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苏晋安的老婆在婚礼前几个小时被人害了,听说啊,还没有穿衣服”。
“谁心肠这么坏,大喜的日子变成这样。后来呢?警察来了吗?”。
“怎么没来,婚礼现场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可惜命案房间113是新娘化妆换衣服的房间,没安摄像头。恐怕这案子不好破了”。
“可不是,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破……哎!老刘,你去哪?”。李梅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刘国栋。
“李警官叫我去一趟”,刘国栋边走边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先走了李婶,你们慢聊”。
“那你快去吧”,待到刘国栋走远,李梅向旁边的人说,“听说刘国栋的儿子刘才嫌疑是最大,因为动机是最明显的”。
“他什么动机?”
“什么动机,听说苏晋安的未婚妻和刘才有一腿”,李梅说完,虚掩嘴巴,凑近着说,“我还听说刘才以前坐过牢”。
“不过你说巧不巧,婚礼酒店就选在了刘国栋工作的地方,估计苏晋安也没安什么好心,成心想看刘才的笑话”。
……
“刘国栋,你从头再讲一遍当时你看到的”,李警官直视刘国栋的眼睛,“那一片区域是你负责监管的”。
“是,李警官。113房间因为新娘的要求,撤下了监控,只有门口那有一处监控,当时我只看见了几个伴娘进去,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出来了,后来新娘的父母进去了大概十分钟,再然后就是我儿子刘才进去了几分钟,他出来之后我就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才回来,看见有一个黄色衣服的人去敲门,通知新娘吉时要开始了,可是新娘没有回答,那人推门一看,发现新娘已经遇害了”。
刘国栋从头到尾都没有回避了李警官的眼神,有时候会将目光从李警官身上转到桌子上那些命案现场的照片上。
“嗯,和监控的内容差不多,在这屋子的任何人有嫌疑”,李警官将目光从刘国栋身上转到了照片上。
“李警官,我真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我看到的都已经全部讲给你听了”。
李警官和旁边的赵警官眼神互动了一下,“你离开的那半个小时,去哪巡逻了?”。
“监控死角巡逻,酒店为了节约成本,有一些地方没有安装安控,要隔不久就去巡逻一下,这个也是上级的要求”。
“你的儿子杀人动机最大,同时他也是最后一个进过死者房间的人。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这些就要看你们警察的能力了,我只能从客观的角度去提供线索,我儿子是否是杀人凶手,得看你们警察说了算,不过他不是杀人凶手”,刘国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谈论的不是他的儿子。
李警官皱了一下眉头,难免觉得这种话不应是父亲说的,“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吗?”
“暂时没有了,要是以后我有想到的,主动给你们提供线索”,李国栋喝了一口水,掏出了烟,在桌子上敲了敲,“可以抽一根烟吗?”
“既然都已经问完了,你先走吧”,李警官嫌恶地看了一眼刘国栋。
“行,那我先走了”,说着站了起来,把烟放进了嘴里面,“案子没进展的时候警官可以再侦查侦查现场”。紧接着“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刘国栋不对劲,你发现了吗,他很冷静,不管是从他的毫无破绽的说辞还是对儿子的态度”,李警官看向赵警官,“他肯定有什么没说。不过他说的对,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现场再看看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赵哥”。
“小李,先别慌,我们先调查一下刘国栋背景,他从头到尾都超出了一个普通老百姓该有的心理素质,而且逻辑思维很强”。
……
“爸,警察怎么说?”,刘才一看见刘国栋回来,赶忙问道。警察已经找他三遍了,奈何没有证据只能放他出来,刘才自己也知道现在他是最大嫌疑人了。
“没什么,你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慌什么”,刘国栋脚步没停,直径走向自己的房间,“今天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先休息休息,你下午走的时候门轻点关”。
“休息!休息!你儿子都快要坐牢了,你还要休息!”,刘才拦着刘国栋的路,“你带我去监控室,我要看一遍监控”。
“你没有做过牢吗”刘国栋撇了一眼刘才,“监控室我没有权利让谁进去,你不是凶手你慌什么”,说完,推开刘才,进房间了。
刘才一噎,他知道他父亲从小对他都很冷漠,当年本来只要给10万元私了,就能避免他的牢狱之灾,可是刘国栋一份钱都没有给。他也没有问过刘国栋,只当是生活拮据罢了。
刘才也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曾偷偷去做过亲子鉴定,可结果确实是亲生的,知道这个结果的一瞬间其实刘才是失望的,有时候他也不想有这样的父亲。
但刘国栋也确实也给过刘才父爱,只不过是在母亲出车祸之前。这也一直让刘才觉得父亲的变化是因为母亲的去世,也许是因为父亲接受不了沉重的打击才变成这样的。
……
“刘国栋,男,55岁。无父,17岁时他母亲死于车祸。18岁参军,23岁退伍,25岁结婚,26岁有他儿子刘才出生,29岁的时候他妻子死于车祸,后带着儿子独自生活,没有再婚”。
“刘国栋这一生还挺坎坷的,赵哥,刘国栋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在他身上?”李警官问到。
“现场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何况刘国栋对于该事情太过于平静了,他肯定知道什么”,赵警官看了看刘国栋的资料,“你办案这么多年,见过有谁提醒警察再去现场侦查侦查的吗?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都不会这样”。
“那到没有。不过刘国栋当兵那几年其实很优秀,还立过功,可能是他在部队里面锻炼了心理素质,才对这种事情过于平静了”。
“没这么简单,他一定有什么没说。走,小李,去案发现场看看”。
“那个房间因为大部分都人都进去过,所以指纹,脚印等这些重要信息都无效,其次刘国栋不在的那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凶手应该在房间实施杀人了,可是监控并没有显示有人进去了,除非有暗道”。
“再仔细看看吧,希望能发现什么有效线索,我直觉刘国栋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那天他本来是休息,突然和其他同事换班了,有蹊跷”。
“而且刘国栋和苏家人似乎有一些上一辈的恩怨,这个你仔细调查一下”。
“是”。
……
“我已经做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如果我出事,你和刘才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突然来的响声打断了刘国栋的讲话,刘国栋打开房门,看见刘才站在门口。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刘才问到。
“不该问的别问”,刘国栋语气有点冲,“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爸,什么不能回头?你做什么了”,刘才拉住准备出门的刘国栋,“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
“放开,你……”,刘国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刘国栋在家吗”。
刘才一听是李警官的声音,下意识地神经绷紧,但很快反应过来,似乎李警官找的是刘国栋。
刘国栋打开门,“李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还需要请你协助调查一下”,说着,让开了一条通道。
刘国栋看了一下李警官,回头看了一眼刘才,“走吧,李警官”。
刘才似乎预见了什么一样,下意识拉住刘国栋,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刘国栋看了看刘才,“下午出门上班的时候门轻点关,别整天都毛手毛脚的”,然后挣开刘才的手,走在了李警官的前面。
……
“李警官,发现了什么证据?和我有关系吗”,刘国栋一脸平静,似乎现在被套上手铐的不是他自己。
“刘国栋,现场已找到证据足以证明死者是你谋杀的,你现在坦白从宽还来得及”,说完,李警官拿出了照片摊在桌子上,照片上是沾血的刀、粗大的麻绳以及刀上的指纹。
刘国栋直勾勾盯着那些照片,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刘国栋,你自作聪明让我们去勘察现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不对劲了,你太过于冷静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些的”,刘国栋并未理会他们,又问了一遍。
“坦白从宽!刘国栋”,李警官指了指照片,“刀和绳子都有你的指纹,血是死者的,包括在死者指甲里面也发现了绳索物质”。
刘国栋把目光看向赵警官,“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是怎么找到的,我就告诉你们”。刘国栋微微往后仰了仰,呈放松状态,似乎答案并不重要。
李警官和赵警官对视了一下,赵警官点了点头,李警官便说,“有人给我们寄了一封信,让我们去十公里外的一个破旧屋子”。
刘国栋哼了一声,接着是沉默,似乎是解脱了,并没有被背叛的愤怒。两位警官也并没有催促着他,一直安静地等待。
“这秘密我守了三十几年了……本来以为我快要成功了……”,刘国栋拿出了烟放在嘴里,准备点烟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在哪,于是放下打火机。
“三十几年前,我妈出车祸死了,就是苏晋安他爸苏强害的”,刘国栋的手微微颤抖,“当年苏强喜欢我妈,可我妈并没有嫁给他,他太狠毒,竟然在婚礼上把我妈的一些私密照片放映上去了……”。
“后来苏强知道我妈怀孕以后,威胁我妈和我爸离婚,不然就扬言要杀了我爸。我爸妈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没过多久,我爸就不见了,报警了也没有找到……”。
“我妈把爸的后事办理完了悄悄搬家了,她害怕苏强伤害肚子里面的孩子。之后相安无事了很多年。可在我17岁那年苏强找上门了,跟我妈说他婚姻不幸,心里面想着的还是她。我妈看见苏强就害怕了,打算晚上偷偷搬走,可是苏强为了不让我妈逃走,竟然开车撞了我妈,她死了,我被她护在怀里……”
“从那开始我就计划复仇,苏强让我家破人亡,我也要他不好过!可那时我没钱没势没本事,我如何报仇?”
“当时我未婚妻一直劝我去当兵,因为她想让我放下仇恨,去部队里面锻炼自己”。
“出来后的那几年我其实一直计划如何报复苏强,可是我老婆一直极力反对,想让我放下仇恨,还用怀孕的事情威胁我,我没办法,暂时放下了复仇计划”。
“可是,苏强不是人!他儿子苏晋安喜欢我老婆,苏强竟然威胁我,让我和我我老婆离婚,说他当年可以让我父亲消失,就可以让我消失……”。
刘国栋把手从桌子上放在了膝盖上,微微颤抖着。
“于是你就悄无声息地把苏强杀害了?”李警官问到。当年苏强案件轰动了整个市,不仅是因为手法残忍,凶手还未留下一点证据,就此成了悬案。
“没错,是我”,刘国栋似乎已经平静了一点,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苏晋安他爸死后,苏晋安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我儿子出生后不久,苏晋安离婚了,就经常骚扰我老婆,我老婆为了防止我再一次背上人名,主动提出搬家……”
“呵,历史重演了,苏晋安果然是苏强亲生的,畜生,开车撞我,我老婆把我推了出去,她却被撞了”。
“可是我老婆没死,只是双腿没了。为了防止苏晋安还来骚扰我老婆,我对外说她已死亡的消息”。
“当年你没有报警吗?”,李警官问到。
“报警?有什么用,苏家家大业大,警察局里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是受他贿赂的。当年我爸的事情不是草草结案了吗?”。
“今天的案子怎么会和三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即使死,也应该是苏晋安,为什么是他未婚妻”,李警官问了重要的一点。
“我老婆出事后,我本来想杀了苏晋安一了百了,可是我老婆一直劝我不要背上人命,就当为儿子积德了”。
“我当时就想啊,我爸妈和我可能就是上辈子得罪了苏家,没有积德,这一世报应来了。我那时就没有杀苏晋安”。
“本想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可是苏家阴魂不散!苏晋安的未婚妻喜欢我儿子刘才,可是她也喜欢钱,二者权衡后,她选择嫁给比她大二十几岁的苏晋安。苏晋安为了让他老婆对刘才死心,威胁刘才滚出这里”。
“按照苏家的做事风格,刘才一定会被赶尽杀绝,即使搬出去苏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苏晋安他老婆估计是觉得苏晋安的手段残忍,就给苏晋安说是刘才勾引的他,后来刘才出了车祸,万幸没什么大事情,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苏家人干的”。
“所以你就杀了苏晋安的未婚妻?”。
“警官你错了,我不仅要杀她未婚妻,我还要让他丢脸!然后再杀了他!他们苏家就该死,他们苏家欺人太甚!都怪我当年斩草不除根”。
“刘国栋,你先冷静一下,苏家确实做了很多坏事,可是你也不应该背上人命,你这是害了你自己”,李警官看着刘国栋的情绪越来越不好,出声安抚到。
审讯室里面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刘国栋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讲讲你的作案手法吧”。
“……113那种格局的房间,厕所都是木质的,我之前确定了他们定的新娘房间之后就开始计划了。在之前我将木质板敲松一格,方便进去。我在那边巡逻,等到都没人的时候通过员工通道翻进了隔壁的房间,从那边拆开木板到113房间,打算用麻绳勒死她,她也不能发出声音,这样留下的证据也比较少”。
“她在反抗的时候拿起了桌子上的刀,我没办法,只能抢过她的刀,在抢夺时不小心捅到了她”。
“我看血迹到处都是,就放弃了用麻绳勒死她,又捅了她几刀,知道她没气了,然后扒光了她的衣服。然后收拾了现场,紧接着就回到了巡逻的地方”。
“不对,当时我们检查过了厕所,没有什么暗门”,李警官听完刘国栋的话,反驳到。
“那暗门不容易发现,因为木质板之间的缝隙比较紧,你们没有发现也正常,当时我也觉得你们没有本事会发现。即使现在你们不是也没有发现吗?”。
李警官一怔,看来以后侦查现场需要更仔细了。“给我们送信息的,应该是你老婆吧?”。
“是她,她一直知道我的计划,也一直在阻止我,我本想着把苏家全部弄死之后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的……”。
刘国栋把手捂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才放下,“算了,苏家人都死完了,我也不怕他们孤儿寡母受伤害了”。
“什么?苏晋安不好好的吗,怎么……”,话还没有说完,赵警官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遭了,小李,走!剩下的人把刘国栋看住了”。说完大步走向门口。
“没用的,苏晋安已经死透了,昨天大家都以为他出差了,没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赵警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刘国栋也不怕,直视赵警官。
最终是赵警官先挪开了眼光,他能说什么,刘国栋有错,背负了几条人命,可是苏家人确实是把人逼到了绝路上,从刘国栋父亲那一辈一直纠缠到现在,连刘国栋的儿子也不放过。
赵警官叹了口气,“苏晋安在哪”。
“……在湿公园的湖里面”
……
妻子出车祸的那几年,刘国栋两边跑,一边要偷偷去照看妻子,一边要照顾孩子,还要上班。那几年刘国栋变得沉默寡言。后来刘才为了救一个女孩过失杀人,死者家属说私了,可是死者家属张口就是10万。刘国栋筹钱的时候苏晋安横插一脚,让死者家属向刘国栋索要300万,并且一个月内交,交不起就把刘才交给警察。
刘国栋看着刘才被带走,那时候刘国栋就起了杀心,妻子以死相逼不要再让刘国栋背负杀人债了。
……
后来刘才见到了母亲,母亲虽然没有年轻时候的神采,但整个人却干干净净,想来也是这几年父亲的照顾。刘才和母亲搬家了,刘国栋也没有再从警局出来过。
刘国栋没有问妻子为什么“出卖”他,因为他知道确实是自己做错了,杀人偿命。
街坊领居只知道刘国栋他们在一天的时间搬家了。警方并没有公布凶手是谁,大家猜测是刘才,猜测是苏晋安以前的仇人,各种猜测。这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刘才带着母亲去看了刘国栋,刘国栋露出了刘才少见的温柔。
也许是因为刘国栋说出了压在心里面几十年的秘密,也许是因为苏家人再也不能威胁他的家人了,刘国栋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
刘国栋多次放下仇恨,奈何苏家人逼得太绝,把刘国栋逼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楚。
刘国栋,应该是寓意着国家栋梁之才,曾当过兵,立过功,只可惜命运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