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九凌
1.为爱勇敢
A大室内的大型冰球场上，滑冰赛事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随着观众席上的观众一阵欢呼，曾苒苒倏地站起来往前方翘首。
经努力，国家终于成功申办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全国的运动员们正努力通过诸多的选拔比赛，望有天顺利进入国家队训练，最后为国争光。
同样，A大的传奇人物顾青荣也为进国家队努力着。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顾青荣安全顺利地比完今年在A大举办的男子1000米短道速滑的选拔半决赛，并取得冠军。
曾苒苒看到顾青荣下了领奖台，攥紧手中的粉红色书信，跑下观众席，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去。
顾青荣解下安全头盔，额际发丝上的汗珠凝结滴落，夹着寒意沁入皮肤。他如披着战甲凯旋的战士，在两边人群的拥簇下踏向休息间。
“顾青荣！”曾苒苒扒开人群跳出来，堵在他的面前。
突然的叫声让顾青荣顿住脚步，他抬头望去，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高及他胸的女生。
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小巧的脸蛋，眉眼弯弯，宛如春风里的柳絮拂过心尖。
“曾苒苒？”顾青荣眉头一皱，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她的右胳臂上。
“哈？”突如其来的相识让曾苒苒没反应过来，“您认识我？”
顾青荣不语，视线转移到她手中的书信上。察觉到他的视线，曾苒苒这才想起要事，闭眼大喊：“顾青荣，我今天是来告白的！”她把书信递过去，深深鞠躬，“我喜欢你！请您接信！”
围观群众里有人开始起哄。
不知是旁人的起哄声过大，还是曾苒苒的告白让他有困扰，顾青荣眉头紧皱，良久后，终是没有把信接过来。
曾苒苒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少年清俊的脸和紧皱的眉头。
准备告白之前，曾苒苒有过两种设想。一，顾青荣接受她，让她从此走上甜蜜谈恋爱之路。二，顾青荣拒绝她，让她从此走上悲痛失恋之路。
可……顾青荣好像不按套路出牌。
此时，顾青荣做出一件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看到他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表情凝重地对她说：“人生太苦，吃颗糖？”
见她发愣，顾青荣把糖塞进她手中，随后转身离开了。
黑色包装的糖果如一块泛着热气的烙铁，置于她的掌心，烫得她整根神经都麻了。
曾苒苒从愣怔中反应过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的。末了，她毅然剥开糖纸，愤愤地把糖给吃了。
2.你要负责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曾苒苒这还没壮呢，就已经出名了。
曾苒苒告白被拒绝的翌日，学校的贴吧被名为“少女告白顾青荣被拒绝为哪般”的帖子“屠版”，帖子附带照片，下面无非是一些嘲笑她自不量力的话。
确实，对于曾苒苒来说，顾青荣是天上耀眼的星星，是A大的传奇，是未来为国家争取荣光的运动健将。
她喜欢他是她的荣幸，却是他的困扰。
顾青荣就读于A大医学专业三年级，手有救死扶伤的能力，脚有在冰场上肆意滑行的技术。每年院系的奖学金都被他收入囊中，每场短道速滑比赛的前三名里面都会出现他的名字，这智商和运动细胞发达也就罢了，最不能忍的是他不仅长得帅还能拥有茂密的头发。
想想自己多少个日夜被论文折磨得发际线后移，曾苒苒对顾青荣的羡慕多一点，就对他的喜欢多一分。
当然，她没把流言蜚语当一回事儿，但她再不把闹肚子当回事，人就要废了。
顾青荣没有想到这么快会再见到曾苒苒。
距离拒绝她告白才过去十几个小时，她再次找到他时，他正在冰球场上训练。
“顾青荣！”曾苒苒站在冰球场外大声喊道。
这次跟昨天不同，此时的她俨然一副要来跟他干架的模样。顾青荣戴着安全头盔，听不大清，经其他滑手提醒他才知。
顾青荣脚下一阵旋风，滑到她的身边停住，摘下头盔，眼神凝在她的脸上，发现她脸色苍白，气血微有不足。
“顾青荣，你拒绝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毒死我？”曾苒苒质问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顾青荣蹙眉。
她掏出糖纸递给他，斥问：“你是故意的吗？昨天你给我的这颗糖过期了！害我吃后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现在整个人都……哎哟，不说了，我现在有点头晕……”
“……”他接过糖纸一看，生产日期显示，这糖果然过期几天了。
这就尴尬了。顾青荣的耳朵唰地红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见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他的心中满是愧疚，连忙伸手扶住她。
在曾苒苒嚷嚷着该怎么办，他一定要对她负责之时，顾青荣自顾自滑到入口处，脱下冰刀鞋，随头盔一并丢给朋友，嘱咐对方帮他带回去，然后来到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就拉起她的手离开冰球场。
少女的嘴是真的能叨叨，一路上她都在追问他要带她去哪儿。
“吃过药了吗？”顾青荣把她压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盯着她的眼睛问。
少年凑得过近，清冷的灯光洒在他的发顶，随后坠落至眉眼处，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那浓密的长睫毛下有一层淡淡的阴影。
“我……”绝美画面冲击视线，让她一时结巴。
他微叹一口气，抓起她的手坐下，亲自给她把脉。许是被美色诱惑，脑子过热，曾苒苒下意识问了句很蠢的话：“你会看病？”
在他给予她一个“是傻子就别说话”的眼神后，她低头忏悔。她怎么忘记他是学医的了？
片刻后，顾青荣站起身去给她找药。许是饭点，医务室的老师并不在，医务室空荡荡的。不一会儿，顾青荣拿好药，给她端了一杯水，让她立即吃药。
以顾青荣的专业知识，曾苒苒自然是信任他，但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药不碍事？
她说出疑惑，顾青荣语气淡淡：“因我每年专业成绩第一，加上曾协助过医务室老师抢救成功过突发急症的学生，此后，老师容许我在医务室自行开药，只要后面通知她就行。”
得嘞，果然是“学霸”，能淡然地吐出不同于常人厉害的芬芳。
吃了药，曾苒苒果然好了很多。顾青荣坐在她对面，低声叮嘱她注意事项。少年的声音低哑而有磁性，立体的五官随着他的动作显得更加分明。曾苒苒显然看痴了，没怎么听他说。
“顾青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单手撑着右脸颊，忽然问道。
“有。”他头也不抬地回。
“是谁？”声音一出，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抖，整个人紧张得要命。
他终于抬头深深地望着她，黝黑的眸子里似倒映着她的身影。她以为他会说是谁，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继续写病历。
他在隐瞒什么？曾苒苒有些失落，但又转了话锋，问：“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他写病历的手猛地顿住。她眼花了吧，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嘴角微勾，听到他回答：“没有。”
闻言，她眉眼笑开，就似三月的桃花。
3.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对于这次“误杀”，顾青荣对她很是负责，给她带来一份瘦肉粥后，亲自送她回宿舍。楼下，曾苒苒的舍友琳琳正巧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诧异地询问她怎么了。
曾苒苒弱弱地说闹肚子了，琳琳责备道：“我就让你不要大早上空腹吃螺蛳粉吧，那东西那么辣，闹肚子了吧！”
此话一出，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曾苒苒懊恼地叹了一声，幽幽地转身，小心翼翼地看向顾青荣。
她发现某人的后槽牙在磨着，心想不好。曾苒苒正想解释，顾青荣直接把手中的粥递给她，面色不悦地转身离开了。
坏了，顾青荣真的觉得她是在骗他了。
忐忑一晚上睡不着，曾苒苒一大早去找顾青荣。短道速滑总决赛在两个月后进行，半决赛中滑出第一名的顾青荣最近在拼命训练。
今天是星期六，校园里略显空荡寂寥，冰球场上唯有顾青荣在抓紧时间训练。
初冬，小雪比往年来得早些，外面冷风刺骨，室内却暖烘烘的。突闻有人叫他，顾青荣抬头，透过头盔视镜看见曾苒苒站在赛道外，一件灰色羽绒服，后面大大的毛绒帽子随着她哈手取暖的动作跳跃着，宛如一只臃肿可爱的兔子。
见他靠近，曾苒苒就噼里啪啦地道歉，说她真的以为她闹肚子是糖果过期的原因。
顾青荣一直沉默不语，眉眼低垂，而后自顾自滑了一圈。
如果说她急于解释是立证自己清白，那还不如说她只是担心他觉得她靠近他是居心不良。
宽敞的冰球场上，一袭纯白色连身服的少年在上面尽情滑行，飒爽的英姿宛如一只迎海风翱翔的海鸥，在这片天地里滑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曾苒苒了解过他，他从小喜欢滑冰，大一进入学校滑冰社时，他已是在多次短道速滑赛中荣获好名次的知名人物。
在曾苒苒看他出神之时，他终于滑到她的身边停下，脱下头盔，被闷着的额头上沁满细汗，伴随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味儿，竟是如此好闻。
他深深看她良久，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问：“肚子还疼吗？”
曾苒苒没反应过来，而后点头回：“好了。”
“以后少空腹吃螺蛳粉，医务室老师会累死。”
她反抓住他的手，语声似有撒娇耍赖之意：“你原谅我吧,好不好？更何况你的糖本来就过期了……”
女孩温热的掌心紧紧贴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绵软，异于他的掌温，有些烫。顾青荣感觉心尖一颤，心跳乱了节拍。
原来，她的掌温是这种足以让他心悸的温度……
他忽而低头笑开，点头：“嗯。”
顾青荣是真的惜字如金，可每一次，她都能在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自己的答案，增添对他的喜欢。
“顾青荣，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她忽然问。
他愣住：“嗯？”
曾苒苒笑容灿烂：“你滑冰这么厉害，可以教我滑冰吗？”
“……”他眉头轻皱，总感觉曾苒苒接近他真的是居心不良。
4.手法有点熟悉
在答应曾苒苒教她滑冰，她满心欢喜地拎着滑冰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时，顾青荣愈加觉得当初她对他的告白或许只是一个幌子。
她被拒绝后没有过于伤心，像是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倒是现在，她开心得像个孩子，甚至还在冰球场上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以她的话来说就是，感谢他的倾囊相授。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发现，曾苒苒性情开朗活泼，情绪全写在脸上。而他性情沉闷，寡言少语，很多人都觉得他过于冰冷，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想着，这样的他，或许会因曾苒苒的突然闯入而活跃起来，而他的生活也会变得有色彩一些。
看到她的爱心，顾青荣失笑，滑行到她的身侧，问：“这几天教你的技巧记住了吗？”
曾苒苒这人有时候说话没个正经，总喜欢逗他：“嘻嘻，你亲手教我，哪能不记住？”她特意加重“亲手”二字。
顾青荣瞪她一眼，嘴角却勾起。末了，他才发现不对劲儿。嗯？他怎么在笑？！
为保持严肃教练的形象，他立即敛去笑意，指着光滑的冰场说：“确定不需要我扶着？”
“不需要。”她似自认武功高强，可闯荡江湖的侠女，一边颇豪爽地摆手，一边脚下一踩滑开。
顾青荣像个老父亲一样满脸慈爱地目送她远去，结果下一秒她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慈爱瞬间变黑线。
曾苒苒又摔了，这次比之前还摔得狠，扭到脚踝筋骨，肿得像只肥嫩的猪蹄。
以顾青荣的话来说就是，想学滑冰，先摔再说。而曾苒苒的话则是，想学滑冰，保命再说。
这次她的命算是保住了，脚却废了。
一阵惨叫声响彻整个冰球场，旁侧滑冰的人纷纷侧目，看到顾青荣一脸慌张地蹲在曾苒苒的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顾青荣在杀猪。
“啊—”被扭转的脚踝再次一阵刺痛，曾苒苒咬紧牙根，往休息椅上一捶，含泪问，“顾青荣，我的脚是不是断了？”
“不至于。”顾青荣冷着一张脸，试着轻轻扭动她的脚踝，“没有伤到骨头，冷敷再贴药膏就行。”
这扭脚的手法似乎很熟悉，她好像在哪儿感受过。
曾苒苒俯身凑过去，低声问：“顾青荣，你认识A市芙蓉街那家顾氏药店的顾佑仁医生吗？”
他抬头，女生的呼吸拂上他的脸，突然的近距离让他愕然，急忙缩回脖子，回：“怎么了？”
“一个月前，大晚上裹着被子睡觉的我因翻身从床上摔到了地上，把右胳膊摔脱臼了，我妈妈便带我去给顾医生看。顾医生医术了得，给我正了一次骨，我的胳臂打了石膏没多久就好了。”
她想着，这次扭伤脚，需不需要再光顾一下顾医生的药店？
“……”某人嘴角抽了抽，心想，原来是从床上摔下来导致的脱臼。
距离太近了，她又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柠檬香味儿。其实他不知，她对柠檬香味儿情有独钟，买的很多生活用品都选择柠檬味儿的。
顾青荣不语，只摇头笑笑，再认真地察看她的伤势。男生低垂的眉眼下是高挺的鼻梁，肤色过白，让她一个女生都自叹不如。
曾苒苒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沉默，似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顾青荣，我一直很好奇，我告白被你拒绝的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曾苒苒的？”
男生忽然愣住，下手没个轻重，压到她的伤处，疼得她惨叫了一声。
顾青荣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被眼睫掩去，终是抬头看向她，视线停在她的脸上几秒，后转移到她的右胳膊上，说：“顾佑仁是我爸。”
曾苒苒睁大双眼，又听到他说：“我爸给你正骨时，我在旁边的休息间里吃饭。”
此时她有句粗话要爆！依他这意思，她当时疼得如杀猪般的叫声，岂不是全被他听见了？
仿佛有一个晴天大雷瞬时在她头顶劈下，把她炸得外焦里嫩。
曾苒苒觉得顾青荣是故意的，她明明尴尬得要死，他还在掀她老底。
他继续说着：“你那惨绝人寰的声音一度让我以为我爸在谋杀，于是我出门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你妈妈架着你出了店门。我爸把你的病例递给我整理，我就看到你的名字。”他顿了一秒，眼神里多了一抹揶揄，声调轻提，“你那声音是真的过于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得嘞，您别说了，谢谢。
5.呼吸深知她的难过
曾苒苒觉得自己在顾青荣面前丢尽了面子，顾青荣却像上瘾似的，继续掀她老底。
“后来我知道你跟我同校。我有好几次碰见你在食堂叉开双腿，弯身努力地用左手与米饭奋战。”顾青荣说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眼中盈满温柔。
他越说，曾苒苒越发感觉不对劲儿。她现在严重怀疑顾青荣是不是真的只是碰巧遇见她。
她记得，养伤的那几天，习惯用右手的她像个左撇子，笨拙地吃饭、洗澡、敲字写论文。那时，她在食堂、图书馆、操场，甚至是在教学楼的走道里，都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追随着她。
她以为有人对她打着厚厚石膏的右手感到惊奇，便不以为然，该跟舍友厮混照样厮混。
难道那道目光是顾青荣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真，那它是不是代表着什么？曾苒苒心里暗自欢喜着，笑着直接问 ：“顾青荣，你是不是故意遇见我的？其实你……”早就喜欢我是不是？最后的话她未说出口，因为一道突然出现的女声打断了她。
“顾青荣，林教练找你，在休息间。”是A大的校花潘舟舟。
潘舟舟一袭水蓝色纱裙，外套宽松的青色毛衣，长发披肩，略施粉黛的脸上是明媚好看的笑容。
曾苒苒愣住，紧皱眉头。顾青荣站起，低眉对她说：“你先坐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儿给你拿冰块和药膏。”说罢，他转身离开。
顾青荣很优秀，是A大最有希望进国家队参加我国2022年冬季奥运会的人，深受学校老师和领导喜欢。有太多人喜欢他了，曾苒苒就是其中一个。同样，潘舟舟平时来这里溜冰，也有意无意地靠近他，每一次的眼神都毫不掩饰她对他的喜欢。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居然有一丝羡慕，但更多的是酸意。
一阵凉风袭来，曾苒苒打了个冷战，扭头看去，发现有学生打开了冰球场的大门。她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心里很难受。
在原地等了许久还未见顾青荣回来，曾苒苒按捺不住，起身跳着脚往休息间跳去。
只是未曾想，她会撞见潘舟舟向顾青荣告白。
“顾青荣，我知道你拒绝了曾苒苒，还没有女朋友。我喜欢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潘舟舟神色紧张地说。
曾苒苒真的无语了，告白就告白，干吗提起她被拒绝的事？
顾青荣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知道良久后他都未回答。
没有哪个男生会拒绝这般漂亮又美好的潘舟舟，在曾苒苒的认知里，顾青荣估计也不会拒绝。
她突然想起顾青荣曾跟她承认过，他有喜欢的人。对于潘舟舟，想必他会很慎重地答应。
估摸单脚站太久，曾苒苒感觉全身的血液往脚踝处冲，一股麻痛袭来，如同她难受得无处安放的情绪，连呼吸都深知她的难受，微微凝滞。
与其说她脚痛，不想再在原地待下去，不如说她不想亲耳听见顾青荣接受潘舟舟的声音。
她毅然转身离开。
6.害怕知道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