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我很饿,非常饿,相当饿。艰难睁开眼,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我饿瞎了!?
不,我不能瞎。
“啊……”我发出痛苦的叫声。是我的手抓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被刺痛了。
还能发出声音,很好,我没有哑。
“咳咳!”我咳出了喉咙那令我难受至极的痰。
突然,窗外传来亮光。是楼道里的灯被我的咳声感应亮了。
看来我没瞎。我看看手上的表。
凌晨2点。
“呃……”我的喉咙传来干裂的疼痛。
我翻下床,爬到厕所,慌忙摸起地上一根水管插到自己嘴里,打开了水龙头。
“唔——咳咳咳!!”
混着氯化钠味的冷水一下冲进我喉咙,引得我剧烈咳嗽。我在厕所泛着恶臭的湿瓷砖上蜷缩着身子猛咳,感觉把肠子都快咳出来了。
咳了一阵,总算停下来了。我大口喘着气,感觉嘴里有些东西。我用手指去抠,借着窗外的光,发现抠出来的都是一些铁锈渣。
这个水龙头已经很久没用了。那些渣子应该有不少都进到我肚子里。
算了,追究什么,就当是补铁了。至少被水这么一冲,我现在精神了不少。
我坐起来,打开了灯。
环顾四周,我应该是在一个酒店——切确地说应该是某个待拆迁的旧巷子里的破旅馆。
裂缝丛生的蹲式马桶、接着五颜六色管子的烧煤气的热水器、关不拢的发黄的铝合金窗户、还有粘着透明胶的破水管……
我怎么会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起身扶着墙来到了客厅。打开客厅的灯。看着发黑的床单和床头那几件散发油光的衣服,还有地上成堆的烟头、酒瓶。我知道,我在这里住了很久。
我想起来了,我是住在这里。
妈的,是谁劝的酒……
我用力揉按着太阳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口干舌燥,我四处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我又回到了厕所,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了几口水喝,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我才坐下喘了几口气,饥饿感像匹野马,忽的一下又冲来了。
那感觉像掏心一样,我受不了了。这房里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能吃的估计就这张床了,我必须要出去找吃的。
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实在脏得恐怖,不能见人。我拿起床头那套衣服,正准备换,却发现上头有黑色的脏污。
我拿近一看。嗅了嗅,发现是血。
靠,再也不能说明天洗了。这就是无数个明天洗的下场。
我下定决心,想现在就把它洗了。但我实在太饿了,我没有力气。
明天洗吧。
我把身上衣服穿整齐了,系了条领带,还给头发打了个水摩斯。这才出了门。
外面漆黑一片,我该不会死在这巷子里吧。靠,我应该踩到了狗屎还是人屎,一股臭味一直在跟踪我。
管不了了。我必须尽快找到吃的。
“呲……呲……”
我好像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这种声音是在给鸡腿上油时油滴落在火炭上面发出的。
看来林哥说的没错。他让我出去干活前不要吃饭,说饥饿能让我们的感官更加灵敏。果然是真的。
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烧烤摊。
“老板,给我一碗炒饭,一手羊肉串,一根烤茄子,两只鸡腿,两只鸡翅,三根火腿,四串鸡杂,四串骨肉相连。”
老板看着我。
“有啤酒吗?冰的。”
老板还是看着我。
我觉得奇怪,这时低头一看,原来摆在我面前的放食材的玻璃柜已经空无一物了。
靠!我一拳打在玻璃柜上。
老板似乎看错了我的脸色不对。饿了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根鸡腿。是剩的最后一根,留着麻烦,本打算是烤了给我女人吃的。
我转头。看来旁边有个女人正在收拾东西。
“天天有得吃。给他呗。”女人说。
“来,拿着。”
我立即伸手去接。但老板忽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他反悔了,想自己吃?
“你吃辣吧?我可放了不少辣椒。”
都这个时候了,跟我说这些。你今天就是放了一斤辣椒。我也给你吃下去。
我接过鸡腿,现在烧烤摊前就大口吃起来。不到一分钟我就吃完了,骨头自是都嚼碎吃了,只恨那签子不能吃。
这老板笑着说:“这年轻人牙口真好。”
我伸手掏钱准备结账。
靠,我忘带钱了。
“没事,一只鸡腿,我们吃也是吃,给你吃也是吃。”
“我……我出门得急……”
他们不会以为我是乞丐吧?管不了了。这只鸡腿估计支撑不了多久,我得赶紧回去睡觉,明早再起来吃顿好的。
回去路上,在那个小巷子里,我好像又踩到了屎。
他妈的……
来到自己房间前,准备开门,才发现我不仅没带钱,还没带钥匙。
靠,只能去找那个老太婆了。
我拍打着老太婆的铁房门。
“老太婆!老太婆!”
没有动静。
“老太婆,你睡死在里面了?”
一会后,门开了。
“原来是阿奇啊,我还以为你跑……嗨哟,你这个臭小子,现在穿得像模像样的,是不是赚到钱了?来结房租了?五个月零七天的房租,加卫生费管理费,一共2814,给你少个零头,2810。”
“我钥匙丢了”
“房租呢?”
“我回来拿个东西,房租马上就给你。”
“马上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明天明天,你说过多少个明天了?”
“你先把钥匙给我,90秒内还你。”
“房租也不交……”
“说了把钥匙给我!”我吼了一声。因为我不想再为这些无聊的话语浪费力气了,我得把这些力气留着,撑到明天早上。
老太婆吓得靠在了门上,哆哆嗦嗦地拿出了钥匙。
我从门缝拿过钥匙上楼开了门。然后把钥匙还给了她。
回到房间,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钥匙和钱包放进了口袋。
关灯,闭眼,我准备睡觉了。但忽然有些声音在我耳边想起。是其它房里传来女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靠,我听过那么多女人叫床,个个都平淡无奇,怎么这个女人叫的如此婉转?而且她的声音是如此有穿透力,好像她就睡在我身边。
嗯?怎么感觉她在摸我?这感觉竟如此真实!我被她摸得奇痒难忍,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去抓她摸我的手,但却摸到一只蟑螂。原来是蟑螂在我手上爬。
靠!我把蟑螂丢了,进入了梦乡。
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外头传来各种叫卖声。还有包子的香味。
我用冷水抹了把脸,快步下了楼,没让老太婆发现。来到一家早餐馆,准备大吃一顿。但想起昨天晚上烧烤摊上的事情,我走到一旁,打开了钱包。
还真是巧,里面一分钱都没有。
我翻了又翻,好像那钱包有几百个隔层般。功夫不负苦心人,我在几张卡的中间找到了一张两元钱。只是那种老式两元钱,我是留着收藏的,带在身上好多年都没有用。
没得选择了,我走进了早饭店。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那些粉面都是十几二十,我找了半天,发现最便宜的也要10块。
“吃点什么?”老板问了。
“我……”我仔细搜寻着,想找点便宜的东西出来。后面排队的人都看着我。我总不能说太贵了吧。
在那些鸡排鸭血牛杂等高贵的字眼之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两块钱的东西:卤蛋。对,一个卤鸡蛋,两块。
“我要一个卤鸡蛋!”我两眼放光,终于得救了。
“加在什么里面?”
靠,这该死的老板,竟然这么精明。
这该如何是好?我瞟了一眼店里,发现那些在吃卤蛋的人都叫了三鲜粉牛肉面之类的。我后边似乎有人在不停的催,还有妇女在唠叨:“快点,我赶时间呢!”
我真想回头给那女人一巴掌,但我觉得现在吃饭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