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眉极力保持镇静,急中生智抬手冲大汉比划了两下,嘴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不知说了些什么。大汉皱着眉头咒骂了两句,显然没想到奶茶店竟然请了个哑巴来做收银员。
几番交谈无果后,大汉没了耐心,扯着钟眉的头发把人从收银台后拽了出来。钟眉被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后脑重重撞击在地板上,眼前昏黑许久。缓过神来时大汉已经撬开了收银台的柜锁,正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张纸币塞进裤兜里。
眼睁睁看着劳动成果被别人抢走,钟眉只觉怒气攻心,血脉倒流,晃晃悠悠爬起来就要向大汉冲过去,下一秒被不知何时从角落挪到门口的情侣一人捉住一只手臂。
那女生盯着钟眉,语气压的极低却又极其凶狠。
“不就是几百块钱,不要命了吗你。”
钟眉眼睁睁看着大汉扬长而去,一口气没顺上来两眼一翻在女生怀里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钟眉想的是如果还能再见到这小女生,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就是几百块钱,你个小屁孩懂个锤子哦。最终钟眉也没能教训上女孩,反倒是自己被彻头彻尾的教训了一顿。
6
而钟眉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睁眼是眼睛通红的方呦和胡子拉碴的程遥。
见钟眉醒过来,方呦眼泪瞬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砸在钟眉的手背上。一边倔强的抹着眼泪一边训斥钟眉。
“不就是一点现金吗?至于和歹徒拼命吗?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你让我去哪里找?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知道吗,医生说你是脑震荡,位置再偏一点就是植物人了。你能不能把自己好好当回事啊。”
钟眉被数落的一头雾水,手背被方呦的眼泪砸的生疼,碍于方呦的情绪又不能抽回来,只能向一旁的程遥投向求助的目光。而平日里对钟眉千依百顺的程遥极为复杂的看了钟眉一眼,不加理会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终于等到方呦说累了停下来歇气时,钟眉才得以插上句话。
“呦呦,我有点饿了。”
方呦甩甩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没好气的问了句。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想喝粥,皮蛋瘦肉粥。”
钟眉打蛇随棍上,见方呦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门,才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把这尊神仙暂时性的请出去了。
扭头看向仍在窗前站着的程遥,钟眉心底无名火瞬间三丈高。
“程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眼看着我被方呦骂这么惨都不来帮我,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程遥扭过头,眼睛里是钟眉读不懂的情绪。从窗前走到床前,每一步都极为缓慢,最后定在钟眉跟前,眼眶通红。
“钟眉,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连命都不要,就算对方手里有刀也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就是为了几百块钱而已。
“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万一你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从钟眉的角度看过去,程遥紧紧握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满是细密的伤口,就那么无力的垂在身体一侧。
钟眉忽然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仰头冲程遥咧嘴笑了笑。
“是呀,我把钱看的比命重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方呦端着粥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程遥的身影,只留下病床上的钟眉看着窗外。听见声音的钟眉回头,皱着眉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方呦,我好像喜欢上程遥了。”
后来钟眉从方呦嘴里知道,方呦和她的电话被打断后,方呦报了警,又试着打了打程遥的电话。不想程遥早一步回了学校,而知道消息的程遥赶在方呦前头回了店里。
方呦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惊恐的情侣和摊在地上起不来的劫匪。从情侣口中得知,有个帅气的男生急匆匆冲进来撂倒劫匪,然后抱着晕倒的钟眉就跑了出去。
钟眉不知道程遥是怎么赶回来的,也不知道程遥是如何和劫匪搏斗的,不知道程遥把自己送到医院来时是什么心态。可她知道,有些东西让她自己弄丢了。
7
痊愈后的钟眉和方呦讲了个故事,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小女孩小时候有个外人看起来很幸福的家庭,爸爸是个小职员,妈妈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那时候的小女孩,每天回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和妈妈的笑脸,爸爸发工资时会给自己带回漂亮的洋娃娃。小女孩最爱自己的爸爸妈妈,觉得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可是后来一切突然就变了,妈妈生了病,乌黑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妈妈每次梳头都要在梳妆台前坐好久,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偷偷的落泪。爸爸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发工资时也没了小女孩最爱的洋娃娃,每次爸爸回家都很累很累。
有一天,爸爸偷偷告诉女孩。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去挣钱给妈妈买头发,给女孩买漂亮的洋娃娃。女孩相信了,可是爸爸却骗了她,再也没有回来,妈妈也离开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故事的最后,那个女孩叫钟眉。她的爸爸死于矿难,她的妈妈死于白血病。
后来的钟眉一心只想赚钱,她想着只要有足够的钱,爸爸就不会被埋在矿井底下,妈妈也不会离开她,她还是那个一心只想着洋娃娃的小公主。
可是她现在有了钱,却也丢了所有的东西。
方呦听完哭的像个泪人一般,扑在钟眉怀里哽咽着告诉钟眉她一定会幸福的。
钟眉又回到了奶茶店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小老板,方呦来视察的次数也频繁了许多,而程遥却是再也没有来过。方呦也曾鼓励钟眉去找程遥,钟眉每次都是笑笑不说话。方呦问的狠了,就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搪塞过去。
时间过的飞快,又是一年毕业季。钟眉窝在沙发里看着店里拍毕业照的女孩子依依惜别,看着小情侣们红了眼亲吻。心底却蓦地钻出了个少年的影子来。这么久了,他也该毕业了吧。
思绪来不及回炉就被打断,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眉眉。”
钟眉抬眼,看见穿着学士服的程遥逆光站在门口笑的灿烂。
待程遥走过来,钟眉才看清他手里抱了一堆洋娃娃。程遥半蹲下来,视线和钟眉平齐,声音温柔的像七月里的阳光。
“眉眉,我知道,你一直很苦。以前我只是个学生,现在我毕业了。我想站在你面前替你去遮挡风雨,我想剩下的一辈子,把我所有的糖都给你。”
钟眉咬紧嘴唇不出声,泪水却断了线的往下流。旁边有好事的男孩在起哄。
“快点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