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可以治愈遗忘

2020-07-13 17:04:27

爱情

没人可以治愈遗忘

文/蘑菇味桃子

01.七度空间少女系列

进入秋天之后,阳光依旧明媚,即使到了傍晚,夕阳也是如火如荼地烧着。趁着上晚自习之前的空当,周雨瑶拐弯进了学校里的小超市,打算去买点东西。

埋首于货架之间时,周雨瑶瞥到一个男生正站在对面,满脸焦急和犹豫。

他中等个子,偏瘦,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一副文质彬彬的斯文样子。

而对面货架上,摆满了七度空间、自由点、高洁丝等等用品。

周雨瑶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心想这个男生应该是帮自己女朋友来买这些东西的,因为不太了解这方面,所以显得尤其困扰。

不过肯为女朋友来买这些东西的男生,肯定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周雨瑶理解他的窘迫,正打算开口帮忙时,男生转过身来,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请问,这个该怎么买啊?”

周雨瑶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走到男生旁边,拿出自己最常用的一款:“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喜欢用什么,但我一般都用这个,七度空间少女系列。”

“记住,是少女系列噢!”末了,周雨瑶特意强调。

男生的脸几乎红到了耳根子,手里拿着那一包东西,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周雨瑶对这种男生有淡淡的好感,但也仅止于淡淡的好感,因为斯文往往就意味着软弱——没有办法很好地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周雨瑶把他手里的七度空间拿到自己手里,然后说:“这样吧,我先拿去付款,然后出去时再给你,你把钱给我就行了。这样就可以免去你的尴尬不是吗?”

男生点头如捣蒜:“太感谢你了。”

周雨瑶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和七度空间去收银台结了账,男生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收银员笑眯眯地说:“你男朋友真贴心。”

周雨瑶立刻就慌张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男生跟在后面微笑着,也没说话。

出了超市,周雨瑶把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七度空间递给那个男生,对方把钱给了她,然后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叫俞世期,高二六班的。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周雨瑶接过钱:“我叫周雨瑶,也是高二的,都是同学啦,没事的。”

把钱放进钱包时,周雨瑶无意间瞥到手表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上晚自习的时间,她惊呼一声:“糟了,马上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

周雨瑶拔腿就跑,俞世期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只剩一个小黑点了,他才转身慢慢离开。

02.医院的相遇

那个周末,周雨瑶去医院复查。

她之前患过恶性肿瘤,现在已经摘除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定期复检,以免复发。

周雨瑶一进肿瘤科,许多熟人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用了好一会儿才一一打完招呼,去到医生办公室。

周雨瑶之所以在肿瘤科如此受欢迎,是因为住院期间,她一度是肿瘤科里最积极乐观、最活泼的病人。

在周雨瑶去之前,肿瘤科病房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在生死变得一点也不确定的地方,消毒水混合着病人身上的味道,大家心情都很压抑。即使外面是艳阳天,大家也感觉病房内一片阴冷。

后来周雨瑶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积极乐观精神,她每天都笑嘻嘻的,穿着病服坐在病床上跟大家讲笑话,或是带动大家玩各种游戏。

就算是看电视,也会专门挑搞笑的综艺节目,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偶尔还会跟帅气的实习医生开玩笑,一部分病人跟着起哄后,病房里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调动起来了。

一开始,大家还嫌弃她在病房里叽叽喳喳的,太吵。后来竟然有越来越多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加入到她的行列之中。

病房的气氛被调动起来后,大家每天笑口常开,连带着病情都有所好转。

到最后,隔壁病房都对她有所耳闻,时常跑来她的病房凑热闹。

周雨瑶动手术那天,病房外面除了她的亲人,还围了一大群身穿病服和白大褂的人,那个时候不论是小孩还是老人,都被她的精神所感染,所以大家都双手合十祈盼着她能够手术成功。

用其中一个老人说的话就是:“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在这里遭罪的。”

有了那么多人祈福,周雨瑶果真手术成功,摘除了肿瘤。

后来出院时,周雨瑶手里几乎抱满了鲜花和礼物。

后来她总结出之所以大家如此钟爱她,也许是因为大家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东西。

那种东西的名字叫作——希望。

本以为是一次普通的复查,意外的是,周雨瑶竟然在医院的大厅里碰见了俞世期。

他戴着口罩,脸色有些苍白。

周雨瑶猜测他应该是感冒了。

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见有个女孩子挽着俞世期的手。

那个女孩子活泼可爱,一直在俞世期耳旁说着些什么,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聒噪了,但俞世期还是淡淡微笑着,耐心地听着。

夕阳从玻璃门外柔和地穿进来,照在周雨瑶脸上,联想起学校小卖部的那一幕,她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女孩子。

检查完后,路过医院隔壁的一处篮球场时,周雨瑶猛然看到穿着球衣的俞世期正在球场上奔跑。落日的余晖下,起先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他一个人在操场奔跑,挥洒着汗水。

他不停地运球、投篮、捡球,再运球、投篮、捡球……

夕阳照射在他积满汗珠的额头上,亮晶晶的,反射着光。

他好像要费尽身体所有力量一般用力地打着篮球。

看着他这个样子,周雨瑶莫名地觉得有些心疼。

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通过这么猛地打篮球的方式发泄吧。

周雨瑶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一瓶功能性饮料,悄悄地走进了篮球场,坐在篮球场旁的一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俞世期奔跑流汗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西沉,天色已晚,几乎都看不见时,俞世期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抱着篮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篮球场旁长椅上,手上拿着一瓶饮料的周雨瑶。

他很惊讶:“你怎么来了?”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我刚好从这边路过。”周雨瑶回答。

她把饮料递给他,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但还是略带欣喜地接过了饮料。

俞世期打开饮料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掉了半瓶。

周雨瑶仰着头看着他喝水的样子,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感觉是心跳得很快,紧张得神经也绷起来的感觉。

俞世期还是那个俞世期,中等个子,偏瘦,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一副文质彬彬的斯文样子。

但在周雨瑶心里,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俞世期喝够了水,身上还热腾腾的,运动的余温还未降下去。

周雨瑶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一待待了这么久,都忘记回家吃饭了。

“一起去吃点什么吧。”俞世期说。

离开篮球场时,操场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周雨瑶和俞世期选择了一家路边的冒菜摊。

入座之后,俞世期为周雨瑶挑好了菜,在昏黄的小店灯光下,两人吃得热火朝天。周雨瑶自来熟的性格逗得俞世期好几次哈哈大笑,她呼哧呼哧地吃着苕粉和土豆,快乐得像一只小鸭子。

俞世期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有一处坚硬的地方崩塌了。

03.他去了文科,她去了理科

一个星期后,周雨瑶在走廊上又遇到了俞世期。

还有一个月时间就决定文理分科了。当时她手里正拿着文理分科的志愿书,准备去找其他班的好友商量,没想到刚走出教室门就碰见了俞世期。

她想起那个黄昏小卖部和医院篮球场的偶然相遇,瞬间嘴角往上牵扯出了好大一个弧度。

“是你啊!”周雨瑶主动打招呼。

俞世期手里也拿着志愿书,他还是穿着T恤、牛仔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

“对了……”俞世期看到她手上的志愿书,“你打算报什么?”

周雨瑶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抬起头说:“大概是文科吧,因为我理科实在太差了!”

俞世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

周雨瑶反问他:“你呢?”

俞世期说:“我还没决定好。”

“那我有事先走了?”周雨瑶指了指教学楼另一个方向。

俞世期赶紧让出路:“下次见。”

“下次见。”

拿着志愿书走在去找好友的路上时,周雨瑶经过了布告栏,看到红榜的头上赫然写着“俞世期”三个字。

周雨瑶吓了一跳,怪不得先前觉得俞世期这个名字很耳熟,原来是成绩排行榜的大神。

“俞世期啊?就是那个理科小王子?听说理科超级厉害的。”好友如是说。

周雨瑶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一个月后,周雨瑶的课桌搬进了理科班的教室,而理科小王子俞世期竟然跌破众人眼镜地坐在了文科班的教室。

“唉,我爸妈非得逼我报理科,说这样比较好就业。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就只好报理科了。”在跟好友吃午饭时,周雨瑶连连叹气说。

“没想到俞世期竟然去了文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好友无比遗憾地说。

周雨瑶想起她在走廊上跟俞世期的谈话,心想:不会吧?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俞世期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报文科呢。

在理科班,周雨瑶仰仗着英语成绩还算不错,所以混了个英语课代表来当。某天她去办公室交英语作业时,看到俞世期低着头站在走廊上,年级主任嘴巴皮子不断地动着,好像在教育他什么。

周雨瑶贴着墙根听了个大概,大概就是说为什么俞世期这么不懂事,明明理科成绩可以登顶却要去文科,现在不仅成绩平平,还学得很吃力。

周雨瑶在心里微微惊讶着,原来俞世期并不是样样精通的大神啊,去了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照样会蒙的。

她正发着呆呢,俞世期已经被训完朝这边走来了,他看见她,神色里有些不自然。

周雨瑶连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听见。”

俞世期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不过,你不是说你要报文科吗?怎么最后去了理科班?”俞世期又问。

周雨瑶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仿佛欺骗了俞世期一般,心里很是愧疚。她挤出难看的微笑:“对不起啊,我父母非得逼我去理科,说是方便就业。”

俞世期还是温柔地回答说:“没关系的。”

实际上不只是俞世期的文科学得不怎么样,周雨瑶在理科班也待得相当吃力。

她那段时间就连做噩梦都是梦见别人在认真做题,而自己的卷子只能空白一片的景象。

她回家跟父母哭诉:“如果让我继续学理科的话,我很有可能连会考都通不过,高中毕业证都拿不了,更别提考好大学了。所以你们行行好,让我去读文科吧,起码有个念头。”

父母却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她的哭诉:“读文科有什么用?将来出来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你没看到现在每年七八百万毕业生有多少家里蹲的?”

周雨瑶气得坐在地上跺脚直哭:“我是一个病人!你们都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在你是病人之前,你是一个人!而且你已经病好了,别拿这个来要挟我们。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大吵一通之后,周雨瑶的父母干脆而决绝地拒绝了周雨瑶的要求,还因为周雨瑶无理取闹,准备罚掉她一个月的零花钱。

周雨瑶气得气血攻心,摔门而去。

她离家出走了。

那几天气温已经下降到了零度左右。

周雨瑶出门太着急,穿得十分单薄,冷空气很快就侵蚀了她的全身。她虽然觉得冷,但还是咬着牙往与家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跑着跑着,她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可天上竟然扑簌扑簌地飘起了雪飞,雪花落在衣服上、头发上很快就融化了。

街边两旁的建筑里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街边的餐馆也坐满了吃饭的顾客,路人也是三三两两,行色匆匆。

整个天地间好像只要周雨瑶一个人被扔下了,与这个世界隔开了一层薄膜,怎么也触不到。

周雨瑶搓着手取暖,鼻子冻得通红,委屈得都快哭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暖的声音:“周雨瑶?”

她回过头,看到手里提着购物袋,戴着帽子,围着厚围巾的俞世期。

昏黄的路灯光芒安静而清冷地照在俞世期身上,他头顶是簌簌飘飞的雪花,周雨瑶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她内心极度委屈、极度软弱的那一刻,特别需要这样一个人。

周雨瑶“哇”的一声咧开嘴大哭起来,然后一头冲进俞世期的怀里。

那个时候的周雨瑶只是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是谁出现,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是的,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不肯承认,她喜欢上了俞世期。

“怎么穿这么少?”俞世期把手上的购物袋换了一只手,然后解下厚厚的毛线围巾,温柔地套在了周雨瑶的脖子上。

套上围巾的脖子一下子就变得温暖起来,连带着她心里仿佛也变得温暖许多。

俞世期还想把大衣脱下来给周雨瑶披上时,周雨瑶摸到他冰凉的手,按住他:“我没事的,你手这么冷,还是你穿吧。”

俞世期笑了笑,没有坚持。

周雨瑶看到他的嘴唇有些苍白。

也许真的是太冷了,以至于俞世期这种大男生都忍受不了了。

周雨瑶和俞世期找了路边一家便利店坐着,周雨瑶把自己跟爸妈争吵而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了俞世期。

俞世期把头撑在矿泉水上,凝思了一下说:“叔叔阿姨总归是为你好的。也许他们这么做有些武断,但你大可以用更加柔和的方式跟他们讲这件事情,让他们真正地理解你。而不是用离家出走这种粗暴的方式,这样的话你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积越深,但问题还是放在那里,没有解决。”

周雨瑶歪着头看着俞世期:“没想到你小子说话还挺有条理,头头是道的嘛。”

俞世期刮了一下她鼻子:“谁准你叫我‘小子’了?无论从哪里看来我都比你年长好吧?”

周雨瑶扑哧一下笑出来:“好好好,‘老大爷’行了吧?”

俞世期气噎:“你——”

周雨瑶已经捧着肚皮笑弯了腰。

04.他回了理科,她回了文科

周雨瑶回到家时,爸爸妈妈已经为了找她急疯了。

妈妈抱着失而复得的她痛哭:“熊孩子,要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爸妈可怎么活啊?”

周雨瑶心里也十分惭愧,几乎都要决定为了爸妈在理科这条道上走到黑时,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开口了:“要是你真的不愿意读理科,读文科也是可以的。我在网上查了,文科方面的好工作还是有很多的。”

周雨瑶泪眼汪汪地看着爸爸:“爸——”

爸爸挥挥手:“行了,别来这招。赶紧喝口姜汤去去寒。”

周雨瑶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是!”

于是经过这么一闹,在文科知识还没落下太远之时,周雨瑶回到了文科,回到了她心目中的正轨。

收拾好东西,周雨瑶搬着桌椅从理科班到文科班时,听说上午俞世期刚刚从文科班搬回理科班。

周雨瑶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但是她又安慰自己,也许是俞世期一时兴起想要学学文科,然后发现不合适又回理科了呢?

她正这么想着时,好友拿着一张宣传单跑来:“雨瑶,周末要不要去A市的南山庙里逛逛?据说那里有一处建于悬崖之上的凉亭,只要对着悬崖许愿,就可以成真。”

周雨瑶一把抢过宣传单,心里有了主意。

下课后,她跑去六班,把宣传单塞到俞世期手里:“怎么样,周末一起去呗?”

俞世期为难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点了头:“早就听说那个悬崖许愿很灵的。”

周雨瑶伸出小拇指:“那就约好了噢?”

“嗯。”

拿着南山庙宣传单回班级的路上,周雨瑶想了很多。

她想起跟俞世期的每一次相遇,心里都会柔软几分。

她怀着一种少女特有的热忱心情,无比期待地盼着周末的到来。

她跟俞世期约好周六上午在动车车站见面。

周六早上,周雨瑶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上新买的连衣裙,背上平时上学没机会背的可爱小包包,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动车车站。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可是直到九点十分,车快开了,俞世期还是没有出现。

她打俞世期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竟然敢放自己鸽子,周雨瑶恨得咬牙切齿,准备星期一上课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可是星期一到了,一大早周雨瑶就冲到高二六班,却被六班的人告知,俞世期有一段时间没来上课了。

周雨瑶慌了。

正束手无策时,周雨瑶接到了人民医院肿瘤科主任张医生的电话。

张医生在电话里说,周雨瑶的精神感染了很多人,这次想在医院里做一个交流会,想请周雨瑶出席一下这个交流会,跟还在跟肿瘤做斗争的病人们分享一些经验。

周雨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种热心肠的事情就是该她去做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周雨瑶竟然会在交流会上碰见俞世期。

他好像已经很虚弱,走路都需要扶着,上次在医院见过面的那个女生陪在他身边,扶着他来了交流会的现场。

虽然他戴了口罩还戴了毛线帽,但周雨瑶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心中虽有无数疑问,但无奈交流会现场人实在太多,围着她问患病期间如何调整心态的人也很多,一直到散场了,她都没有机会靠近俞世期。

她跑遍了肿瘤科的病房,也没瞧见俞世期的身影。

周雨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神和记忆力,也许真的是她认错了。

好像从世界蒸发了一般的俞世期,到底去哪里可以找到他?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方芝芝给了她答案。

05.活下去的赌注

方芝芝就是那个一直陪在俞世期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你就是周雨瑶吧?”校外的咖啡厅里,方芝芝手里搅着一杯咖啡说。

周雨瑶正了正身子,点点头。

“你知道俞世期在哪里吗?”她紧张地问。

方芝芝笑了笑:“当然。”

“他在哪里?”周雨瑶追问。

方芝芝满脸笑意:“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对他有什么?”

周雨瑶表情僵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紧张得过头了。

她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俞世期的消息,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个答案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抓住方芝芝的手问:“他到底在哪里?”

方芝芝将周雨瑶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挪开,然后开口:“先别着急,等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再决定要不要去找他。”

方芝芝又搅了搅咖啡,给周雨瑶讲了一个故事。

俞世期在一年前被查出患有恶性肿瘤时,所有人都慌了。

他还那么年轻,甚至未成年。

他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恨过。

“我跟俞世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一直那样优秀,那样美好。他总考第一,从来不让人觉得讨厌。他温柔、细心,对每个人都很好。他那么善良,为什么要死?”方芝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他在医院里待了很久,化疗输液,头发都掉光了。

他意志消沉,人也越来越憔悴。

可是后来他听说隔壁病房有个女生,积极又乐观。

他偷偷地躲在隔壁病房门口,听那个女生讲笑话,看那个女生带领大家玩游戏,或是跟帅气的男医生打趣。

本以为是徒劳地乐观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凭借这份乐观打败了病魔,成功摘除肿瘤,并且健健康康地出了院,没有再复发的迹象。

他很羡慕她能有那么积极乐观的精神。然而,当他试图靠近她,向她取经时,她已经病愈出院。

而他因为她的离开大受打击,又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死神的魔爪。

他决定找到她。

却没想到,她就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

所以他设计了与她的种种巧遇,只为靠近她,从她那里获取一点力量来对抗病魔。

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总是会去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上面。

“你周雨瑶,就是俞世期活下去的赌注。”

“周雨瑶,一方面我一点也不希望你去找俞世期,所以才告诉你这件事情;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很清楚,他非常想见到你,我不忍看见他痛苦,所以我把两种选择都交给你,去或者不去,选择权在你。”

方芝芝说完,已经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周雨瑶全身冰凉,却出了一身冷汗。她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原来俞世期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总是在她无助时出现,原来俞世期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周雨瑶很想恨,但又恨不起来。

她也得过肿瘤,知道明天和死亡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的那种恐惧。

从这一方面来讲,她非常能够理解俞世期的做法。

但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她不过是一个被俞世期欺骗的高中女生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俞世期并不喜欢她,只是需要她的精神而已。

周雨瑶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但还是忍了下来。

“我不想知道俞世期在哪里了。”愤怒首先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从钱包里拿出钱放在桌子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看来俞世期看错人了嘛,你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善良大度。”方芝芝在她身后用不大的声音说。

周雨瑶回过头:“我为什么要善良大度?不是你们欺骗我在先吗?想寻求治病经验,你们大可以开门见山地来找我。这样用谎言把我卷到这个圈子里来,难道不是你们居心叵测吗?”

方芝芝没有说话。

周雨瑶已经气冲冲地离开了咖啡店。

接下来几天,俞世期生病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在学校里传开了,每天都有人在她身边讲俞世期的事情,她觉得十分痛苦,俞世期微笑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放任自己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重新躺回病床。

于是她找到方芝芝,咬着下嘴唇,对方芝芝说:“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如果可以,我愿意帮助他。”

周雨瑶最终在肿瘤科一处最隐蔽的病房看到了俞世期。

原来俞世期的家人一是想让俞世期安静地接受治疗,二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这样也方便他在想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就可以回学校。

俞世期穿着病服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周雨瑶注意到他的光头,应该是因为化疗而掉光了头发。

她只觉得眼眶一热,憋了许久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她有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爱要说,最后却化成一句:“你还好吗?”

俞世期虚弱地回答:“虽然有被你的精神感染到,但看来乐观也不一定行啊!”

旁边穿套裙的俞世期妈妈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冲出了房门。

06.最害怕的,也许不是病痛的折磨,而是被遗忘。

三个月后,高三开学,周雨瑶收到了俞世期寄来的包裹。

包裹里面是一包七度空间少女系列,和一张黄色的便签:“当天的夕阳,我一直都记得。”

那三个月,周雨瑶没有再去过俞世期的病房。

她很清楚,凭借她的那点所谓的乐观精神,根本救不了俞世期。

因为她得的是良性肿瘤,而俞世期是恶性。

她开始后悔自己住院期间的所作所为,给其他人带来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一度愧疚到不敢出门。

直到收到俞世期包裹的那一刻,她突然就释然了。

后来听说俞世期的课桌被搬到了教室的角落,他的名字也不再出现在红榜上。

就像周雨瑶后来在知乎上看到的一句话:“好多事情,如同被泼到地上的水,太阳一晒,便踪迹全无,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肿瘤病人最害怕的,也许不是病痛的折磨,而是被遗忘。

还好,那个中等个子,偏瘦,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永远地被她记在了心里。

她独自去了一趟A市的南山庙,在凉亭里看着陡峭的悬崖,耳边依稀回荡着以前来过这里的人们许下的愿望,她突然一点都不想许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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