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人

2021-01-06 21:49:32

真事

初入寒冬,时钟刚停在凌晨五点半。

地球转动尚未驱散夜色,被灯光映射的窗户上绽放出曲折的冰花,由外及里渗进一股钻心的寒气。

老林从洗澡间探头出来,仅仅靠一件单薄工装裹身的他,冷不丁地抖抖脖子,脑袋往衣领里缩了一下,老林能感觉到自己整排肋骨像被压缩在了一起。

抽手捏起门口的胶鞋,老林光脚、弓腰,点在地垫上向前跨步。距离洗澡间只有三米的地方,地上的水已经是寒彻入骨了,水珠似乎带着刀锋般的威力透过脚趾直接穿透老林受伤的脚踝,甚至传到后脖颈,连动着没有吹干的头发再一起颤抖。老林快速踩在刀刃上,只用短短的三步就跨过了这五米的折磨。

1

本猪场刚投产不久,区域这边新招来的十几名大学生收到通知,应援参与到支援区域生产的“跨界工程师”活动中。当然其中不仅仅是新招大学生,参与活动的还包括其他厂区的新招员工、总部的成熟人才、非生产部门的支撑人员等等。

大学生们都是经历过两个月企业文化培训的,总部的老员工们可能也都参加过多届的文化培训,此刻的他们更是在“跨界启动大会”中受到鼓舞,正满怀激情、充满干劲,个个想着在这三个月的“跨界”中大展拳脚,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我们的主人公——老林,却于关系甚微。他本是其他厂区的员工,这次是在这批大学生来到新厂区后,才从老厂区调过来支援的,毕竟这批大学生和总部人员在此之前几乎都没有干过生产,实际操作完全等于零。所以对老林这样的人来说,目的于此只是为了养猪,“跨界”一词只不过是个标签。

大学生们已经到新厂区一周了,故事就从老林到厂区的第一天开始讲起。

2

凌晨的寒风之中,已是将近五点五十,人却还没来齐。部分要下生产的大学生和老林一起站在洗澡间外边,有些人已经经受不住天地的洗礼而开始不停地哆嗦了,想这样可以让身子稍微暖和一点。

来主持晨会的也是成熟厂区调过来的,本来只是生产上的小组长——梁哥,现在他则开始着手负责整个新厂区的投产运营(本厂区没有厂长,只有隔壁厂的厂长负责照应一下,但实际上很不负责任)。

待人到齐之时,已是凌晨六点。

梁哥也受不了这寒风,耸着肩说道:“今天接猪的几个人继续接猪啊。刘武、奇明跟着一厂来的老林去1-4单元进行配种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说一会一起走。

梁哥又强调了一下生产上的生物安全问题,便招呼大家端正姿态站好,掏出手机赶紧拍了张照,作为每日晨会打卡用。听说在他们的汇报群里还要汇报晨会都讲了什么。

晨会立刻结束了,老林跟着刘武、奇明一起前往1-4单元,毕竟老林还不熟悉厂区“地形”。

在路上,三个人开始了交谈。

老林率先问道:“你们俩是哪里人呐?”

“我是潍坊的,山东潍坊。”刘武率先回答道。

接着奇明也回答说:“我是河南的,河南石峡。”

老林知道石峡这个地方,心里不禁想起对它的印象,问道:“石峡?种蘑菇的比较多吧?”

“对,不仅是蘑菇,蘑菇酱和猕猴桃也很很出名。”

刘武也打听道:“林哥,你是哪里人哪?”

“我就是当地的,家就在一厂不远的村子里,从那里回家也就半个小时”

奇明应道:“好多厂区的员工都是当地的呀,我之前去实习的厂区也都是当地的居民去厂区养猪。那时候我们还下乡到市集上发传单招聘呢。可是现在乡村老龄留守问题严重,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当时还有个其他工厂的年轻人也在发传单,不过和我们一样几乎没什么人看。”

老林感叹道:“那可不,我们这些中年人出来打工后,家里就只剩下孩子和父母了。我们村里也是,白天年轻人出来工作、孩子上学,村里能看见的全是老人。”

“对呀,当时他们一听有工作工资八千多,都凑过来看看,一看是养猪的,扭头就走了。”刘武表示也下乡发过传单。

说着,他们就已经到了单元门口,又经过一次洗澡的“工序”后,便来到了猪舍单元门前。

三人进来后,老林笑道:“接下来干什么呀,两位小领导安排一下吧。”

奇明回道:“别别别,我俩也都是新人,啥也不懂。你给安排安排吧。“

老林也不推辞,他也知道自己就是来教他们基础知识的,便说道:“咱们不是要准备配种嘛,我看我们这几天就先查查情⑦看看猪群的情况,后面再开始配种,行吗?”

刘武和奇明都点点头,表示可以。

老林说:“那现在还没到下料的时间,我们就先锄锄粪吧。”

说着,三个人就分配了一下各自负责的单元,到猪舍里面锄粪去了。

老林毕竟算是老手了,一个单元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而其他俩人也才刚刚做了一半的样子。老林并没有打算找点杂活做,就倚在墙边坐在过道一侧,刷起了手机。

最近的股票市场让他心里烦躁得很,投进去的本金本来是想着赚点钱,能够早点辞职回家陪陪老婆孩子的。没想到这几天一直在亏,亏的幅度已经让初入股市的老林有点慌了。

其实说白了,老林来猪厂打工也是奔着工资高才来的。在厂区里因为封厂工作:衣服不用买、饭菜也很便宜尽管不太合胃口,免去了水电等一切日常开销,每个月老林能够剩下的工资八千块钱不止。而且自己脚受工伤的那个月,甚至拿到了过万的工资。

但是,工资再高也抵不住股市行情的持续下跌,仅仅短短的几周就把自己这几个月赚的钱亏了三分之一还多。老林本来打算这个月赚点钱,再投进股市好让以后股市回暖时多赚点,但谁又想到自己被安排到了这个新厂区,一下子就没有了自己的批次奖励,这个月可能只有七千块钱的工资可以拿,相较于之前可降低了不少。

老林虽然现在看着手机,但是心里一直在想着为钱发愁的事。

3

经过几天的查情后,老林觉得这几个单元已经可以开始进行配种了,想着晚上和组长梁哥说一声,让仓库准备一下配种物资,明天开始配种。

就在刚才老婆还给老林打电话,让他晚上和家里开视频,女儿想和他聊聊天。今天上午老婆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老师说到女儿的成绩下滑很严重,可能是老婆在家提前教育了女儿,所以女儿想让和老林谈谈心。

老林自然是答应了下来,自己还没来厂区之前,曾能够天天在家陪着女儿,那时她的成绩可没有现在这么差。自从他离开后,女儿的成绩就开始不稳定了。成绩下滑的现象,老师也有和他说过,只是未曾料想到现在问题更严重了。

收拾完今天的工作,老林已经准备下班了。这几天的工作流程几乎是一样的,甚至所有养猪人的工作都是一样的:凌晨太阳还未升起之时,就开晨会进入单元,中午能趁着阳光高照的时候看看它,再待到下午进入单元出来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地面上能看见的就只有月光了,头顶上只有路灯和模糊在黑夜中的电线。

老林、刘武和奇明三人有说有笑地从洗澡间出来,去食堂打饭。这些来支援的大学生们更喜欢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因为他们才能够拥有共同的话题,而像老林这样的老员工就只能和“老朋友”坐在一起。

就在大学生们交谈中,老林听到了一会儿要开会的消息。心里想着不会吧,一会还要跟家里开视频呢。老林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机查看讯息,果不其然今天晚上有两个会要开,时间上几乎是从吃饭完的7:30一直持续到晚上10:30。会议的主题分别是:厂区生物安全规范、跨界工程师重点工作。

老林看到通知里一句“全场会议、必须参加”,心里咯噔一下,可能今晚没法和家里开视频了。照着老林的性子,这种时候他会选择参加会议,即便是充咸鱼,也不愿意自己偷偷跑去开小差,于是他给老婆发了条消息:今晚有会,先不开视频了,明天晚上和你们开。

一直到会议开始,也没见老婆的回信,老林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看着看着股市,结果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会议如期开始,第一个会议是“厂区生物安全规范”,这是公司规定厂区要定期举办的会议。新厂刚投产不久或许会议时间还不固定,但是只要有较多的人员进厂,新人都是要经过这一道工序的“加工”。

正如此所说,会议室增添了多张新鲜的面孔。

“应该都是今天刚进厂区的新人”老林心里想到。

会议是以视频的形式举办,组长梁哥拍了张会议室参会人员的集体合照,就随意入座了。会议的内容老林几乎没怎么听进去,这种会议确实参加几次后,听多了就感觉相当乏味。

倒是一批新人和那些大学生听得兴致勃勃,还不时提问和讨论。时间在杂谈之间就容易消失得很快,几个问题的工夫会议的时间就消耗殆尽,接下来就接着第二个会议:跨界工程师重点工作。

对于这个会,老林倒是很期待,毕竟这相关于这群大学生和总部派来的成熟员工们。老林没参加过誓师大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从这次会议中也能看出点端倪来。

会议不一会儿就开始了,依旧是视频会议。视频那端传来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着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会议过程不必赘述,大体的内容就是:现在的养猪事业属于超级红利期,公司的平台也很大,未来公司养猪一定会在各位“跨界工程师”的带领下以物联网为基础朝着智能化、自动化、无人化发展。所以为了增加公司员工的能力,需要新招大学生参加本次“跨界”。

跨界的工作重点就是深入一线,不论之前是属于哪个部门的职工,都要在此次跨界中多学多做,学养猪、学建设、学水电维护、学网络维护、学智能饲喂,等等。让自己成为多方面人才,为公司创造利润、为自己创造财富。

……

老林看得出来,这批年轻人很有活力,浑身充满着干劲。说实话,老林在面对这批大学生的时候,是既羡慕也恨。羡慕他们有高文凭、有高学识,恨也恨在他们出生在这幸福的时代,享受着最好的资源。

会议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结束了,但这批大学生却熄灭不了心中的烈火,一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互相开玩笑地称呼着:王总、刘董……诸如此类。

老林就不听他们交谈了,赶忙顺着也要离开的组长梁哥的脚步踏出了会议室,喊住梁哥并和他说了明天单元要准备配种的事,让仓库准备一下物资。

梁哥也痛快地答应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三十七分了,老林看看手机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老婆打电话,手机屏幕上就已经显示了老婆的号码。

“喂。”老林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你开完会了?”

“嗯,刚刚结束。”

“你应该回趟家了吧,你这一去又是两个月了。”老婆的口气中带着不满。

“这不刚来新厂区嘛,还得等等。明天就准备配种了,在忙个一个来月,我就请假回家。”

老婆不满的情绪并没有减弱:“你女儿的成绩怎么办?还有半个月就期中考,她班主任没找过你谈话吗?”

老林解释道:“找过,我这不和老师说过我在外面打工,不在家嘛。”

“怎么?”老婆语气带着些许愤怒,“你这是把孩子纯扔给我了?不在家就不管了?”

“没有没有。”老林慌忙回应。

老婆嗔道:“你就是该回来了,一整个暑假不回家也就算了,今年过年你再不回来你女儿的成绩就别想上去了。你是知道的,她现在天天想你。”

老林有些无言以对。

“明天你再给女儿开视频吧。”说完,老林老婆就挂断了电话。

老林自觉家里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可能他在工厂的时间就不多了。

4

厂区新来了五个人,在这你不可能闲着,上头有的是人给你安排活,他恨不得全世界的工人都来这里打工,好让自己的养猪事业发展得更快更强,为自己创造更多的钱。

五个人立马就被按厂所需分配了:两个去了其他单元、一个跟着老林他们三个学习,剩余两个去新单元接猪了。

新来的人叫于喜门,于喜门来了之后老林就把给猪打耳钉、打针的活交给他了,这都是很简单的活,于喜门很快就学会了。老林主要是有点害怕给猪打针和打耳标,因为之前他的脚就是在给猪打针的时候被猪踩伤的,而且他还亲眼见过别人因为给猪打耳标而被猪咬到胳膊的画面,所以这点活儿他一点儿也不想做。

倒是奇明,在新人进来后就被安排出去了,这几天比较积极地和组长梁哥沟通,现在在外面开始处理单元外围的事情,单元里已是不常进来了。

反观刘武,从与老林相处的这几天看:相较于奇明,刘武的性格更稳重,做事有条不紊,本是能够成就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尽快升职的,但是就是积极性不高,以至于刘武只专心于自己的老林总觉得刘武是不是不喜欢这份工作。

工作之余,老林问刘武:“奇明这是要准备做组长了啊,现在一直在外面,都快要顶替梁哥了,你不得跟他比一比呀!”

刘武笑道:“我不感兴趣。”

老林诧异道:“不感兴趣?现在公司这么缺大学生,你们的成长机会是很大的,一年两年就升成组长、厂长了,你不争取争取吗?一个月一两万。”

“机会是挺大的。”刘武没直接表露心声,“但是累呀,每天杂事忙得很,你看他们那些领导经常凌晨两三点才睡觉,向我们这些新人传递的也全都是加班加班,之前老总还说什么加班就行,又不会累死。累死了再说!当时就想怼他。而且在这里一直驻厂区,家里人也陪不到,外面的世界也看不到。”

“家里人也陪不到”。这句话戳到老林的心了。

于喜门插话问道:“现在是非瘟这么严重才封厂,以后猪瘟没了,厂区不就开放了吗?”

刘武笑了:“怎么可能,猪瘟病毒变异性很强的,疫苗不好研制。之前有公司研制出来了,给猪打了后,过段时间病毒就变异了,然后又犯病,根本控制不住。封厂就是现在为止对付它的最好办法。”

三个人讨论了一段时间,下班的时间也就到了,中午头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

……

到下午14:30左右,老林从洗澡间出来,外面虽然阳光明媚,但是冬天的寒气依旧不可阻挡地穿透了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地面上被踩碎的冰碴子表示还可以再为寒冷填填势气。

老林再次经过单元里洗澡间的“工序”,才进到单元,此时于喜门和刘武早就来了。

刘武八卦道:“今早一个人受伤了。”

老林惊了一下:“谁?”

“和我一起来的,于二炮。”于喜门并没有啥表情,似乎和他关系并不好。

“你们同村的吧?”老林问道,“他怎么了?”

刘武详细说道:“他今早不是安排去接猪嘛。外面太滑了,在水沟那里滑倒了,磕破了头,去医院缝了四针。”

老林想了一下说道:“他这才来一天,就受伤了,还继续干嘛?”

“不干了。”于喜门说,“去医院的时候就说不回来了,还想让梁哥报点工伤费。”

“工伤费?”老林又气又想笑,“干一天就想要工伤费?你们是不知道公司有多黑呀!当时我这脚也是在厂子里受的伤,没报工伤,那个月的工资给我提了两千块钱。”

刘武惊道:“脚严重吗,就给两千?”

“我这是还有两千块钱拿呢!”老林有点得意,“你们不知道公司有多黑。之前凡是报工伤的,想要问公司要医药费。好,没问题!公司先给你发个通知:违归操作。罚你两千块钱,再赔你两千。你以为工伤费那么好给你吗?”

当老林说完这段话,就已经是颠覆了刘武和于喜门的认知。对于喜门来说还好,他也是一位经历过五十年风雨的大哥了。但对一名刚刚毕业,内心还充满着对未来憧憬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残忍的。不过,众人不知的是这段话更加坚定了刘武心中的一个想法。

5

老林在这四个单元里从开始配种已经过去七天了,配过的猪早已装满一个单元。

不过,这一天奇明找到刘武说,让老林帮着存一些猪。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老林耳边。

刘武问:“存猪是干啥?”

老林回答道:“就是配种的时候,留出一些猪先不打耳标。等后面做B超的时候,查出空怀的就替换掉,提高配准率。”

刘武惊道:“这不就是作弊吗?”

老林笑着说:“这有啥作弊的,其他厂区都会这么做。要不然公司的标杆厂怎么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猪养得好?好猪都拿去卖肉了,剩下的猪才拿来配种。再说了这都是为了提高业绩,赚钱啊,放心吧,我在我们之前的厂区都是这么做,没事儿的。”

刘武也不过多得纠结究竟这样做对不对,反正奇明在外面要求要存猪,肯定是和组长梁哥讨论过了,以奇明新人的身份不可能自己想到这点“漏洞”。

于是,在接下来的配种过程中,老林三人单独分离出来了将近二十头猪,平均分配在十天的配种计划中,做到可以顺利插入各个预产期⑭的猪群。

在此之间,刘武也听说了一个类似的事件,有个批次的配种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耳标,直到最后做B超的时候才开始统计猪群情况,检空的直接剔除了,成绩最终能够做到配怀率97%以上,还拿到了一千块钱的奖金。

老林的的配种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大半,约莫还有十多天就结束了。这时厂里却来了新的厂长——孟虎。

新厂长上任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只不过他人还没过来,要到晚上才能进厂。

这不,中午的时候,大家就讨论起了这位“不速之客”:

跨界战队希哥说:“这个猛虎,听说是和我们一起来跨界的,研究生刚毕业。这才跨界不到一个月,就直接竞聘成为厂长了。”

奇明讲道:“之前我和他一起实习过,那时实习后的成绩我得了个A,他和其他人都只得了B+。我们刚来这个区域的时候,那时候要竞选组长,他就直接找到我和我说,让我不要竞选组长了,他觉得我得了A,如果竞选的话,他就没机会了。”

“功利心这么强?”在座的人都惊呼道。

希哥又补充道:“我听了他的竞选报告,感觉很普通,没啥亮点,而且还有一些是从其它地方抄的。感觉在公司想要上任,‘吹的’时候厉害点就行了。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和咱们区域的前任生产总监是大学的同学。”

“哦~”话题似乎变得轻松起来。到晚上9:00时,大家终于可以一睹这位新厂长的风采了。

来者似乎与大家想象中的不一样:躯干挺拔、比例匀称,一头清爽的短发,面部还有未曾褪去稚嫩的青春痘,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健硕的身材,犀利的目光中映射出的光芒和他的身份似乎不符。

孟虎站立在办公室前方,面前是厂区所有工作人员,孟虎说道:“大家好,我今年刚毕业,是研究生。很荣幸能够和大家一起相聚在这个厂区,一切都是缘分,相聚在一起也就是一家人。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一起努力,为公司创造财富,也能让厂区里的每一个人获得高荣誉,能够拿到高工资。”

“好。”是所有人不必统一的回答。

接下来孟虎又带着大家挨个进行了详细的自我介绍,做了每个人的岗位责任划分和工作计划。眼看要夜里12:00了,孟虎也就不再多啰嗦,直接解散了会议。

听奇明说,当天晚上孟虎又跑去办公室和组长梁哥一直聊到凌晨2:00,沟通厂区的近期工作。这次谈话,也让梁哥彻底地看出孟虎那颗急于追求权力和地位的功利心。

不过,接下来的一周,孟虎作为新厂区的厂长,非但没有实地进入厂区去考察生产,甚至于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丝毫没有“头脑”地瞎指挥。

这一下子就丢掉了所有人对他的期盼。

正值厂区划猪卖猪的时节,孟虎没有安排成熟人才进厂区帮忙,仅仅只让单元里面的新员工自己应付,最终导致厂区损失五万。这个件事被传到现任区域生产总监那里,直接以免职处理了孟虎,将他派到了其他厂区进行“回炉重造”。

6

老林这边经过两次血促处理后,配种计划再有三天就要结束了。老林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请假、怎么回家了。

这几天的股市也是一片看好,以前亏掉的赚回来一点,这让老林感到心情舒服了一点。

整个厂区也在跨界大学生的支持下一直稳定得运行着,形式似乎一片向好,即使没有厂长存在。

老林这批过来支援的员工近期都要返厂了,其余单元配种结束的已经回家休息几天,然后直接返回原厂区了。

到时候,厂区里就只留下跨界工程师和新员工们,而且等工程师们再过一个月,为期三个月的跨界也就宣告结束,厂区里所剩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

招新人的任务又变得严峻起来。

总部也意识到了厂区招不到人、留不住人的问题,现在招聘通知上将针对于养殖技工的底薪提到了8000-10000+,并取消了试用期,到岗即上任。

甚至于用厂区里的人引流,用带进一个人就职就奖励五百元的方式激励大家拉着亲朋好友参加工作。

老林很突然得也接到了通知,要求当天下午就返回原厂。这边都没和刘武说一声就直接走了,而且当天下午厂区又开始接猪,因人手不够把于喜门安排走了,单元里只剩下了刘武一个人。

三天后,刘武思考了很多,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挽留,辞职了。辞职信里只有一句话:

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刘武没有解释过多,也没必要。年轻人的心里认为这样离职一定很潇洒——当天辞职、当天离开,老林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这事。

再此之后一则通知传遍了整个区域的厂区:在区域猪群数据统计过程中,总计少了400多头仔猪、20多头母猪,损失上百万。按照损失比例对前任和现任的区域生产总监处以比例性罚款,对厂长、养殖技工处以月薪罚款,对线兽医和档案员进行月薪罚款并作辞退处理。

“听说,老林也被辞退了。”奇明一群人在谈论这则通知的时候突然说道。

于喜门问道:“咋被辞退了?他和这件事有关系?”

奇明回道:“不是,他是被他们厂区发现存猪,六十孕龄的猪在做B超的时候,查出来有半个单元的猪没有怀上,一查才知道这些全是之前B超检空淘汰下来的猪,没有及时撤走。于大哥,你单元的那些猪做完B超后也赶紧赶走吧,免得到时候有人来查。”

于喜门在刘武辞职后,全面接管了1-4单元的工作。当时老林还在的时候,也预存了猪,也向于喜门交代过怎么处理这些猪。

奇明知道这件事,才对于喜门提醒道。

于喜门点点头,心里想着最近就把猪赶走。

作者沽酒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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