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桃花侠
1
“我怀疑陶望春就是桃花侠。”阮桃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鹤亭正在剪蟹腿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阮桃儿斩钉截铁地道:“他好看啊!”
白鹤亭便不再做声,用蟹八件仔仔细细地把大闸蟹拆了个利利索索,才把挑好的蟹肉送到阮桃儿面前。
阮桃儿用蟹腿肉蘸了醋,吃得直吧唧嘴。
白鹤亭出声提醒道:“食不言。”
阮桃儿撇撇嘴,斜靠在太师椅上,盯着白鹤亭一双布满粗茧的手出着神。白鹤亭一身黑金色的长褂,袖子整整齐齐地挽在手腕上处,宽厚又圆润的手正捏着菜铲,翻炒着小砂锅里的蟹黄蟹膏。
另一边的小炉子上煮着米饭,五常大米的清香已经从砂锅里溢了出来,钻进阮桃儿的鼻子里。
阮桃儿吸了吸口水,用手杵了杵白鹤亭圆滚滚的肚子,道:“我说我找到桃花侠了,你不激动吗?”
“哦。”
米饭煮好了,白鹤亭把松软的大米盛到白玉碗里,又将砂锅里炒香了的蟹黄蟹膏浇了上去,用木勺子不疾不徐地搅拌了起来。
“哦?你就哦?”阮桃儿接受不了了,更加生气。
蟹黄蟹膏终于和晶莹剔透的大米融合在一起,每一粒米上都沾上了油而不腻的蟹油。乍一眼看上去,这碗蟹黄拌饭像丰收的稻田一般,一片丰裕的灿黄,让人食指大动。
白鹤亭把一大碗饭推到阮桃儿面前,阮桃儿咽了口口水,没忍住,用勺子挖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白鹤亭一边泡茶,一边道:“我为什么要激动?那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的。”
阮桃儿的脸红了大半,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道:“谁说那他是我的心上人的?!”
“那谁是你的心上人?”
阮桃儿两眼望天,不说话。
白鹤亭又道:“据我所知,他只是一个被警察到处贴告示要缉拿的江洋大盗而已。”
“胡说八道!”阮桃儿一拍桌子,气愤不已地道:,“我桃花侠劫富济贫,什么时候伤害过穷苦人家?!那班警察每日饮酒作乐,和张朝泉那孙子一样,都是大坏蛋!”
白鹤亭捂住阮桃儿的嘴,不出意外地抹了一手的油。他把泡好的茶递给她,冷静地开口:“咱虽然在自家院子里,但也耐挡不住隔墙有耳。张朝泉好歹是市长,背后有军阀撑腰,咱们惹不起。”
“呸!”阮桃儿啐了一口,道,“我怕他?你也不出去扫听扫听,整个北平城,谁不卖我们振威武馆的个面子!他张朝泉但凡敢来,我就敢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白鹤亭敲了敲桌子,:“你忘了师父临终前嘱咐你什么了?”
阮桃儿缩了缩脖子,即刻噤声。
白鹤亭便慢悠悠地说道:“戒骄戒躁,断妄断嗔。阮桃儿少冲动一回,振威武馆就多活一岁。”
阮桃儿悻悻的,忿忿不平地嘟囔道:“很真不喜欢白鹤亭。”
白鹤亭嗤笑一声,道:“你何时喜欢过我了?”
阮桃儿张了张嘴巴没说话,低下头闷闷地喝茶。
白鹤亭只当她又闹起了小情绪,挑了个能让阮桃儿高兴的问题哄她,:“你刚才说,怀疑陶望春是桃花侠,怎么回事?”
阮桃儿果然又兴奋起来,喋喋不休地说道:“我那日去听陶望春的戏,正好碰上了张朝泉。那孙子带着他的第十七房姨太太坐在最前排,扔了好些个金银首饰上去打赏陶望春。你猜怎么的?陶望春不是唱《夜奔》吗?他抬脚一扫,独把张朝泉扔上去的物品全都踢了下来。”
白鹤亭问:“张朝泉没发脾气?”
阮桃儿乐道:“他倒是想发,但是人家陶老板推托是在做戏,不是故意的,他也找不到由头发难。再一个,那十七姨太太爱死了冷口冷面的陶望春,一个劲儿地帮他说好话,张朝泉便也只能算了呗。”
阮桃儿说的得津津有味,白鹤亭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毫不介意地拿过她没吃完的碗,就着剩下的蟹黄拌饭吃了起来。
“就这样,你就认为他是桃花侠?”
阮桃儿在太师椅上调整了个姿势,把脑袋靠在白鹤亭的圆肚子上,喃喃自语地说道:“老白,我一定得找到桃花侠的,你明白的吧?”
白鹤亭没说话,。明白,他怎么能不明白呢?
2
桃花侠对阮桃儿,可是有大恩的。
那时正值振威武馆风雨飘摇之际,老馆主阮雄义被悉心教养的徒弟背叛,怒火攻心一病不起。那几个狼子野心的徒弟欺负阮桃儿年仅十五,又是弱质女流,要将振威武馆据为己有。多得桃花侠出手相救,才赶跑了那些贼子。
白鹤亭还记得老馆主离世的那一天,阮桃儿跪在行将就木的老馆主床前,眼睛红得像兔子,却硬是逼着自己不肯掉下泪来。她垂头听着老馆主的吩咐,允诺老馆主一定不让振威武馆就这么垮了;,又答应老馆主,以后一定好好听白鹤亭的话。
彼时的阮桃儿无悲无喜地看着自己,眼神说不上有多信任,但多少有几分依赖和期许。
白鹤亭便知道,从今往后,他大约是这世上唯一和她有关系的人了。
“大师伯!大师伯不好了!”
白鹤亭拿过放在桌上的布帕擦擦手,扶住跌跌撞撞跑来的师侄,免得他撞翻自己正在小火慢煨的牛肉。
“慢慢说。”
小师侄喘了口气,道:“师父在戏园子里跟人打起来,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白鹤亭叹了口气,将蒲扇塞进小师侄怀里,:“好好看火,若是糊煳了锅,晚上就别吃饭了。”
小师侄打了个哆嗦,恭恭敬敬地应了,看着他身形并不颀长飘逸的大师伯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外走去。
等白鹤亭拿着足够的银元来到警察局,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阮桃儿在戏园子把张朝泉十七姨太的警卫给打了。戏园子老板怕事情闹大,赶紧通知了警察局,警察一看阮桃儿连市长手下的人都敢动,立刻就把她给拘了。
白鹤亭来到牢房时,阮桃儿正一脸没心没肺地教人打拳。她那几下唬得那些个地痞流氓连连叫好,阮桃儿十分开心地招呼:“等出了狱,来我们振威武馆学武啊,学费我给你们打折。”
白鹤亭上前一把抓住阮桃儿的手。
阮桃儿大约是见广告做的得不错,心情大好也没发现白鹤亭黑了的脸,还兴奋地吆喝道:“老白你来啦!咱们武馆下个季度的招生指标不愁啦!”
白鹤亭拉着她便往外走。阮桃儿这才从他的手劲儿中瞧出了不对劲,低眉顺目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大街上,被明烈灿烂的日头一晃,白鹤亭那一肚子的气忽然不知如何撒了。他重重地甩开阮桃儿的手,闷着头往家的方向走。
耳朵里传来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阮桃儿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白鹤亭心中一动,没有回家,而是往湖边走去,阮桃儿还是乖乖地跟着他。白鹤亭听着那脚步声,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来自己腹中的满腔怒火不知何时就消了个干净。
他猛地停住脚步,阮桃儿一头栽在他的背上。
那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揉着脑袋苦兮兮地说:“老白,还好你肉多,不然我撞这一下估计得被开瓢。”
白鹤亭不理她这故意讨巧的行为,冷着脸问道:“为何打架?”
阮桃儿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道:“路见不平……”
“说实话!”
“十七姨太调戏陶望春。”
白鹤亭咬牙问道:“阮桃儿,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身为振威武馆馆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人争风吃醋?!”
阮桃儿一愣,没想到白鹤亭会这么凶的地骂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反驳道:“我本来就不想做这馆主,我是没办法!”
话一出口,不但阮桃儿愣住了,连白鹤亭也愣住了。
自小被放养长大的阮桃儿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武馆,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因为不论她愿不愿意,这都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知道的,阮桃儿闲散自在,无拘无束,也没什么争强斗狠之心。毕生所愿,大概也是找个合眼缘心意的男人,结婚生娃,没羞没臊风平浪静地过日子。
白鹤亭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家吃饭。”
阮桃儿偷偷摸摸看了眼白鹤亭的脸色,张张嘴巴想说话,可到底还是碍于气氛尴尬,没敢开口。
3
小徒弟苏茗焉——就是上次向白鹤亭通报阮桃儿被抓到警察局去的那个,如今正一脸哀愁地看着站在厨房里的阮桃儿。
“师父,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明明很在意大师伯,为什么总是惹他生气?”
阮桃儿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有多么恶劣,但之所以这样做,不过只是想试试白鹤亭。
阮桃儿从一个月前开始怀疑,白鹤亭就是桃花侠。
那日,阮桃儿在白鹤亭的房中找到三支桃花。每当桃花侠惩戒那些贪官污吏、市井恶霸,都会留下桃花作为记号,这也是桃花侠这个名字的由来。
十五岁那年,她曾和桃花侠有过一面之缘,身姿挺拔的男子以面具遮脸,举手投足却是细心妥帖,一举一动和阮桃儿心里的白鹤亭如出一辙。
事实上,除了现在看来白鹤亭暂时不会武功之外,身材有些发福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像极了桃花侠。
爹爹骤然离世之时,如果不是白鹤亭,她真的不敢想象现在的振威武馆会变成什么样。白鹤亭是一个可靠的兄长、,更是她的指明灯,他永远出现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守护着她。
等阮桃儿端着一托盘看不出样子的菜肴来到白鹤亭面前时,已是夕阳西下。
白鹤亭正在桌前誊写书籍。他自幼饱读诗书,闲暇无事便会帮书馆抄抄书填补家用。阮桃儿最喜欢看他写字的样子,又既文气又潇洒。
阮桃儿舔腆着脸子凑了上去,嘿嘿笑了两声。
白鹤亭抄书的手一顿,复又如常。
阮桃儿找话题道:“老白,你说你最近都没下厨,怎么还胖了呢?”
白鹤亭握笔的手抖了抖,墨迹便在纸上留下一个点儿,飞一样地晕染开来。
阮桃儿瞧了眼他的脸色,连忙补充:“不不不,老白你胖点儿好看,我就喜欢你浑身上下肉肉的,抱起来可舒服了。尤其是你那肚子,真的,就跟一大团大棉花似的……”
白鹤亭忍无可忍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不起。”阮桃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认真道歉:,“我错了。”
白鹤亭一愣,忍不住问道:“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朝你吼。”阮桃儿低下头,越说越难过,“我知道,你饱读诗书,志向高远,之前有人想要请你去做高官秘书,你顾及着武馆,一直都不肯去。所以,所以我才更难过。”
阮桃儿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振威武馆是我爹毕生的心血,所以不论我乐意不乐意,我都必须把这里守好。但你不一样,我不想看着你被困在这里。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白鹤亭停顿片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阮桃儿的脑袋,轻声道:“你无需无须多想,留在振威武馆,既是我当初的选择,我便会一直遵守下去。”
阮桃儿忽然扣住白鹤亭的手!
她是这么想的,打白鹤亭一个措手不及,人的本能反应不会有错!只要能试出白鹤亭会功夫,她便能更加确认他的身份!
可白鹤亭的反应却让她大失所望:。白鹤亭惨叫一声,别说还手,连挣脱都挣脱不开,白白胖胖的手立刻被她抓红了。
阮桃儿那个心疼,赶紧把手松开。
白鹤亭吃痛,不解地问道:“你做什么?”
阮桃儿讪笑两声,“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比划比划比划两下。你说你在武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儿功夫都不会啊。”
“当年师父说过,我的身子骨不适合练武,所以才安排我做管家的。”白鹤亭淡淡地解释道。
“哦……”
白鹤亭甩甩膀子,将阮桃儿送来的食盒打开。
白鹤亭:“……这是什么?”
“啊?”阮桃儿还沉浸在测试失败的懊恼中,心不在焉地答道:,“就是放在案板上的,大概……是韭菜吧……你多吃点儿,壮阳我亲自炒的。”
白鹤亭看着那盆炒杂草,颇为无语。
阮桃儿这才有点儿慌,惶恐不安地问道:“这不是韭菜?我、我哦,想给你做点儿东西吃。”
白鹤亭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了句“是”,而后憋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嚼起了草。
阮桃儿很是欣慰地道:“原来我的厨艺这么好,以后换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白鹤亭噎了一口,脸色发青。
就在这时,苏茗焉跑了进来,嘴上颠七倒八地喊着:“不好啦!哦不,太好啦!不不不,还是不好啦!哎呀,不是不是,太我也我不知道好不好啦!”
阮桃儿一脸莫名其妙地道问:“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你到底说什么呢?”
苏茗焉上气不接下气,哆哆嗦嗦指看着阮桃儿,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陶望春来家里提亲啦!”
阮桃儿彻底愣住了:“什……么?”
“高头大马!百箱聘礼!陶望春说什么二十岁之约已到,他要娶你!”
阮桃儿瞪大了眼睛,不可难以置信地看向白鹤亭,却发现他的脸上一派平静如水,让她看不出什么端倪。
4
他们三人坐在天香楼的包房里,享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晚风。
阮桃儿的心情却十分复杂:那天陶望春来家里提亲,闹得沸沸扬扬,她好不容易把陶望春先送回了家,约他改日再聊,当然,白鹤亭得在场。
如今,阮桃儿却望着满桌琳琅满目的食物,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暗中扯了扯白鹤亭的衣角,示意他说话。
白鹤亭不动如山,悠闲地泡好茶,才慢悠悠地说道:“陶老板,不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家馆主的呢?”
陶望春默不作声,在桌上放下三支桃花。
“实不相瞒,我就是桃花侠。”
阮桃儿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陶望春说,他常年跟着戏班奔走,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身份掩饰自己的行踪。而私底下,他便会以桃花侠的名义行侠仗义。他还说,他是老馆主的口盟弟子,本不想与她相认,但十七姨太之事让他洞悉了阮桃儿对他的心意,决定以真身相见。
这倒是真让阮桃儿始料未及,: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成了真。
陶望春看着她,道:“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师兄……”
“我不信!”阮桃儿忽然叫道。
陶望春惊讶地看向她。白鹤亭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稳稳地抓着手中的茶杯,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阮桃儿浑身颤抖,道:“你说你是,你就是了吗?我不信,我才不信!”
陶望春又求助性地看向白鹤亭,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与阮桃儿沟通。
白鹤亭淡淡地说道:“陶老板,你自认桃花侠,的确也要证明给我们看看,光是三支桃花,恐怕不够。”
陶望春咬牙,道:“既然如此,陶某便献丑了。”
只见陶望春“腾的”地站起,身形一晃便跃出窗户。月色之下,他步履轻盈如鬼魅,在屋顶之间恣意穿行却不引起人的注意。这身法,分明是桃花侠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轻功!
陶望春又从窗外跳了进来,当真一口气都没喘。阮桃儿这时已是说不出话来,她记得当年,那些狼子野心的师兄弟派人追杀她时,桃花侠便是这样如天神降临,将她救起。
陶望春道:“那年谷雨季,你刚料理完师父的身后事,回家途中被曹三赵四暗算,是我救了你。你右臂上的那一块疤,便是那时留下来的……”
阮桃儿蹭“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拉着白鹤亭就想往外走。
陶望春急了,道:“阮姑娘,你之前为我数次与张朝泉起争执,在下便认为是神女有心。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莫要忘了,我与你可是有婚约的。”
阮桃儿脚步一顿。
她几乎可以料定陶望春就是桃花侠了。
父亲临终前,曾屏退所有人,独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桃儿,你莫要慌,。爹曾有一口盟弟子名叫小陶儿,他武艺高强、侠义心肠,爹已经将你许配给了他,待你二十岁那年,他便会来娶你。往后啊,他一定能照顾好你。”
这事儿,只有她、爹、桃花侠三人知道。
肩上一重,原来是白鹤亭扶住了她的肩膀。
白鹤亭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低声劝道:“阿桃,莫要任性,这不正是你所求的吗?”
阮桃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白鹤亭,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可笑。
她本以为白鹤亭是最懂她的人,但原来她错了。
白鹤亭根本不明白她。
他竟然以为,这便是她的所求。
她千方百计、处心积虑想证明他是桃花侠,还不是因为她希望他是,她想嫁给他?!什么陶望春,什么小陶儿,她根本不在乎!长得面若桃花又如何,身似扶柳又怎样?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软绵绵的、,能让她感到无比踏实和安心的白鹤亭啊!
阮桃儿的眼眶红了,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当真想让我嫁?”
白鹤亭顿了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本就喜欢他。”
“行啊,那我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