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已的私欲牵引诱惑的。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雅各书
又是一个加班之后的晚上,葛由亭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街边扫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和往常一样去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搭上倒数第二辆地铁如果运气好的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末班车了,甚至有时候就因为晚了几秒钟,最后一班车也在眼皮底下开走了。
葛由亭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多少个加班的夜晚了,他的生活聊无趣味,似乎可以一眼忘到尽头。他似乎麻木了。
葛由亭骑上了自行车,自行车开锁播放的声音在空旷的街上显得尤为刺耳,葛由亭稍微清醒了一些,下意识的看了看还没有关闭的手机屏幕,现在是10点30分。
“今晚应该不会迟到了吧”,葛由亭心里想着。然后便向地铁站方向骑去。
今晚的风没有往常的那样让人难以忍受,却更冷了一些,因为是十一月中旬了,每到这个时候天气就会转冷,不过偶尔一晚的气温变化没让葛由亭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只是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跟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但葛由亭现在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他只想尽快的赶到地铁站。
可能是疲惫的原因,葛由亭感觉今晚的路好遥远。似乎用了比往常多的多的时间。大概是由于这条去往地铁站的路两边都是高度齐平的樟树,因为路灯昏暗,旁边的建筑又都是低矮的房屋,所以也不能看得太清,不足以分辨是路的哪一段。
葛由亭只知道快到地铁站时会看到一个老式住宅的大门,门口有两只石狮子。一雌一雄有生财辟邪之用。
奇怪的是,这间古老宅子门口的灯笼今晚竟然是亮着的,而以往是全然靠着昏暗的路灯才能瞥见门口的石狮子。由于灯笼的照亮,可以看得到木质的大门。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原本门上的红漆也大片的剥落,露出原本的颜色。
葛由亭突然回忆起之前这里发生过的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皆知。虽然消息很快被封锁,但葛由亭算是内部的知情人。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是一个投建公司的小领头,很多工程建设的时候他都在场,所以平时的工作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毕竟是第一线的工作人员。
在一次地铁工程,当时还处于建设前期,在搭建基础的时候因为承重的设计出现了一些问题,造成了一小部分的塌方,而当时他正在工地上监督工作,所以很不幸的,他被掩埋在混凝土和钢筋之中。
其实这也不是他的原因,材料以及人工方面都没有任何问题,真正出毛病的是上级给他的设计图纸,而公司为了将声誉以及金钱损失降到最低,于是对外声称是他主管的方面出了事,虽然公司也有监管不力的过失,不过这一个在公司基层工作的小管理才是最大的责任人。
事实的真相他的家人当然最清楚不过,特别是他的妻子。为了帮他的丈夫伸冤,于是每天都带着一家老小,拉上横幅,斥责社会的不公,公司的自私贪婪。从在开始在公司门口,直到被驱逐之后又每天守在地铁口向过往的行人喊冤。现实是残酷的,在庞大的势力和金钱面前她能做的影响甚微,况且此事在法院早已判决。
不久后,怀着对丈夫的思念和满腔的怨恨自杀了。她穿着一袭红装,在快午夜的时候翻越站台的屏蔽门跳入了行车轨道,最后被列车挤压身亡。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车速,然后再次瞥向了右边的宅子。
如果能有再一次的机会,葛由亭一定会加速径直骑往目的地,可是好奇心的驱使让他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只见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就站在老宅的门口,头侧歪着,四肢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站立,像是因为过碾压或是撞击之后骨头碎裂造成的。而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红色的液体从七窍中慢慢往下滴。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葛由亭的耳膜。
葛由亭突然惨叫一声,本是空旷的大街却出现了回音,显得十分的凄凉和绝望。
虽然是低速行驶的单车,但葛由亭内心的惊恐还是让他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葛由亭这时顾不得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要赶快逃离这里,于是丢下了单车,逃命般的向地铁口跑去。
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变小了。葛由亭精疲力竭双腿不听使唤的弯曲下来,重重的撞在了沥青路上。葛由亭此时心仍有余悸,他用双手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四肢因为疲劳和惊恐的缘故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此时,葛由亭已经在地铁的入口。他看向了身后,发现空无一人这才缓慢的走向地铁。
进入地铁,葛由亭惶恐不安的内心逐渐平复下来。
这时已经很晚了,葛由亭看向了地铁的时钟,现在是十一点十四。
葛由亭走上电梯去往站台,一阵冷得刺骨的风向他迎面吹来,他突然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空旷的脑子也缓慢的运转了起来,他嘴里不由自主的念起一串数字:“1130、1130、1130……。”
葛由亭慌忙地从裤子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屏幕。亮得让人刺眼的屏幕上赫然显示出11点29,而下面一串小的文字则是11月30日。
11月30日正是那个女人死亡的日期,死亡时间也是午夜,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
“啪嗒“一声,手机从葛由亭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手机掉落的声音让他的心脏突然剧烈的收缩,葛由亭张大了嘴巴,此时他的脸上只有两个字:绝望!
可葛由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站台上,旁边的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告诉他最后一班车将在一分钟之后到达,葛由亭看向他来时坐的电梯,而他的视觉却像电影镜头一样视角开始无线的延伸,电梯离他越来越远。
葛由亭伸出了他的右手,伸向了他前面的空气,好似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又像是撒哈拉沙漠里即将枯萎的生命。
列车摩擦铁轨的声音越来越大,播报的声音也开始响起来:“尊敬的乘客……“。但葛由亭此时完全听不到这些声音,他耳朵里已经完全被”啪嗒啪嗒“声占领,从外耳道,再到听小骨、耳蜗,最后整个大脑都是这个声音。
葛由亭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想看看声音的源头。可当他转过去的时候发现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面雪白的墙和介绍地铁站历史的广告牌,上面印着这条地铁线建造施工的过程和当时的一些图片以及地铁建造和建成的时间——11月30日至9月21日。
11月30日!!!
当葛由亭再次转过头来时,一袭红衣的女子已然站在她的跟前,五官已经模糊不堪,血和肉像稀泥一样搅和在一起。
扭曲的身体。
“列车即将到站,请……“,红衣女子突然翻越站台的屏蔽门跳入了行车轨道。随着一声如同西瓜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溅在葛由亭的脸上,一身白色的衬衣也变得血红。
葛由亭的内脏开始剧烈的抽搐,像是被重物压在全身,就要全部炸裂开来。
……
11月31日清晨,当地警察接到报警有人死在了地铁里,警察赶到后抬走了现场的唯一一具尸体。在与地铁工作人员沟通后开始查看当晚的地铁录像,时间是30日晚上的11点29分,一个穿着制服类似白领的男子站在站台,一分钟后猛然跳向了刚好到达的列车。
“自杀的这名男子有查出什么吗?“负责此案的警察询问下属道。
“他的家庭都很正常,父母没有离异且很健全,他的妻子最近还诞下一女孩,工作方面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他好像是修建这条地铁站建筑公司的一名设计师助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