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腊月二十四,是送灶神的日子,醉春楼闭门谢客,后厨却好不热闹。
早已出嫁的夏媛也被请了回来,为的就是让灶神上天的时候能“好话传上天,坏话丢一边”。
所谓“吃甜甜,说好话”,众大厨可谓使出洪荒之力,供桌上摆满了各式甜品。
甜瓜,汤圆,麦芽糖这些都是普通百姓的供品,醉春楼做出来的甜品远远不止这些。
月瑶隐在醉春楼后厨,各自品尝一番。
桂圆莲子银耳粥浓滑粘稠、桂花糕绵软甜香、八宝百合口感丰厚、莲子什锦粽甜糯回香、冰糖八宝鱼脆蔬果鲜甜、杏仁酥脆甜酥香……
吃得太撑,月瑶打了个饱嗝,随手抓了个橘子剥着吃。
“嗯,不错,各自都甜的各有风味,可都是甜品甜汤,吃多了腻得慌。”
月瑶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
“唉,我虽是灶君,可也是位女仙啊,再这样吃下去我的身材怕是要毁了。”
月瑶该是九重天最幸运的仙子了,才七千岁的年纪,竟混了个灶君的官。
她本是北海边一棵玉白色的瑶树,因北海仙气萦绕,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圣地,经过五千年的日月滋养,她竟也化成了人形。
后被北辰星君收做弟子,成为一位九重天的仙子。
因她生来贪吃,又因其法器为一根北海之滨的沉香树根做的发簪,施法后变大便是一根法杖,她给它取了个仙气十足的名字叫:玉虚乾坤簪。可是也躲不掉其他神仙喊它为烧火棍,更气人的是连北辰星君也这么喊。
“上任灶君辞官近一月,凡间不能一日无灶君,你即爱吃,又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烧火棍,我已向玉帝禀明,你往后便是下一任灶君,即位大典明日举行。”
北辰星君根本就没想与她商量,一副告知的语气。
于是,月瑶便稀里糊涂地拣了个灶君的官当着。
至于这么好的事为何会砸到她头上,那是因为灶君乃九重天并不让人待见的差事。
为何这么说,灶君每年的腊月二十四离开人间,去到九重天向玉帝禀报凡间事,到正月初四又被凡人请下凡,无必要事宜不许返回天庭,加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每次回天庭都是来去匆匆。
说是位及上神,实则实至名归一地仙。
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天天有好吃的,在哪不是待啊,她本就胸无大志,这个差事于她真是般配极了。
一股强烈的菜香飘入鼻息,月瑶本涨得鼓鼓的肚皮瞬间泄了些气,竟又觉得有些饿了。
闪过去一看,厨娘夏媛正在做一道她从未见过的吃食。
白嫩嫩的鸡肉,飘在红灿灿的汤汁里,芝麻,蒜末,番椒,花生粒,葱花,香菜点缀其中,带着致命的诱惑,光闻味道已经让她垂涎三尺。
夹一口放入嘴里,鸡肉鲜嫩弹滑,蒜香四溢,花生粒酥脆可口,汤汁酸辣开胃,后劲十足,月瑶辣得脑袋嗡嗡作响,却舍不得停下。
找水喝的空隙,夏媛像是明白她心意般,端上一碗冰镇酸梅汤,端起猛灌一口,冰凉酸爽感流遍全身,月瑶舒服得直哆嗦。
“妙,太妙了!”
似是听得到她的夸赞,夏媛接二连三上的佳肴旨酒,肥醲干脆,皆令她大快朵颐、齿颊留香。
就着夏媛自制的花雕酒,月瑶喝到深夜,迷迷瞪瞪间便现了真身,趴在供桌上睡得昏昏沉沉。
2
作为醉春楼的老板,送厨神这种大事,朱琰琼自然亲自主持,待到酒楼伙计大厨皆下工,他顿觉肚子空荡,饿意来袭。
来到后厨想找些吃食,便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女子趴于供桌上,着一身轻纱白衣,青丝及地,头上别一根素雅古朴的木簪,周身萦绕着莹莹白光,透亮夺目,熠熠生辉,似幻境般弥漫整个后厨。
他惊讶的走近,女子长了一张如珍珠般圆润明艳的脸,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纯真不失妩媚。
她闭着双眼,白嫩的肌肤因醉酒漾出淡淡红晕,隐在姣姣白光中,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须臾间,白光消散,女子动了动身子,朱琰琼往后退了退,她却只是换了个姿势趴着,睡得更沉了。
日上三竿,月瑶猛然惊醒,入目之处是一片大红色蚊帐,摸了摸还有点晕的脑袋,才想起现下她应该在天庭复职。
“完了完了,一年才回一次,我竟缺勤了。”
坐定,十指相交,比划翻转间闭上双眼。
嗯,毫无动静。
再来。
还是原地不动。
从头上摘下玉虚乾坤簪,默念一遍咒语。
纹丝不动,玉虚乾坤簪彻底变成一根毫无法术的发簪。
这下彻底完了,月瑶欲哭无泪,趴在床上如一条咸鱼般囔囔。
“仙法全部失效,我回不去天庭了!”
她烦躁地把衾被蒙在头顶,缩在其中做乌龟状。
蚊帐被挑开,夏媛笑吟吟地看着她:“姑娘既睡醒了,便起身吃些东西吧。”
“是你,你做的菜实在是秀色可餐回味无穷啊!”她从被窝探出头道。
“姑娘吃过我做的菜?”
月瑶眼睛眨巴眨巴,拼命点头。
也对,看眼前姑娘的穿着,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吃过她的菜也正常,夏媛心想。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为何昨晚醉倒在我们后厨?”
月瑶头摇的似拨浪鼓无二。
后面不管夏媛问什么她都拼命摇头,只道只记得自己叫月瑶。
现下她没了法术,夏媛又做得一手好菜,想法子赖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既是在这醉春楼失的法术,那必得在这边寻回。
“老板让我好生招待你,月瑶姑娘既什么都记不得,便先住下吧,这是我出嫁前的闺房,旁边耳房是我母亲住,晚些我便找个丫鬟来照顾你的起居。”
夏媛出嫁后,平日无事便会回醉春楼帮忙,不计报酬,唯一要求便是让其母邱氏照旧住在后院的小楼。
邱氏是一位极会照料花木的能人,自从她住进醉春楼,醉春楼便花团锦簇,郁郁苍苍,老板自然也是愿意的。
“你老板,是谁呀?”
“肃王啊!”夏媛纳闷了,看老板那语气还以为他们俩相熟。
“肃王,是皇亲国戚么?”
“肃王乃先帝最小的儿子,比陶阳长公主还要小两岁,连比他小四岁的当今太子都要唤他一声皇叔。”
“即是皇亲国戚,地位尊贵,为何开了这么个酒楼?”
“肃王自小志不在朝堂,但甚爱经商之道,这肃王府的产业也不止这一个醉春楼,就连国库空虚时,当今圣上都要找肃王救急呢!”
夏媛把她引至厅堂桌边坐下,夏母端来早膳,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一锅绵密香软的青菜虾仁粥,几根金黄酥软的油条,一碟爽脆可口的萝卜干。
“姑娘即是肃王的贵客,便好生住下,就是要委屈与我这老妈子同住了。”夏母说。
“伯母客气了,我见伯母慈眉善目,脸圆肤白,想必年轻时也是位倾城佳人吧!”
“这小嘴甜的,饿了吧,快些用点早膳!”夏母笑得眉眼弯起。
月瑶抓起一个肉包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肉包汤汁浓厚滚烫,直接从喉咙烧进了胃里,月瑶烫的跳起,在地上直蹦跶,眼泪也没骨气地跑了出来。
以往有仙术时,不仅能用障眼法让凡人不发现她偷吃,还能控制食物的温度,现下她才知道刚出炉的肉包竟这般烫。
蹦着蹦着便撞进从门口进来的红衣男子怀中。
月瑶闻到一股好闻的甘松香,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不真切,只觉眼前这男子生得高大,周身萦绕着一股桀骜高冷的气息,绛红色外袍竟不显一丝突兀,反而增添一股霸道之气。
朱琰琼扶着她双肩,让她站定,蹙眉疑惑地看着夏媛。
“怎么回事?”
声音清朗紧劲,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月瑶顿觉一股清风拂过心底。
“月瑶姑娘只是吃肉包烫到了,我刚倒了一杯白开水,月瑶姑娘喝点吧!”
月瑶端起仰头喝了一大杯,深吸一口气缓了缓。
“无需姑娘姑娘的喊,以后我唤你姐姐,姐姐以后唤我月瑶可好。”
“好好好,都随你。”
夏媛对这个冒失的小姑娘又生几分好感,想来有她陪着母亲,母亲也不会觉得孤单。
月瑶看向身旁,方才看清刚刚被她撞的男子的样貌,秀发束起,鬓角随意落下几缕发丝,飘逸随性,一对深棕色瞳孔如纯洁的琥珀,飞扬的剑眉,英气的鼻子,薄唇轻抿出一道好看的幅度,俊朗魅惑间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你是,肃王?”月瑶问。
他不说话,歪头,嘴角上扬,盯着她,一副讳莫如深的眼神,仿佛能看透她内心般。
“昨晚是肃王抱你来的我这。”夏母道。
“你,你昨晚可有看到些什么?”月瑶心虚的问。
“本王应该看到什么吗?”他戏谑。
“没有,没有……”月瑶摆手,埋头继续吃早餐,想必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吧。
3
一转眼除夕到,月瑶已在醉春楼住了近一周,天庭也未派人来寻她,像是忘记她这号人一般。
夏媛派了丫鬟莲儿给她,醉春楼的人对她也都很好,除了掌柜的夜真。
夜真是朱琰琼从西域带回来的孤儿,十二三岁时就跟着朱琰琼经商,后成了醉春楼出了名的女掌柜。
她每每看月瑶的眼神,不屑中带着嫉恨,言语却又客气拘谨,月瑶本就心思单纯,故而只以为她天生性子冷罢了。
朱琰琼从肃王府后门穿过一道长廊来到醉春楼后院,便见月瑶坐在院中凉亭,双手于石桌上撑着下巴发呆。
他站在她背后轻咳两声:“就你一人?”
她肩膀一耸,脖子一缩,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看,是他,今日他穿了一件大红色织锦长袍,一向随性的头发今日倒是梳得一丝不乱。
“今日除夕,酒楼歇业,伙计们自然回去吃年夜饭了,莲儿我也准她回家了,至于夏伯母,她被夏媛姐姐叫去了曹将军府团圆,不过她给我留了好些吃食。”
“我现在要去皇宫赴宴,可想同去?”
许是一开始月瑶的背影太过落寞,让他心生怜惜,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皇宫是不是有许多好吃的。”
她站起,笑着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自然!”
“我要去,我要去!”
她梨涡巧笑,霞光荡漾,如一壶美酒般散发着醲郁的清香,让朱琰琼心虚恍惚,瞬间愣了神。
“走啦,走啦,再晚来不及了。”
她挽着他胳膊,拽着往门外走。
来到皇宫,朱琰琼立马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宫里山珍海味太多,月瑶吃得津津有味,近乎忘我,这倒是没什么,不过她还老想喝酒,他自然要阻止她。
初见她那晚,她喝醉的情形可不能让他人瞧见。
“女子饮酒,不成体统。”
他拦下她又欲往杯中倒酒的酒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如何就不成体统了,好菜不得配好酒么?”
她鼓起腮帮,嘴里还塞着块肉,一脸较真。
“本王说不行就不行,再不听话,下次不带你进宫!”
他看着她嘴角亮晶晶的油渍,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好吧,那我不喝总行了吧!”原来还有下次啊,那可得好好听话。
“月瑶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皇弟如此宠爱。”皇后看着耳鬓厮磨的两人,感叹道。
“还是第一次见肃王带女子来见我们。”皇帝看着皇后,也调侃道。
“肃王说宫中有许多好吃的,便把我带来了。”
月瑶笑得像冬日里的雪花一般,单纯又天真,果然没听懂大家的话外音。
“我咋不知我这个弟弟平日这么好心。”
陶阳长公主看着这唯一的皇弟,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我马上有皇婶了。”旁边太子搭话了。
“皇婶,是谁,你要成婚了吗?”
她拽着朱琰琼的衣袖,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神情紧张。
“你想本王成婚么?”
他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笑意如热锅里的蒸汽,隐藏不住的往外蹿。
“不想,你成婚了就不能带我来皇宫了,你的娘子会吃味的,可你成婚是件大事,我不应该阻止你。”
她的语气带些撒娇,又带些纠结,毕竟师尊北辰星君告诉过她,坏人姻缘是伤阴骘的事情。
“月瑶姑娘不必纠结,你嫁于肃王,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旁边驸马苏彦弘自是听得见他两的窃窃私语,搭话道。
月瑶脑袋如陀螺般高速旋转,眼前这个男人无条件供养她,长得一表人才,有权有势又有财,虽看着高冷,但从未厉色于她,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让她喝酒,不过这个以后可以慢慢商量。
至于她灶君身份,反正天庭把她忘记了,她现在没了仙法,名正言顺赖在醉春楼吃吃喝喝,过过凡人的生活也挺好的,她想,嫁于他貌似很不错。
“那,你娶我好不好?”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朱琰琼被她问得怔住,眼前这姑娘完全不按常理行事。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嫁于你,可好?”
“你,当真?”
他反握住扯着他衣袖的小手,眸中隐忍着不可置信般的愉悦。
“当真。”
“好,本王娶你!”
朱琰琼猛的站起,走出席位至厅正中,跪下对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臣弟求皇兄赐婚。”
“你已然二十有五,早就过了成婚的年纪,你空有爵位并无官职,也不受朝臣约束,现下你即有这个念想,皇兄自然要成全你的。”皇帝分析道。
4
回醉春楼的途中,月瑶吃饱喝足,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睡,朱琰琼把她东倒西歪的头掰了过来,靠在自己肩头,想起了初见她那晚的情形。
那晚,她无故出现在后厨,周身又萦绕着阵阵白光,如仙女下凡般。
因是寒冬,他怕她着凉,便抱起她往后院走,半途中,她柔软冰凉的小手,顺着他衣领,伸进了他胸前,激得他一激灵,手一松,她往下一滑差点掉在地上。
他抱紧她,一股独特的体香拼命往他鼻孔里钻,胸口从未有过的强烈震动,心跳如翻滚的开水般急速而热烈。
怀中人突然仰头,醉眼迷离的看着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上他的脸,竟出言调戏:“小郎君生得很是俊俏呀!”
说完,她又睡了过去。
顶着烧得通红的脸,他急速把她抱入夏母家中,唤来夏母好生照料,便匆忙逃离。
第二日,听闻她已睡醒,他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她却把前一晚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
之后几日他都忍不住去醉春楼,为的就是多看她几眼。
她每日不是跟夏母鼓弄花草,便是跑去后厨找吃食,她那么娇小的身躯,竟像变法术般装下那么多吃食。
第一次见她,她如仙女般高贵神秘,之后再见她,时而可爱清纯,时而冒失呆萌,每每一些小举动都能让他挪不开眼。
他自诩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知为何,她突然说要嫁于他,他心跳如擂,激动万分。二十五岁的年纪,他一直守身如玉,从未想过儿女私情,今日他竟迫不及待向皇兄要了赐婚圣旨,就怕这小姑娘反悔。
马车在醉春楼门口停驻,月瑶还未转醒,他把她捞起,半躺在自己臂弯间,望着那珠圆玉润的小脸,低头在那额间印下一吻,瞬间又听见自己心头强有力的跳动声。
他想,虽才相识一周,他算是彻底沦陷了。
早早在门口等待的夜真,见从皇宫回来的肃王怀中横抱了一个女子,大吃一惊。
凑近一看,竟是月瑶,整个人如芒刺在背,狠盯着熟睡的月瑶,那眼神恨不得把月瑶硬生生从肃王怀中扯开,将其千刀万剐。
“主子,这是?”
“本王见她独自一人太过孤单,便带去了皇宫。”
他答的坦然。
“毕竟她身份不明,这样未免于理不合。”
她看向肃王的眼神又变得恭谨有礼。
“无妨,本王已求皇兄赐婚,过几日她便是肃王妃了,夜深了,你也早些睡吧!”
他不多看她一眼,抱着月瑶往后院走去。
夜真攥紧着拳头,不可置信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恨意,望着他的背影,他怀中抱着别的女子,刺痛了她的双眼。
一直以来他拒绝皇帝赐婚,拒绝所有大臣送来的女子,甚至连烟花之地也未曾踏足。
她一直以为她在他心中是独特的,他十年如一日的把她带在身边,让她经营他的酒楼,甚至允许她随意出入王府,与她说的话比他人多太多。
她一直以为,就算以后她不是他王妃,也是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个。
直到月瑶的出现,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不到十日便要娶她为王妃,夜真不甘心。
5
转眼间,便到了大婚的日子,整个醉春楼与肃王府张灯结彩,连摆七日宴席。
虽无三书六聘,也无繁文缛节,月瑶还是一大早便被婆子丫鬟叫醒,沐浴、梳妆、穿戴,厚重的喜服穿了一层又一层,然后盖着盖头晕头转向的被人摆弄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婚房还不让她掀盖头,月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好朱琰琼来得很快,要不月瑶要开始罢工了。
朱琰琼掀开盖头,便见她一张小脸拧做一团,满脸都是委屈与不耐烦。
“成婚不好玩,我以后再也不成婚了。”
“好好好,就成这一次。”
他把她抱起,背靠着圈于怀中:“我们先喝合衾酒,再吃些东西如何?”
“你准我喝酒了?”她开心的回头看他。
“只准在我面前喝,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不许。”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印下一记响亮的吻。
“你这从哪学来的?”
“我看醉春楼的食客里,小孩也是这般对他母亲的!”
“这动作只许对我做,知道么?”
“嗯嗯嗯”她点头如蒜,而后摸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饿了!”
他无奈摇摇头,把她抱起,放在桌边的木凳上,指导着她喝完合衾酒,而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并未看见第一次见她时的白光出现。
桌上堆满了瓜果甜品,她迫不及待的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换我了!”
他把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肃王!”
他把她扑倒在床上,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叫相公!”
那红唇鲜艳欲滴,如蜜桃般等着他采摘,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相公,你为何要一直舔我?”
“因为你很香甜。”
“可是我尝过我自己的手指,没有味道啊!”
朱琰琼一个头两个大,新婚之夜,他激动得像个孩童,她却真如一个孩童般天真无邪,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纯真眼眸,他着实下不去手。
6
婚后生活简单又甜蜜,月瑶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醉春楼混吃混喝,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换成肃王府。
朱琰琼除了时常给她立各种规矩,比如不准独自外出、不准多看其他男子、更不准与其他男子有肢体接触等等,平日里倒是对她越发的宠爱。
他命令所有人唤她王妃,抽空就带她出门寻好吃的,她懒得走路他便众目睽睽之下背着,还专门派一队商队给她搜罗各地美食。
这日,夏媛回醉春楼带了个三岁的小女娃,长得跟小汤圆一般白净圆润,说得一口囫囵软糯的俏皮话,月瑶抱着她玩耍了一整日,可谓爱不释手。
晚上临走之时,月瑶问夏媛:“姐姐,你把小汤圆借我玩几日可好。”
“这个我无能为力,就算我同意,她爹也不同意,不过你可以去找肃王想想办法。”
月瑶跑回肃王府,在书房找到了朱琰琼,他朝她伸出双臂,她默契的飞奔过去撞入他怀中。
“相公,我也想要一个夏媛家小汤圆一般的小娃娃。”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那,我们生一个!”
“怎么生?”
“等会你就知道了。”他轻笑,把她抱起便往房内走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从柜子暗格里找出一本画册递给她,而后脱去外衣,从身后搂抱着她。
她翻开画册,翻看一番,脸微微泛红。
“相公,我们也要像他们这样脱光衣裳,就可以生小娃娃吗?”
“对,瑶儿怕不怕?”他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劲,略带些沙哑。
“那他这个东西你也有吗,可否给我看看!”
她有些微凉的手指,伸进他里衣里划过他小腹,便要开始扒他裤子,朱琰琼顿觉一股热流从小腹涌遍全身,隐忍又刺激。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体内血液滚烫,似烧的滋滋作响。
“那瑶儿先让本王检查一下,她这些东西你有没有,嗯!”说着便激动地解开她的衣带。
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她还一直问着一些没羞没臊的问题。
折腾到深夜,月瑶喊着痛,他哄着说下次就不会了,月瑶又问还有下次啊,他说下次让夏媛给她做好吃的,她才说那好吧。
旭日东升,月瑶躺在他怀中问:“相公,我们昨晚生的小娃娃呢?”
“没有那么快。”他胸口轻微震动,忍不住笑意,好吧,他的小王妃总是能语出惊人。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嗯,这样吧,以后晚上我卖力点,应该就很快了。”
7
月瑶已回九重天半月,天宫御医来给她号了脉,说她怀有身孕已三月有余,北辰星君给她辞去了灶君的职位,把她藏于紫薇宫中,不许她外出。
凡间八个月的种种,于月瑶就如白驹过隙般虚幻而又真实。
朱琰琼对她的所有温柔体贴,都于中秋那日他与夜真双双赤裸的躺在床上而烟消云散。
他曾给她立过规矩,只有与他独处时,才能坦诚相见,为何他却能与别的女子坦诚相见?
她想不明白,泪眼迷离,心口从未有过的如针扎般抽搐剧痛,飞奔出府,胡乱的狂奔,跑至山林深处便被北辰星君带回了九重天。
原来,天庭近日在举行蟠桃大会,所以才会忽略了她这号人物,待宴会结束,北辰星君找到她时,她在凡间已过八月有余。
这日,紫薇宫来了位不速之客——昆仑山凤凰族的二殿下,姚泽求见。
凤凰一族上古时期曾经也与神龙一族齐名,只不过后来隐居在了昆仑山,倒是鲜少见到他们足迹了,今日怎地来了紫微宫。
见到姚泽的那一刻,北辰星君立马明白了他的来意。
这身姿,这样貌,与凡间的朱琰琼无二。
“神尊可否让我见一见月瑶!”他开门见山。
北辰星君赐了座,命小仙娥端来酒菜,便徐徐与他道来。
“月瑶本是女娲补天时遗落在北海的一颗玉白色晶石,机缘巧合,竟也生了根发了芽,长成的一棵玉白色瑶树,后变成人形,我便收她做了弟子。”
“石头本无心,可月瑶不同,有一颗七彩玲珑心,不过心智却发育缓慢,我教导了两千年,尚只及常人的六成,因心思单纯时常被其他神仙欺负,我才向玉帝举荐她当了一个凡间闲散的灶君。”
“本以为她会一直庸庸碌碌的,哪曾想阴差阳错与你在凡间成了亲,回来时身心俱伤,竟还怀了身孕。”
“你与夜真在凡间的种种,我自是知晓,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去与月瑶说吧!”
“谢谢神尊。”他飞奔而去。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正坐在一汪碧池旁发呆,见到他时惊慌失措般想逃。
他施法把她定住拥入怀中。
“你,怎会在这?”她被他困在怀中,挣扎不开。
“瑶儿,你好狠的心,都不听我半分解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日是夜真给我下了药,而后脱去我的上衣故意做戏给你看。”
“我找了你十余年,直到相思成疾,油尽灯枯,郁郁而终,才知我是凤凰族下凡历劫的二殿下。”
“我回到昆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方才知晓你的身份。”
“可是你与我说过,不能与他人坦诚相见。”她撇撇嘴,委屈得要哭。
“我错了,我不该掉入她的陷阱,不过我发誓,我与她绝对没有做与你那般生孩子的事情!”
“你,无赖!”她脸颊微红,捶了他一拳。
他扶正她身子,眼神真诚,言辞恳切:“瑶儿,你已有身孕,我今日便去找玉帝要了赐婚圣旨,然后把你娶回昆仑山可好?”
“又要成婚,你不是答应我只成那一次么?”
“凡间不做数。”
“可是成婚好累,我好饿!”
“到时拜堂时,我偷偷给你袖中塞吃食可好。”
“那好吧,我想吃夏媛姐姐做的桃花酥,杏仁饼,还有牛肉馅饼……”她勾着手指头,数了一大堆。
“好,我明日便下凡给你弄来。”
番外
月瑶在怀孕第三年零八天的时候,总算是把小凤凰给生下来了。
生完小凤凰的月瑶竟心智全开,这下轮到姚泽倒霉了。
天界都传闻,凤凰族二殿下是个耙耳朵,夫人让往东,他从敢往西,还听闻这个前任灶君是个悍妇,给二殿下立了好些规矩。
这话传到月瑶耳中,她望着眼前给他削仙果的姚泽,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就成悍妇了,明明当初是你诓骗我与你成婚,规矩也是你先给我立了一大堆,我现在以牙还牙有错么!”
“没错,没错,瑶儿说的都对,为夫乐意被瑶儿管着,他们定是眼红才如此说,不要理会他们,可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宝宝。”
说到这个月瑶更来气:“你不是说在你之前,凤凰一族一万年无所出,为何你这般能生?”
她才刚生完小凤凰三年,竟又怀孕了。
“嘿嘿,这不是我们瑶儿太厉害了嘛!”
他抱着她,笑得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