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以下犯上。”
他将我压在假山石边,趴在我耳边低喘,好听的快把我融化了。
他搂着我的腰,大手搁着薄薄的纱衣很是温热,我嗅着他的体香混杂着微微的酒气,撩起他的一绺黑发,轻声笑说:“柳长褀,你喝醉了还是被下药了?”
不过是刚刚的宴席上硬邀请他小酌一杯,想不到会神智不清成这样。
我可太惊喜了。
公主……”他低沉在我耳边轻唤,弄的我也快要失去理智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柳长祺,往日的他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正襟危坐老成持重的样子,他只会叫我勤读四书五经,制止我出去和七弟喝酒,罚我抄书。哪见过他这样情动的样子,这谁忍得住啊。
幸好我没醉,这里可是随时都会有人路过的假山。要是被人看见长公主和太傅纠缠厮混,我的太子弟弟可要失去一个好老师了。
我怕我再沉沦下去承担不住后果,当机立断的要推开他,可太傅大人的下盘太稳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柳长祺快给我撒开。”
可他不动,眨巴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迷离的看着我,他的唇看上去好像很好亲。
我抓住他的下巴垫起脚,狠狠咬了上去,他终于松开了手想要捧我的脸。我两手用力将他推入了他身后的湖里。
太傅大人伴随着巨大的扑通声落入湖中,我站在湖边朝向远处大喊:“快来人!太傅落水了!”
第二天,我提着一篮子土鸡蛋登门看望。
这下大家都知道正一品太傅大人是喝一杯酒就能醉的掉进湖里的酒量,是三伏天泡一下湖水就能发烧一夜的病弱体质。
这不都来看热闹了吗,身边的侍女小花边接过我手里的土鸡蛋边说:“听说柳太傅府上已经送走三波大人了,现在正派人出去找人回来修门槛呢。”
张小花,你觉得他们会是因为柳长祺生病特地来看望他的吗?”
张小花坚定地摇摇头,十分笃定:“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因为我们的太傅大人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经,连衣衫都是少有褶皱,朝中个个糙汉中间他仿佛散发着圣光。
所以比起他生病,醉酒失足落水这样狼狈的事就好像城中有人裸奔一样,反而更吸引那些爱看热闹的老头们的兴趣。
而灌醉他的偏偏又是当朝长公主我,发现他落水的也是我,落到他们耳中怕是万字长书都出来了。
好像说什么长公主垂涎太傅已久,趁宫宴将太傅灌醉逼迫其就范,太傅为守清白宁死不从,万念俱灰跳入湖中。
听到扭曲的传闻时我脸都要笑烂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逼迫八尺大汉还给人逼跳湖了,怎么听都是柳长祺丢人吧。
我和柳长祺的牵扯已经不是这两年的事了,两句是说不清的。
前边已经有两个中年男人迎面而来,看见我时眼里立刻冒出了兴奋的光。没记错的话他俩应该是朝中太史令的两位史官,也是最八卦的两个男人,一个姓牛一个姓马。
其实在我知道我和柳长祺的大部分传闻出自他们的脑洞时,心里已经盘算着为他俩单独做一本书,牛马大人二三事。
只是现在我来看望柳长祺,同他二人匆匆行了礼,没走多远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谈论:“当年柳老将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一人一军打下鲜卑八座城池,怎么柳太傅却只读书不习武,老将军衣钵无人传承真是可惜了。”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柳长褀的屋子,一如既往的素净。
许是他因病不见客,那些来凑热闹的人都没能进来,只是我并不管这些,因为柳长祺在我眼中实在是太木讷,我太喜欢惹他生气了。
更何况,我是长公主,他拦我便是以下犯上等等等等等,公主!”我还没开门,张小花急急忙忙拦下我,“这不合适吧公主,这不合适吧!”
万一他没穿衣服呢!”“万一他在洗澡呢!”
要不先敲个门吧!”
是的,我确实撞见过这样的场景,然后被一件外袍甩在头上后被门砸了出来。
后来流了半夜的鼻血,柳长祺也顾不上同我生气,只能一边帮我止血一边小声训斥:“天色已晚,公主一人擅闯男子居房,实在是于理不合!”
而我只会笑呵呵看着他愠怒的样子,“你放心,我偷偷来的。”随后又加了句:“明天我再偷偷的走。”然后他便将房间让给我住,自己独居书房了。
只是被我爬破的后墙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修。
啧啧啧,张小花,你还是太单纯。
不过这次还没轮得到我的擅闯,紧闭的门已经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只老母鸡窜出来跳到我怀里发出兴奋的“咯咯咯咯咯哒!哒!”随后柳长祺的贴身侍从小黑伸出头来,细声细气的说:“公主~太傅大人让您进去~”“小黑,我从正门进来的。”我不是爬墙进来的小黑立刻敞开大门,中气十足的伸手为我领路:“公主!太傳大人邀请您进屋!”
倒也不必那么大声。
我摸着老母鸡的脑袋大摇大摆的便进屋了,这鸡是我觉得公主府里最会下蛋的老母鸡,所以特意拿来送给他,本来以为他会拿去煲汤,想不到居然还在,还养在他的居所,我太感动了
柳长祺躺在榻上,居然比我想的要严重多了,明明过去了一夜,依旧面色苍白冒着虚汗,眼睛微张有些许涣散,我爱死这个半死不活的眼神了
公主,恕臣不能下榻迎接。”他还是像从前样恭恭敬敬的语气,只是掺了半分虚弱。
明明昨夜还想以下犯上呢,怎么酒醒就换了副样子。
他看见我怀里扭动的老母鸡,又解释道:“这,这个鸡,它硬闯进来的,我看它不吵不闹便让它留了一宿。”
什么时候我硬闯进来你能让我和你同宿一夜呀。
算了,看在他因为我而生病的份上便不和他瞎打趣了。
我放下手里的小家伙,在他旁边坐下,想伸手试一下他的额头,我猜他下一句一定是“男女授受不亲,公主切不可逾矩!”
果然,他偏过头蹙着眉头,“公主!男女咳咳!咳!”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带着他的全身颤抖起来,我忙给他拍拍背部想帮他顺顺气,可他的被窝居然没有应该有的体温,小黑着急忙慌的端来一杯温水。
“怎么咳得那么严重。”我也皱着眉,这样的柳太傅纵使再动人也免不了让人心疼
柳长祺平缓之后,慢慢坐起身来,“从小留下的顽疾罢了,公主不必担心。”
“我同你认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你这样体弱。”我从前发烧的时候好歹还能下地走路,柳长祺这里却和得了绝症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年早逝。
我看着他呼吸断断续续的,触到他的手时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就连眼睛也是强逼着自己睁开的,突然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痛,忍不住的便红了眼眶。
柳长褀酒是我灌的,湖也是我推下去的,让他受罪都是我的错!就算我再没良心,此刻也是愧疚万分。
呜呜呜”丢人的是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我赶紧用手抹掉,可咸涩的眼泪依旧流个不停,把张小花和她旁边的老母鸡都吓坏了。
老母鸡非常不适宜的发出尖叫:“咯咯哒!!咯咯咯!哒哒!”这鸡该炖了。
“公主莫哭。”柳长祺有些艰难的抬起手用他的贴身帕子为我擦拭。“臣还活着。”
“对不起柳长祺,我再也不灌你酒了!”再也不推你进湖里!
他好像被我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温温柔柔的,“臣不怪公主,是臣酒量太差了。”
“张小花,快派人回公主府抓两只老母鸡来给太傅大人补补身子,乌鸡也行!”“啊?是!公主。”
我和柳长祺其实已经认识六年了,在我十岁的时候,他也就十二岁。
那日他父亲带他入宫,也就是牛马大人口中的柳老将军。
柳老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我只在皇宫里听说过
二,只知道他是个战功赫赫功勋傍身的将车
而我知道更多的是柳长祺父母的故事,柳将军辈子只娶过一个夫人,人人皆道他们夫妻恩爱,只可惜柳母早产,拼死生下柳长祺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咽气了,而那时柳将军还没从战场上赶回来。
柳夫人去世后,将军再没续弦,即使有他人劝说也被他厉声回绝了。
后来柳将军一生热血撒沙场,一人带一骑打下鲜卑八座城池,立下大功,回到京城时我只看见一个满目苍凉鬓发斑白的老人带着一个十二岁的男童。
柳将军和老皇帝交谈时,我主动向柳长祺凑了过去,他长得粉雕玉琢,一点都不像将军的儿子
我问他:“你父亲那么厉害,你是不是也能耍两把。
他只摇头:“我不会。”“奇怪,你父亲都没教过你吗?
“他不许我习武。”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是不喜欢我习武,也不想让我做将车
那你父亲可真不一样!”果然有名气的人和常人思维就是不同!
后来柳将军带他走时我还有点依依惜别,毕竟皇宫里可没有这么好看的人了。
后来的两年我和他交集不多,只在偷偷出宫时路过他们府上时偶遇过几次,而且每次他都让我快些回宫小心被父皇发现,问我小孩子家家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然后一路跟着我生怕我被人贩子拐了。
可是你自己也是小孩啊,你父亲知道你那么热心肠吗?
我十二岁的时候,军中传来噩耗,柳将军在和齐夷国交战时身负重伤被敌军包围,拒不被俘自刎牺牲。
时举国哀悼,各家百姓合力为柳将军立了塑像并建立衣冠冢,连老皇帝也情绪低沉了许久,在这种全包围式的悲伤氛围中我也忍不住落了泪。
我哭着哭着就听说老皇帝把柳长祺接进宫里抚养,我看见他的时候哭的更厉害了,好像不是他而是我死了爹一样。
我当时就暗暗下决心,我以后一定要对柳长祺好!他爹保护国家,我就保护他的儿子!
可惜我并没做到。
柳长祺不爱玩,只喜欢读书。
我带着几个弟弟去爬树掏鸟窝的时候,他就坐在树下读论语。
我翻墙岀去买糖葫芦的时候,他站在墙下用肩膀帮我搭脚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本山海经。
久而久之我就觉得带不动啊这个哥,既然他喜欢读书,那我也不去打扰他了吧。
想不到再过两年,他自己去参加科考中了状元,老皇帝高兴坏了,再加上他的背景,直接老皇帝高兴坏了,再加上他的背景,直接封他做了太傅,去做太子的老师,当然也只有这个任务而已,不过他闲着没事也爱管管我。
太子不高兴了,自己的老师居然只比自己大三岁,太丢人了,又撺掇我一起捉弄他,捉弄完之后我又和他一起被罚,后来太子反倒被柳长褀的真本事折服了,而我却在试探柳长祺底线的路上越走越远,不死不休。
柳长祺一病就是好几天,迄今还是没有听到他痊愈的消息,而我被皇后召入宫里叙旧。说是叙旧,可我一点都不想去,她又不是我亲娘,甚至是害死我亲母的导火索。
母妃死后我被老皇帝过继到她膝下,只得去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谁叫老皇帝是个变态大情种,为了皇后能坐稳后位,亲自为她铺了路。
朝中大臣都爱逼皇帝选秀,爱给他送老婆,他为了证明对皇后的衷心也为了给朝中大臣一个下马威,拿宫中背景势力对皇后地位最有威胁的妃子做挡箭牌,也就是我母妃。
他杀了我母妃。
然后诬陷我母妃是因为害了另一个妃子小产被发现后畏罪自杀,而另一个妃子小产也是他硬灌下的藏红花,整件事情特意做的漏洞百岀,让朝中大臣既能察觉皇帝的意思又不知从何怪
还真是辛苦老皇帝不仅周旋与朝堂之上还要在后宫里耍心计。
那时我只五岁,但也不是傻子,老皇帝当着我的面杀我母妃,还告诉我这是在玩过家家。
我被过继之后,宫中都在赞颂皇后有国母之风,愿意收留有罪之女的孩子。
恶不恶心啊,要说皇后一点猜不到老皇帝做的事,我屁都不信。
所以后来柳将军战死后我看见柳长祺才哭得越发的凶,因为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不是很情愿的跟着掌事嬷嬷一路去了长宁殿,皇后是个看上去温善的人,她见我便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下,让掌事宫女为我沏茶,我差点就忘了她拿三把大刀训斥太子的样子。她一如既往的拉着我的手唠唠家常,和我说太子最近又调皮被皇上罚在寝宫里抄书,还说很怀念以前我在宫里四处捣蛋的日子特别热闹,怎么就着急出去自立门户了呢。
我僵硬的挤出假笑,敷衍的一一回应她。
因为我没什么本事,不能给母妃报仇,只能耍小心机给你们添麻烦。因为我已经忍不了再在宫里看你们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恩爱嘴脸,我得
正说着话,一个宫女进来行礼后说:“娘娘柳太傅来了。”
我立刻眼睛瞪的锃亮。
皇后也高兴的很,“快让柳太傅进来。”
柳长祺一看便是拖着病体来的,唇色惨白脚庶虚浮,虚弱的我已经开始感到心疼了。
“臣拜见娘娘,公主。”
不必多礼,太傅是来检查太子课业的吧,他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呢。”
说罢又让来通报的宫女为他带路,我亲爱的太傅大人就在我的视线里停留了片刻就又消失
我在和皇后尴尬的交谈中煎熬了许久,终于等到柳长祺出来拜别,他走后我也借口天色已晚离开了尴尬之地。
柳长祺走的不快,我很快赶上了他,“太傅大人,身体可还好?”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多谢公主关心,臣已经好多了。”
我正想提醒他生病还是在府中休息的好,他却微微晃着身子皱起了眉,“公主……我…”
我尚未张口,宽大的身体就朝我到了过来,重重的将我扑在身后的石壁上,我忙抱住他的腰生怕他再倒下去。柳太傅?柳长祺?”他没有反应。
完了,他晕了。
这回我直接去太医院里拉上了一溜的太医急急忙忙就跟去了柳长祺府上。
我觉得我就差一句话了:你们要是治不好他,本宫让你们全都陪葬!
想想不合适,这句话只有皇后生病的时候老皇帝才会怒气冲冲的威胁他们。
几个太医轮流为柳长褀把了脉,扒扒眼睛看看嘴,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乖乖摆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