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说了吗?前两天咱们小区死了个人。被枪打死的,说是打死人的那个是一个毒贩,刚从监狱放出来就又犯了事。”
“诶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没听说。我看那个死者的妹妹还是个警察呢,说是就是她把那个罪犯抓进监狱的,这不刚出来就找她寻仇,把她哥哥打死了,这小姑娘哭的啊,当场晕过去了,谁看了都心疼啊。”
“可不是嘛,一个小姑娘家的,做缉毒警察多不容易啊,哥哥还没了,可怜呦。”
一间病房里,一行人围着医生询问情况“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刺激昏倒了,放心吧。”
一众人才放下心来,医生离去后众人打开病房门走进去,围在病床边等待床上的人醒来。
许久,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哑着嗓子开口“你们怎么在这啊?局里没有任务吗?”
众人赶紧围上去“程安别勉强自己说话,我们担心你,所以想等着你醒来,你别太伤心,哥哥没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这样说着,床上的人眼眶微红又要落泪,隐忍片刻终究是没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嘶哑又绝望,在座的皆感心中不忍扭过身偷偷擦着眼眶。
程安是在五年前以警校第一的身份进入陈州市公安局,以其出色的能力破获多起大案特案,省里多次为其召开了表彰大会,上面更是说她是几十年难遇的人才。
警察什么事都会碰到,自己受伤害倒是其次,可家人却也要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众人的安慰似乎并没有对程安起到安慰作用,她哭的似乎快要喘不过气,许久才红着眼眶对周围的人说“你们回局里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她如此说,众人也不好多留“那你想开点,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离去后,程安沉默的看着前方,目光呆滞。护士推门准备为她注射葡萄糖,看到她眼睛又红又肿,安静的扎完针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了床边“程小姐,不要太伤心了。”
程安缓慢的拿起那块巧克力扬起一个卷着悲伤的笑容“好,谢谢你。”
护士走了,整个病房只剩程安自己,她从床边摸来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突然抬头。
门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蓝色衬衫身材高大相貌出众的男人走进来,目光落在床上正看着门口的人。
眼睛肿了,他环顾房间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忽然又退了出去,而床上的程安也不觉得惊讶。
很快,刚才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向病床走去,站在病床边轻声开口“闭眼。”
然后弯着腰用冰袋冰程安的眼睛“会有些凉,忍耐些。”
“嗯。”
很快,男人把冰袋拿下去,用温热的掌心捂住程安的眼睛“你向来不听话,我说的一次也没听过。”
程安摇摇头蹭男人的掌心“所以沈召你生我的气了吗?”
“舍不得。”谁能忍心对自己的小祖宗生气。
“程军的尸体放在局里停尸间了,局长让我劝你把人火化了,别太伤心。”
程安拿来沈召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弯着眼睛看他“好啊,替我谢谢局长好意。”
此刻笑意盈盈的程安仿佛与刚才痛哭流涕的她是两个人,可沈召却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抬头看了看窗外,说了句奇怪的话“他挑的时候好,赶在夏天走的,尸体可放不得,下床吧带你回局里。”
程安点头,从床上爬下去,头发简单的梳起来,素面朝天的脸加上她的眼眶,让她看起来无比憔悴。
望向沈召时也是楚楚可怜的,沈召叹气过去扶程安“走吧。”
两人到达局里的停尸间时,局长正在里面等着,已经知道了她们要来。
程安在沈召的搀扶下颤抖着手打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到白布下的人的一瞬间便几乎又要倒下,但幸好被沈召搀扶着。
局长见她这幅样子觉得不忍心,背过身偷偷叹气,自己最得意的手下遭遇这种事他心里难受。
在程安捂着嘴看了许久后,沈召抬手把白布盖上“别看了,下午送去火化吧,人走了总要安息。”
尸体被送进焚化炉,程安趴在沈召怀里哭,沈召穿得衬衫单薄极了,眼泪滚烫,他手微微攥紧拍程安的后背“听话,别再哭了。”
三个月前,陈州市刑警大队支队长程安在下班时注意到在自己左后方八点钟方向有可疑人员在跟踪她,被跟踪对她来说并不意外甩开也很轻松。
但在这样的跟踪持续五分钟后程安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盒烟,在超市里确认了跟踪人员的身份,是她三年前捣毁的贩毒团伙的成员。
听说前两天他的老大定了罪,被一枪送上西天了,而他因为在犯事的时候不满18岁也并未参与重大交易,加上在狱中表现良好,所以被提前释放了。
一出来就找她,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程安也没在意,左右她今天不会动手。想想也觉得有意思,未成年男高中生爱上贩毒集团老大自愿追随,出狱后找到当年害老大入狱的警车寻仇。
啧,可真是一出大戏,写进小说里也算可歌可泣感人肺腑了。可惜了,碰上的是她。
超市有煮好的关东煮,程安走过去捡了一些交给店员付款。
店员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主动打招呼“又来给你哥哥买关东煮啊,还是多加葱花吗?”
“对,我哥哥很爱吃葱花,他说你们家的关东煮做的很好吃。”
店员装好袋找零递给了程安“诶,真羡慕你和你哥哥的感情。”
程安笑着“是啊,我现在只有我哥哥了。”
说完程安离去,而跟在她后面的人径直走出便利店,店员疑惑的看着戴着鸭舌帽清瘦的男孩,这人干嘛来的?
一直到程安的小区门口,人没有再跟上来,程安走进楼梯过了二十分钟去而复返,站在单元门口看着一片黑暗的远处,嘴里喃喃“蠢货。”
程安打开房门,屋子里满是酒味,她的哥哥程军把脚踩在桌子上拿着酒瓶看着她,眼里充满嘲讽“呦,我的好妹妹回来了?”
说完手里的酒瓶扔出去,程安平静的看着发疯的程军,踢走几块碎玻璃走到电视剧旁边用遥控器把窗帘关上。
转身向沙发走去,把手里已经凉透的关东煮放下,她的哥哥刚来不久,还把她当成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女孩呢。
程军见程安笑着看他,心里满是不悦,随手又拎起一个酒瓶想砸程安,可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程安迅捷的动作控制住,压在身下,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拧在身后。
“哥哥,您脾气大了知道吗?”
程军拼命挣扎着,喘着粗气怒吼“贱人,b子你放开我,不然我弄死你。”
可怜又无力,程安抢过程军手里的酒瓶,随手在茶几上敲碎,对着程军的后背扎下去,随着程军的惨叫程安开口“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啊啊啊!安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再口无遮拦,快快放开我。”
程安看着酒瓶上的血迹,冷笑一下把酒瓶丢开放开了程军,随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像虫子一样趴在那里的程军“哥哥你该识趣些,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好吗?”
“好好。”
“哥哥别怕,我是你妹妹,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可是只剩彼此了,除了你我没有亲人了。”
“好。”如果刚才还有什么侥幸心理,此刻受伤的程军不敢再做任何不合时宜的事。
程安见程军听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哥哥你受伤了,我去给你买药你先忍耐些。”
程军不敢动不敢说话,只敢在心里暗骂疯子,他丝毫不怀疑程安可能弄死他。
门外,程安在黑夜里奔跑着,脸上挂满担忧,深夜车少人少,她飞快的奔跑着,似乎十分急迫。
终于她跑进一个药店,有人跟着进药店听到程安说“麻烦给我绷带和治疗的药,我哥哥受伤了,他后背不小心被戳伤了,他不肯去医院。”
店员看到她如此急迫,快速的在柜台里翻找出药和绷带“别着急,先给伤口消毒然后再涂药。”
“好谢谢你。”
程安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人看得清楚,那个人在暗处冷笑“程警官,我会让你同样失去最重要的人。”
程安回到家时,程军还在那趴着,伤口似乎已经停止流血,血渍干涸。满屋的垃圾说实话让人很难下脚,程安一边给程军上药一边轻描淡写的说话“哥哥,明天不要再这样了。在家里好好待着,需要什么我会给你的,你只要听话就好了啊。”
“好。”
隔天程安在小区里碰到一个人,高高瘦瘦脸色过分苍白,眼睛里充满红血丝,眼眶下一片黑青。
只一眼程安就能看出他眼睛里那过于明显的恨意。
上班的路上程安也察觉出他在跟踪自己,遇到跟踪水平如此低劣的潜在罪犯,配合他甚至是一种困难。
程安到局里的时候,局里有出了新案子,有一个吸毒过量致死的尸体被送过去,沈召正在处理。
戴上口罩和防护服程安进到解剖室,正在处理尸体的人抬头看她“来了?”
“嗯。什么情况?”
“海洛因吸食过量致死,这个月的第六起。死亡时间6月28日凌晨,如此密集的吸毒致死事件,肯定有联系。”
“你管好死人的事,活人的事我来解决。”
“最近是不是有人跟着你,麻烦吗?”
“不麻烦,有程军在怎么会麻烦?”
对面人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扔过一盒药“最近发现的一种感冒药,扑尔敏盐酸伪麻黄碱剂量过多了。”
程安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收起“好。”
支队已经盯上一个境外走私毒品的团伙,盯了几个月,近几个月发现了其可突破的地方,而主抓捕的人正是程安。
总不能让谁影响了抓捕,那个人住在程安家正对面。程安回去后把那盒药递给程军“哥,我看你感冒了,吃了吧。”
程军确实感冒了,不知道为何这几天夜里格外凉,所以他拿起药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就这水吞进去。
程安今天休假,所以她拿着手提袋去买菜,有人擦着她的肩进了楼里。
她昂着头看着自己家的方向“注意安全啊哥哥。”
程安在菜市场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警局的电话“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声音骤然紧绷起来“我马上回去,你们稳住他不要让他伤害我哥哥。”
程安手忙脚乱的回了小区,却看到在她单元楼的最高处,一个男人拿着枪抵着程军的额头,程军看起来似乎昏昏沉沉没有反抗能力。
警察已经围起警戒线。程安冲进去对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喊“你想要什么?你放开我哥哥,你可以拿我当人质,我求求你放开我哥哥。”
男人冷笑着看着被人搀扶着的程安“程大警官,你的命我不要,我最爱的人因为你死了,你不是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吗?那就让他替你死啊。”
“不要!我求你。”程安挣扎着想向楼上跑去,可被周围的警察紧紧抓着“程安,你不要冲动!狙击手已经就位了,我们会救下你哥哥。”
上面的男人看了看周围大喊“对面的狙击手,很为难吧。没关系,我的命给你们。”
下一秒枪声响起,程军倒地。又一声枪响,男人倒下。
“哥!”随着程安的一声尖叫,她昏厥过去。
火光若隐若现,尘归尘,土归土。殡仪馆的人给了程安一罐骨灰,在沈召的陪同下程安把它撒向水里。
沈召擦干程安的眼泪,很认真的看着她“这下真的别再哭了好吗?”
程安看着在水里慢慢消失的东西,转过身踮起脚亲吻着沈召的嘴角“我爱你。”
十年前,程安在孤儿院。她是最聪明的最漂亮的,有一个漂亮的阿姨想要收养她。那个阿姨看起来很漂亮很漂亮。
所以程安同意,可被收养后程安才发现这位阿姨最擅长的是伪装。她收养自己,是为了给她的老公,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的养父妄图强迫她,她被程军救下。她以为程军是真心帮她,可没想到,原来程军抱着和她养父一样的心思。
她让程军下辈子都无法人道,她带着证件跑了。跑的路上遇到了浑身尸臭的沈召,她求沈召“救救我。”
五年前,程安从警校毕业,没人知道她和沈召的关系。可她还是去了沈召工作的地方,她足以和他相配,以及她要让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养父养母已经去世,只余下一个程军。
程军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知道程安在哪里。
一个月后程军来到陈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