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向懒散的姜歌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摇醒了守夜的丫鬟洗漱打扮后小跑着出了门。
丫鬟陪着她站了半个时辰后忍不住终于再次开口劝她先回马车坐着,自己在这守着就好。
姜歌却不愿意。
只有站在城门后才能第一眼看到她要见的人。
湘儿见自家小姐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好点点头,安安静静地一块儿站着。
姜歌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城门刚开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候,她踮着脚便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城门处。
姜歌连忙走近几步,稍稍克制住喜悦的心情却还是俏生生地地询问刚好也停在自己面前的月白色衣袍男子。
“徐家兄长?”
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人,徐远容牵着马绳的手不知为何紧了一下,在姜歌期待的目光中温柔地“嗯”了一声。
“兄长这边请!”姜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远容边走边无奈地笑。
身边的姑娘高兴了一会儿,似乎在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和身旁的马时开始纠结。
“怎么了?”徐远容问道。
“母亲说你为了进京赶考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让我一定要先带你去家里坐坐,她好为你接风洗尘。可是……”
徐远容顺着姜歌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特意换好的干净整洁的衣裳,应道:“姜伯母是长辈,我本就该先行拜访。”
本来姜歌只是因担心徐远容不好意思去她家做客,自家亲娘想的由头没了作用而苦恼,听徐远容这么一说,就善解人意地在脑中自顾自地进行了理解。
我怕脏兮兮地见你娘有失礼数,打扮好了来的。
姜歌“哦”了一声,笑道:“兄长真贴心。”
姜歌等人回到姜府时就看见姜夫人笑着等在府邸门口,姜歌一下马车便抱了上去,惹得跟在她身后的徐远容忍不住一笑。
徐远容见了礼后,就被姜夫人高高兴兴地迎进了府。
姜夫人询问着徐远容一家的近况,姜歌乖乖地在一边听着,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翻起闲书来,挨了姜夫人几记瞪眼。
只是用饭后徐远容便离开了姜府去往客栈住店。
虽然姜歌母女都不太舍得也没法子,姜歌父亲早年便为国捐躯,只剩她们母女的姜府确实不能留宿一个外男。
姜夫人让姜歌送送徐远容,姜歌听话地直接把人送到了客栈。
“兄长,离科考还有些时候,我什么时候能来找你玩?”
“都可。”
姜歌笑了笑,走进客栈掏出了一袋子银两给伙计订好了所有东西后说:“你说的,我可不见外了。”
“你可以不必见外。”
目送着姜歌的马车远去不见后,徐远容才收敛了笑容转身进店。
上房里的东西无一不周到,倒是对得起小丫头花的大价钱。
徐远容心想。
忽然,他又想起那个挡在他暴怒的父亲面前想开双臂的小丫头。
小丫头明明都快吓哭了,却依然大着嗓音喊:“谁说武将家不能出读书人的!徐哥哥以后可以做状元!我有钱!我把所有的压岁钱都给徐哥哥!”
“我供他念书!”
2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歌带着徐远容玩还是能碰上几次熟人的。
而徐远容相貌出众气质上佳,吸引了很多姑娘家的注意力。
看见徐远容竟然能和她的那些个爱玩不爱书的朋友谈笑自若,小小惊讶了一把后就由着他们去了。
有姑娘家想请姜歌牵线多认识认识徐远容,姜歌不好拒绝,便在那时有意无意地给其他姑娘家找出和徐远容说话的机会。
只是姜歌不在的时候,徐远容惜字如金,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温和有礼地微笑以对。
给面子,但绝对不多给。
有姑娘和姜歌抱怨,姜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只好说:“我兄长自幼只爱颜如玉黄金屋,咱们这些个吃喝玩乐的纨绔想与他深交还是有些难度,你再努力努力。”
那小姐却不以为然:“可我觉着他对你却好说话得紧。”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妹子。”
那小姐疑惑,“我方才忘了问了,你哪里来的堂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姜歌摆手,“不是堂兄弟,我父亲顶好的好兄弟生的儿子,总角之交,只是几年没见,刚来京城。”
那小姐不知为何表情有些莫测起来,问道:“那他来京城作甚?”
“赴京赶考的,来的早了些。”
“来得早不拜访名师痴心苦读,倒整日和你游来玩去,莫不是想用你父亲的面子走门路?”
这小姐门第比姜歌高,出身大族,一些弯弯绕绕见识的比姜歌多了不知道多少,下意识地往坏了想,怕姜歌被利用。
“你别胡说,兄长文采斐然才华横溢,走什么门路?我父亲走了那么多年,还剩什么分量的情面?再说了,他一个外地的考生,在京都能访什么名师?要访不还是走我们家的情面,有何不同?”
那小姐也是突然这么一说而已,回头一想徐远容的周身气质,也不像那种人,连忙赔罪。
姜歌笑一笑便过去了。
只是和徐远容说话的几位小姐歇了心思。
“你这兄长,也太难撩拨了。”方才和姜歌说话的小姐忍不住“告状”道,“我看不如你出手,肥水不流外人田。”
羞得姜歌对她一顿小拳头。
两人嬉嬉闹闹暂且不提。
众人散去各自归家时,徐远容突然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姜歌脸一红。
忘了,徐伯伯家是武将出身,兄长再不济,这听音辩位的功夫还是有的,这么近的距离……
“没什么,夸你俊俏呢。”
“想找个嫂子?”
姜歌识趣地摇摇头,“不急不急,等兄长科考以后才好说话,到时若能凭本事在京都做个京官住下,多的是千金小姐想讨兄长这个好郎君。”
徐远容居高临下地摸了摸姜歌的脑袋,说道:“姜儿所言甚是。”
姜歌“嘿嘿”地笑。
“兄长若是高中了,姜儿也能跟着沾光,到时可得记得给姜儿添妆。”
徐远容脸色忽然有些难看,“你定亲了?哪户人家?”
“还没有,只是听母亲和管家谈起过,向来是打算等兄长定了,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徐远容喃喃细语,“姜儿可有中意的?”
姜歌想了想,摇头。
“那就好,大不了徐哥哥娶你。”
“兄长真讨厌。”姜歌小脸更红了。
说完姜歌转身小跑着走了,也不等徐远容。
她不知道,当天晚上便有一封从客栈写出的信悄悄送到了姜府姜夫人手中,正中姜夫人心意,乐了姜夫人几乎睡不着觉。
3
三天后,姜歌终于忍不住一颗躁动的心把徐远容约了出去。
徐远容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不奈烦,一直如沐春风地笑着。
这给足了姜歌信心,隔三差五就把徐远容约去新地方游玩。在她看来,自己喜欢的东西在意的人也喜欢,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可如果这样让人高兴的事却遇上了讨厌的人,却是加倍的扫兴。
看见一位很少出门摆摊的点心师傅正好出摊,姜歌兴高采烈地把徐远容留在原地,自己跑上前挑了些比较精致的点心,谁知转身一看,只见她最最讨厌的人正极其造作地找机会想徐远容搭话。
姜歌登时就噎住了嗓子眼。
“纪小姐来这这么多回了却还是不记事,这是又不带记性出门了?”
正微羞着的纪安月闻声脸色一僵,她转身问好道:“姜小姐也在。”
说得好像她哪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样。
姜歌冲徐远容招呼一声便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偏偏纪安月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一样温声劝道:“姜小姐不如与我结伴……”
话没说完,徐远容已经跟上了姜歌的脚步,直接把纪安月晾在了原地。
马车上的姜歌看到目光微微不善的纪安月,冷笑一声,随即放下车帘。目光一转,徐远容正嘴角带笑地看着她。
“你不喜欢那个纪小姐。”
姜歌一凶,“你也不许喜欢她,哪种不喜欢都可以,哪种喜欢都不行!”
见徐远容被她的话无意中逗笑了,姜歌才愉悦起来。
这时徐远容才问道:“那个纪小姐怎么了?”
姜儿这么活泼讨喜的性格还能有讨厌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小事。虽然两家一直都有都有书信往来,但关于哪位纪小姐的事,姜歌从未提过,他确实是一无所知。
这让他不大满意。
“没什么,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少见一个是一个。”姜歌并不打算和徐远容一个正人君子去讨论一个虚伪的别家小姐,便随意带过。
见她不想再谈的样子,徐远容识趣地吃起了点心。
姜歌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提醒道:“她那个人有点疯,你自己住在客栈,还是多加小心。虽然你是外地来的,以他们家的要求不会考虑你,但她……很奇怪,你不要惹,有什么事的话,记得知会我。”
徐远容微微一笑,点头。
姜歌歪着头看他,“兄长你总是笑,而且笑得很好看,难怪她会看你。”
“许是我对你笑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吧。”
对此,姜歌唯有以白眼表达内心。
姜歌没了玩乐的兴致,徐远容便让她早些回了府。
回房后姜歌就交代了婢女注意后来有没有来府上打探消息的外人,再让人去打点徐远容住宿的客栈。
但愿是她想多了。
这边的徐远容回到客栈也做了同样的事,若是有人来打听他,只管说不知来历便是。
4
原本姜歌想着一定要送个人去照顾徐远容,在客栈却见到了一个是从打扮的人跟着他。
一问才知,原来徐远容身边一直有个侍从,只是进城那日为了早些来,瞒着侍从自己加快赶路来了京都,侍从只是落后了半天进城。
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姜歌说,以至于姜歌以为徐远容没人照看。
如此一来,姜歌放心的多了。
“原来兄长也有任性的时候。”姜歌捂嘴打趣道。
徐远容挑眉,伸手掐住姜歌软乎乎的小脸蛋说道:“那我任性一个给你看看?叫徐哥哥。”
侍从:“……”
他没记错的话,老家那边的那些小姐这么喊的时候不是被少爷好一通嫌弃的吗?
少爷怎么说的来着?
一脸的黏腻,刮下来足以贴完整条街的春联。
徐远容自是看不见身后侍从那脸的微妙,挣扎的姜歌却瞧见了,连忙"威胁"道:“你看侍从都嫌弃你了,回头我让他和徐伯伯告状!”
侍从咳嗽一声,一副我瞎了我聋了的表情。
姜歌一阵郁闷。
“不叫!”
“为什么,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长大了,是姑娘家了。”
姜歌两只手使劲都拉不开徐远容那区区一只手,逐渐放弃了。
徐远容愣了一下,轻笑道:“那更好。”
姜歌瞪了他一眼,被瞪的却不为所动,无比执着。
“来,喊一声,徐、哥、哥。”
徐远容特地把三个字念得又长,又“挑衅”,和之前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反倒像她较好的姐妹们的那些个纨绔兄弟。
徐远容任性得挺随意。
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徐远容也是姜歌见过的纨绔得最养眼最好看的一个。
“徐哥哥。”姜歌气弱了,妥协了。
徐远容却愣了好一会儿。
姜歌趁机解放了自己的脸蛋。
踢了徐远容一脚后,姜歌边用掌心揉着脸蛋边四处瞎看,发现有些看热闹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姜歌脸一红,又踢了一脚,出了店。
姜歌走远后又换了一副表情,面上冷漠,双眼含冰,直直地看向偷窥她的人消失的巷口。
5
客栈一别后,姜歌去找徐远容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有时候徐远容的邀约也被姜歌拒掉。
没了姜歌的时候,徐远容都在客栈闭门不出。
等徐远容不得不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一月余。
他的侍从去给姜歌送些东西,路上遇到几个地痞流氓找麻烦,反被倒打一耙,衙门让他去领人。
到了衙门,只见鼻青脸肿的几个人指着自己的侍从不依不饶地骂。
徐远容眉头一皱。
只是没等他开口,自衙门外又来了一个衙差,扫了一眼几个流氓,先手让几个人把他们都押了下去。
徐远容比那几个流氓更错愕。
徐远容就这么轻而易举、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侍从领出了衙门。
“敢问公子这是怎么了?”一道关切的声音自侧方传来,徐远容觉得耳熟得很,于是乎目不斜视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全然不顾身后隐隐传来的帕子撕裂声。
“兄长,现在我信了。”
徐远容理了一下衣裳,抬眼问:“信什么?”
“你是真的很难撩拨。”
啧啧啧,这纪安月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没有发挥的可能呀。
本来她还有点好奇纪安月会说些什么。
“兄长你做事,比我拍苍蝇都干脆。”姜歌给他鼓掌。
徐远容却像上次那样捏住她的脸,“要叫徐哥哥。”
姜歌瞪了他一眼,“徐、哥、哥。”
徐远容满意地松了手,顺带轻轻揉了揉姜歌的脸颊,再被姜歌一巴掌拍掉。
“以后要叫徐哥哥,顺耳。”
姜歌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那些流氓是那个姓纪的小姐安排的吧。”徐远容看着小脸鼓起来的姜歌,找了个话题。
“不然她去衙门秋游吗?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引你出来,不过我都打点好了,流氓借机找事而已,没个十天半个月我是不会让他们出来的,在衙门里我也找人关照他们了,不会有后患的。”
徐远容点点头,说道:“那个纪小姐反应不大对,她有没有看见你上我的马车?”
“我偷摸上来的。重要的是,不是她看没看见我上你的马车,而是她看见了你,上了我的马车。”
“她找你的麻烦?”徐远容面色一冷,“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
姜歌随意敷衍了几句,然而徐远容对这样的敷衍丝毫不买账。
“你不说,我问姜伯母去。”
姜歌一噎,只好老实交代。
纪安月偶然遇见徐远容后就对他萌生好感想借机结识,不料被她坏事。
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徐远容的住处却苦于徐远容足不出户而没有机会。
一次宴会上几个小姐妹都悄悄地告诉她有人想从她们那查一个自己身边出现的公子,只是她们的下人随彼此的主人玩在一起,彼此相熟,口风紧,什么都没说。
姜歌让其中一个不动声色地和纪府的一些女眷在说客套话时不着痕迹地把纪安月打听外男的事以姑娘家说悄悄话的形式说了去。
纪府那一家子的人精,关系又有些复杂,回去之后风平浪静,背地里如何想也知道。
棋子分大小,但走到哪,都是下棋的人说了算。
姜歌说道:“她但凡是个心地善良的,我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阻拦她。”
“我见过她虐死一只圆滚滚的小白猫,她用茶壶狠狠地砸向那猫的尾巴,一下子出血了。”
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喜欢找些名目办些聚会,邀请其他人家来往交际。
姜歌未及豆蔻之时曾跟随母亲到纪府的宴会做客,那时她没见过什么风浪,整日调皮胡闹,便在纪府的庄园里四处晃悠。
看见一处精致独特的喷水假山,里面还有足以容纳人的空间,她一时好奇爬了进去,却碰巧看见那个在京都贵门女眷中颇受赞誉的纪府四小姐纪安月如何毫不留情地毒打那只属于纪安月自己的猫。
纪安月和她的婢女走了很久,她才从假山里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回到宴会上,她只说她去了赏花的院子里玩。
本来打算送给纪安月的白玉猫挂件,回来后被她随手扔进了回程的黑暗中。
后来那只猫被人在一个水池里发现,听说纪安月哭的很伤心,因为那是她最敬重的宣妃姑姑送的生辰礼。
几乎所有人都在安慰纪安月,似乎没人记得有几个无辜的丫鬟为此付出了性命。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眼神一直都和当年一样,看似温柔如水,底下葬着什么,你都看不出来。”
那一天,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学会撒谎。
6
徐远容答应了姜歌会一直待在客栈,尽量不外出。
实际上背着姜歌,他也做了很多姜歌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他自己做的,花钱买人做的,配合姜夫人做的,都有。
姜歌甚至不知道,徐远容其实见过纪安月一次。
“徐公子可是想通了?”
徐远容毫无波澜,“想通什么?”
“比起姜歌那个草包,我纪安月才是你的最佳选择。”
“公子非京城人士,千里迢迢而来又在客栈闭门苦读,想必是为了不久后的科考,小女子曾将得到的公子大作让家父欣赏,家父夸赞不已,若是公子愿意,何不早些步这锦绣前程?”
“就是这个草包硬生生挡了纪小姐一个多月的路,纪小姐是不是太过自信?”
纪安月脸色顿时一寒。
“来日方长,她碍得了我一时碍不了一世!不过……”纪安月脸色稍缓,“若是看在徐公子的份上,我可以不和她计较。”
“你确实不该和她计较,你该同我计较。”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对付她?”徐远容笑得无比轻蔑,“想都别想!”
“砰”的一声,桌上茶壶炸开,吓得纪安月立即起身连连后退。
“徐公子这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徐远容不紧不慢地扫了扫身上的茶叶,“徐某不似纪小姐多才多艺多智多谋,杀人灭口的话张嘴就来,徐某只是给纪小姐一个善意的提醒。”
徐远容抬眼直视纪安月,“凡事不要想得那么简单,人都比眼睛看到的复杂得多。”
“你是如此,徐某更是如此。”
纪安月看着眼前与自己最初见到的温润佳公子截然不同的徐远容,脸色越来越白,直到门口打开那一刻,彻底失去了血色。
“南稷王……”
之后的事,就该由皇家定夺了。
只要纪安月不能如原先纪府安排的那样嫁给五皇子做妾室,日后对付起来就容易的多,不光是因为身份,经此以后,纪府绝不会再费力支持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不顾家族前程的小姐。
能同纪安月一般出彩的小姐不多,但比起是谁,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所谓才子佳人在京都这个地界不过是为了更好看罢了。
空留一脸呆滞与惶恐的纪安月在原地,徐远容与南稷王等人一起离开。
而来到京都没能好好歇息的徐家二房独子徐远思则一脸痛苦地站在南稷王身后听着南稷王夸自家堂弟。
“王爷,你也别整些虚的,要真欣赏我堂弟,回头给他找个留在京都的官当当,离人家姑娘家里近好提亲。老家那边也行,把姜家整个搬过去,免得以后姜家妹妹还得和那个什么小姐斗来斗去。”
“成亲以后还得看着这么个女人在眼前蹦跶,太堵心了。”
南稷王瞪了一眼这个熟人面前说话随意不过脑的下属,随即和气地派人将徐远容送回了客栈。
“那个纪府的五小姐自有她的去处,你就不必替他操心了。”
7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就到了科举的日子。
姜歌一直没有再像开始那样带着徐远容闲逛,即便纪安月没了什么动静以后也稳坐家中,背地里观察着纪安月的动作。
掰着手指头数着科考结束的日子,姜歌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多掉了好多根。
婢女还调侃她可惜了不是个男儿身,若是去参加科考也不算白费了这么多头发。
姜歌挠了她一顿痒痒肉,然后继续掉头发。
终于到了彻底结束的那一天,姜歌又等到第二天徐远容能休息好了才赶到客栈。
一进客栈,眼尖地发现另一个熟人。
“徐大哥哥?!”
“姜妹……”敏锐地感受到脖颈的凉意,徐远思及时改回了某人给他定好的称呼,“姜家妹妹长开了,真漂亮!”
“谢谢徐大哥哥。”姜歌害羞。
从前在徐家玩,除了每次跟她一起捣乱的徐远容,姜歌最亲近的就是每次都帮忙求情的徐远思。
从前一口一个徐大哥哥地叫着,极大地满足了徐远思保护妹妹的“雄心”。
按理说放几个月前,姜歌肯定会改口换个称呼,但在某人锲而不舍又有点厚颜无耻的要求下,姜歌习惯了。
“姜儿。”
“徐哥哥。”
徐远容一下就舒坦了。
“徐大哥哥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都没带去家里坐坐。”
“他皮糙肉厚,放哪都一样。”
徐远思:“……”
姜歌:“……”
总之,姜歌一行三人在京都从接头吃到街尾,再从街尾买到街头,三个人买了一马车,场面甚是壮观。
“怎么这些摊贩老板好像都和你很熟的样子?”徐远思问道。
“嘿嘿,这就是做纨绔的一个好处了,别看像我这样的纨绔不怎么起眼,这半条街都是我们养活的。打听点什么细枝末节的事再方便不过了。”
说到后面,姜歌压低了声音说道,神神秘秘的。
这让徐远思想起了不久前纪安月存心报复找人散布徐远容名次得来不正的事,真真假假掺着说,最是引人生疑,还不忘编排姜歌勾搭其他考生的闲话。
结果呀,就两天!连最开始传谣的都给搜罗出来了。
没想到他偶然和南稷王说了一嘴,南稷王让他们瞒下来。
到现在他们都还是一头雾水。
至于造谣的事,倒掉奇怪的香炉、撒掉古怪的茶水、坐上南稷王准备的马车到达进士聚集的宴会上作诗几首,就天下事谈论见解后自然不攻自破。
连带着姜歌的谣言也没人真的相信了。
就凭徐家姜家的交情,和如今徐家同时出了将军进士的身价,傻子才会舍近求远。
才华不是一两天就能累积起来的,姜家难道不知道徐家有个宝吗?何况徐家二房又有个做了从三品将军的儿子,就不信几个月的事情姜家会不知道。
姜夫人那么疼女儿,只怕早早就打算好了。
实际上,姜歌还真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复杂,就连徐远思做了将军,也是他回京以后才知道的。
这也算是两家人最大的共同点了:对方的好事不一定记得同享,但对方有什么坏事,另一家的帮助一定就来。
只是真到了你家分我儿子我家得你闺女的时候,姜歌还是懵到不行。
因为京中都已经传开了徐远容面圣时说的话。
皇帝从南稷王那里听说了谣言,看见徐远容一本正经地有些不近人情的面容突然来了兴致。
“听说你迷恋女色?迷恋女色之人该如何为我朝效力?”
徐远容一本正经,“臣自小沉迷美色,然并不耽误事,因此不差这几天。而且臣亲身经历,美色亦可为奋发之力,因此臣打算继续在那片美色之中沉迷,不想上岸。”
皇帝:“……”
一众进士:“……”
虽然名次已定,徐远容也不是一甲,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嘚瑟。
这是仗着结局已定才这么炫耀吗?
皇帝又问:“你爹那个老顽固朕可记得。就凭他那子承父业的执念,你去参军,要是没考上,他会同意让你娶姜家的宝贝女儿?没考上,你又当如何?”
“入赘。”
“……”
“……”
一众进士与上座的皇帝:你赢了。
就这样,徐姜两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直到圣旨赐婚,一切都很顺遂。
当然,徐远容的父亲进京后听说了徐远容的话后没忍住当众暴打了他一顿,为这桩婚事增添了不少笑料。
8
在徐远容和姜歌的大婚之前,纪安月奉旨和亲,再无回到京都的可能,甚至在有生之年,都无法踏足母国的土地。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歌没忍住,整个人都顿住了。
“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姜歌摇摇头。
人各有命。
皇室不会留着这么一个吊着皇子,私下却又耍手段去得到心仪男子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个成亲前还乔装打扮陪自己出门逛街的良人,姜歌笑得灿烂。
徐远容也跟着笑,“笑什么呢?”
“就是觉得……嗯……兄长也不是很难撩拨的嘛,几百两银子就能买下兄长的春心,还好我下手早。”
徐远容失笑,捏着姜歌的脸颊说道:“原本我还怕你不答应。”
姜歌笑着往后退了小半步,在徐远容疑惑的目光中开口缓缓说道:“我离徐哥哥,从来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徐哥哥愿意主动往前一步,姜儿就在徐哥哥怀里。”
“选与不选,姜儿把决定权留给徐哥哥。”
婚后几年徐远容越发沉稳,偶然有一天,姜歌兴起喊了他一句徐哥哥,她惊奇地发现脸皮也越来越厚的徐远容竟然悄悄地脸红了!
姜歌顿时玩兴大起,逮着机会就叫他徐哥哥,愣是把徐远容一个冷面喊得羞涩了。
徐远容的的老爹偶然撞见了,直说道:“喊呗。小两口的有什么不能喊?这小子难得害臊,儿媳妇你尽管臊死他,我就不信他舍得离家出走!”
最后,徐远容被姜歌甜甜地羞回了屋,走了几步,还不忘拉着姜歌的手一起走。
此后,姜歌便将此乐趣不时加以利用,百试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