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序
1
又是一年桃花季，乔唯的木匣子早已被一封封书信塞满。
平日里，她很是宝贵那个木匣子，可今日，她却将木匣子随手置于一边。
里面的书信只余一封，大约那一地落花也无从得知桃树下埋着的那几封情事。
乔唯小心翼翼地拿起书信，拆开放入怀中，一双秋瞳潋滟，朱唇轻启：“行之，你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信。”
缓缓步入房中，在梳妆台前坐下，从装匣中摸出一支木簪，木簪做工粗糙，看模样是一枝丁香花。
乔唯爱惜的反复抚摸，又猛的一捏。
“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也信。”
忽而闭上双眼，柳眉悲伤地颦起，两行清泪顺着娇艳滑落，似乎是绝望，她哭得无可抑制。
“可是行之，我要嫁人了。”
她睁开斟满泪珠的眸子，留恋地看着木簪。
“我，等不到你了……”
2
阳春三月，花团锦簇。
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是玉城的一派祥和之景。不同的是，今日的玉城较往日热闹了许多。
原来今日是温家大小姐与厉家少爷的大婚之日。
玉城百姓皆翘首以盼，不知两家联姻该会有多盛大。
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一双凤眼满是喜悦，隐隐还有些期待。
一溜迎亲队伍从厉府出发向着温府前进，可谓是浩浩荡荡。
乔唯呆愣地看着镜子中明艳的人儿，她从未上过浓装，原来浓装是这般喜庆，似乎能掩盖她眼里的悲凉。
身旁的喜娘在说着恭喜的话，母亲也难得的笑着。她知道她也应该欣喜一些，却只能僵硬的微笑。
“一梳梳到尾。”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
她与行之相遇在花朝节，庙会热闹至极。
也不知从哪来了个云游野士，扬言若是谁能对出诗的下阙，他那盏花灯便赠与他人。
若是一般的花灯，想是美人搭理，可那道士接着又说。
“这花灯可与一般的花灯不一样，小道的花灯在夜里便如那天上星辰，流光溢彩，不是一般的花灯能与之相比的。”
先不说真假，单是那花灯的模样便足够吸引人，一时间，那道士周围便围满了人。
乔唯求了母亲许久，才得以出来见识一下，岂会不去看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那道士笑得淡然，眸中满是骄傲，也诗是他揣摩了许久的产物，尔等凡夫俗子想是没人能答得上来。
乔唯也是在那凡夫俗子之列，颦着峨眉想不出来。
人群皆是寂静无声，无人对答一会儿便也散了。
只余乔唯看着那花灯发呆，身旁的翠儿劝了许久也不曾离去。
“哈哈，看来是小道的诗无人可对得。”
说完便要收了那花灯离去。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白衣公子浅笑念出下阙。
还留下的几人发出喝彩声，引得周围人回头相看。
翠儿也很兴奋。
“小姐，小姐！你快看，竟然有人对出来了！”
白衣公子似乎是听见了，朝着乔唯和翠儿的方向微微一笑。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乔唯脑中忽然闪过这句诗词，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脸庞通红。
花灯如约到了白衣公子的手中，乔唯有些遗憾，那花灯真是漂亮，可惜与她无缘。
她这般想着便转了头要离去，谁知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
“小姐，请留步。”
乔唯回头一看，竟是那白衣公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3
她的脸庞烧的通红，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去。
翠儿在身旁低低的来了句：“小姐，那公子好像是在叫你。”
乔唯摆了摆头，示意翠儿不要搭理。
不想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白衣公子竟是追了上来。
“小姐，留步！”
乔唯这下倒是不好再装作无事的模样了，幸好有帷帽的遮挡，掩盖了她羞怯的神色。
她悠然转身，语气轻柔：“不知公子唤小女子有何事？”
那白衣公子笑了笑，将花灯递上前来。
“方才我见小姐似乎是极其喜爱这花灯，我上前对诗也不过是兴趣使然，这花灯在我这倒是浪费了，不如赠予小姐。”
乔唯咬住下唇，她能感受到心口异样的跳动，呼吸也开始急促。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从未收到过外男相赠礼物所致。
虽然玉城民风开放，但一个闺阁女子无故接受一个外男的礼物，无异于私相授受。
乔唯呼了口气，笑了笑。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只是一介女子，但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公子的花灯我起来万万受不得。”
说完便要离去，白衣公子似乎也想到了个中厉害，没有挽留。
乔唯想啊，那时的相遇仿佛是一场梦，迷了谁的眼，丢了谁的心。
也不过是因为男子微扬的嘴角。
“二梳白发齐眉。”
喜娘的声音传来，拉回了乔唯的思绪。
白发齐眉……
与谁白发？与谁齐眉？
那人也说过白发齐眉，不过注定是要错过了。
再次相遇是在一个秋日，那天正是城主夫人组织赏菊。
不过却不是在城主府，而是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那里的秋菊不知为何，长相十分之好。
同样的照料，那里的却是要更美些。
因是城主夫人下贴，收到帖子的人都去了，温家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温夫人带着乔唯赴约，也是让乔唯见见世面，多与世家小姐相处。
乔唯却不爱这气氛，菊花甚美，但她却是不爱。
不知怎的，对于菊，她总是有不一样的理解，她认为，菊花带着一种悲伤。
趁着母亲不注意，她偷偷带着翠儿跑到庄子的其他地方转悠。
走走停停，入眼是秋日的悲凉忧伤。
她忽然没了赏景的兴趣，转过身来，一个恍惚，扭到了脚。
一股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她忍住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吩咐翠儿去叫人。
“叫个力气大点的婢女来，莫要让太多人知道。”
等待是难耐的，更何况她还受了伤。
“诶？”
正当乔唯呆愣时，一道男子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4
乔唯抬眸一看，正是当初的白衣公子。
不知为何，即使距那次相遇已过了许久，可男子的眉眼她还记得异常清楚。
她记得，男子有一双与之温润气质不符的凤眸。
此刻，那双凤眸正看着她，眼里泛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摔了？”
乔唯羞涩，这次可没戴帷帽，她的表情让男子一览无余。
“嗯。”
“我抱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