得更厉害,咬牙切齿道:“城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骗婚,骗婚!”

敖代故作委屈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想的祸祸他的嘛,这只能怪他倒霉了啊。”

“……流云你居然凶我,不活了我……你居然敢凶我……”

“……”

流云表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贰]

敖代若想要在一场比武之中脱颖而出,那真的就是太容易了。

陌家那位老夫人,倒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第二天便张罗好了亲事……

将近夜半,陌千璟方才推门进了新房。敖代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能见得一个高挑的同样也着喜服的身影,然后听他遣退嫁娘和一干侍女,慢慢的朝他走了过来。

陌千璟挨着他坐下,但似乎并不急着掀盖头。

红盖头下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流光婉转,透着狡黠的若有所思。饱满诱人的红唇轻启:“夜已深,安息了吧,相公?”

酥酥的略微沙哑的嗓音,又带着几分小委屈。

陌千璟尴尬的咳了两声,似乎有被呛到,不过还是极其镇定的挑了他的盖头,将他凤冠上的珍珠串别到耳后,细细的端详了敖代一会儿——敖代倒是不以为然,全当陌千璟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毕竟自己的易容术如此精湛,是不可能被识破的。

就在敖代发愣的这一瞬,陌千璟突然凑近,竟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上点了点,然后冲再次愣住的敖代眨了眨眼。

敖代:……

敖代强忍住想杀人的冲动。

陌千璟嘴角一勾,起身去将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合欢酒取了来,递一杯与他。敖代先是一愣,然后别扭的和他交臂饮下。

趁陌千璟给他卸凤冠的空挡,敖代便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男人,是一种偏于女子一般的柔美,眉宇间似含霜雪,看似孤傲冷淡,细细看来,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英气。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在灯火葳蕤下,他的脸还有些微微泛红,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丰神俊朗,他的仙人之姿。

敖代心中暗自诽谤:这要是个女子,该得有多倾国倾城。谁娶了她,方是三生三世才修得来的福分。

卸了凤冠,二人面对面,正襟端坐,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敖代心中狂吼:这货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面对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儿难道不应该饥不择食的扑上来吗?!

陌千璟竟开始拉起来家常:“昨日菱儿姑娘在擂台上很是身手了得,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无名之人,师傅传授武艺给我,不曾留名。”终是敖代先沉不住气,猛的扑向陌千璟,将他按倒在喜床上,凑近:“夜深了,就寝了吧相公?”

陌千璟后背吃痛,身下的桂圆花生啥的硌得他生疼。由于敖代凑的很近的缘故,他的鼻翼间瞬间溢满了一股清香,异于体香。但陌千璟似乎还没放弃拉家常:“菱儿姑娘力气也很大……”

话音未落,他已然睡了过去,准确的来说,是晕了过去。

敖代心中狂笑不止,好闻吧?独家秘制的摄魂香,闻之则倒,包君满意!

敖代起身,准备换上夜行衣去寻他家的宝贝玉镯儿,但随着倦意的袭来,他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无力的望了一眼桌上被随意搁置着的酒杯,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句,这不玩我呢?!旋即倒在陌千璟身边,沉沉的昏睡过去。

红烛灯火,芙蓉帘帐暖。

夜还很长,很长。

[叁]

敖代醒时,陌千璟已经去上早朝了。一堆侍女似乎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但是素质极好的没有来叫醒他,对于这点敖代倍感欣慰。

他打开门,将门外手捧脸盆痰盂等等等等的侍女们悉数唤进来,待他洗漱好见过陌千秋他老娘,又吃完饭,都已经将近晌午了。

敖代遣退众人,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流云却突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脸幸灾乐祸:“看样子,城主并未拿到那只镯子。”

敖代瞪他,恢复原原本本粗狂的声音:“小爷我看上的东西,势在必得。”

“是是是,城主看上的东西,焉有不取之理?”流云道:“不过陌公子堂堂一大理寺少卿,破案无数,心思自然缜密,城主莫要被他识破了身份才好。”

流云这不说还好,一说便让敖代想起昨晚他俩相互下药的事,气的牙痒痒。

“可恶,着实可恶!”敖代愤然,“敢算计我!这个陌千璟——他这是在骗婚,骗婚!”

流云强忍着笑意,听着门外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拱手道:“陌公子回来了,流云告退。”

敖代挥了挥手:“快滚。”

流云没走多久,陌千璟便推门而入,看了看桌边翘着二郎腿,欣赏自己指甲的某人,也没多做计较。“今日可去见过老夫人了?”

“自然,”敖代一脸得意,“老夫人对我可满意了呢。”

陌千璟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玉质镂空的首饰盒,打开后往敖代面前一推。“这是我们陌家祖传的血玉镯,明日去见老夫人,记得戴。”

敖代眼睛都直了,这镯子……这么容易就拿到了?陌家千百年来世世代代单传的至宝,陌千璟真就这么直接的给了他?见陌千璟这么豪爽,让敖代不由得去怀疑这血玉镯的真假。

陌千璟见他傻愣着,轻轻勾了勾嘴角,“啪”的一声扳开金制玉扣,拉过他的右手,又“啪”的一声给他扣上。笑道:“佳玉配美人。”

手上温热的触感不过短暂一瞬,却令敖代失了神,总觉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且这陌千璟的手委实不像一个成年男子的手,细而直,柔而白,如果忽略他掌心的硬茧,这分明就是一双女人的手。

[肆]

敖代为了了解陌千璟,命流云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一清二楚:传闻,陌家的先祖本就是博采众长风光霁月的桃源隐士,不问尘事,不入俗世。一日深山中遇虎,幸得明历皇帝相救,后二人相见恨晚,皆视对方为一生难得挚友,一时为坊间盛谈。再后来,陌家先祖死前便立下遗训:但凡后世子孙,皆要入世为官,为历代皇帝排忧解难,扶正江山,直至万代。

几百年后,陌家,依旧是最得皇帝盛宠的家族。

陌千璟口中的老夫人,便是他亲娘。

敖代这日又到了老夫人屋里,最后一次与她闲聊。毕竟玉镯已经拿到了,还留着作甚?

老夫人见敖代来了,心中不免欢喜,便邀了左拾遗家的许夫人和右丞相家的焦夫人,然后拉着他去院子里喝茶绣花聊天儿。

敖代内心本是极度嫌弃的,奈何盛情难却……

“哎呀,你们看菱儿姑娘腕上的玉镯,是当年姐姐你手上的那只吧?”许夫人突然道。

这也不怪她看见,此血玉镯通体雪白,玉心却有一圈细细的浑然天成的红,像血一样,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红色的流萤,她看不见才怪。

焦夫人笑道:“我方才就想说了……”

老夫人红润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暧昧的笑意,拍了拍敖代的手,“想来是璟儿送你的伐?这血玉镯是我们陌家世世代代的传家之宝,金贵的紧,他既然肯给你,说明他是把你当成了我们陌家的人,菱儿可要好生珍惜。”

敖代尬:“……我,我知道。”敖代耸肩:你儿子不过是为哄你罢了。

“看来陌家这小孩儿长大了,知道疼媳妇了。”

“谁说不是呢。”

焦、许两位夫人自然不肯错过这个调侃敖代的机会。

许夫人笑咪咪的抿了口茶,“听璟儿说,菱儿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客,惯会舞刀弄枪?不过菱儿姑娘可别紧张,我这老姐子家风开明,不会因此嫌你。”

焦夫人也附和道:“对了,那菱儿姑娘会女工么?”

敖代摇摇头:废话,小爷我纯爷们儿!

“那菱儿你可愿学?不是娘吹啊,我这两位老妹儿绣花功夫了得,堪称绝学……”老夫人说的神采飞扬,双眼放光,正在疯狂的暗示敖代快答应!

“……”

敖代:“……要不,我学学……?”

于是,当陌千璟下朝回来,便看到了敖代在院中吃力的学习绣花,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一时间没憋住,竟笑出了声。

老夫人闻声望去,“咦?璟儿回来了。”

“娘,你们在做什么呢?”陌千璟走上前来,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哎哟,陌家的小孩儿回来啦……”

“在教你媳妇绣花呢,学会了以后好给你做衣裳。”

敖代瞪直了眼:……

陌千璟伸手将敖代拉到身后,竟是哭笑不得道:“多谢,多谢,两位夫人还未用膳吧?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在此吃过膳食才走。”

然后回头:“辛苦娘子了,我们回屋?”

“疼疼疼,别拽小爷!”离开院子,敖代终于嚎出来。碰这手心疼的吹了吹,手指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陌千璟再次笑出声,“回屋我给你擦药。”

敖代恶狠狠的白他一眼,“不需要!”

结果回了屋,陌千璟还是没能如愿给他擦药——大理寺那边的案情又有了新进展,回了家还没坐下,便有急匆匆的走了。

敖代心中窃喜,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伍]

敖代从怀中取出早已配好的药膏,挑了些在手间,慢慢的在脸上抹匀,原本柔美的脸开始有了变化——墨眉凤眼薄唇——这才是他最最真实的模样。卸下一头繁琐,换上一身雪白的锦衣,略正衣冠,好一个举世无双的公子。敖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狂笑不止:小爷这脸蛋真实扮女若西施,做男赛潘安呐。

打上最后一个结,敖代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嘴里哼着欢快的调调,大步向门口迈去。

但在他的手还未触上门的那一瞬,门却被打开了。大把大把的如血的残阳洒下,将阴影投在他脸上。

二人的目光突然对视,电光火石之间,似乎都僵了一下。

陌千璟的表情极其淡定,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惊讶。只见他迈进门,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敖代的脸,不曾移开过。

“你要去哪里?”陌千璟瞥了眼他肩上的包袱,又瞥了瞥他腕间的血玉镯。

欢快的小曲儿早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敖代道:“你可知小爷是谁?”

“吾妻——敖代。”陌千璟面不改色。

敖代一愣,摸了摸右边脸,的确没戴面具。这货咋认出他来的!?他骂道:“呸,臭不要脸!谁是你妻?我敖代是堂堂正正的铁血真男儿!”

“你与我拜过天地,你也接了我们陌家的家宝。”陌千璟道。

“各取所需罢了我的陌大人,况且你这是骗婚,骗婚懂不!”敖代又想起了新婚初夜被他算计一事,恨得牙痒痒。

陌千璟笑道:“你不也算骗婚么?若不是喜欢上了这玉镯,堂堂一诡城城主,会有此行径?”

“切,明白就好。”敖代狂妄道,“得了,小爷就是看上你家镯子了,就是要拿到它方才行,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你若喜欢,便送你。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敖代道:“有屁快放。”敖代惊奇自己居然还能在此与他墨迹。

“数月前,一姓许的朝廷命官无故连续几日都未去上朝,后来皇上派人去请时,大门紧闭且无人应。再后来官吏强行破门而入,却见满院死尸,血流满地,死相诡异。这位官员素来随和,并无政敌与仇家,排除仇杀;家中财宝倒有,亦没有被盗痕迹,故排除盗贼入室抢劫。”

“然后呢?总不可能怀疑是小爷我吧。”敖代不以为然。

陌千璟道:“后来经过我们仔细排查,发现他的家中少了一物件。”

敖代道:“什么?”

“一件从西域进贡的精美玉饰。”

敖代:“娘的,还真怀疑我?!”

陌千璟点点头。

敖代瞬间炸毛。

“然后,半月前,我故意带着血玉镯去了诡城,又故意临时反悔,以身为饵,引你中计。可是你并未故技重施,我们陌家上上下下活得好好的。所以排除你。”

敖代咬牙切齿:“可恶,你早就在算计小爷!?”

“算是,不过后来我想,你没得到玉镯肯定心有不快,便将计就计,借这比武招亲给了你机会。”

敖代恼怒道:“明明都已经排除小爷了,你还比武招什么亲?你那么肯定我会来?”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陌千璟嘴角轻挑,“你看,你这不是来了吗?”

敖代将肩上的包袱甩到一边,气极:“不妨,过几招?”

陌千璟一愣,笑得风轻云淡:“好啊,试试看——我一直想与你再过几招。”

敖代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再”。

“豁呀,你还挺嘚瑟。”敖代抬手便甩了三根毒针过去,角度刁钻古怪。他想:就凭陌千璟那小身板,不出三招,肯定收拾了这厮。

陌千璟的身子微微一斜,一翻,一仰,后退几步,完美的避开所有毒针。他拉开二人的距离,笑道:“那是。”

两人过了十来招,终是敖代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收了手。他又惊又喜:“你是何人?怎么会我敖家的招式?!”

纵使敖代神经再大条,那也不可能没发现:眼前这人的一招一式与他的何止是神似?简直一模一样。且陌千璟好像能看穿他的攻势,总能在他出手的前一刻使出让他节节败退的招数。这让敖代想起新婚那夜他二人相互算计的事,迷人的异香与销魂的美酒——这让敖代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他的父亲此生的确还有过一位关门弟子,但……

“想起来了么?”陌千璟突然抬手,将绾发的玉簪缓缓抽出,取下玉冠,三千繁华皆化身白月光倾洒于身后。他薄唇微抿,又从怀里取出一盒散发着清香的药膏,一如敖代之前那样,用指尖挑了些,细细的在脸上抹匀——一双杏眼微荡,俏鼻秀挺,嘴角含笑——这亦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敖代顿如遭雷劈,难道“他”竟是“她”吗?!

“师兄。”她突然这么叫他。

软软酥酥的又有些清冷,这才是她原本的声音。

敖代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放屁!你,你是我小师……妹?”

“许多年未见,师兄认不出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早该想到的,陌千秋,陌千璟……操你妈你也知道许多年未见?”敖代的脸色越发阴沉,“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嗯?陌、千、秋,你给老子说话!”

陌千秋道:“师兄想听什么?”

陌千秋此言一出,却让敖代什么也问不出。

他摇摇头,后退几步,苦笑道:“罢了,罢了,我想听的太多太多了,可或许,你从始至终都不打算跟我讲。你自小便天资过人,骨骼清奇,不管是什么往往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武艺绝学更是至精至髓。所以你永远都是这样,一腔孤勇,一人独闯,你从来都不会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十年前无故失踪的是你,令我苦苦寻找的是你,藏着不相见的是你,突然出现的还是你!戏弄我,很有趣么?”

“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陌千秋道,“这些年来,我改变了许多,也许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着的喜欢着的那个陌千秋了。师兄啊,或许现在的陌千秋,要让你失望了。”

“那你呢?你心心念念着的喜欢着的人,还是我吗?陌千秋,既然一开始就决定要不相见,你又何苦要来惹我呢……”敖代自嘲的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灰尘,“告辞!”

“等等。”陌千秋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就在擦肩那一瞬,“师兄,一直都是你。”

“什么?”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只有你,这是从未改变过的。”

敖代嘴角一勾,像是在自嘲。他一点一点的挣开她的手,“或许你喜欢的,一直都只有你自己……”

话音消失在屋顶。

陌千秋藏在袖里的手紧握成拳,掐得骨节泛白。

[陆]

一只玉樽被狠狠的摔出殿外,顿时四分五裂。

流云站在殿外,阻止了要上前打扫的侍女流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别过去,等会还有。”

他话音刚落,一只精美的玉簪又被甩了出来,也没逃得过一个分尸的下场。

“城主这是怎么了?自从那日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儿!天天借酒消愁,饭也不吃,看着都让人心疼。”流萤道,“还有这些玉器玉饰,城主平时里不是最最喜欢了吗?”

流云摇摇头,“小丫头你怎会懂,城主喜欢的,是喜欢玉饰的人。”

流萤歪着脑袋,的确没明白,“那城主为何要摔了这些物件?是不再喜欢,嗯……喜欢玉饰的那个人了么?”

流云白了她一眼:“打个比方,你若爱吃鱼,你会因为被卡了一次喉就不吃鱼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

流萤想了想,极其认真道:“城主他和那个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流萤想,肯定不止是被卡了喉咙这么简单。”

十几年前的诡城与现在相比,没什么变化。

敖代闲着无聊,便一人躺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看远处的群山与落阳。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爹本来是答应了要带他去山下的集市逛一逛,结果倒好,来了一大一小两位客人——年长的那位便跟爹进了屋子谈事……这令敖代极度不爽,有种被抢了亲爹的感觉!

“喂,你在上面干什么呢?”这声音糯糯的甜甜的。

敖代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小客人,他支起身子,斜斜的瞄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一边去,小爷正心烦呢。”

谁知她不但没有到下边去,反而顺着墙头的梯子爬了上来。

“你可是敖代?我叫陌千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陌千秋挨着他坐下,又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我爹平时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陪我玩,今天是我生辰,他好不容易答应了要陪我的——结果你和你爹倒好,又将他给抢了去!”敖代气鼓鼓的瞪着她。

陌千秋咬着手指低头仔细的想了想,似乎真是他们的错。于是她将头上的玉簪拔下来,递给敖代,“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玉簪了,现在送给你,就当交个朋友,你看怎么样?”

敖代嗤之以鼻:“就这样的簪子,诡城的库房里能找到一堆。”

“什么?你不要?”陌千秋故作夸张的瞪大了眼,作势要收回,“那行吧,我收起来……”

敖代见状赶忙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气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小爷……勉勉强强收下了。”

再然后,陌千秋成了他爹唯一的弟子,亦成了他唯一的小师妹。

[柒]

“然后呢?城主和小师妹在一起没有嘛,拜托您别吊人胃口啦!”流萤催促道,这期间,又有一些物件没有幸免于难。

流云捋了捋他并不存在的胡须,道:“你莫急嘛,听我慢慢说,他们的故事,长到简直可以去写一本小人书儿。”

“然后你想,城主与小师妹不论风吹日晒,都在一起读书弹琴学医练剑,我们伟大的城主当时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会日久生情。”

流萤急切道:“那小师妹呢,她有没有喜欢上我们城主呢?”

流云再次白了她一眼:“你说呢?我们城主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谁家姑娘不喜欢呐?!”

流萤又道:“那这是好事啊,城主和小师妹在一起了么?”

流云这次连白她一眼的劲都没有了,有气无力道:“如果城主和陌小姐在一起了,你觉得城主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发牢骚???”

流云流萤担忧的望向殿堂内,同时哀哀的叹了口气。

敖代躺在大殿中央光滑的地板上,头下枕着一个酒坛,周身也肆意的散落着几个。他虚晃着眼,醉意朦胧,身上的衣裳还是那日回来的那身。

恍惚间,似见一模糊的身影逆光而立,身形高挑纤瘦,却又恍惚难辨。

“你是何人?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敖代挣扎着支起身,想努力看清来人。

“师兄,是秋儿回来了……”那身影慢慢的朝敖代走来。一步一顿,最后停在了敖代跟前,朝他伸出手,“地上凉,我扶师兄起来。”

敖代痴痴一笑,呢喃低语:“是师妹啊,你终于回来了……”

敖代呆呆的望着她的手心,听话的伸出手去握——却抓到一片虚无。

敖代即刻缓过神,旋即自嘲的笑笑,哪有什么小师妹?分明是念她成疾,已然出现幻觉。

“流云,进来。”许是因太久没言语又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干涩的紧。

流云本就一直候在门外,敖代一唤,很快便进了来,拱手道:“城主有何吩咐?”

“近日,陌家如何?”敖代扶额,头疼欲裂。

流云知他心中气消了不少,便道:“听闻两天前,陌小姐在查案之时遇到了刺客。”

“你说什么?!为何早不来报!她可有受伤?”敖代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猛的扣住流云的肩胛,神色紧张。

却见流云一脸玩味十足的笑意,敖代突然后知后觉——“不对啊,我还这么关心她做甚?”

“城主放心,陌小姐并无大碍。”流云憋笑。“不过恕流云直言,陌小姐一开始刻意隐瞒身份不肯相认,定是有原因的。城主实在不必多作挂怀。”

“况且陌小姐有意解释,城主你为何又不听呢?”流云疑道。

敖代负手而立,轻叹一口气,懊恼道:“骄傲冲昏脑,愤怒使人狂。一时冲动……但现在我还真拉不下脸面再去找她一次,毕竟男人嘛,都是有点小傲娇的。”

流云:……

城主啊城主,我看你早晚得把自己作死。

流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有探子来报,今晚将有人打着我们诡城的旗号夜袭陌府。城主,这可是个你二人和好的好时机啊。”

“被她戏弄了好几次,我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原谅她。”敖代道。

流云道:“反正城主你都被捅了这么多刀了,也不差这一下下……”

敖代:……

[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月影清辉,淡淡柔光撒在打更人的背上,将影子拉的老长老长。这便显得都城的午夜,格外的寂静冷清。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铮铮”古琴之音,蓦地划破夜色,虽觉有些突出,却又悠扬沉缓,安人心神。

不同都城的寂与静,陌府门前,却是刀枪剑影,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衣刺客高举着火把,佩戴着长剑,皆聚之陌府大门外。他们的右手臂上都绑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玄色丝巾,神情肃然,杀伐之气腾腾,令人望而却步。

而陌府朱红色的大门则大大的敞开,高高的院墙之上,正襟端坐着一衣袂飘飘的素衣公子。

剑眉星目,眉宇间似含霜雪,看似孤傲冷淡,细细看来,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英气。在冷冽月光下,越发映得他的丰神俊朗,他的仙人之姿。

他身前的玉案上,除了一把七弦琴以外,还有一只三足兽耳的香炉,里面燃的是上好的熏香,青烟正袅袅。

一曲已毕,他方才带着几分嘲讽缓缓开口:“臂绑玄色丝巾,这是诡城将灭人门的标识。让我猜猜——或许,你们是为了那只血玉镯罢。或者再说准确一些,应该是借刀杀人吧?”

“听闻陌少卿素来是料事如神,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密匝的刺客中响起,有些刺耳。

陌千秋的嘴角轻轻一勾:“阁下躲在暗处不肯露面,是怕被我认出吗,嗯?李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陌少卿原来早就料到是老夫——你还料得到些什么?不妨全都说出来。待会,你可就有话难言了。”黑衣刺客们自动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便将阴暗处坐在太师椅上的一花甲老头儿露了出来。“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啊。”

“我也是后来才知,臂绑丝巾的确是诡城的标识,但是李大人只知有其一,不知有其二。诡城的丝巾其实还应该有暗金绣线所绣的蛟龙图腾,蛟龙的眼睛里绣的,则是历代城主的名。李大人,你带来的这些所谓是‘诡城杀手’的刺客右臂上,恐怕没有吧。”陌千秋顿了顿又讥笑道,“今夜灭了我陌家门,夺了血玉镯,明日再嫁祸给诡城主敖代?李大人是这样打算的吗?”

李大人道:“哦?看来陌少卿是什么都知道了?”

“我若不知,又怎会在此恭候李大人呢。”陌千秋道。她细长的指尖勾住琴弦,又发出“叮咚”琴音。

李大人先是一愣,然后望了望敞开的朱红大门,疑惑道:“府门大敞,陌少卿,你这是弹的什么曲?唱的什么戏呐?”

“弹的是一曲《定风波》,唱的嘛——是一出‘空城计’,只不过是像卧龙先生一般,没辙了而已。全是些吓唬人的小把戏,李大人不用顾虑,只管进门大开杀戒便是。”陌千秋头也不抬,只顾弹她的曲子。神色淡然自若,仿佛人间风月,皆是无关紧要。

李大人狞笑,指着陌千秋道:“陌千璟,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府中早已设下十面埋伏,就等着老朽来上勾!然后捉了老朽去圣上面前邀功,对吧?!”

李大人的确不敢进门,只招招手,唤来一个刺客,低声耳语几句。

那刺客便带了十几个同伙离去了。

陌千秋笑道:“看来李大人是怕了。”

这时,先前离开的那几个刺客都悉数回了来。其中一个走到李大人跟前,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便也退下了。

“李大人,围着我家院墙查看了一圈,可查出什么结果了?”陌千秋道,“早就说了没什么埋伏,只管进门大开杀戒。你我好歹同朝为官,我便在这里为李大人弹曲助兴,如何?”

“陌千璟啊陌千璟,你有种!”李大人愤怒不已,但旋即露出阴险的恶笑,“不过老夫方才也问了,你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那你可知今日你的茶里被人投了毒呢——那毒名曰‘三息醉’。无色,无味,亦无解。”

“我道是谁这么阴险,原来是李大人。”

“陌少卿谬赞了。”李大人的脸上泛发出明晃晃的笑意,负着手站了起来,走在了人群前面。

“‘三息醉’?顾名思义,只要中了此毒,三息之后便会药效发作。但是李大人,我现在可都还好好的。”

“不可能!我派去的人分明说你喝了那茶,怎么会——”

“可不可能,李大人要试了才知。”陌千秋的声音就如同今夜的月光一般冷清,“闲聊了这么久,莫再要僵持下去了。胆小鬼,还不动手?”

“你!”李大人怒极,“可恶,真是可恶!既然你这么急着赴死,老夫便成全你!”

李大人手一挥,道:“给我上!今日首获此人首级者,奖黄金百两!”

就在这时,从陌府之中传出了一阵极具威慑的剑鸣之声,蓦地划破长空。

众人皆是一顿,齐齐望了过去——只见从阴影之中快步走出一个身型颀长的黑衣男子。衣衫不整,胸膛袒露。他的长发未绾,只一条细细的黑色头绳松松的绑着,发尾还有些湿。他以一只玳瑁面具遮面,看不出美丑。

但更令人难以忽视的,则是他手上握着的那柄剑身还在微微发震的二指来宽的宝剑。

“等等等等,别慌!”敖代一边从陌府走出来一边拢了拢衣裳,抱怨道:“真的是,还能不能让人愉悦的洗个澡啦!”

“这是……千秋万代剑!他是敖代?!”李大人突然惊道,连连退后两步。

敖代打了个哈欠,道:“这剑许久未出鞘,今日总该见见血。”

陌千秋喜色外露:“师兄?你怎会来此?”

敖代转过身抬头看她,调笑道:“听闻今日有人打着我诡城的名号在此作妖,我特来英雄救美,然后抱得美人归。”

“师兄!”陌千秋的双颊染上一抹绯红,她是万万没想到敖代会在此时出现,手一顿,停了琴音。

“别激动,紧接着一首《破阵曲》,为我杀敌助兴。”敖代长剑一挥,剑锋直指眼前。“这些杂碎,待师兄我给你,一一斩杀!”

话音刚落,刚刚平息的琴音便又气势恢宏。陌千秋边弹边道:“师兄,留那狗官一命。”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李大人气急败坏,连忙躲退到一旁。

敖代迎上向他冲来的刺客,一剑既出,二剑即随,剑招迅疾但又毫无章法可言,长剑在手,却是乱使一通!陌千秋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方才知道,其实敖代每一次出招,都是符合着这《破阵曲》的节奏。这便让她不由得心神一宁,不敢错弹。

月光泠泠澈澈的洒在他手中的千秋万代剑上,似乎和他那带着青光的剑容为一体。

敖代的手腕翻转,剑使得越发的快,直至最后一个收尾的音落下,他便也徐徐收了攻势,负剑而立。看着满地的死尸和吓得不敢动弹的李大人,敖代满意的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抬头问道:“秋儿,这套剑法就叫做‘夫唱妇随’,你待如何?”

陌千秋脸红得说不出话,从高墙上站起来正要下去,却感喉头一股腥甜,竟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然后只觉天旋地转,直直的从高高的院墙上栽了下去!

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妹——”

[玖]

敖代急忙将她靠在身上,吓得不轻:“师妹,你怎么了?!”

“是中了那狗贼下的毒……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同他周旋了——我用内力将毒强压在丹田,但也只撑得了这一时三刻。”陌千秋的唇色苍白,显得嘴角那抹鲜血格外的妖冶。“师兄,我这一辈子……除了在诡城的那几年,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你别说了……”

“不,师兄……你听我说完,不然就没机会了……”陌千秋伸手捂住他的口。执拗道,“明历皇帝于我们陌家先祖有恩,故而先祖在死前……便立下遗训:但凡后世子孙,皆要为官,且要为历代皇帝排忧解难,扶正江山,直至万代……”

“好了,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敖代含糊不清道。

“师兄!咳咳……你别说话好吗,让我说……”陌千秋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了,说话却有些无力,“我爹娘是在我爹游历江湖时所相识相知,我……则是在那时候出生,故而陌家除了老夫人就没什么人知道我的存在,而我的亲娘,因生我,难产至死……”

“或许我爹……怕见了我伤心,才将我送到敖伯父跟前……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年,其实……是因为我素未谋面的兄长意外身亡。”陌千秋隐隐带了些哭腔,“父亲又终日郁郁寡欢,家中无人担负先祖留下的大任,我才被父亲急急的召了回来……老夫人一直把我当成兄长,她一直以为,或许兄长就只是大病了一场……”

一语未毕,她又吐了多血的来。

敖代终于忍无可忍,恶狠狠的瞟了一眼欲趁机逃走却被流云捉了个现型的某位大人。然后伸出舌尖慢慢的舔舐她的手心,酥得她收了手。他在腕间划出一道伤口,顿时鲜血如注。

敖代急忙将手腕凑到她唇边。

“喝掉,别浪费。”

“我每日在诡城的药谷中泡足了药浴,不仅是百毒不侵,而且我的血还能包治百病。管这臭贼的药有多厉害,保证‘药’到病除!大不了,你多喝几口……”不过敖代这体质虽说是百毒不侵,但是一般的迷药还是抵御不了的,毕竟不算是毒。

“敖代!你怎么不早说!”陌千秋怒道。她一想到方才的声悲泪下,就羞得无地自容。

敖代委屈道:“是你一直不让我说话的嘛。”

喝了些他的血,陌千秋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她挣扎着起身,在敖代微露的胸膛上使劲儿戳了戳,“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会从我家里走出来?!还顺便洗了个澡,是吧!”

“干嘛啦,我可是你相公,按理说你家就是我家,我在我家里洗澡有什么问题吗?”敖代才不会告诉她其实是因为这几日老是喝酒,怕被她闻出酒味儿。陌千秋一直都很讨厌酗酒的男人,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拾]

“此事总算是该圆满结束了。”陌千秋淡淡道,“这狗官,仅仅因为许大人有要弹劾他的意思,便将许大人全家上上下下二百余人口全部杀害。我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他,没想到他自己倒坐不住了。今晚我便将他送去大理寺处理。”

敖代的语气酸溜溜的:“那我呢?”

陌千秋无奈道:“师兄,在家里等着我回来罢。况且,我的身份也该向皇上禀明了,虽然犯下了欺君之罪,但是皇上不会把我以及陌家怎么样的。”

她加上许大人的这桩灭门惨案,已经为朝廷做够了三千事。陌家与历代皇帝素有规定,如果为朝廷做够了三千桩事,便可让皇帝无条件答应陌家现任家主一件事。如今她虽是犯了欺君之罪,但只要让皇帝答应免了她的活死罪,并且不再追究此事,此事也算圆满结束了。

敖代不满道:“那怎么行?!难道这个狗官还比我重要?”

“可是我……”

“别可是了,流云!把那狗官给我押下去看牢靠了!”

敖代猛的将她扛起,大步向陌府走去,边走边碎碎念:“看来,是时候生个小孩儿供那狗皇帝使唤了……毕竟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咱也不好说个不字。”

陌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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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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